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花瓶炮灰重生以后   作者:八爷党   文案:   直到死后,文酌煜才知道他活在一本书中,是爽文男主的对照组。   富二代们拿出一千万来打赌,想挑两个贫困生让他们变成有钱人,看看骤然暴富的穷学生会变成什么样。他们联合电视台举办了一档大型真人秀《富翁游戏》,容貌精致见识浅薄的文酌煜和相貌清秀努力积极的洛岫成为他们首选的目标。   文酌煜刚刚踏入大城市,就被这里的繁华所迷,不出所料的跳进了别人精心打造的陷阱,沉迷物欲忘乎所以,最后身败名裂下场凄惨。   而洛岫则利用这个机会发展事业帮助别人,最后奋斗成为上市公司的创始人。又因为积极进取乐观向上的性格吸引了所有人的好感和追求。在身世曝光后被大佬父亲接回家,成为千亿集团的继承人。   再次睁开双眼,文酌煜回到十年前。《富翁游戏》刚刚开始录制。文酌煜站在名利场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拒绝所有浮华诱惑。却在无意间得知,自己悲惨的一生竟然是别人处心积虑的谋划。   面对那些藏在暗处的仇人,文酌煜下定决心要报复。   所有人都觉得文酌煜是个花瓶草包,他肤浅,虚荣,又野心勃勃,除了容貌一无是处。忽然有一天,花瓶美人开窍了。他认真又努力的样子,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面对众人的欣赏和心动,某只大型猛兽盘踞在美人旁边龇牙威胁:“漂亮吗,我的!”   表面冷静克制实际毒舌吐槽欲爆棚的事业型受vs天啊老婆居然不爱我天都塌了的不作不死恋爱脑攻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穿书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酌煜,顾熙槐 ┃ 配角:洛岫 ┃ 其它:预收《在火葬场文里搞事业》   一句话简介:正文已完结   立意:重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智商,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眼界。   作品简评:   直到死后,文酌煜才知道他活在一本书中,是爽文男主的对照组。   富二代们拿出一千万来打赌,想挑两个贫困生让他们变成有钱人,看看骤然暴富的穷学生会变成什么样。   刚刚踏入大城市的文酌煜不出所料的跳进了别人精心打造的陷阱,最后身败名裂下场凄惨。   再次睁开双眼,文酌煜回到十年前。《富翁游戏》刚刚开始录制。   他站在名利场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拒绝所有浮华诱惑,却在无意间得知,自己悲惨的一生竟然是别人处心积虑的谋划。   本文行文流畅,剧情不断反转,讲述的是一个自我救赎与努力奋斗的故事。   想要获得成功就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依附外物。 第1章 “死过一次就能做到了。”   刀尖刺入心脏的一瞬间,文酌煜感觉到身体一凉又一热,从胸口迸溅出来的鲜血喷溅到行凶者的脸上。满脸横肉的男人死死捂住文酌煜的口鼻,生怕文酌煜发出一点声响。鲜血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瞳孔随着鲜血的流逝一点点涣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文酌煜的眼睛仍旧死死睁着,将行凶者的面庞牢牢印刻在脑海中。   良久之后,行凶者试探了一下文酌煜的鼻息,确定文酌煜死透了,这才漫不经心地抽出插在文酌煜胸口的那把刀。将刀上的血擦拭干净,细致的清理好凶案现场,又将公寓里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伪装出入室抢劫的假象。然后,站在文酌煜的尸体旁边拍了几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男人戴好鸭舌帽和口罩,开门离开了。   *   “咔——”   随着导演喊了一声“咔”,安静的拍摄现场立刻恢复了喧闹。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和副导演一窝蜂的冲上来,一边检查道具一边检查文酌煜:“怎么了?怎么了?刚才怎么回事儿?”   “这道具刀没问题啊!”   “刺破的是血浆,人没受伤。”   “卧槽,没呼吸没脉搏没心跳了!”   “快打120……”   跟文酌煜搭戏的男演员一脸惶恐的看着躺在地上如同死尸的文酌煜——   刚刚彩排的时候,这个被投资商临时塞进来,丝毫没有表演经验,说台词磕磕巴巴也不会走位甚至连镜头都找不到的男花瓶还五官扭曲表演拙劣的玷污他的眼睛,男演员都已经绝望的做好了NG无数次的准备。却没料到正式开拍以后,当扮演凶手的男演员按照剧本要求将道具刀“刺入”文酌煜胸口时,文酌煜却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男演员还以为文酌煜忽然开窍了,立即使出浑身力气配合文酌煜的表演。他努力压制住文酌煜的挣扎,另一只手捂住文酌煜的口鼻。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表演拙劣的文酌煜竟然从瞳孔里并发出濒死的光芒,那种绝望和疯狂的情绪一瞬间感染了男演员。还没等男演员为文酌煜的表演暗暗喝彩,文酌煜忽然手脚冰凉瞳孔涣散的瘫在地上。竟然连呼吸都没有了。   守在监视器后面的剧组人员全都被这一幕吓到了。蜂拥上前试探文酌煜的鼻息,心跳和脉搏。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一边喊着拨打120一边试图给文酌煜做心肺复苏。拍摄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男演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拍戏的过程中失手杀了人。他费力挤到人群中央,抬起手,颤颤巍巍的凑到文酌煜的鼻子下面,躺在地上紧闭双目的文酌煜猛然坐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文酌煜面色惊恐双目赤红,如同溺水者般狠狠的抽搐着,单薄的胸膛因为大口大口的喘息剧烈起伏,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从口鼻处进入肺部。摄影棚顶端的射灯清楚的映照出他脸上不断掉落的冷汗。   文酌煜的表现实在吓人。蹲在他旁边的男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被吓到了,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文酌煜豁的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眸夹杂着濒死的恨意和杀意,如同尖刀一般刺痛了男演员。男演员下意识的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不是那个行凶者!   文酌煜空白的脑海中倏忽闪过这个念头。几欲噬人的视线从男演员的脸上挪开,木然看向周遭的一切,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被人杀死了吗?这里究竟是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文酌煜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尖刀刺入心脏的疼痛感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文酌煜看着手上的鲜血,惊惧的喘息着——鼻端嗅到的甜腻气息让文酌煜混乱麻木的大脑忽然觉察出一丝丝不对——这不是鲜血,而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血浆。   所有人都将文酌煜“苏醒”后的表现看在眼里。本以为这又是个被投资商强塞进来的花瓶,没想到他还有点演技。就是这一惊一乍的……   道具组老师带着一丝后怕,又有点啼笑皆非的心情安慰道:“别害怕,那是道具刀,伤不到你的。第一次拍戏,太紧张了吧。”   第一次拍戏?文酌煜捕捉到这话里的信息量,再次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沉淀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苏醒,和眼前嘈杂喧闹的场景渐渐重合。文酌煜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一幕陌生又熟悉——   这竟然是十年前,文酌煜参加《富翁游戏》那个综艺节目的录制时,第一次当演员拍电影的拍摄现场。   所以他是被人杀死以后,重生回到了十年前?   剧组拍摄用的摄像还没撤下去,六个机位再加上录制花絮的两个摄像机,还有《富翁游戏》节目组的跟拍摄像都忠实的录下了文酌煜的表现。   负责跟拍文酌煜的节目组人员也啧啧称奇,冲着摄像大哥耳语道:“没看出来,这小子不仅长得帅,还挺有演技的。”   就是胆子有点小。被道具刀刺了一下都能吓成那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戏的男演员真把道具插进他的心脏了呢!没见剧组那么多人都被吓到了,道具老师还跑过去反复检查道具……   坐在监视器前的导演显然也被文酌煜的表演欺骗了。他在监视器里反复看了两遍文酌煜过于真实的表演,颇有些赞赏意味的“啧”了一声,但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剧组快点布置下一幕场景。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工作人员立刻将摄影机轨道车推到片场角落里,等在一旁的道具组进入拍摄场地,一边撤道具一边争分夺秒的调整下一场戏的棚景。场务和副导演不断吆喝着,灯光,摄像,道具……各组人员进进出出,现场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化妆师提着化妆箱走进拍摄现场,一边替两位演员补妆,一边小声称赞文酌煜的演技逼真——刚刚那一幕连她都被吓到了。   文酌煜并没有仔细聆听化妆师在说什么,他仍旧惊疑不定的大口喘息着,努力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件。   他竟然真的重生了。重生到十年前,自己刚刚考上A大,被人撺掇着参加《富翁游戏》的那段时间。   《富翁游戏》是十年前,某个刚刚成立的直播平台跟A市电视台联合举办的一档大型真人秀。发起者是一群有钱没处花的富二代。他们拿出一千万录制节目,找了四名嘉宾进行交换人生的游戏。让两个一穷二白刚上大学的穷学生跟事业有成的大明星和金融投资公司的总裁交换身份,分别体验一下对方的生活。   这个综艺的录制时长一共是三个月,本意是想替那个刚刚成立的直播平台打个广告。几名富二代闲极无聊,竟然在节目录制之余,拿文酌煜和另一位嘉宾洛岫打赌。赌这两个穷酸学生在见识过有钱人的生活又被打回原形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重生一回的文酌煜是知道这个结局的。因为他在这一场赌局里,不甘心只做一枚筹码,又没本事掀了棋盘,最后输了个彻彻底底,还落得个被人杀死在公寓里的凄惨下场。   更可悲的是,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秒,文酌煜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喝口水吧!”陷入回忆的思维忽然被打断,文酌煜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一双形状较好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湿漉漉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惊恐和迷惘,瞳孔深处偏偏又沉淀着一点化不开的漆黑。摄影棚顶端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下勾勒出略显阴鸷的阴影。冷汗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漆黑如墨的发丝将雪白的脸颊映衬的越发苍白。似茫然又带着些许探究和审视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刃直挺挺的刺过来。视线碰触的一瞬间,男演员只觉得心脏被人重重攥住捏了一下,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又松开。   等到男演员回过神来,他已经将瓶盖拧开,然后把矿泉水瓶再一次递到文酌煜的面前,温声劝道:“先喝口水吧。”   文酌煜抿了抿嘴唇,接过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道了谢。   男演员讪讪一笑,他本打算递了水就走开,这会儿却不由自主的坐到文酌煜旁边:“我的演技有那么吓人吗?你怎么会吓成这样?”   文酌煜没说话。他总不能说自己并不是被男演员的演技吓到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死而复生。   “……不过你的演技倒是出乎我的预料。”男演员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文酌煜的脸上:“我本来以为,你这种没有表演经验的花——偶像派,一定演不好电影。”   事实也证明了男演员的猜测。文酌煜在拍摄之初的表现确实糟糕透顶。那五官痉挛的演技简直糟蹋了那张脸,男演员都做好了NG数百次的准备——没想到正式拍摄以后,文酌煜就跟鬼上身似的——浑身冰冷呼吸停止,如果不是拍摄结束后,文酌煜又“活”了过来,还跟他有说有笑的,男演员真要以为是自己拿错道具误伤了文酌煜。   “你刚刚差点吓死我了。”男演员求知欲旺盛的询问道:“连脉搏和心跳都停止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死过一次就能做到了。   文酌煜忽然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像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里落了两颗黑珍珠,连那双永远都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都沾染上了两分莫名的阴冷和偏执。男演员只觉得心下一突,莫名有种寒气爬上脊椎的错觉。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几步之外的喧嚣倏忽间变得遥远。男演员心惊胆战的吞了下口水,就听到场记喊两个人过去拍戏。   仿佛笼罩在身上的结界被打破一般,男演员只觉得心下一松,也顾不上向文酌煜讨教停止心跳和脉搏的方法了,立刻起身去拍戏。连背影都带着几分仓皇。   文酌煜定定的看着男演员的背影,沉默且脚步轻缓的跟在他身后走入拍摄片场。接下来的剧情是男女主角接到报警后来到案发现场,一边分析案情一边盘问伪装成报案人的嫌犯男演员,三个人之间暗藏机锋彼此试探。而文酌煜只需要躺在地上乖乖装尸体就好。   已经化好妆做好造型的男主角站在监视器前面,若有所思的看着监视器里面的画面回放。他的身后站着三四个身穿名牌气质浪荡的年轻人——既是《富翁游戏》的投资商,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   文酌煜的脚步在看到这几个人时微微一顿。前世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骤然扩张的瞳孔里依次闪现,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诱惑伴随着刺耳的嘲笑和露骨的引诱,如山呼海啸般充斥在耳畔和脑海深处。   想要将他拉入深渊的恶意如附骨之疽挥散不去。哪怕时间已经倒退回故事开始之前,文酌煜仍旧能够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贪婪和欲望,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他牢牢禁锢,直到一双染血的拳头重重砸下来,将那无形的玻璃罩子打碎——   恍惚间,文酌煜似乎又看到了自己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身影,挣扎在无数个精心打造的陷阱和牢笼间。他就像是一只早已被猎人盯上的困兽,从最初全然无察觉的被狩猎到玉石俱焚的激烈反抗,本以为自己能够逃脱陷阱,最后却还是死在猎人的手上——只是不知道那个最终杀了他的猎人又是谁。   “演技不错啊。”   一道声音打破了文酌煜的回忆。让他涣散的眼眸重新聚焦。   顾熙槐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文酌煜。他发现眼前这个文酌煜跟好友们嘴里说的那个空有皮囊却肤浅虚荣的草包似乎有些不同。至少,顾熙槐还没见过业内哪个年轻演员的演技能像文酌煜这样逼真自然。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顾熙槐颇有些赞赏的看向文酌煜:“听说你刚刚拍戏的时候连脉搏和呼吸都停止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察觉到顾熙槐话语里对文酌煜的赞赏,站在顾熙槐身后的几名年轻人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文酌煜的脸上。如同毒蛇的信子,阴冷滑腻。   文酌煜恍若未觉。他面色从容的看着顾熙槐,脑海里条件反射地浮现出这位顾氏集团大公子惨遭绑匪撕票的新闻报道。   上辈子,文酌煜并没有见过顾熙槐。因为没有拍摄经验,再加上第一次面对镜头实在很紧张,文酌煜拙劣的演技和放不开的姿态让他在拍摄过程中NG了无数次,严重拖慢了剧组的拍摄进度。等到拍摄这一幕场景时,已经是半夜了。   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文酌煜在卸妆以后直接离开拍摄现场,恰好跟赶过来拍大夜戏的男主角顾熙槐擦肩而过。等到文酌煜再次听到顾熙槐这个名字,就是几个月后各大媒体竞相报道顾氏集团大公子被绑匪撕票的新闻。   而文酌煜之所以能记住这个名字,则是因为顾熙槐所在的顾家,恰好就是跟他一起录制《富翁游戏》的另一位嘉宾洛岫在身世曝光以后认祖归宗的那个豪门顾家。   直到那个时候文酌煜才知道原来投拍《富翁游戏》的那个直播平台就是顾熙槐亲自研发的毕业作品。只不过顾熙槐本人只喜欢演戏和技术研发,对宣传营销这类工作不感兴趣。所以才会在推出直播软件后跟几名合得来的好友合作,把外部宣传的工作全部推给好友。   这些细节都是在顾熙槐死后被媒体曝光的。所有人都惋惜于顾熙槐的英年早逝,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颜值高演技好还有才华有家世的年轻人竟然会死的那么惨。等到洛岫的身世曝光以后,他与这档节目的缘分也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变成了洛岫跟顾家的缘分。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认为洛岫能够认回顾家,都是顾熙槐的在天之灵保佑。   大概是这样的说法触动了顾熙槐的母亲,那位蒙受了丧子之痛的董事长夫人在洛岫阴差阳错的调查出唆使绑匪杀害顾熙槐的真凶之后,竟然真的移情于那个心地善良又运气很好的私生子。等到顾家的另一位千金顾熙榕也在一次意外中丧生以后,洛岫这个得到顾夫人认可的私生子便很顺利的成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   千金之子,活着的时候替别人做嫁衣,就连死后也要成为别人的养分,文酌煜一边羡慕洛岫的好运气,一边又很好奇——倘若顾熙槐知道他几个月后就要死在绑匪手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文酌煜看着面前这位在几个月后就要跟他一样变成一具尸体的顾家大公子,眉眼一弯。被理智死死压制的恨意和杀机如同滋养着曼陀沙华的土壤,在文酌煜的眼角眉梢悄然催生出一朵比绽放的鲜花更加夺目耀眼的笑容。   所有人都听到文酌煜不疾不徐的说道:“其实也简单,死过一次就能做到了。” 第2章 “我很喜欢演戏。”   文酌煜按照之前“死过”的姿势躺回地上,安安稳稳的扮演一具死尸。在电影中扮演男主角的顾熙槐和扮演杀手的演员站在他的尸体旁对戏。高清镜头时不时扫过文酌煜的“尸体”。即便是在有意无意的特写镜头中,文酌煜扮演的尸体依旧真实的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眼皮没有动过一下,呼吸时胸口的起伏也轻微到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程度。再联想到文酌煜在拍戏前跟顾熙槐开过的玩笑话,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怀疑,文酌煜是不是真的死过一次,才能这么逼真的装死。   等到这一幕戏也顺利拍完,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不由自主的放轻了手脚,偌大的片场竟然安静到只有撤道具拆布景推轨道车的声响。直到文酌煜扮演的尸体重新睁开了眼睛,缓缓的坐直身体,现场陡然嘈杂起来。   一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都坐不住了。走到文酌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自己触摸到的是一个体温正常的活人,导演陈栩生笑眯眯道:“小伙子演技不错。有没有兴趣往演员这方面发展发展?”   陈栩生知道文酌煜是A大的学生,因为参加了《富翁游戏》的拍摄,在拍摄过程中要跟另一位明星嘉宾顾熙槐“交换人生”,才会被节目组和投资商塞进他们剧组——也算是体验一下明星的生活。   陈导本来不想答应这种荒谬的请求。奈何《富翁游戏》的投资商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顾熙槐又是他们电影的男主角,陈导碍不过情面和资金需要,只能捏着鼻子让文酌煜这个一点拍戏经验都没有的花瓶在电影里扮演一位出场时长并不太多的被害人。避免文酌煜的演技太差影响了整部电影的质量。   可是陈导没有想到文酌煜的演技竟然会这么好。就像热爱雕刻的玉雕大师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就已经浑然天成的美玉,陈导情不自禁的起了爱才之心。他想要将文酌煜引到演员这一行当上来——虽然这部电影里已经没有文酌煜的用武之地了,但是陈导从业那么多年,认识那么多导演和制片人,如果文酌煜愿意,他完全可以把文酌煜介绍到别的剧组。   前提是文酌煜扮演活人的演技跟他扮演尸体一样精湛。   文酌煜没有想到,自己重生一次竟然还能多出这样的惊喜。要知道陈导在上辈子可没有这么友善。第一次拍戏全无经验,NG了上百次的惨烈经历把剧组所有人都折磨的欲生欲死。以至于文酌煜后来正式加入娱乐圈以后,这位导演还心有余悸的表示他的剧组绝对不会邀请文酌煜这样的演员拍戏。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给媒体和网友增加了许多笑料,当然文酌煜本人也因此成为全行业的笑柄。   一个空有皮囊没有演技的花瓶草包的形象从此深入人心。   文酌煜眼眸微垂,将脑海中不断翻滚的晦涩情绪悉数收敛在眼底。只留下一层温润柔和的表色,冲着陈导乖乖浅笑:“谢谢导演夸奖,我很喜欢演戏。”   “喜欢就好。”陈导十分欣慰的看着文酌煜:“你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你天赋好,在镜头前的表现也真实细腻,这是你的优势。如果有机会被大导演调/教一下,很有可能奉献出经典的角色。”   顿了顿,陈导看着文酌煜,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感慨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能把戏演的这么自然真实又充满吸引力的演员,即便是圈里也不多见。   面对陈导的盛赞,文酌煜微微一笑。他的表演当然真实,只不过这跟老天爷赏不赏饭没关系,这可是他上辈子跟各路妖魔鬼怪虚与委蛇锻炼出来的。周旋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之间,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连自己都要赔进去。这种高压之下锤炼出来的演技当然逼真自然。   文酌煜偶尔也会想,如果屏幕上那些演员也像他一样堵上一切拿命周旋,而不是拿钱拍戏的话,或许他们的演技也不会那么拙劣了。   拍完这场戏,文酌煜今天的录制内容差不多就结束了。离开剧组之前,导演和其他几位主演主动跟文酌煜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个变化也是上辈子没有的。   顾熙槐一路把文酌煜送到片场外面,意犹未尽的说道:“……我今天晚上还要拍戏,不然我一定亲自送你回学校。路上我们还可以讨论一下你是怎么把受伤濒死的状态演的这么逼真的。”   顾熙槐能感觉到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他想要突破,却摸不着思路。也许跟文酌煜多谈一谈,可以给他增加一些灵感。   跟在顾熙槐身后的几个人笑着接话:“顾少没时间,我们可以帮你把文酌煜送回学校——”   话音未落,就听文酌煜拒绝道:“不必。”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在一道道玩味的视线中,文酌煜直言不讳:“录制一天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在下班路上还要应付老板。”   几位“老板”笑出声来,其中一人道:“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你也可以把我们当成朋友。”   文酌煜闻言一哂。   深秋傍晚,落日斜衔,玫瑰色的霞光将文酌煜原本就很英俊的眉眼勾勒的越发温柔,就连那双笑意未达眼底的桃花眼都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又因为那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而越发显得勾人。   众人看的心痒难耐,忍不住再次说道:“时间都这么晚了,不如大家一起吃顿饭?吃完饭,我们送你回学校。”   说完,几人颇为期待的看向文酌煜。文酌煜却转身钻进了保姆车里:“签合同的时候你们可没说嘉宾还要陪投资商吃饭。”   坐在驾驶位的节目组司机扭头看向几位金主爸爸。顾熙槐挥挥手说道:“你们送文酌煜回去吧。”   保姆车缓缓开走,顾熙槐看向几位好友:“我看这个文酌煜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   其他几人也饶有兴味的附和道:“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了。”   *   A大校门口,文酌煜下了保姆车,在周围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中缓缓走进学校。两辈子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交叠冲撞,庞大的信息量让文酌煜过分俊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类似于麻木的放空。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骚动,后脑勺感受到疾风的一刹那,上辈子在重重陷阱中历练出的机警本能让文酌煜瞬间偏过头,一根棒球棒夹杂着烈风在他的耳畔险之又险的擦过。   与此同时,文酌煜感受到背部受到了一股巨力的冲撞,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迈了好几步站定身体,在身后那人又一脚踹过来的时候侧身一个扫堂腿——   耳边传来一声惨烈的痛呼,偷袭文酌煜的人捂着下腹一脸痛苦的倒下去。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也被这惨状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周围的A大学生都惊呆了。所有人都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偷袭文酌煜的几个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文酌煜你个嫌贫爱富见异思迁的混蛋渣男,居然在搞大了蕊蕊的肚子后强迫她堕胎。我今天就要给蕊蕊报仇,打死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话音未落,三个大男人挥舞着棒球棒又冲上来。   这一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围在一旁的A大学生们又双叒叕一次惊呆了。   文酌煜脸色铁青,来不及开口澄清,三根棒球棒带着三股劲风朝着他的脑袋和肩膀兜头砸了下来。那架势恨不得把文酌煜打成残废。文酌煜狼狈抵挡,肩膀和胳膊上挨了好几下,勉强抓住一根棒球棒,冲着一旁呆若木鸡的学生喊道:“快报警,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其中一人用棒球棒指着文酌煜的鼻子骂道:“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我们今天就是来给蕊蕊出气的。打死你这个嫌贫爱富始乱终弃的渣男。”   围在旁边的A大学生们终于反应过来,一边拿出手机报警,一边围上来拉架——不管怎么说,文酌煜都是他们A大的学生,还是大一新生中的风云人物。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文酌煜被人打。   有了同学们的帮助,文酌煜终于缓了过来。   那三人见势不妙,抽身就要撤。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梳着马尾辫的苗条身影从马路对面窜过来,照着其中两人迎面一脚,抓住最后一人的胳膊又是一个过肩摔:“打了人就想跑?”   文酌煜看清楚面前英姿飒爽的女生:“大表姐?”   邵英姿一回头,看着身形狼狈的文酌煜啧啧摇头:“还好没伤着脸。”   话音未落,邵英姿狠狠一脚踩在不断挣扎的男人胸前:“都老实点。等警察来了再跟你们算账。”   “敢污蔑我弟弟始乱终弃?他前十八年一直呆在我眼皮子底下,大学军训一个月就能让女生堕胎了?小猫下崽儿都没这么快吧?”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连警察都赶过来了。其中两人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就想趁乱逃跑,被围在一旁的学生们七手八脚的摁住了。被邵英姿踩在脚下的男人立刻陪笑道:“误会,误会,可能是我们打错人了。”   “呸!我都听周围的学生说了,你们是叫着我弟弟的名字打人的。”邵英姿一脸郑重的冲着及时赶过来的警察说道:“警察叔叔,事关我弟弟的清白,你们一定要搞清楚呀。”   围在一旁的A大学生也七嘴八舌的补充道:“是啊!他们三个刚刚打人的时候可都指名道姓的,这会儿又说认错人了,糊弄谁呢?”   “我看是有人看不惯文酌煜,故意找茬揍他吧?”   “那也太狠毒了吧?还编出这么一个谎话揍人。把文酌煜的名声都败坏了。”   邵英姿扭头看向文酌煜:“你究竟得罪谁了,心里有没有数啊?”   文酌煜揉着肩膀不说话。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次栽赃居然提前了——上辈子,文酌煜因为NG 太多次,回到学校已经是后半夜了。那人雇的打手没能等到文酌煜,是第二天一早在学校门口动的手。   彼时文酌煜被拍戏折磨的身心俱疲,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那三个人打的鼻青脸肿满地乱爬。没有大表姐来给他解围,更没有同学及时报警。只有《富翁游戏》的跟拍摄像将这一幕忠实的记录下来,还直播到网上。给文酌煜的形象和声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即便到了后来,警方查清了事情真相,知道是有人故意打着“打渣男”的旗号来打文酌煜,文酌煜始乱终弃嫌贫爱富,为了攀高枝竟然让前女友堕胎的渣男形象也已经在网上传开了。很久以后还有人故意拿这件事来抹黑文酌煜。   而文酌煜被人打的满地乱爬的视频也间接影响了文酌煜本身的美感和苏感。导致文酌煜刚出道前两年,来找文酌煜的角色大都是花心渣男劈腿人渣之类的角色。让文酌煜的明星事业走的异常艰难。   想到这些,文酌煜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神情却茫然无辜:“我刚来A市一个月,除了在学校军训,就是去电视台和剧组录制节目,我能得罪谁呀?”   邵英姿摸着下巴猜测:“该不会是哪个王八蛋不忿他喜欢的女孩竟然喜欢你,故意找人抹黑你吧?”   也不怪邵英姿会这么想。实在是因为文酌煜那张从小就招蜂引蝶的脸,这么多年可没少给他招惹麻烦。   文酌煜没吭声。他正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次危机实现利益最大化,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摄像师扛着的摄像机。   文酌煜微微一怔:“你们还在直播吗?”   之前在剧组拍摄,考虑到剧组的拍摄内容和主演的造型都需要保密,节目组跟剧组沟通之后,已经关闭了直播摄像头,只留下一个镜头录制拍摄花絮,等到后期剪辑时再进行调整。   等到拍完戏后,这一天的录制工作也基本完成了。节目组只需要把文酌煜安安稳稳地送回学校。根本没必要再开直播。   谁都没有想到文酌煜回到学校还能遭遇这种乌龙事件——也可能是有人蓄意陷害。不管怎么说,这么劲爆的新闻热点,《富翁游戏》节目组当然不会错过。只是没想到文酌煜对镜头居然这么敏感。   “这是拍摄需要。”听到文酌煜的询问,节目组编导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我们节目组需要全方位的展现嘉宾的日常生活。”   “是么。”看着略显局促的摄像和编导,文酌煜微微笑道:“可以理解。我也相信节目组一定会牢记新闻媒体的职业素养,积极配合警察叔叔调查出事实真相和幕后黑手。给观众一个交代。”   看着文酌煜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摄像大哥和节目编导心下一突。 第3章 蠢货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   文酌煜站在直播镜头前,背景是A大校门,一群义愤填膺的A大同学还有抓着坏人的警察叔叔。斯文俊秀的年轻人站在华灯初上的夜幕里眉眼温和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居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污蔑我。但我相信警察叔叔一定可以查明真相。届时我会在节目上将前因后果公布出来。”   顾熙槐研发的直播平台刚刚上架,目前流量还不怎么大。看直播的观众也寥寥无几。要等到《富翁游戏》第一期节目在电视上播出爆火以后,这个直播平台的人气才会跟着水涨船高。   届时这段直播视频就会被好事的网友们剪辑出来反复上传到各大社交平台。上辈子文酌煜已经被公开处刑到麻木的程度,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被公开处刑的又会是谁。   节目组并没有察觉到文酌煜的“险恶用心”。只要热度和话题度有了,这一期的KPI就到手了,还能给下一期的拍摄内容留下一个悬念。这种扑朔迷离跌宕起伏的剧情是他们做媒体的最喜欢报道的。   至于答应文酌煜在案情调查清楚以后帮忙辟谣,那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既帮助嘉宾澄清事实,吊一吊观众的胃口,还能塑造《富翁游戏》节目组公正,客观,真实的媒体形象,为节目的真实性增加可信度。这种互惠互利的好事,节目组自然乐见其成。   *   从警局录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文酌煜请邵英姿还有节目组的两位大哥吃夜宵,劳累了一天只想回家休息的两位大哥忙不迭的推辞了。最后只有文酌煜和邵英姿坐在了临街支起来的大排档里。   “一盆麻小,十个烤生蚝,四个鸡翅,十串腰子,二十串羊肉,一个烤茄子,再来两份炒面……”邵英姿一边翻着菜单一边问文酌煜:“哎,你要不要来两串烤韭菜补补肾?一个月不见,我觉得你小子有点虚啊!”   文酌煜:“……”   邵英姿最后点了两瓶冰镇啤酒,金黄色的液体倒入杯中发出一阵阵气泡声响,邵英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说吧。那个叫应天明的王八蛋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害你?”   “找三个那么壮的男人来打你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让人污蔑你是嫌贫爱富逼女友堕胎的渣男。这孙子分明是想把你往死了整!”邵英姿越说越生气:“别让我逮着这王八蛋,不然我——”   话没说完,就被文酌煜打断了:“这件事情我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   “你说什么?”咆哮声戛然而止,邵英姿不敢置信的看着文酌煜。   “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文酌煜耐心叮嘱道:“你千万不要背着我去找应天明。”   重活一次,同样的坑文酌煜不会再掉第二次。他不能再连累邵英姿了。   “如果你现在去找他,把人给揍了,他们家一定会以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你。你会被拘留,这些罪名会记入你的档案。如果再狠一点,他们甚至还会去你的学校,让学校开除你——”   邵英姿一脸震惊的看着文酌煜,旋即说道:“我也没说要揍人。我是去讲道理的。”   “如果对方就是要激怒你呢?”文酌煜反问。   邵英姿不说话了。   文酌煜给邵英姿剥了两个小龙虾,温声安抚道:“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替我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邵英姿将小表弟剥给她的小龙虾吃干抹净,然后一拍桌子:“今天晚上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差点就被人扣上渣男的罪名揍了。等那仨人一跑,你想找人都找不到。这顿揍岂不是白挨了,泼你头上的脏水你也说不清楚。”   “那孙子下手这么阴毒,我就想找他当面理论理论。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就凭他家有几个臭钱呗。”   文酌煜轻笑:“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儿。大表姐你教我格斗吧?等到我有自保能力,能像大表姐你一样一打十都毫不费力,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对我来说也就没用了。”   邵英姿摸着下巴打量文酌煜:“……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学格斗得学到什么时候去?不如我教你防狼术吧?”   文酌煜:“…………”   邵英姿哈哈笑道:“开玩笑的。你也少跟我转移话题。我就算不打人,也得去找那个王八蛋把事情说清楚了。我的小弟是他随便就能欺负的?有钱就了不起啊?”   “不行!”大排档晃晃悠悠的白炽灯下,文酌煜眉眼温柔但是态度坚决:“你要相信我能解决好这个问题。我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男人了,我能保护自己。”他不会再让邵英姿挡在他的前面,为了保护他甚至丢了性命。   “你小子今天有点古怪啊?”邵英姿微眯着眼睛打量文酌煜,单细胞生物的直觉让邵英姿敏锐的觉察出这小子哪里不对。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邵英姿问道。   文酌煜避而不答:“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参加一个真人秀吗?这个节目有直播模式。今天这件事已经全程直播到网上了。事情一旦闹大,只会影响应家的声誉和形象。所以现在应家比我们更着急解决这件事。”   邵英姿挠了挠头:“今天那俩扛摄像机的就是节目组的?”   “嗯。”文酌煜耐心解释道:“这个节目叫《富翁游戏》。挑选两个穷学生当嘉宾,跟大明星和投行高管交换身份,像我这样的穷小子也能免费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邵英姿啧了一声:“光听名字也知道是有钱人闲极无聊搞出来的把戏。玩归玩,你小子可别陷进去了。等到游戏结束,别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话说的难听,但是忠言逆耳。如果上辈子文酌煜也能听得进去,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发生了。   文酌煜微微一笑:“我参加这个节目也不是白参加的。拍摄三个月,节目组答应给我二十万的片酬。后面跟着节目组的安排接通告演戏,还会有一部分酬劳。现在我也算是半个有钱人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邵英姿咋舌:“拍摄三个月就给二十万?这钱来的可真容易。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都想当明星了。”   文酌煜点头附议。这也是他上辈子拼了命想要当明星的原因之一。谁不想过有钱人的日子呢!文酌煜从来不觉得自己想要挣大钱的愿望有什么不好的。他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也没想过要害谁。   那些一边惦记他,一边陷害他,一边又瞧不起他,觉得他庸俗肤浅,嘲讽他贪慕虚荣的败类才是真的恶心。   邵英姿终于被文酌煜给说服了。她掰开一双筷子递给文酌煜,又掰了一双给自己。服务员一边吆喝着一边将炒好的两盘炒面端过来。邵英姿闻着酸酸甜甜的香气,挑起炒面风卷残云,填饱肚子之后又撸了一串腰子:“我是你姐,只有我给你零花钱的份儿。我冲你要什么钱呀?再说我也不缺什么。不过今天这顿夜宵就你请了。”   邵英姿耐心叮嘱文酌煜:“你现在有钱了,也别乱花钱。你刚出生,姨夫姨母就都没了。从小养在我们家,我把你当成亲弟弟,你也别嫌我啰嗦。你从小花钱就大手大脚的,给你的零花钱,你转头就请别人喝汽水了。幸好你这张脸长得好,平时在学校在家都能骗吃骗喝的,要不然咱家得亏死……”   文酌煜听着邵英姿在耳边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一时间有些怔愣。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心形项链。项链里面是一张黑白色的旧照片,因为年代久远,空白处已经泛黄了。那是文酌煜父母的结婚照。   文酌煜的父亲在文酌煜没出生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噩耗传回来的时候,文酌煜的母亲受惊难产,死在了手术台上。文酌煜刚出生就没了父母,是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两家的亲戚轮流抚养长大的。两家长辈对文酌煜都很好,两家的兄弟姐妹对文酌煜这个弟弟也没得说。文酌煜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什么寄人篱下的辛酸,反而因为悲惨的身世得到了周围很多人的疼爱,也因此养成了骄纵任性,天真软弱的性格。上辈子吃了不少苦头。   重活一世,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但文酌煜除了报仇,总归是想弥补一些遗憾的。他脖子上挂着的这条项链里保存着父母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张合照。上辈子文酌煜录制节目时,被另一位嘉宾洛岫一不小心弄丢了项链。   这辈子未雨绸缪,文酌煜就想多洗几张照片。免得项链再不小心弄丢了,他连一个睹物思人的念想都没有。   “都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照相馆洗照片呀?”邵英姿看着想一出是一出的文酌煜,长叹一声:“明天再说吧。”   这顿宵夜吃到最后,邵英姿还是在手机上列出一个训练表发给文酌煜:“你确实太虚了。就算不练格斗,也应该锻炼一下身体。记得训练动作要标准哦。”   邵英姿拍了拍文酌煜的肩膀。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骨骼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单薄,再加上过去几年文酌煜一直忙于学习缺少锻炼的缘故,更显得有些瘦弱。隔着薄薄的T恤,甚至还能感受到嶙峋的骨头。   “你是不是又瘦了?”邵英姿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这个因为早产,从小就有点体弱多病的熊弟弟:“让你别乱花钱,可没让你省钱。该吃吃该喝喝,要是零花钱不够了,就给姐打电话。”   文酌煜眉眼弯弯的笑了笑,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没有。这不是军训了一个月嘛,练的。”   邵英姿看着文酌煜那张在灯光下白到反光的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们大一军训刚结束。开学一个月,跟老师和同学都熟悉了吧?室友怎么样啊?有没有特别难相处的?”   文酌煜想到自己的另外三位室友,不觉沉默了。   *   “哎呦我去,听说今天晚上在咱们学校门口,你小子差点让人当渣男给揍了。还是咱们英姿姐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避免了你这个小白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满地乱爬的尴尬场面。要我说咱们英姿姐这名字起的就是好,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说的眉飞色舞的年轻人冲着文酌煜竖了竖大拇指,图穷匕见道:“跟这样的女中豪杰在一起真的太有安全感了。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把你大表姐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文酌煜一双桃花眼眯成线,目光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位口沫悬飞的室友。   殷晟岳,A大建筑系大一新生,A市本地人,今年十九岁。父母健在,家有十九套房,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毕业以后继承老爸的建筑公司,以及当上文酌煜的姐夫。   文酌煜的视线有些涣散,眼前骤然浮现出殷晟岳双目赤红,揪着他的衣领咆哮“都是因为你,英姿是因为你才死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这个害人精”的画面,与面前这个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年轻人渐渐重合。   坐在书桌前的另一位室友蒋暔忍无可忍的打断殷晟岳的花痴:“差不多得了。自从英姿姐上个周末来给文酌煜送过一次吃的,你就开始撒癔症。我都懒得说你。人家文酌煜拿你当同学,你却想当他姐夫,什么人啊!”   说完,又冲着文酌煜笑道:“哎,你刚才不是说想洗照片吗?用不用我先帮你修复一下?”   文酌煜回过神来:“可以吗?”   说着,文酌煜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递给蒋暔。时间太久远了,老照片确实有些模糊不清。家里的底片也都找不着了。   “可以吗?”蒋暔冷哼一声,技术大神的高傲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你把那‘吗’字去了。有我在,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今天太晚了,我先把照片扫描下来,明天帮你修复。”   文酌煜也知道蒋暔的技术,温声道谢:“那就拜托你了。”   邱寻看着自从进了寝室,就表现的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的文酌煜,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谁那么恨你,竟然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来陷害你?”   快到熄灯时间了,文酌煜一边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漱,一边波澜不惊的说道:“警察调查了今天袭击我的那三个人的身份,三个人都在同一家KTV当保安。还在其中一个人的账户上发现了一笔五万块的打款记录,打款人是应天明。那家KTV就是应天明他爸开的。”   众人闻言一惊:“不会吧?应天明不是大三的学长吗?他跟你能有什么过节?”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校内传的沸沸扬扬的八卦。据说这个应天明从大一入学的时候就对A大的校花梁颜一见钟情,苦苦追求了两年,愣是没有得到校花的一张笑脸。可是文酌煜军训的时候,校花却天天来给文酌煜送水——   殷晟岳不敢置信的说道:“不是吧?难道就因为校花在军训的时候给你送了几瓶水?他就这么陷害你?”   文酌煜“唔”了一声,如果不是上辈子亲身经历,他也不敢相信这世上就是有这么无法无天又手段恶毒的蠢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应天明是蠢货,被他成功陷害的自己,果然更加愚蠢!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良久,殷晟岳忍不住八卦道:“所以你跟校花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们两个应该算是亲戚吧。”文酌煜解释道:“梁颜的妈妈是我高中班主任,也是我妈妈的好友。我高中寒暑假都会去老师家里补习,梁颜姐经常帮我补课,对我也很照顾。”   众人:“……”这算什么亲戚?   *   “简直胡闹!”   同一时间,应家。   应天明的母亲看着畏畏缩缩的儿子,痛心疾首的骂道:“你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就随便指使你爸的员工打人?你知不知道当事人已经报警了!现在这件事都已经闹到网上去了,听说电视台也会跟踪报道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事情闹大以后,会给我们家,会给咱们家的公司带来多大的影响?”   应天明唯唯诺诺不说话。   应天明的母亲一边观察老公的反应,一边建议道:“依我看,趁这件事情还没闹大,不如把那个学生约出来。小城市出来的年轻人,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眼皮子浅得很。我们给他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就当做补偿。只要他接受了,这件事情就好办了。”   坐在沙发上的应父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应母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你看呢?”   应天明立刻说道:“我没问题。我也可以给他道歉。”   应父冷哼一声:“你就知道给家里惹祸。”   应父说完,起身离开了。应母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用手指戳了戳应天明的额头:“不怪你爸爸不待见你。你说你成天干的都是什么事。”   应天明捂着额头不服气的争辩:“我怎么知道那三个人那么笨!打了人不知道跑,还被警察抓住了!”   “你还敢说!”应母不解气的又戳了应天明一下:“为了一个梁颜,你都闹出多少事情了?是不是想气死你妈我?”   “妈!”应天明辩解道:“这件事跟梁颜没关系……”   应天明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泄气道:“梁颜本来就不待见我,如果让她知道是我派人打了文酌煜。她更不会理我了。”   “行了!”应母没好气的说道:“你乖乖听妈的。到时候咱们把人约出来,好好的赔礼道歉。你们都是年轻人,只要把话说开了,没什么误会解决不了。”   应天明还想说什么,应母不耐烦道:“好啦。不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吗?听说还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   应母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庆幸道:“幸好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没人给他撑腰,给点钱也就打发了。”   应天明坐立不安:“如果他不想要钱呢?文酌煜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指使他们三个去做的,他现在一定特别恨我。他肯定会在梁颜面前说我坏话,挑拨离间。他会不会在节目上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败坏我们应家的名声?”   应天明越说越气急败坏:“那三个人真是没用,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如果他们打完人就跑,而不是笨手笨脚的被人抓住,事情也不会变得这样麻烦!   应母没有说话。如果连金钱都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想办法解决搞出问题的人了。   不过——   应母灵光一闪,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安慰道:“那个穷学生应该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强硬。”如果文酌煜真的不想要钱只想争一口气的话,他完全可以在晚上直播的时候把应天明的名字说出来,而不是故弄玄虚说什么“届时再说”。既然选择守口如瓶,就证明那个穷学生还是想要待价而沽!   想到这里,应母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她还没见到文酌煜的人,就已经对文酌煜轻视三分了。 第4章 “如果我坚持不和解,节目组会不会为了这笔丰厚的赞助向应家妥协?”   翌日一早,文酌煜五点钟就醒了。   他在床上怔愣了几分钟。前世进入娱乐圈以后,不规律的作息早就打乱了前十八年养成的生物钟。熬夜应酬一旦成了习惯,就再也没有办法潜下心来认真读书了。   以至于当文酌煜再一次心平气和地看着窗外尚有些黯淡的天光时,竟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还是太早了。   文酌煜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原本是想睡个回笼觉,可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大脑却越来越清醒。他只好默默地起身,窸窸窣窣的下了床,坐在书桌前拧开了台灯。   柔和的灯光霎时间照亮了小小一方天地。文酌煜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铅笔,将一张白纸铺在书桌上,认认真真描述记忆中的轮廓。   三分钟后,文酌煜看着纸上奇形怪状的人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他会在十年后被人杀死在公寓里,当年报特长班的时候就应该去学素描。   文酌煜将废纸团成一团扔进纸篓里,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焕然一新的文酌煜背上书包走出宿舍大楼。   晨光熹微,扑面而来的秋风夹杂着一股秋季特有的萧瑟味道,吹得人精神一振。文酌煜在操场上热过身,跑了两圈,又按照邵英姿列给他的训练单做了50个俯卧撑,50个深蹲,50个蛙跳和20个引体向上——剩下的实在做不动了。然后气喘吁吁地去食堂吃早饭。   正值十一长假,不少同学已经离校回家了。文酌煜路过人工湖的时候,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湖边背单词。也许是昨天晚上在学校门口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轰动,文酌煜一路走过来总觉得有人偷偷看他。文酌煜顺着目光看回去,这些人要么一脸认真的背单词,要么二脸认真的讨论课题,来不及收回视线的人则冲着文酌煜尴尬一笑。   文酌煜:“……”   直到食堂门口,文酌煜被梁颜叫住,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跟我说?”梁颜红着眼睛堵在文酌煜面前,又气又愧,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要不是今天早上她们都在讨论八卦,还给我看了那段视频,我还不知道呢!”   文酌煜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梁颜:“别哭鼻子呀!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把A大校花给弄哭了。那我就更罪大恶极了。”   “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梁颜吸了吸鼻子,双眼红彤彤的说道:“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文酌煜皱眉,打断梁颜的话:“干嘛要把坏人做过的坏事揽在自己身上?你这不是主动给坏人找理由吗?蠢不蠢呀!”   “你才蠢!你就是太蠢了才不会生我的气!”梁颜瞪了文酌煜一眼:“现在怎么办?”   “先吃早饭吧。”文酌煜锻炼了一早上,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昨天晚上就报警了,警察也调查清楚了。现在就等着出警情通报,配合节目组做澄清了。”   梁颜见文酌煜说的云淡风轻,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幸好昨天晚上你们当场就把人抓到了。不然他们打人又泼脏水的视频传到网上,我们这边又没办法澄清,那事情就严重了。”   文酌煜没有吭声。不过事情确如梁颜所说。上辈子他被一顿乱棒打懵了,没能当场抓住袭击他的人。等到他反应过来去报警,警方也只能根据那段已经在网上传播开的视频找人。应天明他爸见事情闹大了,直接把那三个人开除了。又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A市回家乡躲着,还严令禁止员工讨论这件事。   警察花费了一段时间才把人找到。又从其中一个人的银行流水中确定打人者跟应天明之间有金钱往来。但那个时候已经过了最佳的澄清时间。应天明咬死了那笔钱是他让人回乡以后帮他一开饭店的哥们收松茸和其他珍贵山野菜的报酬,并不是雇凶打人。还跟那三个人对了口供。   那三个人收了钱,当然不会供出应天明。口径一致的表明这只是一场乌龙,他们三个只是想给KTV的小姐妹报仇,教训一下始乱终弃的渣男,没想到竟然打错人了。至于为什么被打的人都叫“文酌煜”,只能说是一个巧合。毕竟法律也没规定这世上不许有第二个人也叫文酌煜。   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文酌煜明知道当初他被人打的事情是应天明指使人做的,也没办法给他定罪。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因为那三个人被抓以后口口声声说要替KTV的小姐妹报仇,这些话传来传去,不知怎么竟然变成文酌煜的前女友在KTV陪酒!还有人造谣他之所以能念大学,都是在KTV当公主的前女友卖身供他读书……   那段时间文酌煜的名声非常不堪,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连学校领导和系辅导员都主动找他谈话——   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陷入回忆的文酌煜回过神来接通电话,是节目组的编导打过来的:“我们在学校门口等你,别忘了今天还要拍外景。”   思绪如退潮的海水般骤然缩回,文酌煜挂断电话,起身说道:“你慢慢吃,我要去工作了。”   梁颜叫住文酌煜:“应天明陷害你的事儿——”   文酌煜一摆手:“我会解决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文酌煜大步流星的走出食堂。梁颜看着他渐渐融入晨光中的背影,忐忑不安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学校门口,节目组的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几名编导坐在车上,抱着手机观看网上的评论。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A大新生在学校门口被误认渣男”的视频已经在各大社交平台引起了轰动。连带着直播平台和《富翁游戏》这档节目也有了关注度。   未播先热的节奏让节目组所有人都笑不拢口。谁都没有想到节目组开播前的热度和话题度竟然是一位素人嘉宾带起来的。再加上昨天跟拍文酌煜的几名员工亲眼见到了文酌煜的演技还有他是怎么被冤枉的,惊讶,同情,喜悦等情绪交杂在一起,以至于节目组的人在看到文酌煜以后,态度竟然十分热情。   “可算出来了。你上网没有?”编导把自己的手机举到文酌煜面前,兴致勃勃地分享道:“酌煜你火啦~”   文酌煜借着编导的手机瞄了一眼评论,热评第一就是A大的学生实名制爆料某大三学长指使人污蔑文酌煜,以及这位大三学长和A大校花还有文酌煜之间的三角关系。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向来为人津津乐道,一时间网友们的讨论风向全都被带偏了。文酌煜注意到视频下面还有不少网友花痴邵英姿的飒爽英姿的。   编导美滋滋的说道:“现在就等着警方出警情通报,咱们节目组再给你做一个采访。有始有终。”   文酌煜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文酌煜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起电话,听筒对面传来一道温柔的有些刻意的声音:“是文酌煜同学吧?我是应天明的妈妈……”   文酌煜想都没想,立刻把通话模式点成公放,擅长捕捉新闻热点的节目组编导示意摄像大哥打开摄像机,镜头对准文酌煜的手机。   “……我跟他爸已经严肃批评过这孩子了。你放心,阿姨一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你看这样好不好,阿姨想请你吃顿饭,让天明当面给你赔礼道歉。阿姨知道你白天要去参加节目录制,你看今天晚上行吗?”   不等文酌煜开口,电话另一端的应母生怕文酌煜拒绝似的,意味深长的强调道:“阿姨知道,应天明鲁莽的行为给你带来了非常严重的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你尽管放心,阿姨不会让你吃亏的,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文酌煜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他确实料到应家会尽快处理这件事,但是他没想到应家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快。要知道上辈子应家提出补偿这件事,可是在一个多月以后了。用的借口也是应天明想要取得梁颜的原谅。   不过仔细想想,文酌煜也能理解应家的反应迅速。上辈子事发突然,文酌煜被打的措手不及,没能当场捉住袭击他的人。等到视频传开以后,网上的舆论也都在骂他这个“嫌贫爱富始乱终弃搞大女友肚子又让人堕胎的A大渣男”,根本没有人知道应天明的存在。应家当然不着急。   这辈子在邵英姿和其他同学的帮助下,警察当场抓住袭击他的人。又在第一时间掌握了三个人的身份还有应天明的打款记录。那三个人一时慌张全都认了。应家没有机会跟那三个人串通口供,文酌煜又借助室友的嘴巴在第一时间澄清了事实真相。都不需要文酌煜再刻意说什么做什么,得知真相又有吃瓜分享欲的部分A大同学自然会帮文酌煜在网上澄清事实。   等到警情通报一出,文酌煜只需要在节目上随便澄清几句,公关压力就会彻底转移到应家的头上。应天明的父母也能看出这个局面对应家有多不利,所以才会急着求和。甚至不惜在电话里放低姿态,直接表示要“好好的补偿”文酌煜。   电话另一端,应母也气的牙根痒痒。她昨天晚上还言之凿凿的鄙夷文酌煜人穷志短,觉得文酌煜是想借此机会敲应家一笔,才没有在直播里直接点出应天明的名字。应母自以为看透了文酌煜的小心思,本来还想拿捏一下姿态,免得见面时文酌煜狮子大开口。没有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这件事情就被A大的学生传得沸沸扬扬,恨不得全网都知道了。舆论反响竟然比昨天晚上的直播还大。   应母担心随着舆论发酵,这件事情会越闹越大。逼不得已,只好一大清早就给文酌煜打电话暗示补偿,避免文酌煜在直播的时候说出更多不利于应家的话。   只是这么一来,无异于把应家的七寸直接暴露在文酌煜的面前。这也是应母最不想看到的。   文酌煜摸透了应家人的心态,在跟应母通话的过程中拿捏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晚上见面。电话另一端,应母立刻表现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感激涕零的说道:“你放心,阿姨一定会好好教育天明。”   “都是因为我跟他爸疏于管教,才让这孩子这么有恃无恐,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挂断电话以后,文酌煜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坐在保姆车后面的小实习生轻哼一声:“应天明他妈倒是会说话。就是不知道这么通情达理的家长,是怎么养出那么恶毒的孩子的。”   没有人回答小实习生的疑问。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笑眯眯的看着文酌煜,那神情俨然就像看着能让自己升职加薪的聚宝盆。编导亲切的开口:“警情通报已经出来了,酌煜你要不要看一眼?”   文酌煜接过编导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出来的警情通报。节目编导笑着说道:“后期制作会把警情通报的内容剪辑到节目里,等到第一期开播的时候一起播出。你放心吧,你的名誉不会受损的。”   节目编导一边安慰文酌煜,一边关注《富翁游戏》当前的网络热度和舆情声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第一期录制就能抓住这么有讨论度的社会热点,这档节目不说一炮而红,首播的声量和关注度肯定有了。这些可都是KPI呀,大家辛苦筹备这么久,就等着月末发奖金了。   另一位编导也笑着补充道:“不仅名誉不会受损,看应家的态度,至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补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文酌煜看着态度跟上辈子截然不同的编导和摄像,忽然问道:“你们猜,应家会不会把这笔补偿当做封口费,要求我不得在任何公开场合提起这件事?   几位编导笑容一僵,顿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说道:“不至于吧?我们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的直播都已经——”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很有可能。你们要知道,网络直播毕竟只是一个新兴的社交平台,它的传播度和讨论度跟上星卫视黄金时间段的综艺节目根本没法比。”   也就是说,只要应家能想办法阻止文酌煜在节目上提起这件事,那么应天明陷害文酌煜的事情就算被观看直播的网友们看到了,讨论范围和传播范围也是有限的。   退一步讲,连当事人都不追究了,这个丑闻对应家的影响自然也就降到最低。   如果应家做的再绝一点,要求文酌煜拿了钱以后在节目上替应家辩解几句。就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再把应天明指使人污蔑打人的恶毒行为美化成“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虽然做错了事但也是为了捍卫爱情”……按照这样的思路在网上找一些人带带节奏,想要扭转舆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时间,节目组的人全都沉默了。几双眼睛看着文酌煜,刚刚还觉得应母态度不错的小实习生脱口而出:“如果应家真的提出这种要求,你会答应吗?”   文酌煜玩味一笑。   小实习生一脸气愤的说道:“不会吧?你不会这么没骨气吧——”   话没说完,就被人制止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默良久,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其中一位编导手忙脚乱的接起电话。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编导“嗯嗯”两声,一脸古怪的挂断电话。   “刚刚总导演打电话过来。一个叫应家家具的品牌主动联系业务部,说要赞助《富翁游戏》。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们要有后期剪辑权……所有拍摄内容必须经过他们审核以后才能播出。”   所有人:“……”   又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文酌煜轻笑道:“看来应家维护自身形象的决心和力度比我想象的更大。”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坚持不和解,节目组会不会为了这笔丰厚的赞助向应家妥协?” 第5章 再次见面   去拍摄现场的路上,车内的气压特别低。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之前指责文酌煜没有骨气的小实习生都下意识的躲避文酌煜的视线。   文酌煜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专业书,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复习功课。   深秋的阳光从车窗外面照射进来,金灿灿的光芒勾勒着文酌煜半边脸颊,就像是一层打在文酌煜脸上的柔光滤镜,将文酌煜的眉眼晕染的越发精致。   坐在文酌煜对面的节目编导微微轻叹。不得不说文酌煜这张脸果然能打。即便是在高清镜头的怼脸特写下,他的轮廓五官包括举止仪态都完美的无可挑剔。一举一动都像是受过最严苛的礼仪训练一样。   如果说第一天录制节目的文酌煜在面对镜头时还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生涩和局促,那么现在的文酌煜已经彻底适应了镜头怼脸的状态,并且以节目组都感觉到吃惊的速度学会了如何在镜头前表现自己。利用镜头为自己谋夺好处的同时,还不忘反将节目组一军。   ——没错,几名节目编导已经反应过来了。适才文酌煜在镜头前的那句问话,明显就是在套路节目组。如果没有文酌煜那一番诱导,即便节目组答应了应家家具的赞助要求,也可以把整件事的争论焦点不动声色地转移到文酌煜的身上。   可是现在,文酌煜就像未卜先知一样,抢在总导演的电话打进来之前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如果节目组遵从赞助商的要求,在后期剪辑的时候违背文酌煜本人的意愿刻意剪掉这一段,观看了直播的网友们自然会帮文酌煜说话。如果文酌煜顺势接受了应家的补偿,他也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在节目组的影响下做出了最终的选择。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总而言之,不管文酌煜怎么选,他都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被架在火上烤的只有节目组。   深知自己说错话让节目组陷入风口浪尖的实习编导瑟瑟发抖。她还是太年轻了,并没有养成资深媒体人应该具备的谨言慎行滴水不漏。一不小心就被嘉宾套路了。   几位编导连连苦笑,示意摄像大哥关掉了直播镜头:“文同学,你还真是给我们节目组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是么?”文酌煜含笑说道:“我还以为我给节目组制造了一个很大的悬念。”   在众人疑惑又带着些许不满的目光中,文酌煜补充道:“至少在第一期节目播出以前,所有关注到这件事的网友和观众都会好奇节目组最终会怎么剪辑这一段。”   节目编导闻言一怔。看向文酌煜的眼神越发惊奇:“你还真是……”天生就吃这碗饭的。   被文酌煜这么一提醒,几位编导也想到了宣传重点。也顾不上迁怒文酌煜了。之前接了总导演电话的那位编导躲到后面去联系制作组了。想要重新修改宣传方案——最好能在不违背赞助商要求的情况下将宣传的侧重点放到文酌煜和应家的身上。毕竟应家家具在提赞助要求的时候只提到了后期剪辑权,可没说要干涉节目组的宣传策略……   至于节目播出以后节目组会不会被骂?众多编导表示,只要能有热度和讨论度,节目组被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跟KPI比起来,节操能吃吗?   车子一路驶入城郊,路况越来越差,车子也越来越颠簸。文酌煜合上书本闭目养神,并不担心节目组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前世吃过的亏掉过的坑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的阴谋算计让文酌煜大吃苦头的同时,也养成了面对所有心怀叵测都能波澜不惊的接受,见缝插针反击的习惯——那是他融入骨血里的,即便猎物掉进陷阱,也要在临死前反扑一口的凶残本性。   *   保姆车在文酌煜岁月静好的睡颜中抵达目的地——距离A市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小乡村。也是A市电视台另外一档非常受欢迎的户外真人秀《慢步乡间路》的拍摄现场。文酌煜今天的身份就是《慢步乡间路》的飞行嘉宾。   “作为一名炙手可热的大明星,酌煜同学昨天已经体验了拍戏的滋味。那么今天,我们将要体验的是作为一线明星,拍摄国内最火爆的大型生活综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马上就要看到更多的明星了,还要跟他们一起做任务,酌煜同学有没有感觉到特别紧张呢~”   不得不说《富翁游戏》节目组的实力和想法果然不俗。一个还没开播的综艺节目居然能把自己的常驻嘉宾塞到另一个金牌综艺里面当飞行嘉宾,这种与众不同的蹭别人热度为自家综艺摇旗呐喊的奇葩事,也就只有《富翁游戏》干得出来。   当然也要感谢《富翁游戏》的投资商——同样也是《慢步乡间路》的品牌赞助之一。虽然不能左右《慢步乡间路》的后期剪辑,但是以品牌赞助的名义要求增加四位飞行嘉宾还是没问题的。   ——没错,就是四位飞行嘉宾。按照《富翁游戏》节目组的计划,这一期去《慢步乡间路》当飞行嘉宾的不只是文酌煜,还有另外三位嘉宾。简直把薅羊毛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慢步乡间路》节目组之所以会答应这么得寸进尺的请求,除了赞助商和《富翁游戏》制作人的情面难拂,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从来都不参加综艺的超一线巨星顾熙槐居然答应以《富翁游戏》常驻嘉宾的身份去《慢步乡间路》当飞行嘉宾。   得知顾熙槐也会来录制节目,文酌煜心中稍感诧异。要知道上辈子,忙着拍摄电影,心心念念要突破演技瓶颈的顾熙槐可没心情当什么飞行嘉宾,《慢步乡间路》节目组在权衡过后,也答应了这次拍摄。   正沉吟间,另外三位嘉宾也到了。顾熙槐是坐着自己的保姆车直接从片场赶过来的。一下车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文酌煜的身上:“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文同学你没事吧?”顾熙槐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位嘉宾打断了。相貌清秀气质干净的洛岫走到文酌煜面前,一脸关切的询问道:“我在直播间看到了你的事情。那个应天明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恶毒?你千万不要原谅他,一定要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   说完,洛岫又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跟这种小人私下和解。这分明就是诽谤造谣,如果不是你运气好,当场抓住了那三个人。谁也不会知道你是无辜的。他手段这么恶毒,分明是想毁了你。”   文酌煜看着义愤填膺的洛岫,眉眼温润的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洛岫脸上一红,期期艾艾的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替你打抱不平。”   另外一位嘉宾——也就是在节目里跟洛岫交换人生的那位金融投资公司的总裁管焱看向洛岫,含笑说道:“洛岫同学一向都是这么热心。只是心性单纯,所思所想难免简单了些。”   顿了顿,管焱的视线落在文酌煜的脸上,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文同学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有些时候,妥协并不是胆怯懦弱。而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麻烦。”   少年意气虽然可贵,他们这些成年人却更懂得妥协的无奈。跟文酌煜相比,已经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应家家具显然就是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实力比对如此悬殊,文酌煜最聪明的选择就是接受应家的补偿。而不是为了一时意气跟应家打官司。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官司真的打起来,应家有钱聘请一个律师团,文酌煜又能拿出什么?要知道涉及诽谤和造谣这类的指控在法律上是非常难判定的。一旦官司败诉,文酌煜恐怕连诉讼费都支付不了。更不要说打官司期间耗费的精力和时间成本。   既然应家有意和解,文酌煜如果不想跟应家彻底撕破脸,树立一个实力雄厚的敌人,那么他最好接受一笔价值不菲的补偿。然后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管焱用目光描绘着文酌煜过分俊美精致的面庞,难得有耐心的劝了几句。苦口婆心的样子简直让人动容。   唯有洛岫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你们就是想的太多了。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明明是应家对不起文酌煜,凭什么要文酌煜妥协?”   众人摇头苦笑,没有人回答洛岫的问题。   顾熙槐看向文酌煜,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介绍律师。”   不等文酌煜回答,顾熙槐又补充道:“就算想要庭下和解,有律师出面也比你自己跟他们谈判更好。”   顾熙槐是出于人性的本能,并不相信能教育出应天明那样目无法纪的孩子的父母会是什么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人。跟这样的人斡旋,最好做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不给对方留丁点把柄。否则一时的妥协很容易酿成更大的后患。   文酌煜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顾熙槐。他上辈子是切身经历过一切,才会知道应家看似中肯道歉的背后隐藏着怎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杀机。没有想到顾熙槐连见都没有见过应家人,居然也能一眼看穿应家人的虚伪和阴毒。   这么一对比,文酌煜再一次清醒的意识到上辈子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好骗。   文酌煜略微沉吟,颔首道谢:“麻烦顾先生了。聘请律师的报酬我会自己支付的。”   顾熙槐眼眸含笑:“我会跟律师沟通,稍后让律师亲自联系你。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律师说。”   文酌煜再次道谢。   洛岫冷眼看着文酌煜和顾熙槐的互动,表情有些古怪。 第6章 “至少让我发现了你。”   “没想到文同学跟顾先生的关系这么好。”洛岫天真烂漫的眨了眨眼:“我记得你们昨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也是,就连我自己看到文同学这样好看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想要对他好,也没资格说你们啦。”不等文酌煜和顾熙槐回应,洛岫又皱着一张清秀的包子脸吐槽道:“我就不行了。长得不好看,脑袋又笨,昨天在金融公司拍摄节目,还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洛岫说着,表情也渐渐变得沮丧。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管焱立刻说道:“洛岫同学并没有给我们添麻烦。他很聪明,虽然不懂金融常识,但是他的商业嗅觉很敏锐,眼光也很独到。昨天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洛岫红着脸摆摆手:“也没有啦。我就是随便一说,能帮上你们我也很高兴。”   文酌煜和顾熙槐就在管焱和洛岫有来有往的对话中,得知洛岫昨天去金融公司拍摄时,无意间表现出来的独到见解竟然获得了一众投行精英们的认可。管焱还在洛岫的启发下敲定了一个犹豫很久都没定下来的投资项目。   “真没想到洛岫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在商业投资方面竟然也有这样的天赋。”管焱说到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赞叹道:“你这样的人才毕业后不做金融投资,真的是浪费了你的天赋。”   “哪有管大哥你说的那么夸张啦。”洛岫不自在的用手挠了挠脸颊,下意识看向文酌煜的方向:“真正聪明有天赋的应该是文酌煜同学,他可是考上了A大金融系的好学生呢!”   大概是两人身高差的原因,文酌煜总觉得洛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想到上辈子洛岫在投资领域表现出来的让人震惊的商业嗅觉,文酌煜微笑着谦虚道:“我不聪明,也没什么天赋,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张脸还拿得出手。洛岫同学才是真正的有天赋。有机会一定要教教我如何投资理财。”   洛岫害羞的捂了捂脸:“也没有啦。我家里穷嘛,从小就对赚钱这种事情比较感兴趣。不过我听节目组的编导姐姐说,文同学昨天拍电影的时候表现的更厉害,连著名的大导演陈栩生都被他的表现镇住了呢!”   听到洛岫这么说,管焱的视线又不自觉的看向文酌煜那张凑近了看更显得俊美逼人的脸,笑着调侃道:“这么说来,节目组让文酌煜这个A大金融系的学生去当明星,让洛岫这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去投行工作,还真是人尽其用。也算是恰到好处的挖掘了你们两个人的天赋。”   顾熙槐接话:“那要感谢洛岫。”   众人一脸错愕的看过来。   顾熙槐解释道:“让文酌煜去当明星,洛岫去投行的想法是洛岫同学在签约的时候跟导演组提出来的。导演组觉得很有趣,就通过了这个方案。”   节目组原本的计划是让金融系的文酌煜跟高管管焱交换身份,表演系的洛岫跟他互换身份。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洛岫的身上。   洛岫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顿了一下回答道:“我也是灵光一闪。觉得这样的身份互换更能体现出嘉宾们的反差萌……等到节目播出以后,会更有看点吧。”   文酌煜挑了下眉。洛岫不愧是洛岫,这个时候就有“反差萌”的概念了。   大概是不忍心看到洛岫这么紧张,管焱笑着打圆场道:“这想法确实很不错。至少让我们发现了一个潜在的金融天才,还有一位大明星预备役。”   洛岫还是一脸紧张的看着顾熙槐,生怕他误会似的。一双手死死的抠在一起,十根手指都快拧成麻花了。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不落忍,纷纷发表评论。   【顾熙槐好严肃呀!隔着屏幕都感觉到洛岫的紧张了。】   【不就是提出了一个建议吗?为什么顾熙槐表现的那么严肃?他是不是不喜欢洛岫?】   【跟顾熙槐有什么关系?洛岫提出的建议又影响不到顾熙槐。顾熙槐也犯不上讨厌洛岫。前面的别太阴谋论了。】   【总觉得洛岫好像十分在意顾熙槐对他的看法。】   【毕竟是大明星嘛!】   气氛似乎有些凝滞。半晌,文酌煜开口调侃道:“大明星你太严肃了,都吓到洛岫了。”   顾熙槐闻言一哂,他看了文酌煜一眼,一本正经的附和道:“洛岫同学的想法确实很棒。至少让我发现了你。”   文酌煜:“……”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略有歧义,顾熙槐连忙补充道:“你演技这么好,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请教一二?”   考虑到他跟顾熙槐刚见过一面,顾熙槐就愿意给他介绍律师,文酌煜客气道:“什么时候都可以。”   顾熙槐笑意加深:“那就现在?”   文酌煜:“…………”   看到文酌煜略微无语的表情,顾熙槐哑然失笑:“我逗你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着急。什么时候都可以。”   听到顾熙槐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文酌煜更加无语了。   顾熙槐两天之内见过文酌煜两面,还在监视器里看了无数次的画面回放,自觉对文酌煜这张脸已经非常熟悉了。却没想过文酌煜的脸上竟然还能露出这样生动细微的表情,顿时有些兴致勃勃:“你做家教吗?”   文酌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顾熙槐含笑说道:“我想聘请你当我的家教老师,教我演戏。只要你同意,课时费不是问题。”   文酌煜表情有些微妙:“……顾先生抬举我了。我一个没接触过表演的外行,连电影都没看过几部,怎么敢指点顾先生的演技。”   “我想要学的,也不是那些教科书上的表演技巧。”顾熙槐认认真真的看着文酌煜,双眸炽热明亮:“我想要学的是你在表演时的状态。”   文酌煜没说话。   直播间里,被“三名壮汉暴揍A大‘渣男’”的新闻吸引过来的吃瓜网友,还有闻讯赶来的顾熙槐影迷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纷纷尖叫着拍打键盘激情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顾熙槐真的好帅啊!】   【真没想到,除了拍戏很少在镜头前露面的顾熙槐居然也会参加综艺节目。我居然能在电影院以外的地方看到顾熙槐这张脸,这真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嘛?】   【帅吗?我怎么觉得那个姓文的学生好像更帅一点?怪不得会被误认成花心渣男。就凭这张脸往那一站就很有说服力好吧?】   【前排的朋友吃错瓜了吧?文酌煜不是被误认渣男,他是被人故意陷害的。警方都出通报了。】   【笑死,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英俊帅哥和他的三个小迷弟。就连大明星顾熙槐都没有办法抵挡小帅哥的魅力。】   【嘿嘿!我看顾熙槐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演技可是业内公认的好。怎么可能会跟一个从来都没有演过戏的学生学表演?再说文酌煜也不是科班出身吧?他不是A大的吗?】   【我记得顾熙槐好像也是A大毕业的。A大计算机系的吧?】   【顾学长确实是我们A大计算机系的。听我们系的老师说,这个直播平台就是根据顾学长的毕业论文设计出来的。理念很超前吧?】   下一秒,直播间一黑,突然暴涨的庞大流量造成了直播间卡顿,无数网友被动掉线。   所有人:“………………”   节目组有些无奈的打断四位嘉宾的商业互吹:“……顺着这条乡间小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本次旅行的目的地。出发吧,少年。新奇的冒险正在等待你们。”   *   同一时间,得知今天会有四位飞行嘉宾跟大家一起录制节目,《慢步乡间路》的常驻嘉宾们也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四位飞行嘉宾的身份。   向来以搞笑无厘头形象活跃在屏幕上的新晋小生翯翯摸着下巴脑洞大开:“神秘嘉宾究竟有多神秘呀?难道会是外星人?”   另外一位老戏骨松白皱眉道:“怎么可能会是外星人,你这猜的也太不靠谱了。”   影后窕卿认认真真的猜谜:“四位飞行嘉宾,该不会是一个组合吧?有什么组合是四个人的嘛?”   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传来狗叫声。几位嘉宾循声望去,歌坛小天后麦琪琪突然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是顾熙槐啊!”   居然会是顾熙槐?一时间,几位嘉宾都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没有人能猜到节目组邀请来的飞行嘉宾里居然会有顾熙槐。所有人都知道顾熙槐除了拍戏,一直都很低调——他甚至连媒体采访都很少接,更不要说这种需要长时间曝光的户外综艺了。   “你不是在拍陈导的电影吗?他居然肯让你出来接综艺?”要知道陈栩生导演可是出了名的片场暴君,最讨厌演员在拍摄期间请假离组。顾熙槐也不是那种为了赚钱翘班接综艺的性格。这种情况下顾熙槐居然会来《慢步乡间路》当飞行嘉宾,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话说回来,我们这个小破综艺居然能拿到顾熙槐的综艺首秀,也是值了。”   “这一期节目播出以后收视率会爆吧!”   常驻嘉宾们对于顾熙槐的到来过于震惊,全然忘了跟顾熙槐一起过来的还有另外三位飞行嘉宾。还是顾熙槐主动开口把文酌煜三人介绍给大家,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富翁游戏》这个综艺。顺便给自己的直播平台打了个广告。   直播间里,好不容易挤回来的观众们还没来得及观看直播内容,只见屏幕一黑,大家又双叒叕一次掉线了。   被弹出直播间的所有观众:“……”   【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是什么破直播平台?有不掉线的时候吗?】   【这个直播也太卡了吧?算了我也不看了,等节目播出以后我直接看电视吧!】   【那么问题来了,到时候究竟是看《富翁游戏》还是看《慢步乡间路》呢?】   【啊啊啊啊我竟然能同时看到顾熙槐的两部综艺,这也太幸福了吧?】   【很好!《富翁游戏》,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讲道理这个直播间昨天是不卡的。今天人太多了吧?】   【昨天有几个人看直播呀?我都是今天早上看到新闻才知道有这么一个综艺在搞直播!】   【为了顾熙槐,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我也会坚持下去的。那个叫文酌煜的男生真好看!】   “……你长得可真好看!”同一时间,麦琪琪捧着脸站在文酌煜面前,笑得面红耳赤心花怒放:“你叫文酌煜是吧?你这个姓好特别,名字也好好听哦。”   文酌煜微微一笑,主动伸手问好:“你的歌也很好听。我可以叫你琪琪姐吗?”   “可以!可以!”麦琪琪在文酌煜面前蹦了两下,握住文酌煜的手:“你的声音也好好听哦。好想听你给我唱歌。帅哥有没有男朋友?”   文酌煜:“……”   麦琪琪反应过来:“啊不对,我说错了。我们重来!帅哥你有没有女朋友?介不介意找个比你大一点点,但是非常可爱又能干的女朋友?”   文酌煜:“…………”   见文酌煜不说话,麦琪琪笑盈盈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到时候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就维持貌美如花就好了。”   顾熙槐笑道:“形容词说错了。”   “?”   众人满头问号的看着顾熙槐。   顾熙槐含笑指了指文酌煜,调侃道:“这张脸应该用俊美无俦这个词来形容。俦有伴侣的意思。也就是说美成文酌煜同学这样的,就不能再有伴侣了。”   众人瞠目结舌:这个词还能这么解释的嘛?   麦琪琪本来就是随便搞笑一下缓和气氛,没有想到顾熙槐居然会说出更搞笑的话来替文酌煜解围,顿时有些怔愣。   站在一旁的男嘉宾翯翯忽然开口:“既然文酌煜同学都美到必须单身了,麦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其实我长得也不比他差!而且我胃不好,医生也建议我下半辈子尽量吃软饭。”   “你?”麦琪琪转头打量翯翯半天,一脸嫌弃道:“还是算了。我一个人单身也挺好的。”   翯翯:“……”   翯翯伤心的抹了一把脸,冲着文酌煜道:“这年头帅哥真是太难了,俊美如我们,是注定要单身一辈子的啊。”   文酌煜莞尔。   翯翯趁势介绍自己:“我叫翯翯,不是高高也不是嵩嵩,而是‘贺贺’。意思就是羽毛洁白有光泽。怎么样,我的名字是不是很特别?”   文酌煜颔首附和:“确实很特别。”   翯翯又看了麦琪琪一眼,表情特别浮夸:“听到没有?”   麦琪琪转过身,拉着洛岫的手夸他可爱清秀,又夸管焱儒雅成熟,还夸顾熙槐真人比电影里更英俊,松白老师仙风道骨,窕卿老师美艳动人……夸来夸去就是不夸翯翯。气的翯翯鼻子都歪了。   文酌煜忍俊不禁。他知道麦琪琪从出道走的就是鬼马小天后的路线,公司给她设计了甜美颜控的人设。参加《慢步乡间路》的录制以后,又跟翯翯搭了欢喜冤家。两个人的日常就是麦琪琪花痴男嘉宾,翯翯插科打诨吃飞醋。俊男靓女互动活泼,很受观众喜爱。   *   一番鸡飞狗跳的寒暄过后,四位飞行嘉宾和四位常驻嘉宾在节目组的要求下在院子里站成一排。   早就熟悉节目组套路的常驻嘉宾们嘻嘻哈哈的打开行李箱,根本就没带行李箱过来的文酌煜等人面面相觑。   残忍的收走了行李箱里的“多余物品”后,导演举起喇叭宣布嘉宾们需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   “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午餐。你们中午能吃到什么,全部取决于你们能用自己的劳动跟老乡们换到什么。”   在常驻嘉宾们熟练的哀嚎声中,每个人都领取了自己的任务卡。   从上辈子就没点亮过综艺天赋的文酌煜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观众愿意看明星干农活?不过他的想法也不重要。   文酌煜默默打开自己的任务卡——【给吴奶奶家的水缸打满水。】   “你的任务是什么?”洛岫拿着任务卡走到文酌煜面前,好奇问道:“我的任务是帮助李爷爷把鱼苗放到水库里去。”   看着洛岫的任务卡,文酌煜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洛岫做这个任务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水库,他当时恰好路过,听到洛岫的呼救也没多想,立刻跳下去救人,没想到洛岫挣扎间竟然将他的项链从脖子上勾了下来。水库那么大,水又特别深,文酌煜的项链掉进去根本找不到。   父母留给自己的遗物就这么弄丢了,文酌煜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沉声说道:“你会游泳吗?如果不会游泳最好跟其他嘉宾换一下任务。万一落水了会很危险。”   洛岫一脸为难:“我不会游泳呀!”   他看着文酌煜欲言又止。显然也不好意思开口跟其他嘉宾互换任务。大概是因为文酌煜在说话时摸了下项链,洛岫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文酌煜的项链上。   “算了吧!”洛岫思忖片刻,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每个人的任务都不好做。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再说节目组让嘉宾做任务,也会保证嘉宾的安全。就算我真的落水了,他们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淹死吧?”   就站在旁边但是不能说话的节目组:“……”   文酌煜心疼自己的项链,倒也不至于明知道洛岫会落水还置之不理:“我可以跟你换——”   “怎么了?”顾熙槐拿着自己的任务卡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我不会游泳。文酌煜同学担心我做这个任务会有危险,想要跟我交换任务。”没等文酌煜开口,洛岫就一脸感动的抢在他前面说道:“文酌煜同学不仅人帅而且心善,怪不得所有人都喜欢他。”   顾熙槐看了洛岫一眼,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洛岫的表现有点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这种感觉让顾熙槐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其他嘉宾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洛岫的话,顿时笑道:“酌煜考虑的很周到。这个任务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确实存在一点危险性。”   《慢步乡间路》的宗旨是让所有嘉宾和观众享受慢节奏慢生活带来的乐趣,最多也就是为难一下嘉宾给观众找乐子。并不会为了节目效果就把嘉宾置于危险的境地。更何况洛岫都把话说到那种程度了,节目组也倾向于让洛岫跟其他嘉宾交换任务。免得做任务时真的发生什么意外,节目组也很难交代。   ——既然文酌煜最先发现洛岫不会游泳,还主动请缨要交换任务卡,那就是文酌煜了!   文酌煜在洛岫感激涕零的眼神中,跟他交换了任务卡。顺手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交给节目组:“帮我保管一下。”   看到文酌煜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麦琪琪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根项链上。文酌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轻声说道:“我父母的遗物。” 第7章 “所有工作都是一样,会了就不难。”   哪怕是在娱乐至上的综艺节目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静默了一瞬。   “抱歉。”麦琪琪下意识开口,为自己贸然提起文酌煜的伤心事而感到不安。   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总是极具共情能力的。麦琪琪一脸懊悔不迭,又有些心疼的看着文酌煜。无法想象文酌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用抱歉。”文酌煜的语气很平和:“我其实也不记得他们了。”   父母相继去世的时候文酌煜刚刚出生,对他们的印象并不深。其他长辈怜惜文酌煜的身世,对文酌煜都很好。文酌煜前十八年也算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就算偶尔想到爸妈也是惆怅居多,并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思念。   麦琪琪的神情依旧不安。其他几位嘉宾也都怜惜的看着文酌煜。   文酌煜无奈。洛岫的眼眸却忽然湿润了:“我能理解文酌煜的感受。因为我跟他一样,也是从小就没有爸爸,是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小的时候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狠了,我也会想念爸爸。也会恨。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父母,只有我没有爸爸……后来长大了,知道我妈养我有多不容易,我现在就希望自己能多赚点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洛岫在镜头前潸然泪下,其他嘉宾一脸同情的安慰洛岫。文酌煜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在镜头前过多谈论自己的父母家人。   洛岫在其他嘉宾的安慰下平稳了情绪,也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孩在镜头前哭鼻子有多丢脸。有些难为情的捂着脸道:“糟糕,我其实不想哭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文酌煜同学的身世就忍不住感同身受……”   文酌煜看着哭得双眼红肿的洛岫,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做任务吧?”   洛岫:“……”   将项链交给节目组妥善保管,文酌煜拿起洛岫的任务卡,准备去找卡片中提到的李爷爷。   看着潇洒离去的文酌煜,已经做好了煽情准备的节目组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常驻嘉宾忽然笑道:“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的。”   说他聪明吧,他竟然会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不假思索的放弃在镜头前露脸博同情的机会。说他笨吧,他又很会找镜头,更懂得怎么在镜头前表现自己。   ——即便是在拍摄综艺,老戏骨松白和影后窕卿还是注意到文酌煜天生的镜头感和表现力。别看节目录制到现在,文酌煜没说几句话,也没故意往镜头前凑。可是节目组的摄像头扫到文酌煜的时候,他却能在瞬息间调整好自己面对镜头的角度。   这种镜头感一般都是演员在拍摄过几部作品之后逐渐摸索锻炼出来的。文酌煜一个金融系的学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演过戏,竟然也能做到。只能说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我听说他之前在陈导的电影里客串了一个小角色,把你都惊动了?”另外一位常驻嘉宾冲着顾熙槐好奇问道。   顾熙槐点了点头:“我这次过来参加综艺,也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他探讨一下该怎么演戏。”   顾熙槐演技遇到瓶颈的事情几乎是圈内人尽皆知的秘密。而他这次跟陈栩生导演合作拍摄的大电影,也是磨刀霍霍向影帝。几位嘉宾心知肚明,含笑祝愿顾熙槐能达成所愿。   至于顾熙槐的表演遇到瓶颈以后,不去跟经验更丰富的导演以及演技更精湛的前辈们请教,反而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行请教……没有人去较真这个事儿。   或许顾熙槐是真的从文酌煜的身上受到了启发,或许顾熙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人老成精的老戏骨们不仅演技精湛,同样见多识广。文酌煜那张脸即便是用他们的审美眼光来看也实在招摇,这张脸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他们都不觉得奇怪。他们这一行,见惯了少年慕艾发乎于情。只要事不关己,哪怕亲眼见到了顾熙槐在文酌煜面前不自觉护短的模样,也没有人会不知趣的戳破那层窗户纸。   最多也就暗搓搓的八卦一下。   几人说着话,无意间又冷落了其他两位飞行嘉宾。洛岫捏着刚刚跟文酌煜交换过的任务卡,低眉不语,神色若有所思。   管焱拍了拍洛岫的肩膀:“你会挑水吗?要不要再跟我交换一下任务?”   管焱被分配到的任务是帮村里的老人腌鸭蛋。他觉得洛岫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应该挑不动水。如果实在为难,他不介意跟洛岫交换任务。   洛岫回过神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感激的笑容,轻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了。”   跟文酌煜交换任务还能说是文酌煜好心周到,主动帮助不会游泳的嘉宾规避危险。如果再因为挑水这个任务不好做跟别人交换更容易做的任务,洛岫担心节目播出以后,自己会被观众骂。   “我没有那么娇气啦!”洛岫笑意盈盈的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我一定可以的。”   说完,洛岫不易察觉的看了顾熙槐一眼。他没有文酌煜那么好运,靠一张脸就能博得顾氏集团大少爷的好感。但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坚持,总不至于畏难到让人瞧不起的程度。   *   文酌煜拿着任务卡,一路上跟三四位老乡问了路,在老乡们的指引下找到了李爷爷家,简单交谈几句后,提着李爷爷交给他的两桶鱼苗去找水库。   路过一片玉米地的时候,文酌煜看到顾熙槐站在地里笨拙的掰玉米。大明星活了二十几年大概从来没有干农活的经验,工作效率还不如十来岁的小孩子。不过他脸长得好,身材修长四肢匀称,英俊的眉眼被汗水打湿,纯白色的T恤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背肌,转身弯腰时结实的脊背弓起一道很好看的线条,顺着窄窄的人鱼线收进精瘦的腰身。灼灼烈日下,一股独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性感扑面而来。   守在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已经开始吸氧了。   文酌煜眼睛一亮,站在路边欣赏了一会儿。他自己就长得很好看,上辈子活了二十八年也没见过比他皮相更好的男人。顾熙槐的五官虽然没有他出众,却是另一种英俊帅气。难得让文酌煜也产生了赏心悦目的愉悦。   大概是他过分专注的视线吸引了顾熙槐的注意。顾熙槐一回头,就看到文酌煜双臂抱胸站在路边,脚边还放着两个大铁桶。里面时不时传出鱼苗拍打水面的声音。   顾熙槐唇角勾起:“是不是太沉了?我可以帮你。”   “不用。”文酌煜看了一眼被顾熙槐折腾好半天还几乎完好无损的玉米地,笑着调侃道:“你还是坚持久一点,等我回来帮你吧。”也算是回报顾熙槐之前帮他介绍律师的好意。   顾熙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想到收玉米竟然这么难。”   他刚接到任务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很幸运呢!   文酌煜没再说什么,冲着顾熙槐挥了挥手,提着自己的两桶鱼苗优哉游哉的走了。   烈日炎炎,文酌煜单薄颀长的身影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轻松和惬意。凉爽的秋风拂过他精致的面庞,柔软的发丝随风轻动,文酌煜气定神闲的仿佛是漫步在乡间路上的一名旅人。只从他的表情上看,那两桶重达几十斤的鱼苗竟轻巧的仿佛是两个装满了野花的花篮似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吃力。   但其实文酌煜也觉得这两桶鱼苗很沉很沉。所以他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跟偶遇的嘉宾们闲聊两句。节目组的跟拍摄像还以为文酌煜是想给自己找镜头,也没觉察出不对。直到文酌煜把两桶鱼苗提到水库,终于忍不住甩了甩被勒的又红又肿的一双手,还心疼的给自己吹了吹之后,摄像大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很累吗?”   文酌煜颇有涵养的笑了笑,态度温和的反问:“一桶鱼苗连鱼带桶至少也有三四十斤,从村子到水库要走一个半小时,我还要拎两个桶……你说呢?”   摄像大哥:……那是真的很累了。可是他一点没看出来。   摄像大哥看着在镜头前汗如雨下但仍旧呼吸正常的文酌煜,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烈日暴晒下少年白皙的面庞带着两抹红晕,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发梢额前滚落,滑过挺直的鼻梁,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掉落。天气太热了,文酌煜的胸前背后都被汗水濡湿了,同样纯白的T恤贴在他的身上,隐隐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腹肌和背后呼之欲出的蝴蝶骨。   这狼狈的一幕放在文酌煜的身上却丝毫不显邋遢。反而因为汗珠的晶莹衬得他的脸越发莹白紧致有弹性,怼脸特写里竟然细腻光滑的连毛孔都看不见,宛若一块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硬生生让观看直播的网友们感受到了什么叫“活色生香”。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嘛?】   【呜呜帅哥好辣,好想贴贴。】   【此时此刻,我已经分不清文酌煜和顾熙槐哪个更帅了,我需要吸氧!】   【啊啊啊啊啊……这期节目究竟什么时候播出,我已经等不及要看电视台的镜头怼脸了!】   话音未落,直播间又黑屏了。   习以为常的观众们一边吸氧一边想尽办法挤进直播间,顺便还在直播平台的意见簿页面填写了意见反馈。呼吁平台尽快扩容稳定服务器,不然这节目真是没法看了!!   文酌煜坐在水库旁边喘了一会儿气,目光在平静的水面上来回搜寻,终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   说是小船,那是真的小,整个船身大概只有不到两米的样子,一根破破烂烂的竹篙横在船上。文酌煜严重怀疑这艘船早就报废了,是节目组想要折腾嘉宾才拿出来用的。   上辈子,不会游泳也不会撑篙的洛岫就是败在了这艘船上。然而最大输家却是文酌煜——他为了救落水的洛岫弄丢了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条项链。   文酌煜轻叹一声,忍不住问道:“放鱼苗在这儿就能放,为什么一定要我把船划到水库中间?”   被质问的摄像大哥:“……这是任务要求。”   文酌煜:“…………”   似乎是担心文酌煜和守在直播前的观众误会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草菅人命”,摄像大哥补充道:“我们这一组除了跟拍摄像还有专业的救生员,到时候我们都会在另一条船上,离你很近。”   文酌煜抹了一把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行吧!”   文酌煜起身说道:“谁让我收了你们的钱呢!”   摄像大哥看着一瞬间爆发出“拿钱办事”强大气场的文酌煜,默不作声的推进镜头。   特写镜头下,文酌煜提着两桶鱼苗上了小船。船身摇摇晃晃,根本稳不住身形。文酌煜却很快掌握了平衡,握着长篙开始划船。   小船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在文酌煜慢慢掌握了撑篙的要领之后,缓缓的划开水面驶向水库中心。   秋风瑟瑟,只见一人一船孑然立于水面上,天与云与水相映成碧,惟于船上之人撑篙望远,长身玉立。遥遥看去,恍若闲云野鹤,倏而乘风归去。   这一刻,镜头前的构图画面无一不美,即便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节目组都忍不住心驰神往,更不要说守在直播间里的观众。   【好漂亮啊!突然想旅游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也想去!】   【啊啊啊啊想看节目组的特写镜头!让我康康大帅哥!!】   【这期节目什么时候播出呀,想看!】   挑着两桶水从水库旁边经过的洛岫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下意识的停在了原地,目光怔愣的看着文酌煜。   直到文酌煜把船撑到水库中心,放了两桶鱼苗,又优哉游哉的把船撑回来。洛岫才猛然惊醒。挑起一路洒的只剩下一点水底的两桶水,默不作声的走了。   *   文酌煜并没有注意到洛岫的驻足,他把破烂的小船停在渡口,顺着船身摇曳的幅度一跃上岸。矫捷的身姿带着蓬勃向上的少年气,看得人眼前一亮。   文酌煜提着两个空桶一路优哉游哉的走回玉米地。顾熙槐果然还没完成任务。文酌煜扫了一眼顾熙槐脚边竹筐里可怜兮兮的几根玉米棒,啧啧摇头:“我来帮你吧。”   顾熙槐有些诧异的看着文酌煜,没有想到文酌煜这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记得文酌煜的任务是帮李爷爷放鱼苗——大概是几位嘉宾里面最难的一个任务了。   “没什么难不难的。”文酌煜跳进玉米田,不以为意的说道:“所有工作都是一样,会了就不难。”   顾熙槐眼睁睁看着文酌煜顶着一张俊美到没有男朋友的脸,站在田间动作熟练的掰玉米棒。烈烈秋风拂过,宽大的玉米叶子发出瑟瑟声响。斑驳的光影落在文酌煜的脸上身上,原本寻常的田野秋色因为文酌煜的到来平添了几抹让人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整体的构图画面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异常和谐,充满了故事的隽永。   那是顾熙槐梦寐以求的表现力——就像润物无声的春雨,慢慢攻心的文火,于潜移默化中就能让人入了神,流畅自然不带一丝刻意。   所谓表演,只要有演的痕迹在,不管演的多好必然流于表面。想要抹掉那一抹表演的痕迹,只靠技巧是没有用的,必须彻底融为角色。   顾熙槐微微一怔,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听懂了文酌煜的潜台词:“所以你的演技这么逼真自然,也是因为你会的东西很多么?” 第8章 “我又不是演员,哪里会演戏。”   文酌煜闻言一笑,却并不反驳顾熙槐的话。他总不能跟顾熙槐说他的演技好并不是因为他会的东西多,而是因为上辈子见过太多尔虞我诈逢场作戏,所以历练出来的。   “我又不是演员,哪里会演戏。”文酌煜摇了摇头:“顾先生想让我教你演戏,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你帮得上。”顾熙槐笑道:“你在片场的那段表演就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   “是么?”文酌煜赧然一笑,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的表演哪里好。我当时也是被跟我对戏的那位演员的表现吓到了。还真以为他要杀了我……我的胆子向来比较小。”   顾熙槐也跟着笑了笑,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好的演员都是这样,可以帮助对手演员入戏。”   顾熙槐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对好演员和好演技有什么见解和领悟?”   “我吗?”文酌煜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我觉得好的演员肯定很擅长观察周围的人和事。所以在表演的时候才能惟妙惟肖。而且在表演的时候应该会有一种迫切的需求……”   顾熙槐闻言略怔:“迫切的需求?”   文酌煜笑道:“这只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在我看来,演技好的演员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特质的演员碰到了合适的角色,在扮演的过程中跟角色起了化学反应,放大了性格中的某一特质,因此塑造了经典的银幕形象。”   一般情况下,这种例子比较多。所以演员才会经常说好的班底好的角色可遇不可求。很多凭借角色得到认可的演员也并不是演技好到足以碾压同行,只是极为幸运的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了合适的角色。观众在看这些演员演戏的时候就会觉得演员演的特别真特别能让人共情,就是因为这些演员都能够找到自己与角色的共通之处,放大自身特质的同时也能让观众产生共鸣。   顾熙槐就属于这种情况。他十八岁出道,出道五年一共演了三部电影,产量并不算高。但是极为幸运的是他碰到的角色都符合他身上的某个特质,在导演的调|教下顾熙槐将这些特质放大,成就了一个个经典角色。但是顾熙槐的演技也就仅此而已了。如果让他去诠释一个跟他的性格底色截然不同的角色,顾熙槐就会觉得吃力。   比如顾熙槐现在参演的这部电影,他在里面扮演一个性格桀骜,脾气看似火爆,但其实城府深沉又因为童年经历所以性格方面有些缺陷的警察。因为年幼的遭遇,男主角的性格可以说十分复杂,他为了追查真相可以不择手段,却又牢牢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用陈栩生导演的话说,这是一个狡诈如狐又天真纯粹的角色。不能简单的用非黑即白来定义。演员在表演的时候要着重突出角色的多面性和层次的复杂性。   顾熙槐在拍戏的过程中就觉得特别吃力。他能理解陈导的分析,也能理解编剧塑造这个角色的用意,包括某些情节的必要性。但是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领悟完美的呈现出来。他的诠释总是浮于表面。很多戏份他可以凭借出色的演技奉献出哪怕以观众的视角都觉得很“炸裂”的场面,但也仅此而已。   顾熙槐能够察觉出自己的表演没有沉淀下来,也达不到陈导想要的拍摄效果。但他不知道该怎么精进自己的演技——直到顾熙槐在监视器前看到了文酌煜濒死的那一段表演回放。   就像是被十万伏的闪电忽然击中,顾熙槐登时就觉得自己开窍了,对于接下来的表演方向也模模糊糊的有了点新的想法。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找到文酌煜,想要通过跟文酌煜的交流得到更多的启发。   文酌煜在上辈子也看过顾熙槐参演的这部电影。且不说他自己也在这部电影里奉献了一段并不精彩的大屏幕处女秀。光凭“顾熙槐遗作”这个卖点,也足够吸引文酌煜走进电影院了。   他对顾熙槐呈现出来的男主角记忆犹新。那是文酌煜人生十八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看一部电影,然后他就被顾熙槐的演技征服了——   正如文酌煜所言,顾熙槐现在的表演层次大概处于普通观众看了也能感觉到“演技炸裂”的程度,再加上顾熙槐在拍摄的时候故意炫技,以及陈栩生导演娴熟精妙的镜头语言,那种视觉冲击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至少文酌煜看的酣畅淋漓,也因此产生了自己也想当一名好演员的冲动。   只可惜文酌煜后来的际遇实在荒唐离奇,以至于他的演技并没能在镜头前彰显多少,反而悉数用在了与周围人周旋上面。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文酌煜才渐渐意识到所谓“炸裂”的演技在实际运用中有多么可笑。   ——但凡能让人看出来的“好演技”,其实都称不上好。真正能够骗到人的演技是肉眼看不出来的。周旋在所有心怀叵测的人中间,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的泄露,都有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每天都活在战战兢兢的恐慌中,为了保护自己绞尽脑汁。   即便如此,他最终还是死在了不知道哪个人的手上。文酌煜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露出了什么端倪引来的杀身之祸。毕竟他知道的秘密太多,破坏的阴谋诡计也多,想要他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真正出神入化的演技应该是看不出表演痕迹的。”文酌煜一边掰玉米一边说道:“就像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在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拼命努力。这就是一种迫切的需求。顾先生的条件这么好,就算不努力也足以衣食无忧。所以不会有这种紧迫感吧?”   顾熙槐若有所思。   文酌煜将掰下来的玉米棒扔进顾熙槐脚边的竹筐里:“这些够了吧?”   顾熙槐回过神来:“够了,谢谢。”   “不客气。”文酌煜摆了摆手:“我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不帮你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和人生。但是你帮我介绍的律师,却很有可能改变我未来的处境。”   顾熙槐刚想说什么,文酌煜没让他说出口:“我不懂表演,但我相信一个人如果想要取信于别人,那就必须让别人相信你是有这个需求的。”   顾熙槐又是一怔。   文酌煜已经转身离开玉米田了。他提着两个空桶一路悠闲的回到李爷爷家,彻底完成任务卡上的最后一个环节——交还空桶以后,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嘉宾们的草屋。   其他几位嘉宾也都完成任务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只有洛岫还在跟吴奶奶家的水缸奋战。   管焱轻皱眉头:“要不我还是过去看看吧?洛岫年纪小,也没什么力气,又没有挑水的经验。我去帮帮他。”   文酌煜想到什么,起身说道:“我也去。”   管焱看着文酌煜离开的方向,扬声说道:“你走错了,水井在那边——”   文酌煜背对着管焱摆了摆手:“我去吴奶奶家。”   文酌煜也是忽然想起来的。他上辈子录制节目时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给吴奶奶家的水缸挑满水。不过这个任务跟水库放鱼不一样,并不是节目组故意为难嘉宾,而是因为吴奶奶家的上水管堵了,水龙头根本放不出水。所以村里每天都会安排一个人给吴奶奶家挑水——吴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去外地打工了,家里只有她和一个七岁的小孙女。都不算壮劳力。   上辈子,文酌煜给吴奶奶家挑完水后,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他也不懂好好的水龙头为什么会放不出水来,回到学校以后特意去水房找了水暖工咨询这个事儿。水暖工猜测很有可能是水龙头或者上水管线堵了——很多农村自建房都有这种情况,铺设上水管线的时候图省事,或者是怕浪费水,没有把管道里面的泥沙冲干净就安上了水龙头。时间长了就会造成管线,角阀或者是水龙头堵塞。需要重新安装水龙头和角阀,或者把埋下去的管线刨开,再把淤堵的地方疏通开以后才能放出水来。   文酌煜当时也没有经验,带着水暖工人回到吴奶奶家,几个人检查过后发现是上水管线堵了,直接把管线刨了重新安装一遍。后来文酌煜才知道,原来管线堵了也没必要非得刨开以后物理疏通,只要用冲洗地热的那种高压旋涡气泵冲一下就可以了。   文酌煜从小长大的地方并没有地暖,也就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冲洗地热的高压泵。这辈子既然知道了,总要帮忙解决一下,免得吴奶奶和她的小孙女一直用不上自来水。   “阿婆,我来帮你看一下水龙头。”文酌煜站在院门口,大声喊了一句。免得吴奶奶和小姑娘看到陌生人害怕。   但其实以文酌煜的长相,即便他是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默不作声尾随过来的摄像大哥,也不会让任何人产生威胁感。   吴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听到文酌煜的话,笑着用口音浓重的方言说道:“家里的水龙头不出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我知道。”文酌煜冲着吴奶奶点了点头,跟在吴奶奶蹒跚的身形后面,进了厨房。   文酌煜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早就在他放鱼苗和掰玉米的过程中脏的不成样子了。汗渍和污渍弄得到处都是,他索性也不端着自己的偶像包袱了。走到水槽前蹲了下来:“家里有扳手吗?”   “有!有!”吴奶奶点了点头,去给文酌煜拿工具箱。   那是吴奶奶的儿子留在家里的。吴奶奶想念儿子的时候就会把这套工具箱拿出来擦了又擦,因此工具箱的表面看上去异常干净。   文酌煜拿到扳手,先把水龙头软管与角阀链接的地方拧开,从角阀的出口里“噗噗”喷出一缕潺潺的细流。   文酌煜指着那缕细流跟吴奶奶耐心解释道:“阿婆您看,这就是上水管的管线堵住了,水过不来,水压特别低。”   吴奶奶点点头,愁眉苦脸的说道:“水管堵了。他们说得砸开墙壁重新下管线,家里也没人。”   “不用。”文酌煜说道:“管线堵了拿高压泵冲开就行。”   吴奶奶没听懂,一脸迷惑的看着文酌煜。   文酌煜也不给吴奶奶解释,指着已经锈迹斑斑的角阀和软管说道:“我再给您家里换个角阀和水龙头吧。您这角阀和水龙头都是铁的,都锈住了。得换铜的或者不锈钢的。”   吴奶奶有些为难,但还是不忍拂了年轻人的好意。出去两分钟后捧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手绢走进来,问道:“要多少钱?”   文酌煜轻笑,指着一旁的摄像大哥,毫不犹豫的把锅推给节目组:“不要钱。他们节目组拍摄的时候给嘉宾布置了任务,就是帮您家里解决用水的问题。所以换零件和租设备的钱也由他们节目组出,不用您花钱。”   吴奶奶闻言大喜,颤颤巍巍的走到工作人员面前,握住编导的手感激道:“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呀!”   被文酌煜借题发挥偷“柱”换“梁”但完全没有办法反驳的节目组:“……”   文酌煜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躺在水槽下面将自来水的进水阀门关了,又将锈迹斑斑的软管和水龙头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找过来的顾熙槐蹲在他身边,时不时帮文酌煜递一下扳手,接一下杂物。看着动作娴熟丝毫没有偶像包袱的文酌煜,神色若有所思。   “还得用一下你们节目组的车。”   村里面是没有高压旋涡气泵的,至少要去最近的城乡结合部租设备。顺便把不锈钢的角阀,软管和水龙头买回来:“这个钱也得你们节目组出。批经费吧。”   文酌煜“斤斤计较”。被节目组折腾了一上午,不让节目组出回血,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表面气愤但其实很欣赏文酌煜这些举动的节目编导“气哼哼”的交了钱,好奇问道:“你居然还会这个?以前做过吗?”   上辈子确实有过相关的工作经验,但文酌煜明显不愿意认真答题,随口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是男人都会吧。”   确实都是男人但因为经历所限几乎没接触过这项工作的节目组成员:“…………”   无意间卷了一把的文酌煜催促节目组:“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快回。还能赶回来吃午饭。” 第9章 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促使洛岫说出这样的话呢?   文酌煜正要去开车,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没考驾照。他有些尴尬的站在节目组的汽车前,节目编导幸灾乐祸:“你求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开车带你去!不过我们是要收代驾费的呦~交不起代驾费就要留下来免费干活啦~”   文酌煜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顾熙槐忽然说道:“我来开车。”   正开心逗娃的节目组:“……”   一行人开着节目组的小破车“哐哐哐”的上路了。目的地就是距离本村十公里外的城乡结合部。文酌煜要去五金商店买水龙头,不锈钢软管和角阀,顺便租一台高压旋涡气泵——如果顺利的话,能带回去一位水暖工就更好了。   可惜文酌煜的幸运值没点在这里,他们到达方圆十里唯一一家五金商店的时候,商店老板非常遗憾的告诉他们店里唯一一位水暖工去别村干活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文酌煜没办法,只能带着买好的零件和租来的设备返回村庄。   回到吴奶奶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吴奶奶已经烧好了午饭——还杀了一只鸡招待文酌煜。那些鸡都是吴奶奶养的下蛋鸡,鸡蛋都攒着卖钱给小孙女交学费的。这会儿杀了一只招待文酌煜,也是因为文酌煜愿意帮她修理水龙头,吴奶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才忍痛杀了一只鸡。   文酌煜看着白发苍苍的吴奶奶就觉心酸,他想到了自己的阿婆。文酌煜没有拒绝吴奶奶的热情款待。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把鸡腿夹给了吴奶奶和她的小孙女,自己泡着鸡汤吃了一碗米饭。边吃边说:“这精华都在鸡汤里呢!我不爱吃鸡肉,就爱喝汤。”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熙槐看着文酌煜,学着他的样子用鸡汤泡了一碗饭。   该说不说,这鸡汤泡饭搭配吴奶奶亲手腌制的酱菜,味道还真不错。   吃过午饭,文酌煜用高压气泵打通了上水管道。夹杂着泥沙石砾的浑水从阀门中喷涌而出。文酌煜继续加压,直到管线中的污水和杂质被气泵彻底排挤出来以后,文酌煜关上了进水阀门,给吴奶奶换上了新的水龙头,软管和角阀。   顾熙槐就蹲在文酌煜的旁边,帮忙打打下手。   厨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文酌煜趴在水槽下面,将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拆下来以后,又动作娴熟的换上新的水龙头和软管。然后再把软管的另一端拧到刚刚换好的不锈钢角阀上。   顾熙槐拿着手电帮文酌煜打光,一束白光照进水槽下方昏暗狭窄的空间里,勾勒出文酌煜白皙的下巴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极具侵略性的俊美面容在手电筒的光照下若隐若现。在顾熙槐的眼中,眼前这幅画面浓烈的就仿佛是4K画质的大电影,构图和谐并且充满了故事张力——很难想象这是嘉宾在综艺节目上帮助老乡修理水管。   顾熙槐若有所思。从影多年,他见过很多皮相俊美但是不上镜的明星,也见过一些现实生活中看着平平无奇,一出现在镜头里就充满魅力的演员。像文酌煜这样相貌出众气质突出,在镜头前的故事张力竟然比相貌和气质更加喧宾夺主的人却不多见。   陈导曾经评价顾熙槐是天生的演员,顾熙槐觉得这句评价拿来形容文酌煜更恰如其分。   就在顾熙槐胡思乱想的时候,文酌煜已经修好了水管。他将关掉的阀门再次拧开,打开水龙头,混着泥沙的浊水从水龙头里喷涌而下。几秒钟后,浑浊的水流渐渐变得清澈。   文酌煜凑到水龙头下面洗干净双手,大声叮嘱道:“多放一会儿水。等里面的水变清澈就好了。”   顿了顿,文酌煜又问道:“阿婆你家里还有鸡蛋吗?我想买点土鸡蛋,每天早上煮着吃。”   吴阿婆看着从水龙头里哗哗往外流的清水,笑的合不拢嘴:“要得,要得,你读书那么辛苦,每天要吃一个煮鸡蛋补补身体。”   但是吴阿婆坚持不收文酌煜的钱。她拿了一个土篮子,装了满满一篮鸡蛋塞给文酌煜。   文酌煜只能趁吴阿婆不备,将两百块钱放到饭桌上用碗压住。然后提着一篮子鸡蛋跟顾熙槐一起回到嘉宾住的茅草屋。   “送你的。”路上,文酌煜将装满了土鸡蛋的竹篮塞到顾熙槐手里:“感谢你帮我介绍律师。还肯陪我修水龙头。”   顾熙槐闻言一怔:“你不是说要每天早上煮着吃吗?”   文酌煜莞尔:“我住在男生寝室,怎么可能自己煮鸡蛋。想吃去食堂就好了。倒是你,每天拍戏这么辛苦,正好吃点土鸡蛋补一补。”   文酌煜只是随便客套一句,顾熙槐却听得耳朵微热。他神色微微动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守在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到两个人的互动,不知道为什么也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   【大帅哥跟顾熙槐很投缘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熙槐竟然脸红了!他脸红了!顾熙槐好可爱!】   【又是帮顾熙槐掰玉米,又是送顾熙槐土鸡蛋,这穷学生倒是会巴结。】   【怎么说话呢?我们大帅哥就是人好心善,他还猜到另一位嘉宾不会游泳,主动跟嘉宾交换任务,又帮吴奶奶修好了水龙头。你们怎么都没看见,就盯着他对顾熙槐好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假呀!你们不觉得文酌煜太喜欢表现自己了吗?感觉他心机好深。】   【文酌煜心机怎么深了?他来了以后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就是闷头干活好吧?】   【我才不管他心机深不深!我能说文酌煜修水龙头的样子好性感吗?我也想要一个长得帅还会干活的男朋友!好有安全感!】   文酌煜和顾熙槐并不知道直播间里的观众在嚎什么,两人并肩回到茅草屋。一众嘉宾们凑过来,看着满身狼狈的文酌煜,好奇问道:“水龙头修好了?”   文酌煜点了点头。   麦琪琪看着顾熙槐手里的土鸡蛋:“这是老乡送给你们的谢礼吗?”   “不是。”顾熙槐含笑看向文酌煜:“酌煜看吴奶奶一个人照顾小孙女很辛苦,跟吴奶奶买了一些土鸡蛋。”   停顿了一下,顾熙槐着重补充道:“然后把这些土鸡蛋送给了我。让我补补身体。”   之所以是“买”而不是直接送钱,大概也是想照顾老人家的自尊。否则的话,这一篮土鸡蛋最多也就只有五十几个,再怎么卖都卖不到两百块。   一众嘉宾们看向文酌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文酌煜淡定自若的笑了笑:“我看过了,这边的鸡都是散养的走地鸡,鸡蛋的营养价值也比较高。大家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回去。肯定比超市里的鸡蛋好吃。”   管焱听了就有点心动:“我也应该买点儿回去。”   文酌煜又补充道:“还可以买两只鸡,让老乡帮你杀了,回家炖汤喝。”   管焱皱眉苦笑:“我不会做饭。”   文酌煜道:“做饭有什么难的,炖鸡汤就更简单了。我记得管大哥你是A市本地人吧?”   管焱愣愣的点了点头。   众人还以为文酌煜接下来会告诉管焱怎么炖一道美味的本地鸡汤,就听文酌煜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说道:“你把鸡和鸡蛋拎回家,打个电话给阿姨就可以了。”   所有人:“…………”   麦琪琪喷笑出声,众嘉宾也都忍俊不禁。   直播间的评论也是一连串的【学到了】【好有道理】【喝鸡汤的三个步骤:一买鸡,二在网上搜索炖鸡汤的方法,三直接喊妈我要喝鸡汤】……   管焱有些无奈的看向文酌煜:“我还以为你会做饭呢!”   “我会呀!”文酌煜理直气壮道:“可是你不会嘛!”   管焱:“……你可以教我的!”   文酌煜摇了摇头。就在大家以为文酌煜又要说出什么搞怪的话出来,只听文酌煜道:“你拿着鸡和鸡蛋回去看看叔叔阿姨,他们一定很开心。”   管焱顿时愣住了。沉默片刻,忍不住怅然说道:“确实,我都大半年没有回家看看爸妈了。”   其他几位嘉宾也被管焱一句话勾起了思念之情。   文酌煜重活一世,多出来的十年经历恰好就是信息大爆炸娱乐大泛滥的十年。他在娱乐圈混迹那么久,捕捉热点的基本素养也还在。闻言随口说道:“你们可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爸妈的身体。”   这话一出,连导演组都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一段如果放在节目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   文酌煜一句话启发了节目组,他自己却不想在镜头前搞什么煽情。借口要洗澡躲开了。   顾熙槐看着文酌煜的背影,目光越发柔和。   等到文酌煜洗完澡下来的时候,其他嘉宾们已经完成了跟家人打电话的环节。其中一位常驻嘉宾目光复杂的看着文酌煜,忍不住半开玩笑道:“你就应该留在这里不要走了。”   又会干活又会修水龙头还会做饭,如今又暴露出整活的天赋,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留在这里帮忙啊!   走什么走,不准走了!   翯翯揽着文酌煜的肩膀,冲着镜头外面的导演组说道:“商量个事儿,把文酌煜给我们留下来吧。我们特别需要他。”   文酌煜闻言一笑。心里清楚几位嘉宾们在镜头前起哄是为了节目效果,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洛岫站在人群外面,看着只花了半天时间就跟嘉宾们打成一片的文酌煜,有些疑惑的询问:“文酌煜你什么时候会修水龙头了?”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而且——   洛岫认真打量文酌煜,他明明记得文酌煜是一个很爱干净,偶像包袱也很重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躺在水槽底下帮人修理水龙头换角阀的事情?   “嗯?”文酌煜没有想到洛岫会这么问,有些好奇的看向洛岫。   顾熙槐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洛岫同学跟酌煜很熟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洛岫跟文酌煜都是《富翁游戏》在筹备期间筛选出来的嘉宾。在此之前,他们两个应该不认识。怎么听洛岫说话的语气,好像他很了解文酌煜的样子?   洛岫猝不及防,沉默了一会儿,闪烁其词道:“我也是这两天看直播了解到的。文同学长得这么帅,气质也这么精致,不像是会做这些粗活的人。你们看他手上都没有什么茧子。”   一个人是不是经常干活儿,最直观的辨别方法就是看他的手。文酌煜的一双手修长白嫩,骨节分明,连指甲都长的圆润粉嫩,一看就知道这人应该没干过什么粗活。   这种解释勉强也说得过去。其他人扭头打量文酌煜。别说洛岫,没有亲眼见到文酌煜撑篙划船掰玉米修理水龙头之前,他们也无法想象长着这么一张脸的大帅哥居然会做这么接地气的活儿。   顾熙槐不太相信洛岫的解释,但也没再说什么。   文酌煜不着痕迹的看了洛岫一眼。顾熙槐记得没错,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跟洛岫都算不上熟悉。也就是签约那天在电视台见了一面,也没说过话。按理说洛岫并不应该了解他的为人,可是洛岫却精准的说出了“现在”的文酌煜不应该会修水龙头的事实。   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促使洛岫说出这样的话呢?   文酌煜心下一动,很多从前世就疏忽的细节慢慢浮上心头。 第10章 洛岫同学如果真的好奇我的事,可以亲自来问问我。   作为同一个节目出来的两位嘉宾,又身世类似年龄相仿,并且同样活跃在镜头前。不管他们彼此之间愿不愿意,只要其中一个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另外一个人必定会被网友们想起来,并且自然而然的拎出来做对比。   更不要说两人的脑回路还如此相似——总是会在同一时间想到同一件事,还经常争取同一个项目。   好的剧组和角色就不说了。娱乐圈说大不大,好的资源也就那么多,僧多粥少自然竞争激烈。文酌煜上辈子刚加入娱乐圈时,也没什么拍戏经验,比不上科班出身的洛岫,那些导演和制片人会选择洛岫也很正常。   可就连炒股投资,两个人也经常撞车。文酌煜想要争取的项目必然是洛岫也很看好的。而洛岫自从参加了《富翁游戏》以后,一直在管焱的投资公司实习。他背靠大树,又获得了管焱的全力支持和信任,能调动的资金,人脉和渠道远比文酌煜更多。即便文酌煜想尽办法说服项目创始人,那些创始人再经过深思熟虑以后,也会选择跟洛岫签约。   上辈子,文酌煜在这些事情上吃足了苦头。总是在签约的前一刻功败垂成。他不仅要面对一次次失败的压力,还要承受洛岫粉丝和网络上一群吃瓜群众们的冷嘲热讽——   在那些人的键盘描述下,文酌煜俨然成了一个处处跟洛岫作对的跳梁小丑。总是不自量力的妄图跟洛岫竞争,又一次次的败给洛岫。如果说洛岫是一本爽文小说的男主角,那么文酌煜就是不断被他打脸的反派炮灰,用一次次的失败衬托着男主角的人生高光。   直到洛岫身世曝光回到顾家,并且在顾熙槐和顾熙榕兄妹两人相继死亡后成为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这种永无休止的比较才在两个人过于悬殊的身份差距下告一段落。   文酌煜毫无疑问都是完败的那个。   大概是出于手下败将的不甘心,又或者是“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他的竞争对手”之类的无聊心态,上辈子文酌煜对洛岫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他甚至还知道洛岫因为在投资领域表现出来的天纵奇才和远超时代的预见性被他的粉丝戏称为“最有可能重生的现代人”。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称谓,是因为洛岫在投资领域崭露头角的最初几年,经常会做出一些违背市场行情,但是在几年后又能证明其眼光无比正确的投资决策。更让同行啧啧称奇的是,那会儿的洛岫甚至连最基础的专业知识都不懂,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自己想要做什么投资,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像一个提前得知了考卷答案的学生,能够在卷子上写下答案,却不知道这个答案是怎么求证出来的。   很多投资领域的同行对此感到费解,最终只能把洛岫的商业嗅觉归功于天赋。洛岫的粉丝和拥趸们则戏称洛岫很可能是从几年后重生回来的。因为熟知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所以在投资领域屡战屡胜,还能在一群大佬微末时结交对方并且投资对方的事业。   至于洛岫想要投资的项目和想要结交的人为什么都是文酌煜想要接触的,没人好奇这个事儿。文酌煜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功败垂成的结局看在别人眼中,早就成了他不自量力的铁证,一步步坐实了他人生赢家对照组的身份。   文酌煜自己也没有多想,只是感慨自己实力不够运气不好。毕竟好的项目供不应求,百八十个投资方挥舞着支票争取一个投资项目的现象在投资领域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文酌煜财不如人,除了憋着劲儿积攒家底,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但是当文酌煜自己遭遇了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以后,再回头去审视洛岫的所作所为,很多在上辈子看来匪夷所思到只能用天赋来解释的行为,只要脑洞大开一下,竟然就解释的通了——   如果洛岫也是重生的呢?   就像文酌煜一样,如果洛岫也是重生的,只是在重生之前并没有从事金融投资,而是因为一些原因大概了解过未来几年各行各业的发展情况,就能完全解释洛岫上辈子加入投行之初,为什么会在如此缺乏专业知识和行业常识的情况下眼光精准的挑出一个又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项目,去结交一个又一个未曾崭露头角的行业大佬。   再联想到洛岫在投资方面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脑回路,文酌煜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洛岫真是重生的,那么在他重生之前跟自己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   还有,如果洛岫真的是重生的,那么在两人关系还算不错的那段时间,他给文酌煜提供的那些看似中肯事后证明暗藏杀机的建议时究竟抱有怎样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文酌煜笑盈盈的瞥了洛岫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当文酌煜目光清亮笑容柔和的看向他时,洛岫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似乎有什么让他把握不住的变化,在那一刻悄然发生了。   洛岫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嘴,然而文酌煜的视线已经移开了。   别说这一切都只是文酌煜的猜想,洛岫未必是重生的。就算洛岫真的是重生的,只看他重生一回也只能仗着那点先知预见跟文酌煜争抢资源,而不是想办法争取更好的项目进行更高层次的布局,甚至连赢了文酌煜的最终筹码也不过是在顾家兄妹死后以私生子的身份成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文酌煜就知道洛岫的上限也就仅此而已了。   要知道文酌煜上辈子可是萌新开局白手起家,受到眼界学识和自身能力的局限性,文酌煜最开始看好的项目虽然很有发展潜力,却并不是同期最好的。尤其是在炒股和投资领域,比文酌煜买的股票更妖更猛,甚至连续出现了三四十个涨停的妖股也有好几只,比文酌煜看中的项目投资回报率更高更快的项目更是比比皆是。   重生一回,在同等条件下,文酌煜肯定会选择投资回报率最高的项目去投资。而不是在拥有了远超当前时代近十年的记忆和经验后还退而求其次,再去跟洛岫争个头破血流。   至于洛岫以私生子的身份继承顾氏集团这件事——顾熙槐现在还活着,顾熙榕也健健康康。只要这对婚生子女安然无恙,洛岫想以私生子的身份继承顾家简直比登天还难。没有了顾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就算洛岫这辈子还想算计打压文酌煜,也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容易。   所以不管洛岫重生与否,这件事情都不会影响到文酌煜。再次回到十年前,文酌煜有太多近在咫尺的麻烦需要解决,还有十年后的杀身之仇需要报,区区一个洛岫并不能占据他更多的注意力。   文酌煜的外貌非常俊美,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和永远都挂在唇边的笑容让他的气质看上去更加温和好说话。但不论文酌煜表现的多么柔和,那都只是他蒙蔽外人的假象。文酌煜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骄傲自我的人。即便他上辈子经历过重重磨难,也无法磨灭他流淌在骨髓里的争强好胜。   上辈子那么多艰难险恶的经历都没办法让文酌煜屈服。重生一回,再次面对人心奸险尔虞我诈,文酌煜只会更有信心和底气,也更加游刃有余。   “只凭在直播间的观察是没有办法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文酌煜悠然开口:“洛岫同学如果真的好奇我的事,可以亲自来问问我。”   直播间里,刚刚还觉得洛岫的分析很有道理的网友们立刻反应过来。   【对哦,洛岫跟文酌煜又不熟。为什么要言之凿凿的分析文酌煜会不会干活?】   【你们觉不觉得洛岫这个人有点奇怪?】   【是有点古怪。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不相信。洛岫说那么多是想干嘛?质疑节目组有剧本,提前跟嘉宾串通好了让文酌煜在镜头前努力干活立人设?】   【文酌煜之前还担心洛岫不会游泳,怕洛岫去水库遇到危险,主动跟洛岫交换任务呢!文酌煜这么体贴温柔,洛岫也太白眼狼了吧?】   【就是因为文酌煜表现的太积极了,洛岫才不舒服吧!给吴奶奶挑水本来是文酌煜的任务,文酌煜自己要当好人,非要跟洛岫交换任务,交换完了又跑去吴奶奶家,又是租高压泵冲洗管道又是换角阀水龙头的,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了。如果我是洛岫也会觉得不舒服。】   【那也没必要质疑文酌煜不会修水龙头不会干活,只是在镜头前立人设吧?】   【洛岫什么时候说文酌煜立人设了?前面阴谋论的人差不多得了。你们喜欢文酌煜也没必要这么恶毒的揣测洛岫吧?洛岫得罪你们了?】   【那洛岫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总不会是单纯想要表现自己聪明细心明察秋毫吧?】   【也许洛岫就是随便说一句呢?前面的人真是够了。文酌煜是很好,洛岫也不错呀!而且洛岫应该很喜欢文酌煜吧?直播刚开始的时候就一直看文酌煜,找机会跟文酌煜说话。也许他那么说只是想引起文酌煜的注意呢?】   【……是我看漏了吗?刚刚不就是文酌煜让洛岫有问题直接问他吗?你们怎么能解读出那么多的想法?还吵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你们究竟在吵什么?小可怜直球大美人,想方设法引起大美人的注意。大美人回应小可怜“你对我的事情好奇可以直接来问我”,这是多么好嗑的一对!前面吵个屁呀!】   【可是我觉得文酌煜跟顾熙槐更配诶!而且他们两个还是有来有往的双箭头!顾熙槐给文酌煜介绍律师,文酌煜帮顾熙槐掰玉米,文酌煜给吴奶奶家修水龙头顾熙槐就帮忙开车打手电筒!文酌煜还买了土鸡蛋给顾熙槐补身体!这才是双向奔赴好不好?】   *   录制现场,听到文酌煜这么说的洛岫委屈的眼圈儿都红了。   “文同学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似乎没有想到文酌煜的反应居然会这么激烈,洛岫一脸错愕。旋即不安的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质疑你的,也没有怀疑你不会干活。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如果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我跟你道歉——”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却在洛岫诚惶诚恐的道歉下,显得文酌煜刚刚的反应太斤斤计较咄咄逼人。管焱不忍心见到洛岫这么卑微胆怯,刚要开口打圆场,忽然听到文酌煜笑了一声。   喋喋不休的道歉戛然而止。   文酌煜冲着洛岫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水光潋滟,眼底的冰冷和嘲弄却让洛岫恍惚间产生了一种与深渊对视的错觉。   他只觉得眼前的文酌煜好像忽然变了模样——就像蒙尘的明珠被擦去了落在身上的浮尘,变得更加璀璨耀眼光芒夺目。却又在光芒深处,沉淀着旁人肉眼看不到的幽暗深邃。那双清亮的眼眸似乎洞穿了一切。   洛岫呼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惊肉跳。 第11章 洛岫同学,你是不是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沉默良久,洛岫低垂眼眸,以一种温顺驯服的姿态轻声说道:“文同学,如果我哪句话说的不对,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直说。我会改的。”   “是么?”文酌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没觉得洛岫同学哪句话说的不对。难道你自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洛岫:“……”   洛岫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那你为什么会生气?”   “我哪里生气了?”文酌煜笑的无辜,耐心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单纯在直播间里观察一个人,一定了解的不全面。又见洛岫同学对我的事情很好奇,连我手上没长茧子这种细微的地方都都注意到了,一定是很在意我。所以想让洛岫同学有什么疑问直接来问我。洛岫同学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不等洛岫回答,文酌煜又补了一句:“还是说,洛岫同学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潜意识里就觉得我会生气?”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出来呢?”   洛岫:“…………”   空气忽然凝滞了。现场几位嘉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一旁摄像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的保持安静。   洛岫紧抿双唇,正着急的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文酌煜如此尖锐的质问。   文酌煜忽然霸总附体般邪魅一笑:“男人,你是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文酌煜本来就长得非常英俊,精致的五官深邃的轮廓构成了极具侵略性的一张脸。那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含笑看人的时候永远都显得深情缱绻含情脉脉,一旦冷下脸来,从骨子里沉淀的邪性狠辣再加上死过一回的阴沉绝望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但即便他的眼眸里弥漫着冰冷无机质的漠然和杀机,也没有办法让人忽视他那张脸。   之前顾熙槐用“俊美无俦”这个词来形容文酌煜,虽然是替文酌煜解围,但也形容的恰如其分。至少蹲在直播间里的观众还有录制节目的其他几位嘉宾并不觉得顾熙槐的用词有多夸张。   如今文酌煜刻意缓和气氛,带着一点搞笑意味的念了一句狗血偶像剧里烂到不能再俗气的台词,配合他那眉峰一挑勾唇一笑,却丝毫不带装逼男人常有的沙雕油腻,反而邪气性感到让人怦然心动小鹿乱撞。   【啊啊啊啊啊啊……文酌煜真的好帅啊!拜托他去演偶像剧男主角吧!霸道总裁我最爱!】   【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念出这么沙雕油腻的台词却丝毫不油腻的?】   【卧槽好特么帅啊!这哥们有点东西!】   【已截图。这就是我的头像了!】   拍摄现场,一群嘉宾看着突然沙雕起来的文酌煜哄堂大笑。   翯翯勾肩搭背的搂住文酌煜的肩膀:“哥们你是怎么做到的?一定要教教我啊!”   麦琪琪摇头感慨:“原来酌煜同学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你们男人真是……哼!太幼稚了吧!”   其他几位嘉宾也笑出声来,配合文酌煜的表演,还一本正经的点评了一下文酌煜的演技。在几位嘉宾的默契配合下,原本沉闷的气氛慢慢轻松起来。   没人再去提之前那个小插曲。洛岫也默不作声的松了一口气。旋即为自己在那一瞬间生出的胆怯和退缩,还有张口结舌的木讷反应心生恼怒。   他难掩情绪的看了文酌煜一眼。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跟文酌煜发生争执,他绝对不会表现的这么窝囊——他怎么能在文酌煜这个蠢货面前表现的那么狼狈呢!   文酌煜没有理会洛岫暗搓搓的挑衅目光。心生警惕这种事就放在心里慢慢警惕就好了,没必要敲锣打鼓搞的人尽皆知。毕竟他们是在直播镜头前录制综艺节目,就算洛岫质疑在先,他毕竟没有亲口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察觉到文酌煜的不满以后又立刻哭泣道歉。   就算文酌煜因为上辈子的种种经历怀疑洛岫对自己不怀好意,但是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其他人也不知道!如果文酌煜仅仅因为洛岫“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不依不饶的,看在其他人眼里,必然会觉得文酌煜也是一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对文酌煜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只不过……文酌煜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现在的洛岫跟十年以后那个不动声色的豪门继承人比起来,还真是有点沉不住气。如果换成十年后的洛岫,文酌煜未必能这么快就发现他的马脚。   *   经过了一天的辛勤劳作以后,嘉宾们伴着夕阳回到茅草屋,却还不能休息——一个个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厨房,齐心协力的做晚饭。   洛岫下午跟文酌煜吵了一架,虽然其他嘉宾都没表现出来,但是洛岫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他能察觉到其他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无形的排挤会不会影响到直播间里其他观众对自己的看法。   一直担忧这件事,洛岫下午做任务的时候都心事重重,满心的焦躁急迫。他迫不及待想要挽回自己在观众眼中的形象。听到要做晚饭,忙不迭地举起手,自告奋勇道:“我会做饭,我妈妈就是开小饭馆的。因为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为了不让妈妈太辛苦,我之前在家里经常帮妈妈干活。要不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洛岫。   文酌煜都诧异的眨了眨眼。那一瞬间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这可是在拍摄节目!每位嘉宾在镜头前完成的每一个任务说的每一句话都意味着曝光度。所以不管再累,过来参加节目的人都会咬着牙完成自己该完成的那部分。现在洛岫忽然提出要自己做晚饭不用其他人插手……那其他人干什么?   坐在一旁看着洛岫表演吗?   文酌煜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陷入回忆,上辈子洛岫在参加节目时也表现的挺勤快积极的,但是应该没有这么没眼色吧?   情商这么低,他真是重生的嘛?   麦琪琪笑嘻嘻的说道:“不用啦!大家都干了一天的农活,都特别累,怎么能把做饭的工作交给你一个人呢!你还这么小,还要长身体呢!姐姐可不能虐待童工。”   “我不累。”洛岫摇了摇头,坚强的笑了笑:“虽然我没有干过农活,但是我从小就是单亲家庭长大,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帮我妈干活,我都习惯了。”   不过这一次,洛岫也不再坚持自己一个人做饭,而是笑着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道:“所以你们可以把最麻烦的工作交给我。我在家里也经常帮我妈做饭,可以给大家打下手。”   文酌煜恍然大悟。   直播间里,一群观众也被乖巧懂事的洛岫感动了。   【呜呜呜,洛岫好可怜哦。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还要帮妈妈开店,一定很辛苦吧?】   【感觉洛岫应该是讨好型人格。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虽然有时候很没分寸感,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吧?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   【我感觉他是真的很喜欢文酌煜。很想跟文酌煜交朋友吧?之前文酌煜还注意到他不会游泳,跟他交换任务卡。洛岫一定是把文酌煜当成自己人了,才会那么放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没有想到文酌煜也挺敏感的。】   【你们不觉得文酌煜太精明了吗?他太会表现自己了吧?外貌条件又得天独厚,明显其他嘉宾都很喜欢他!所以文酌煜跟洛岫起冲突,都没有人帮洛岫说话。洛岫也很不安吧?】   【前面的人够了啊!我这暴脾气真是忍不了。你们替洛岫辩解的话简直就是恩将仇报的典型啊!就因为文酌煜心地善良帮了洛岫一把,洛岫把文酌煜当成自己人了就能随便质疑文酌煜手上没茧子不会干活?那之前文酌煜跟他交换任务的时候他怎么不问问文酌煜会不会游泳会不会撑船会不会有危险啊?合着洛岫的心直口快观察入微还是分时机的?帮他就行帮别人就是立人设?】   【喜欢洛岫的人能不能不要牵扯其他嘉宾啊?其他嘉宾做错什么了?明明是洛岫自己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质疑文酌煜手上没茧子不会干活,被文酌煜当场怼回去了,关其他嘉宾什么事?难道还要让其他嘉宾跟着洛岫一起无理取闹污蔑人吗?】   【我也发现了。这个洛岫从上节目开始,就一直在找机会装可怜卖惨。真正想立人设的应该是他吧?】   【+1。看到早上的新闻以后过来看倒霉A大学生的。我就发现洛岫一直在抢文酌煜的话。之前顾熙槐跟文酌煜说话,后来嘉宾询问文酌煜的身世,都是被他打断的。这人戏挺多啊!】   【我觉得你们对洛岫的偏见太大了吧?洛岫上个节目连说句话都不行了嘛?是不是太霸道了?】   【没人不让洛岫说话。但他一说话不是给自己立人设就是给其他人挖坑,他自己不觉得累吗?】   *   直播间里险些吵起来。录制现场却是一片平和。   跟白天的辛勤劳动比起来,《慢步乡间路》晚上的活动就很轻松了。吃过晚饭,八位嘉宾围坐在小木桌前谈谈心聊聊工作,基本上这个环节就是留给飞行嘉宾们展示才艺宣传作品用的。   不过今天过来录制节目的四位飞行嘉宾情况比较特殊——其中三位是素人嘉宾,完全没有宣传作品的需要,剩下的顾熙槐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因此给飞行嘉宾们展示才艺宣传作品的环节就变成了纯聊天。   “哎呀,终于可以休息啦!”洛岫坐在木桌旁边伸了个懒腰,捧着一杯茶,特别满足的喟叹:“活到十八岁,终于明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现在仅仅是坐在这里,就已经感觉到特别幸福。你们说古人天天过着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幸福指数特别高呀?”   “应该是吧。”麦琪琪特别捧场的接话:“所以我们这个节目才会叫《慢步乡间路》。就是把步调慢下来,大城市的生活节奏还是太快了。大家都忙着上班,反而缺失了这种慢节奏的幸福。”   其他嘉宾也纷纷开口发表自己的人生感悟。   洛岫看向默默喝茶的文酌煜:“酌煜同学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担心一会儿跟应家人见面的事情?”   说完,洛岫也不等文酌煜回应,又心直口快的跟其他嘉宾讲了应天明污蔑洛岫是渣男的事儿。   “真的特别过分!我活了十八年,就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人!”洛岫愤愤不平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他们的。”   “不过管大哥也说了,这件事情特别麻烦。应家那么厉害,不是谁都有勇气有能力跟他们硬扛到底的。酌煜同学又是孤儿,他不想惹应家也是情有可原。”洛岫说到这里,皱着清秀的包子脸叹了一口气:“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坏人呀?”   几位嘉宾面面相觑。   直播间里,却有不少观众被洛岫的言行感动了。   【呜呜呜。我没看错人,洛岫果然很在意文酌煜。他还记得文酌煜要去跟应家谈判的事,一直在心里惦记着。还在节目里提出来为文酌煜打抱不平。他也太善良了吧?】   【我们洛岫真的是小天使!】   “酌煜同学你别担心,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洛岫握紧双拳在身前晃了晃,给文酌煜打气加油:“你也别有心理负担,就算你真的接受了应家的补偿,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的”   顾熙槐皱了皱眉:“你——”   “你准备怎么支持我?”文酌煜捧着茶杯瞥了洛岫一眼,心平气和的开口。   洛岫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文酌煜耐心问道:“如果我不接受应家的补偿,你能替我承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或者在我接受补偿之后轻飘飘地说一句虽然不赞同我的选择,但依旧支持我的决定?也不会因此瞧不起我跟应家妥协的选择?”   洛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文酌煜轻笑一声:“你看,如果你的支持不能改变我的处境,那么你的善良对我一样无关痛痒。”   “所以,你能别借着讨论我的私事来展现你无处安放的天真以及不肯对世事妥协的傲骨了吗?”   洛岫急的眼圈又红了,委屈的辩解道:“酌煜同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明明是在关心你呀?”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该质疑我的好心!”   文酌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刨除电视台签约那一天,我跟洛岫同学是第二次见面。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让我容忍你在违背我个人意愿的情况下,擅自在镜头前讨论我的私事。”   洛岫张口欲言,文酌煜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不想从你的口中一遍遍听说应家人有多么无耻恶毒,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你在当事人面前一次次假设如果你是当事人绝对不会跟他们妥协是想证明什么呢?”   “证明你比我更有勇气?还是想证明你比我更有骨气?”   洛岫红着眼睛大声反驳:“我没有!”   “文酌煜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被害妄想症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就不该担心你!”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觉得文酌煜的反应有点过激。   【洛岫也是好心。文酌煜就算不喜欢洛岫,也没必要说的这么难听吧?】   【有点小肚鸡肠了!】   【我看他是恼羞成怒了。如果是洛岫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不会跟坏人妥协的。文酌煜明显是想接受赔偿了。他当然听不惯洛岫那么说。】   【就是。自己没本事搞应家,没骨气反抗,迁怒洛岫干什么?】   “文酌煜,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管焱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洛岫,有些心疼的说道:“洛岫也是关心你,你没必要这样吧?”   “究竟是关心还是——”顾熙槐沉下脸来,刚要说什么,又被文酌煜打断了。   “你看,你连我一句质疑都承受不了,凭什么假设换成你是我,就能承受我所遭受的恶意?”文酌煜捧着茶杯气定神闲:“棒球棒没打在你身上,脏水没泼到你头上,那些心怀叵测的算计和陷害针对的都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坐在镜头前一边喝茶一边幻想你能承受这一切。”   “我八岁的时候还觉得我能改变世界。”文酌煜语气平平淡淡地:“现在还不是坐在这里看着你表演。”   管焱和洛岫同时皱了皱眉。   文酌煜继续说道:“我们两个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想帮你,我会拿出实际行动。但不会一次次的站在你面前反复提醒是我帮了你。你口口声声说要支持我,却连我几句话都承受不住。觉得自己受委屈了,马上就能破口大骂翻脸不认人。”   管焱闻言一愣。   “不是喊两句支持我的口号就是真的支持我。你说的话对我有没有用,你做的事对我有没有帮助。你连一点实质性的安慰都提供不了,真以为站在我面前一脸天真烂漫的挥两下拳头说两句加油,我就要感激涕零的把你引为知己,抱怨两句人心险恶世事艰难,如果是你绝不会妥协但我只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孤儿不敢跟人硬碰硬的废话就能让我自惭形秽吗?”   “不想听你说废话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是被害妄想症。洛岫同学,你是不是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第12章 唯有文酌煜毫不意外的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应天明的脸上。   拍摄现场一片寂静。直播间里,评论忽然爆发了。   【忽然觉得文酌煜的话很有道理。对于当事人来说丝毫没有用处的支持究竟是真的善良还是要表现出自己很善良啊?】   【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洛岫几次提到应家一定会说如果换成是他自己肯定不会妥协巴拉巴拉的,不就是想踩着文酌煜立人设吗?】   【没想到文酌煜也是猛。直接撕破脸丝毫不给洛岫装模作样的机会。】   【我真是恶心死洛岫了。就他这动不动就哭哭唧唧的怂样,还有脸假设要是他遇到文酌煜遭遇的事一定不会妥协。就他那小鸡崽子的体格,真要是被三个壮汉围殴了估计也是白白被打,连人都抓不到吧?】   【生活中要是遇到洛岫这样的人真的太恐怖了。本来自己遇到的事情就够糟心了,还要被人踩在头上立人设,你要是表现出不乐意那就是你恼羞成怒小心眼。就这洛岫还能反咬一口说文酌煜是被害妄想症!真是太恐怖了!】   【人家刚刚帮过你,只是说了两句不合你心意的话就能当着那么多嘉宾的面,还是在直播镜头前,骂人家是被害妄想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恼羞成怒的究竟是谁啊?洛岫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在立善良天真小可爱的人设啊?】   【更恐怖的是刚刚还有那么多人被洛岫的表现蒙蔽了。如果不是文酌煜自己戳破了洛岫的表演,现在直播间里肯定都在骂文酌煜小肚鸡肠恼羞成怒吧?】   【洛岫刚刚还说文酌煜是孤儿,没有靠山所以不敢惹应家。虽然是实话吧,但如果我是文酌煜,听了这种话也不会高兴。】   【洛岫是不是忘了他自己也是单亲家庭出来的。能轻易说出这种话来踩文酌煜抬高自己,难道不是更恐怖吗?】   【洛岫的说话方式真的很有问题!我感觉他表面装得很喜欢文酌煜,其实就是暗搓搓的嫉妒文酌煜长得比他帅还比他受欢迎。所以才想踩着文酌煜给自己立善良纯真不妥协的人设。】   【没想到在《慢步乡间路》这种养老综艺里还能看到这么抓马的情节!乐子人只希望他们撕的再响亮一点!!】   【不过文酌煜这张嘴是真的厉害。别看轻易不说话,真吵起来绝对不会吃亏吧!】   直播间里的观众大呼过瘾,常驻嘉宾也看的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暗暗感叹素人嘉宾就是不一样。不像他们都在一个圈子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私底下关系再不好,当面也不会吵成这样。   “文酌煜你太过分了!”洛岫哭的梨花带雨直打嗝,晶莹的泪珠从他眼中滚滚落下,滑过白皙的面颊,让容貌清秀的少年看上去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他一边伤心的哭泣一边吐字清楚的哽咽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我。你说得对,我们两个根本就不熟,是我犯贱,才会单方面把你当成好朋友。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个有相同的身世相同的遭遇,相处起来也会更有共同语言。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回事。也对,在你眼里我这种又没钱又没能力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你的好朋友。我帮不上你的忙,所以也不配关心你的事。你是这个意思吧?”   听到洛岫这一番话,众人暗呼精彩。文酌煜言辞犀利,洛岫也不落下风呀!这一段话说的,既说清楚了自己单方面把文酌煜当朋友,却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委屈尴尬,又含沙射影的指责文酌煜势利眼,交朋友只看有没有实力能不能帮到他。   这俩人吵起来真是针尖对麦芒,有来有往旗鼓相当。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然而,面对洛岫超常发挥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尖锐质问,文酌煜只是轻蔑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却如尖刀一般刺破洛岫的面皮,他的脸腾一下红了。   *   “酌煜,你的项链。”   拍摄结束后,《慢步乡间路》的工作人员将文酌煜的项链交还给他。   文酌煜温声道谢,将项链带回脖子上。   “文酌煜!”身后,洛岫不顾管焱的阻拦怒气冲冲地走上来:“你刚刚在节目上是什么意思?”   洛岫指责文酌煜不把他当朋友是因为嫌贫爱富势利眼,本以为文酌煜哪怕是为了维护自身形象也会跟他据理力争。只要大家吵起来,只要文酌煜被他激怒口不择言,洛岫就有机会把他之前暗搓搓拉踩文酌煜的举动糊弄过去,还能借机反咬文酌煜一口。却没想到文酌煜只是嘲讽的一笑,根本就没有辩解的意思。   文酌煜的举动可以理解为他默认了自己嫌贫爱富势利眼的事实,或者他根本不屑于跟洛岫争辩。不论是出于哪种原因,文酌煜看不上洛岫的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洛岫本来是想通过指责文酌煜势利眼这件事转移视线,让所有人把争执的焦点从他的行为究竟是不是故意拉踩文酌煜转移到文酌煜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朋友。只要争论的焦点变了,洛岫就有自信把话题引导到自己最擅长的方面。   却没想到文酌煜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默认了他根本瞧不上洛岫。陷入尴尬境地的顿时就变成了洛岫自己。   洛岫简直要气疯了!他不能容忍自己在跟文酌煜争执的过程中竟然落于下风,更不能容忍文酌煜竟然敢瞧不起自己。   他凭什么瞧不起自己?就因为他长得帅?就因为他命好得到了顾熙槐的青眼?   “你以为你是谁?”洛岫怒视文酌煜,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就因为我贫穷,卑微,没有你长得好看,我就没有尊严也没有心吗?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文酌煜淡定自若的打断洛岫的表演:“我知道你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可我不是啊!你要是真这么喜欢演戏背台词,就去剧组面试吧!你入戏这么深,想必演技也不错。”   洛岫被讥讽的满面通红。握紧双拳怒视文酌煜:“你——”   “洛岫!”管焱赶过来,不赞同的拉住洛岫的肩膀:“你太激动了,应该冷静一下。”   “我没办法冷静!”洛岫红着眼睛怒吼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刚刚在节目上有多下不来台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管焱心下一软,又看向文酌煜。   文酌煜施施然道:“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就非得被他这种人纠缠?”   管焱哑口无言。   随后赶过来的顾熙槐挡在文酌煜面前,皱眉说道:“你们两个不要欺负文酌煜。”   听到顾熙槐对文酌煜的维护,洛岫不知想到了什么,越发气的火冒三丈。也不再维护自己元气满满又楚楚可怜的乖巧形象,洛岫目光直视顾熙槐和文酌煜,下颚微微抬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冲着文酌煜和顾熙槐放狠话:“你们这么对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文酌煜暗暗观察洛岫。很显然,现在的洛岫不论是心机城府还是养气功夫都不像十年后那样游刃有余不露声色。不过在与人发生争执时就会显露出来的某种毫无来由的优越感却是两辈子都如出一辙。   就好像他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未来,所以他敢断言别人如果不按照他的建议去做,未来就一定会后悔。   重生一次,文酌煜知道那是掌握了丰富的信息量之后所带来的心理优势。因为熟悉未来数年的社会发展和行业变化,自以为可以把握住时代的脉搏,在行业浪潮到来之前提前下手布局的游刃有余。   或许还有站在某些人的肩膀上回头俯视对方的高高在上。因为提前知道一些事,迫不及待想要成为操纵者,享受着在某些人命运的转折点随便出手搅动一番,就可以彻底改变别人一生的高高在上。   不过这辈子,洛岫恐怕没有机会成为别人命运的支配者了。   文酌煜哂笑一声,拉着顾熙槐的手扭头钻进保姆车。   *   保姆车一路开回A市,车厢内十分安静。   文酌煜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顾熙槐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随行的几位工作人员坐在后排瑟瑟发抖,恨不得变成透明人。   半晌,只见文酌煜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三声过后,电话被对面接起来。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文酌煜温声说道:“……想你们了。外公外婆呢?”   “在公园跳广场舞呐!”文酌煜的小舅舅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狐疑问道:“你外公外婆每天不都是这个点去跳广场舞的嘛!你忘啦!”   文酌煜吸了吸鼻子:“我忘了。那我晚点再打电话回来吧。”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文舅舅总觉得不对劲,敏感的道:“学校有人欺负你?”   “没有。”文酌煜道:“就是想你们了。”   寂静的车厢里,跟拍的摄像大哥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忍不住感慨文酌煜也不容易,什么糟心事都能让他碰上。   顾熙槐睁开眼睛。等文酌煜挂断电话以后,柔声安慰道:“你做的没有错。是那些人奇葩。”   顾熙槐说的那些人,既包括应天明一家,也包括洛岫。   文酌煜苦笑,避而不答:“我先让司机送你吧。”   顾熙槐沉默一瞬,开口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陪你去见应家人。”   文酌煜下意识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跟钟律师联系上了。钟律师会在饭店门口等我。”   钟律师就是顾熙槐给文酌煜介绍的那位律师。同样也是顾家的法律顾问。   顾熙槐点点头:“也好,钟律师到场比我本人出面更有用。”   毕竟在官方层面上,钟律师既可以代表他顾熙槐,也是专业的代名词。相信应家人看到钟律师以后,就算还有什么算计,至少也能收敛一点。   文酌煜真诚的道谢:“多谢顾先生。”   顾熙槐轻笑:“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顿了顿,顾熙槐又补充道:“别忘了,我还要跟你学习如何精进演技呢。”   *   保姆车停在酒店门口,顾熙槐下了车。他进组拍戏的时候一向喜欢住在酒店,方便每天下工以后还能随时随地跟导演讨论剧本。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位顾氏集团的大少爷真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纯粹的人。   文酌煜目送顾熙槐的背影进入酒店,示意司机开车送他去赴应家的约。   夜晚的路灯在车窗外面飞速倒退,明明灭灭的光线打在文酌煜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大半隐没在黑暗中。   文酌煜闭上双眼,在脑海中仔细审视他这一天的所作所为。   洛岫在镜头前拉踩他这件事,文酌煜本来可以处理的更有章法。不过他猜应家担心他会在节目上说出什么不利于应天明的言论,一定会守在直播间里观看今天的直播。如果他装作没有发现洛岫的拉踩,一定会因为表现的太蠢被应家人轻视。晚上的谈判恐怕要横生波折。   如果文酌煜发现了洛岫的拉踩却能隐忍不发,或者处理的更加高明——既戳穿了洛岫的伪装又能维护住他自身的形象,他又担心应家人会觉得他城府太深心生戒备,也不利于文酌煜接下来的布局。只有文酌煜发现了洛岫的拉踩,却又因为沉不住气直接在节目上发火拆穿洛岫的伪装,才能让应家人觉得他有点小聪明却没什么城府,是个虽然麻烦但是拿钱就能摆平的真小人。   ——这也符合应母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文酌煜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手的指节。保姆车缓缓停在另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司机轻声说道:“到了。”   文酌煜睁开眼睛,温声道谢。下车以后,就看到应家三口和另外一位西装革履戴眼镜的精英男都站在酒店门口。   察觉到文酌煜的视线,戴眼镜的精英男冲着文酌煜点头一笑:“你好文同学,我是钟爻,顾先生介绍给你的律师。”   “钟大哥你好。”文酌煜展颜一笑,非常亲近的说道:“我是文酌煜。今天晚上要麻烦你了。”   晾在一旁的应家三口疾步上前,应母热情的握住文酌煜的右手摇了摇:“你就是文酌煜同学吧?真人比直播间里更好看。我是应天明的妈妈。这小兔崽子不干人事,真是太对不住你了。我代替我儿子先给你赔个不是。”   应母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应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扇了应天明一巴掌。   应天明捂着脸颊惊呆了。   应父又一脚踹在应天明的小腿上,把身材高大壮硕的应天明踹的一个踉跄,差点没跪下。   应父沉声怒斥:“你这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子,还不快给文同学道歉。”   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全都愣住了。   把人送到酒店,还没来得及撤退的节目组跟拍人员也愣住了。   唯有文酌煜毫不意外的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应天明的脸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第13章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是我教子无方,让文同学受委屈了。”   应父快步走到文酌煜面前,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冲着文酌煜一弯腰,那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子不教父之过,我应该给文酌煜同学道歉。”   文酌煜闪身避开,脸上闪过一丝无措,惴惴不安道:“应先生,你没必要这样。”   “应该的,应该的。”应父满脸羞愧的握住文酌煜的手:“把儿子教养成这样,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差点害得文酌煜同学被人污蔑,我们当父母的就更是无颜面对文同学了。”   听到应父提起应天明指使人打他还往他身上泼脏水这件事,文酌煜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愤不平,硬邦邦说道:“应天明确实很过分。那天的事情要不是我反应快,还有A大的同学帮忙报警,我真是百口莫辩。”   “应天明敢这么做,能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们应家有钱有势,而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被人欺负了也没办法给自己讨回公道。”文酌煜说到这里,神色郁郁的冷笑一声:“今早接到了阿姨的电话,我听她在电话里面说的诚恳,才答应晚上见面。结果又因为这件事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没骨气,不敢跟你们应家硬碰硬。”   “我看我要是不把应天明告上法庭,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骂名了。”文酌煜说话时,眉宇间闪过一抹烦躁戾气,好像深受流言困扰一样。   应母微微皱眉。今天的直播她也看了。作为过来人,应母一眼就看出那个姓洛的小子打的什么算盘。   应母一边在心中暗骂洛岫没事找事,一边又担心文酌煜少年气盛,真的碍于面子和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肯跟应家和解,连忙劝道:“什么叫没骨气?阿姨觉得我们酌煜同学表现的特别好。你看你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报警,没有姑息应天明的所作所为。这还不叫有理有据不亢不卑?至于补偿也是我跟孩子他爸主动提出来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是应天明的错。既然错了,就应该弥补。文同学愿意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那是你善良大度。怎么能叫做没骨气呢?”   文酌煜听到应母的话,脸色微微缓和。他看了一眼站在三步开外捂着脸不说话的应天明,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态度谦逊言辞恳切的应家父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应母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我们很感激酌煜同学深明大义,愿意给我们应家一个补偿的机会。”   酒店门口聚集的客人越来越多。应父见状,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进去边吃边说?”   文酌煜看了钟律师一眼。钟律师颔首笑道:“应总考虑周到。”   应母又看了一眼站在保姆车旁边的跟拍人员,迟疑道:“你们——”   节目编导察言观色,立刻说道:“我们已经下班了。”   说完又拍了拍摄像大哥的肩膀,示意摄像大哥将摄像机关掉。   应母这才想到什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刚刚还在直播?”   节目编导一脸尴尬的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工作——”   话没说完,就被应父打断了:“无妨。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应家有错在先。天明既然敢在学校门口打人泼脏水,我们当父母的,在直播间里给人家文酌煜同学鞠躬道歉也是应该的。”   应母悻悻不说话。   应父又冲着几位跟拍摄像和颜悦色的道:“工作一天,你们也很辛苦。不如吃顿夜宵再走吧。我在大堂给你们包了一桌,还点了这家酒店最出名的几道招牌菜。还请诸位赏个脸?”   几名跟拍人员面面相觑。   节目编导笑着说道:“应总真是破费了。”   “应该的。”应父笑眯眯说道:“应家家具赞助了《富翁游戏》,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接下来还要拜托节目组在拍摄期间多给我们的品牌打广告呢。”   节目编导一边感慨应父不愧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总裁,就是会做人,一边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文酌煜站在旁边,冷眼围观应父唱作俱佳拉拢人心。没有任何表示。   应父安排好了节目组的跟拍人员,倒也没有冷落文酌煜和钟律师。一行人进入包厢以后,应父又是亲自倒茶赔罪,又是让应天明端茶认错,一番折腾过后,大家各自落座。应母立刻从镶满碎钻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张一百万的现金支票,推到文酌煜面前赔笑道:“小小心意,文同学一定要收下。”   文酌煜拿起支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钱是不少。可如果我收下了这张支票,应家会不会以敲诈勒索的罪名起诉我?”   “……”应父应母脸色一沉:“怎么会呢!文同学真是说笑了。这些钱是我们应家给你的补偿。是双方经过谈判后达成的私下和解,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可不是什么敲诈勒索。这一点文同学大可放心。”   “况且,”应父看了一眼坐在文酌煜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钟律师,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位钟律师不就是文同学请来的帮手嘛!有他做见证人,你还担心什么。”   文酌煜笑了笑。不必担心吗?可他上辈子恰恰就是栽在这张支票上。   文酌煜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笑容慈祥气质和蔼的应董事长。谁能想到这样一位看起来儒雅宽厚道貌岸然行事光风霁月的长者,竟然却是应家三口中最奸诈狠毒不择手段的一个人呢!   上辈子,文酌煜跟应家三口见面的时候,这位应董事长也是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狠狠扇了应天明几巴掌,又是九十度鞠躬给文酌煜道歉,又是老泪纵横的忏悔自己没有教好儿子。言辞恳切态度谦卑,也像今天这样给文酌煜准备了一张支票作为补偿。   文酌煜那会儿性格单纯,虽然生气应天明手段恶毒,但他见到应董事长那么大年纪还愿意给他鞠躬道歉,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大半。他也不想接受应家的支票,只是提出让应天明公开给他道歉,把前因后果讲清楚,还他一个清白。   没有想到之前还信誓旦旦要补偿文酌煜的应董事长竟然握着文酌煜的手流下泪来。应父满面羞愧的跟文酌煜忏悔,说他不能让应天明公开给文酌煜道歉。因为应家家具正在跟国外一家大型投资机构洽谈一笔高达4500万美金的投资,并且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这个时候应家家具或者应家其他人爆出什么丑闻,一定会影响到这次投资的结果。应家不能冒这个风险。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应父建议文酌煜先收下支票,等到应家家具成功谈成这笔投资之后,应父一定会让应天明当众给文酌煜赔礼道歉。   文酌煜在应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一时糊涂心生贪念,就收下了那一百万。没有想到应家掉过头来就告文酌煜敲诈勒索。还在网上买水军到处抹黑文酌煜,说文酌煜见钱起意,看到应家有心赔偿就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百万。还说文酌煜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讨公道,他就是想要勒索应家。   文酌煜万万没有想到应家人当着他的面说的好好的,刚把钱打到他的账户上就以敲诈勒索的罪名把他告上法庭——应父坚持要文酌煜收下的那一百万在量刑方面恰好达到“数额特别巨大”的量刑标准,如果罪名成立,文酌煜要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突然降临的灾祸瞬间击垮了文酌煜。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阴险恶毒的人,也不知道应家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罪名陷害他——明明他已经答应不追究应天明的过错,只是想让应天明给他道歉还他一个清白而已。   更让文酌煜没有想到的是,应天明居然以此为把柄逼迫梁颜当他的女朋友。   就因为自己给文酌煜送了几次水带了几次饭,竟然害得文酌煜被应天明陷害的差点坐牢。梁颜十分愧疚,她觉得是她连累了文酌煜。听到应天明的威胁以后,梁颜一时冲动,答应做应天明的女朋友换取应家撤诉。应天明夙愿得偿,终于肯放文酌煜一马。   然而文酌煜却因为身败名裂被A大劝退。梁颜也在跟应天明交往两年后被花花公子抛弃,期间还因为无法忍受应天明的羞辱和暴力数次自杀。以至于大学一毕业,梁颜就被她爸妈接回老家照顾。直到文酌煜重生前,梁颜还因为精神不稳定一直住在疗养院。就连文酌煜的祖父祖母和外公外婆都因此蒙羞。直到多年以后还经常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们两家不会教育孩子,养出文酌煜这么一个败类。   一夜之间,文酌煜就从前途光明的好学生变成恶名缠身差点去坐牢的社会渣滓。人生际遇如此跌宕,全都是拜那张一百万的支票所赐。   那是文酌煜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的人心能够险恶到什么地步。后来他拼上大半条命,终于让应家血债血偿。可是遗憾都已经发生了,被毁掉的人生再也找不回来。   应家破产以后,文酌煜曾专门去医院探望中风偏瘫的应董事长。想问清楚应家当年为什么要陷害他敲诈勒索。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文酌煜心底,不问清楚的话他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应父的回答简直突破了文酌煜的所有想象——   “没有为什么。谁会把一只蚂蚁的死活放在心上。”   当年的应家家具正处在融资的重要关头。应天明惹出来的乱子虽然不大,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却也有可能影响到应家的布局。为了万无一失,应父当然不能容忍文酌煜这个手上捏着应家把柄的人四处招摇。   解决问题最干脆利落的办法就是毁掉制造出问题的那个人。应天明的过错在于雇凶殴打文酌煜还散步谣言污蔑他,可如果文酌煜本身就不清白呢?一个官司缠身,极有可能面临十年以上牢狱之灾的败类渣滓,还有什么脸面以受害者的名义要求应家赔礼道歉?   只要文酌煜身败名裂,就算他口口声声咒骂应家,指责应家栽赃陷害,还有谁会听?还有谁肯信?到那个时候,文酌煜连作为一颗棋子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应家有可能面临的潜在威胁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应董事长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文酌煜竟然还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和能力。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把事情做绝,直接让这个穷学生去坐十年牢。应家也就不会遭遇后来这些祸患。   “果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直到很久以后,文酌煜仍然记得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带着氧气罩的老人面色阴沉眼神狠辣的盯着文酌煜,反复念叨这句话的场景。   重活一次,即便当年的血债不会再次发生,文酌煜也没打算轻易放过应家。就像农夫不会把带着獠牙的毒蛇放在枕边。文酌煜也不会再给应家伤害他的机会。他靠在椅背上,故作动心的叹了口气,却还是将手上的支票揉成一团扔回到应母的面前。   “还是算了吧!我如果收下这一百万,你们应家是展现出道歉的诚意了,可是我本人就要承受外人永无休止的谩骂和指责。为了这一百万背负一辈子的骂名,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算。”   应父应母脸色一变。应天明脱口而出:“你别给脸不要脸——”   “住口!”应父脸色铁青,怒喝一声打断应天明的话。   文酌煜微微一笑:“看来应天明的道歉也没什么诚意。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收下这一百万了。我又不贱,区区一百万还收买不了我的人格。”   文酌煜说着,扭头看向钟律师:“不知道雇凶伤人造谣诽谤在法律上能判多少年?我如果想要起诉应天明的话,能请钟律师给我当辩护律师吗?”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的钟律师笑道:“当然可以。”   钟律师停顿一下,开口补充道:“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受大少爷的委托,给文同学提供法律帮助的。文同学有任何法律相关的疑惑和请求,都可以问我。”   听到钟律师的话,应家三口的脸色又是一变。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钟律师背后所代表的顾熙槐和顾氏集团。   应父应母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文酌煜在能够代表顾氏集团的钟律师的帮助下起诉应天明。且不说这个举动如果传到外人眼中会引申出什么不利于应家的流言,就说在应家家具马上就要融资成功的节骨眼上,应家也不能节外生枝。   应父给应母使了个眼色,应母立刻赔笑道:“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可以商量的嘛。天明这孩子不懂事,我们当父母的替他端茶赔罪。”   应母一边安抚文酌煜,一边手脚麻利地倒茶认错,语气谦和态度卑微:“酌煜同学消消气,消消气。”   应父恶狠狠的瞪了应天明一眼。   应天明也意识到了文酌煜并没有应母跟他说的那么好拿捏——虽然在应家眼中,文酌煜还是那个没见识的穷学生,但有顾律师帮忙,至少证明这个穷学生得到了顾氏集团继承人顾熙槐的庇护。   应家可以不把文酌煜放在眼里,但是他们不能忽视顾氏集团。就像他们视文酌煜如同蝼蚁一般,跟顾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刚刚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应家家具恐怕也是巨象脚旁的一只蚂蚁,随便吹一口气都能让应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应家愿意拿出两百万赔偿文同学的损失。”在钟律师不显山不露水的施压下,应母直接把原定的赔偿金数额翻了一倍。她笑容慈祥的看着文酌煜,期待文酌煜可以见好就收。   然而,文酌煜迟疑片刻还是摇头:“之前去《慢步乡间路》录制综艺,跟其他嘉宾闲聊的时候,听到其他嘉宾感慨现在明星赚的钱有一半是用来挨骂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我如果收了应家的两百万赔偿,那不就是一百万用来补偿我自己,一百万用来挨骂?为了这区区一百万让人戳我的脊梁骨骂我没有骨气,说不好还要骂我贪得无厌,我觉得不太合适。”   顿了顿,文酌煜又给应家父母分析自己的现状:“我录制综艺节目,三个月就能赚二十万。这还不包括我在拍摄期间接到的其他通告和戏约。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到半年我就能赚到一百万。我觉得这个钱是真的特别好赚,也有意向进娱乐圈发展一下兼职业务。可如果因为接受了你们应家的两百万赔偿,给关注这件事的人留下一个贪得无厌敲诈勒索还没骨气的坏印象,再也接不到通告和戏份,那岂不是亏死了?”   说到这里,文酌煜冲着应家父母歉然一笑:“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们应家。实在是小人难缠,我想你们今天观看直播,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我知道你们两位长辈是真心悔过,想要替应天明赔罪。可我总不能为了让你们安心,在被应天明差点毁了名誉之后,再去自毁前途吧?” 第14章 “我这个提议,应该不过分吧?”   文酌煜说的诚恳明白,即便是心怀鬼胎的应董事长夫妇听到这一番话,也不得不承认文酌煜的顾虑很有道理。   单从文酌煜的角度考虑,如果他真想从事演艺行业的话,名声于他确实重要。而跟艺人动辄百十来万的片酬和通告费比起来,应家要赔偿给文酌煜的两百万确实不算多。至少不值得让文酌煜赌上自己的名声,冒着被网友骂的风险也要接受。   可是应家又必须让文酌煜接受这笔钱——只有文酌煜接受了应家实质上的赔偿,应家才能理直气壮地翻过这一篇去,避免这件事被应家的对手利用,给应家造成更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应董事长狠狠皱眉。一边暗骂文酌煜贪得无厌,一边又恨那个洛岫无事生非。   “其实你也不必理会那个洛岫的话。”应母沉吟片刻,赔笑劝道:“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自己过的不好,也见不得别人过的好。见到别人要走好运了,就想方设法的给人家添堵,破坏人家的好事。我看那个洛岫就是眼红你比他聪明能干受欢迎,所以才会在节目上说出这种话来挤兑你。”   文酌煜微微一笑。他说这句话确实有故意挑拨的成分。要知道上辈子,洛岫跟融资成功的应家还有一段交情——洛岫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应家家具融资成功之前低价买入应家家具的股票,等到应家家具成功融资的消息传开后,应家家具的股价立刻疯涨,洛岫便在股价涨到最高点的时候全部抛出——短短一个月不到,净赚两千万。   同一时间,文酌煜则因为敲诈勒索的指控被A大劝退。虽然这场官司最终以应家主动撤诉告终,让文酌煜避免了牢狱之灾,但是他的名声和前途都被毁了。文酌煜不甘心就这样灰头土脸声名狼藉的离开A市,索性就在周围人的劝说下跟当时圈内很有背景的一家老牌经纪公司签了艺人约,正式进入娱乐圈。   当时有一部班底不错的电影正在筹备开机,经纪公司就推荐文酌煜去试镜这部电影里面的一个小配角,没想到洛岫也要竞争同一个角色。那部电影恰好又拉到了应家投资。消息传开后,应家就以洛岫眼光好,双方很有缘为由,建议剧组把那个角色交给洛岫来演。   剧组本来也不想跟文酌煜这样声名狼藉的人合作,只是碍于经纪公司的情面,不得不让文酌煜过来试镜,顺便也想借助文酌煜“炙手可热”的名气做一下宣传。如今投资商建议剧组把角色交给洛岫来演,而洛岫跟文酌煜恰好又是同一个综艺出来的——只要提到洛岫必然会想起文酌煜,这一点也恰好中了剧组下怀。   于是三方一拍即合,应家不但把角色给了洛岫,还让洛岫踩着文酌煜给电影做宣传。夸洛岫是科班出身,有天赋有灵气,还收买了不少媒体夸应家做事厚道——   那会儿文酌煜还顶着敲诈勒索的最名,应家看在应天明女朋友的面子上答应撤诉,文酌煜却不知羞耻,居然还敢去应家投资的电影试镜,可见脸皮有多厚。应家没有用这个理由一脚踢开文酌煜,反而把角色给了洛岫,既是慧眼识人,也给了文酌煜一个台阶下。这种做法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自然堪称厚道。   那部电影上映之后票房大爆,洛岫还借助那个角色拿到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应家也顺利完成了布局娱乐产业的第一步——在那之后洛岫跟应家又有过几次名利双收的合作,直到文酌煜搞垮应家之后,双方“你拍什么我投什么”的蜜月期才算告一段落。   这辈子有文酌煜挑拨,不知道这两家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投缘默契一拍即合。   文酌煜低眉敛目,抿了一口茶。茶水温热,茶香袅袅。文酌煜在氤氲缭绕的雾气中,轻飘飘的建议道:“其实你们应家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虽然我不能收钱,但如果应天明真心跟我道歉的话,我还是会接受的。”   “他不是在学校门口雇人打我还散播谣言么,你们不如让他明天早上去校门口给我道歉。当着A大所有师生的面,亲口跟我说对不起,说这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文酌煜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笑眯眯的看向应家夫妇:“我这个提议,应该不过分吧?”   应天明的脸色非常难堪,闻言脱口说道:“我今天不是在酒店门口给你道歉了吗?直播间也都拍下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应天明可不想在同学面前灰头土脸卑躬屈膝的跟一个穷学生道歉——如果真的按照文酌煜的说法道歉,他在A大师生面前还有什么脸面?他们应家在亲朋好友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应父沉吟不语。文酌煜的要求在他看来并没什么,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事情的话,他不介意让应天明去学校门口给文酌煜道歉。可是应父担心文酌煜并不是只要一个道歉就能满足的人。   应父担心应家的对手会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在应家融资的关键时刻散播谣言,影响应家的融资计划。文酌煜就有可能成为对方手里的一把刀,关键时刻刺向应家。   以应董事长的深沉老辣,怎么可能会把这样的把柄留给文酌煜。如果舆论注定是一把会伤人的刀,谁都想把刀柄握在自己的手上。文酌煜不肯收应家的赔偿金,固然有他自己的顾虑,可是文酌煜不肯表态,应家也不会安心。   “做错事情要赔礼道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文同学的要求当然不过分。可是我们应家现在这个情况……”应董事长摇头苦笑:“不瞒你说,我们应家也很为难。”   应董事长唏嘘一叹,将应家家具正处在融资关键阶段的前因后果跟文酌煜和盘托出,又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满脸惭愧的说道:“这种时刻,我们应家实在不敢节外生枝。”   应母也附和道:“是啊!那可是4500万美金的投资,文同学也能理解我们的吧?”   文酌煜皱眉不说话。沉吟片刻,文酌煜艰难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反正你们一家都给我端茶认错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文酌煜的态度松动,已经一退再退。可是应董事长还是坚持让文酌煜收下一笔赔偿:“……五百万!只要文同学愿意在媒体面前替天明,替我们应家美言几句,帮助我们应家度过这个难关。我们应家一定感激不尽。”   应董事长看过《富翁游戏》的直播,知道文酌煜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清高,之所以不肯接受应家的补偿,说到底还是嫌弃钱给的少。既然两百万不能收买文酌煜,那就再加钱。   应董事长沉声说道:“这是我们应家现阶段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文同学一定要收下。”   话音未落,文酌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美言?”   “太简单了。”应母立刻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你在媒体面前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你们两个不打不相识,已经成为好朋友——”   文酌煜嗤笑一声:“如果我不答应呢?”   应父笑道:“文同学不要误会,我们这么做,并不是想要逼迫文同学做什么。只是一个请求,文同学不答应就算了。但是这笔钱,还请文同学一定收下。”   文酌煜察言观色,不由得心下一沉。他心里清楚,以应董事长的心机城府,如果他不肯按照应家的想法去做,又不肯留下一点把柄让应家捏着,指不定这老狐狸背后又会想出什么阴损恶毒的招数来算计他。   文酌煜智商有限,知道自己算计不过这老狐狸。也就是仗着重生一回提前知道了这只老狐狸会怎么做,才能游刃有余的针对应父的手段进行接下来的布局。可若是他执意不肯接受应家的“好意”,应家在这件事上算计不成,肯定会想出更加阴险难以防备的手段来陷害文酌煜。   到了那个时候,文酌煜可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已经再三给过应家机会,既然应家不肯放过他,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第15章 杀猴给鸡看。   “就因为应天明雇凶伤人诽谤造谣,应董事长就要赔偿我500万。这个数额未免太大,我受之有愧。”文酌煜的神色明显动摇了,嘴上却还在推辞。   应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应父含笑说道:“应该的。少了也体现不出我们应家的诚意。更何况,这笔钱也不只是给文同学的赔偿,我希望文同学拿到这笔钱以后,正式签署一份和解书,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在任何场合提起这件事。”   “哦?”文酌煜一挑眉,立刻反应过来:“那岂不是说,即便有媒体或者其他网友故意曲解我,我也不能解释了?”   应董事长含笑不语。   “可我如果就这么收下这笔钱,不会有人污蔑我是敲诈勒索吧?”文酌煜转头看向钟律师,目光带着很明显的征询之意。   钟律师面无表情:“如果文同学担心的是法律层面的争议,可以让应董事长出具一份赠与协议。”   至于舆论方面的争议甚至质疑,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   文酌煜笑了笑,再次看向应董事长,征询道:“您看呢?”   应董事长目光深沉,定定看了文酌煜好一会儿,忽然笑道:“当然没问题。”   “正好钟律师也在,我们不妨委托钟律师亲自起草和解书跟赠与协议。这样我们双方都能放心。文同学认为呢?”应董事长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支票簿和钢笔,当场签了一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给文酌煜。   文酌煜轻笑:“应董事长果然雷厉风行。”   说完,文酌煜也很干脆的在钟律师起草的和解书上签了字。   将和解书交给应董事长之前,文酌煜最后一次说道:“其实,我真不想收下这张支票。只要应天明肯在学校师生面前给我道歉,我保证,我跟应家的恩怨这一次就一笔勾销。”   重活一次,文酌煜也不想把全部精力放在尔虞我诈上。天天算计别人也要防备别人算计,不论哪一种都很累的。   应董事长笑容和蔼,低头在赠与协议上签了字。又含笑叮嘱文酌煜将五百万现金支票还有赠与协议收好:“这是我们应家的诚意,文同学务必收下。”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在寝室熄灯前回学校,就不多聊了。”文酌煜主动起身:“有机会再跟应董事长还有夫人喝茶。”   应父应母起身相送,一直把人送到酒店门口,看着黑色的汽车慢慢融入夜色,这才转身上了自家的车。   *   “那个文酌煜可真是贪得无厌!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受之有愧,最后还不是痛痛快快收下了那张五百万的支票?居然还好意思让你写什么赠与协议!”   应母坐在后座上有些心疼的捂了捂胸口,咬牙切齿骂道:“一个小城市来的穷学生,居然也敢狮子大开口……吃相这么难看,他不怕撑死吗?”   那可是五百万啊!即便是应家,一口气拿出五百万现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文酌煜一张嘴就是五百万,应母都快心疼死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应母越想越气,伸手戳在应天明的额头上:“要不是你,咱们应家至于这么丢脸又赔钱吗?”   应天明捂着额头悻悻不说话。应父沉声说道:“行了。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破财免灾?”应母激动的差点喊破音:“我们应家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么算了?”   应父瞥了应母一眼,有些头疼:“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姓文的背后有顾家撑腰,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散播不利于文酌煜的谣言,顾家会怎么想?如果因此惹恼了顾熙槐,那我们私下跟文酌煜和解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冲着顾家的面子,应董事长又怎么会拿出五百万跟文酌煜和解?不就是看准了文酌煜得到顾熙槐的青眼,想要拿钱摆平文酌煜的同时,借机攀上顾熙槐这个高枝吗?   应家母子恍然大悟。应天明激动的道:“原来爸爸你早就盯上了顾氏集团?可是你给文酌煜五百万,顾熙槐真能领情吗?”   应董事长没有说话。顾熙槐领不领情,自然要看文酌煜在顾熙槐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如果顾熙槐真的看中文酌煜,他必然会领这个情。如果顾熙槐和文酌煜的关系没有那么深厚,他们应家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同一时间,文酌煜也坐在钟律师的车上给顾熙槐打电话:“……应家给了我五百万。我不想收这笔钱,又担心我不收钱应家没完没了。还要感谢顾先生介绍钟律师给我,如果没有钟律师提议让应董事长出具一份赠与协议,我还真的不敢收这笔钱。”   “你收了应家五百万?”电话另一端,顾熙槐有些惊讶:“应家为什么会赔偿这么多?”   在顾熙槐看来,应家就算想要息事宁人,最多给一百万也就够了。五百万属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谁知道呢!”文酌煜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愿意给,我就收着呗。钱又不会咬人。或许应董事长是觉得,拿五百万封我的口,总好过让他儿子去坐牢吧。”   顾熙槐想说什么,又觉得未免有些交浅言深:“还是小心点好。”   挂断电话后,文酌煜心情甚好的收起了手机。   钟律师透过倒视镜观察文酌煜的表情:“文同学看起来很开心?”   文酌煜笑容温润:“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当然开心。”   钟律师又看了文酌煜一眼,意味深长道:“文同学有没有想过,那位应董事长之所以肯给这么多,完全是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   文酌煜哂笑:“如果区区五百万就想化解儿子的牢狱之灾,让应家在舆论漩涡里立于不败之地的同时,再巴结上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应董事长的算盘打的未免也太精了。”   “他们应家的钱应该没有这么值钱。我文酌煜的谅解也没那么便宜。”   汽车缓缓停在A大校门口,文酌煜下车之前,含笑客气道:“今天辛苦钟律师了,改天有时间,我请您吃饭?”   文酌煜知道自己运气不好,总能摊上各种各样的官司。如果能结交钟律师这样厉害的法律顾问,许多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钟律师从头到尾旁观了文酌煜跟应家的交锋。本来以为能得到大少爷青眼的学生应该不止有张脸,没想到文酌煜除了一副皮囊耀眼,完全就是个目光短浅,秉性贪婪的蠢人,他对文酌煜有些失望。   不过考虑到自家大少爷对文酌煜的观感貌似非常不错,钟律师也不好摆架子,含笑说道:“也好,有时间常联系。”   文酌煜笑容更加灿烂:“再见,钟律师路上小心。”   汽车发出一声轰鸣,很快消失在街头。文酌煜面无表情地走进学校。一阵夜风拂过,带来几许冷冽寒凛,吹得文酌煜精神一振。他站在A大空旷无人的操场上,沉吟片刻,拨打了一通电话。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通,外婆苍老又充满关切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酌煜啊,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文酌煜参加《富翁游戏》的事情早就在家里传开了。两家长辈闲来无事,也会坐在电脑前观看直播,自然也都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文酌煜怕大家担心,立刻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外婆拍着胸口庆幸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在外面读书,不要主动惹事。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们也不怕事。你表姐都打电话跟我们说了,这件事情根本不怪你,是比你大两届的学长仗着家里有钱欺负你,让我们酌煜受委屈了……”   听到文酌煜竟然收了应家五百万,外婆又不安的道:“这可不好。他们打人说谎是他们不对,你怎么能收应家的钱?传出去了对你也不好呀!快快还回去,否则别人要戳你脊梁骨的……”   文酌煜眼眶微热,低低应了一声。家里长辈向来注重颜面,一辈子谨小慎微,甚至没跟邻居红过脸。可是上辈子,文酌煜不仅让家里蒙羞,还害得表姐无辜惨死。   文酌煜轻咳一声,压下嗓子眼里火辣辣的哽咽,温声叮嘱道:“外公外婆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等到外公外婆都去休息后,文酌煜又环视一圈,确定操场附近都没人,冲着接电话的舅舅小声说道:“舅舅,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文酌煜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他舅舅根据应家家具公开披露的经营信息,逐一核实应家家具的经销商名单和实际销售量,再雇一些可靠的人去应家家具开在各地的工厂进行实地考察……   挂断电话后,文酌煜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幕。他不知道应父会不会留意到他这一通电话。之前在直播间的时候,文酌煜已经透露出思念家人会在晚上打电话的意思,就算应董事长依旧怀疑他,甚至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他的通话记录,应该也不至于在这通电话上起疑。   文酌煜不想打草惊蛇。上辈子跟应家打了几年的交道,文酌煜很熟悉应董事长的行事作风。他断定应董事长就算不放心他,也只会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太可能去调查远在千里之外的文家人究竟做了什么。   所以接下来如果没有必要,文酌煜也不会再联系家里人。   晚风萧瑟,文酌煜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其实他在收下那笔钱的时候,也有想过要不要把那笔钱捐出去,这样就能维护自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形象。也免得像上辈子那样声名狼藉,连出去买个菜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可就算这一次让他侥幸脱身了又能怎么样?未来还有更多鬼蜮伎俩等着他,还有更多更恶心的人想要拽他进地狱。只要文酌煜一天没有实力,他都是待宰的鱼肉。他总不能靠着装无辜装可怜躲过每一次阴谋诡计。   既然应家都“好心”把这五百万送到他手上了,与其把这五百万烫手山芋捐出去换一时的清清白白,文酌煜宁愿主动背上这一身的污点。等他利用这五百万赚到第一把刀的时候,也好杀猴给鸡看。 第16章 “没钱你装个屁呀!”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文酌煜抽空去了趟税务局,把应董事长开给他的那张支票按照意外收入所得交了税。又在附近的一家证券公司开了个账户。把剩下的四百万全部打入自己新开的证券交易账户中。   负责接待文酌煜的是个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年轻男人,大学毕业应该不久,举手投足间还带着明显的青涩稚嫩。给文酌煜推荐股票的时候激动的脸都红了。不过文酌煜对于炒股投资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接受这位年轻的客户经理的任何建议。   文酌煜离开证券公司的时候,这位客户经理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显然还在为自己不能赢得客户的信任而感到沮丧。   文酌煜有些好笑,却并没有出言安慰这位客户经理。回到学校以后,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   上辈子,文酌煜因为应家的算计,没能顺利留在A大。这是文酌煜最大的遗憾。重活一次,文酌煜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尽管有些理论在文酌煜看来已经过时了,但是文酌煜依旧如同一块干涸的海绵,竭尽全力的遨游在知识海洋里,努力吸收能够吸收到的每一滴水分。将书本上的理论知识,教授们在课堂上讲解的案例分析跟正在发展的经济走势结合在一起,配合自己脑中多出来的十年记忆,不断印证不断比较不断求索,然后用自己才能看懂的文字将所有数据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文酌煜也不忘利用自己的优势,按照记忆和他这几天对盘面的观察,买入了几只涨势特别好的股票。文酌煜印象中那个连续涨停三十多天的妖股要等到下个月初才能开始发力。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多积攒一些本金,多积累一些经验,尽快找回盘感——   前后相差十年,即便文酌煜比别人多出十年经历,十年前的市场环境,市场情绪,资金流向和政策导向跟十年后都截然不同。股票市场瞬息万变,想要做到精准操盘,也并非掌握了先机就一定能掌握胜利。文酌煜必须重新捡起自己对于资金流向,基本面和市场情绪的敏感度。而不是依靠自己脑中的记忆吃老本。   大量的对比印证需要搜集更多的资料和数据,以至于文酌煜每天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经常熬到图书馆都熄灯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宿舍休息。还利用自己的学生身份见缝插针的去找那些在经济领域和金融领域深耕细作数十年的教授们解答疑惑。   毫无疑问,文酌煜的勤奋刻苦已经远远超过了众人的想象。很多人因此啧啧称奇——文酌煜在开学之初又是拍摄电影又是录制综艺,还在节目组的介绍下接了不少广告推广。所有人都认定文酌煜一定是个不安分因子,没想到正式上课以后,文酌煜的表现竟然比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还要刻苦。   节目组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文酌煜当初跟《富翁游戏》签约的时候特别强调过录制节目不能影响他正常上课,但是以文酌煜那么热衷于表演和接通告的行为来看,所有人都觉得文酌煜一定热爱赚钱大过于热爱学术。没有想到正式开学以后,文酌煜竟然真的做到了上课期间不请假不录节目——就连许多广告推广需要的平面广告,文酌煜都是挪到晚上或者周末休息时间拍的。他甚至不允许节目组在正式上课的时间进入学校拍摄节目,因为文酌煜不想影响其他学生正常上课。   “录制综艺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姑且算是兼职。我总不能让我的私人工作影响到学校的正常运转和其他同学的正常生活。”   文酌煜的理由冠冕堂皇。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文酌煜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镜头下。尤其是他在投资炒股方面的买入卖出和资料整理。在浩如烟海的财务报告和各行各业各公司各部门披露的各种公开信息中,还穿插着文酌煜对于应家家具的各种审计报告和原始数据的搜集和整理。   *   手机铃声在文酌煜翻看资料时猝然响起,引来图书馆内其他同学的侧目而视。文酌煜看了一眼通话记录,起身快步走到自习室外面:“喂——”   “文同学勤奋刻苦,也该懂得劳逸结合吧。这都周末了,大好时光总不能都浪费在图书馆里。哥几个攒了一个局,具体位置已经发给节目组了。一会儿节目组开车去接你。你可别忘了你还在录制节目呢!”电话另一端,一个年轻男人气焰嚣张的说道。似乎担心文酌煜会拒绝他的邀请,还搬出节目组当挡箭牌。   文酌煜皱了皱眉,《富翁游戏》那几位投资商心怀鬼胎,总是想约文酌煜出去喝酒。文酌煜不想赴这些无聊的酒局,已经推脱过好几次了。对方大概也恼了,这次打着节目组的旗号向他施压,指不定背地里又憋着什么坏。   文酌煜有些厌烦的吸了口气,转身回图书馆收拾东西。   晚上九点半,节目组的汽车又一次停在A大校门口。一个小时前,刚刚把文酌煜从拍摄现场送回来的节目编导冲着文酌煜讪讪一笑:“……洛岫和管焱都过去了,只有顾先生要拍戏不能出来。你姑且把这次聚会当成是节目嘉宾们的一个团建吧!”   文酌煜没说话,弯腰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汽车抵达一家装修的非常低调的私人会所门口。   虽然打着录制节目的旗号,但显然这种私密性非常好的私人会所是不会允许节目组随意拍摄的。以至于跟拍团队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门口的安保人员接了一通电话,只放了文酌煜一个人进去。   文酌煜扭头看着节目编导,编导的脸红的就跟猪肝似的。文酌煜也没说什么,跟在引路的服务生身后,穿过震耳欲聋的舞池直接上了二楼贵宾区。   服务生引着文酌煜在一个VIP包厢前停下,敲门而入:“李总,您的客人到了。”   “呦,什么稀客需要我们李总三催四请的才肯过来。不会是那位见钱眼开的文酌煜吧?”   一道声音从安静的包厢里面传出来,男人的气焰比电话里的那位富二代更加嚣张:“要我说,对这种人都不用客气,想让他干什么拿钱砸就行了。他不就是想要钱么。干嘛还扭扭捏捏的摆出一副卖艺不卖身的姿态,老子最烦这样的。”   文酌煜缓步走进包厢。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聚集过来。同情的,看好戏的,不以为然的,灼灼目光宛如一道道烈火,将文酌煜架在了热油锅上。   文酌煜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刚刚说话那人:“听说有人要拿钱砸我?”   不等那人开口,文酌煜慢条斯理道:“应家花了五百万,也不过是让我闭嘴。不知道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家里趁几个钱,想让我随叫随到陪吃陪聊,至少也要比应家多付个十倍百倍的吧?这位先生如此阔绰,您爸爸知道吗?”   那人脸色一变,旋即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还十倍百倍?你也不看看你配吗?”   文酌煜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脸上,却不怒反笑:“也就是没有喽?”   文酌煜就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姿态舒展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让包厢里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没钱你装个屁呀!” 第17章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心理准备了呢!   富二代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哎,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何必伤和气呢!”给文酌煜打电话的那位李总忽然开口,笑眯眯的拍了拍富二代的肩膀:“林少也消消气。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总看向文酌煜:“这位是林威安林少,他父亲林不凡是M国墨林银行A市分行的行长,同样也是墨林银行在亚洲区的负责人。那可是咱们A市鼎鼎有名的财神爷。”   林威安冷哼一声:“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有些人就是目光短浅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从应家敲了五百万就真能变成有钱人,可以跟我们平起平坐说话大小声了?”   林威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用一种极为轻蔑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文酌煜,不屑的道:“五百万算个屁?我开一瓶酒也要几十万,吃顿饭也要二十几万,去拉斯维加斯逛一个晚上光小费都不知道要给出去多少。五百万,也不知道够不够我们一晚上花销啊!”   李总微微一笑,冲着文酌煜说道:“林少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别介意。”   文酌煜也微笑:“我这个人向来庸俗,从来不介意别人拿钱羞辱我。不过谁想拿钱羞辱我,也要切切实实的把钱砸到我的脸上。不会以为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说几句听上去财大气粗的话,就能吓到我吧?”   林威安的脸色又是一变,不怒反笑:“看来这位文同学也挺有骨气啊!行,我没钱不敢装。那今儿这顿饭不如就让一夜暴富的文同学买单吧?”   文酌煜闻言嗤笑,扭头看向李总:“饭局是你们攒的,电话是你打的,如果连请客吃饭的钱都付不起,不如大家趁早散了各回各家。李总不会以为我时间多的没处浪费,坐一个小时车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些废话吧?”   李总摇头苦笑,举手投降:“我来请!我来请!诸位都消消火气,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好不好?”   一直缩在角落里没怎么说话的洛岫也跟着开口:“文酌煜,你真的收了应家五百万?”   文酌煜没搭理洛岫。   那位林少冷哼一声:“可不是么!应伯父本来想给一百万,咱们文同学嫌钱少不肯收,应伯父又主动加码到五百万,文同学这才收了,还让应家写了一份赠与声明。这份处心积虑滴水不漏,可不就是指着这件事发家致富呢么!”   包厢里的人暗暗咋舌,看向文酌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洛岫忍不住道:“文酌煜,你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敲诈勒索吗?”   文酌煜看向洛岫,笑容可掬:“那天晚上一见面,我就跟应家人说了,他们家的钱我不能收,因为拍节目的时候有人一个劲儿的让我不要妥协,否则就是见钱眼开没骨气。我这个人呢,虽然不注重虚名,但我想要兼职做演员当明星呀。口碑名声这点事还是要考虑的。一百万说多不多,也就够我挣个一年半载的。我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点钱破坏我自己的形象,给自己扣上一个见钱眼开目光短浅的黑锅。”   文酌煜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看向洛岫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应天明的父母一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就急了,主动开口求我,让我一定要把这笔钱收下,否则他们良心难安。两位年过半百的长辈在我面前又是鞠躬道歉又是端茶认错,我看着也很唏嘘,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那五百万。虽说于我自己名声有碍,到底安了两位老人家的心。”   “说起来,还要感谢洛岫同学仗义执言。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镜头面前提起这件事,让我心生顾虑,应家开出一百万支票的时候我可能直接就收下了。也不会考虑的这么周全。”   洛岫听到这里,脸色隐隐发青,五官都要扭曲了。   包厢里其他人都听得瞠目结舌。没有想到文酌煜的脸皮竟然这么厚,收了别人五百万还敢摆出一副“我是同情对方才逼不得已收下这笔钱”的嘴脸。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一脸同情的看着洛岫。洛岫跟文酌煜的关系到底如何,只要看过几次直播的人都心里有数。反正不会像洛岫表现的那样和睦友善。如今文酌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然承认他是因为听了洛岫的话才不肯收钱,以至于应家又多花了四百万才解决这件事……不知道这一番话传到应家人的耳中,会对洛岫产生什么影响。   洛岫当然也想到了其中关窍,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文酌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有点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目光扫过旁边目瞪口呆神色怪异的李总,笑得眉目舒展:“怎么了,李总大晚上的把我叫过来,不会连一杯茶都舍不得给我喝吧?”   “当然不会。”李总被文酌煜笑的心神荡漾,也忘了刚刚对文酌煜脸厚心黑的吐槽,下意识就凑了过来,挨着文酌煜的肩膀暧昧笑道:“别说是一杯茶,就算你想喝我的血,我也会满足你。”   “哦?”文酌煜似笑非笑:“这么说,李总今儿是准备好要出一回血了?”   “那是当然——”话音未落,李总立刻觉出不对来。他三番五次的请文酌煜出来,本来就是想利用他们圈子里的这些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诱惑文酌煜。不就是个空有皮囊却没见识的穷学生么,估计前十八年加起来也没见过“钱”字是怎么写的。   李总断定文酌煜一定会被他展现出来的财富和权势所迷惑。只要猎物进了陷阱,他就有办法让对方乖乖听话任人摆布。可是现在一看,文酌煜这小混蛋摆明了就是一混不吝啊!   他敢拿糖衣炮弹砸他,文酌煜就敢干出把糖果吃了再把炮弹扔回来的事儿!   果不其然,听到李总这一番客气话之后,文酌煜立刻喊服务生拿了菜单上来。照着列表从头到尾念了一遍,一边点还一边自贬:“也不知道你们有钱人是怎么点东西的,像我这种穷人第一次来到人均消费这么高的场所,看什么都新鲜。那我就都尝尝吧……哎你们这里能打包吗?”   服务生也摸不清这包厢里的客人是什么情况,只能尴尬赔笑。   李总的脸色也有点绿。   文酌煜点了半天,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今天这顿是有人请吧?知道在座各位都是有钱人,我可是本着吃大户的心态过来的。诸位要是付不起钱趁早说,我可以把东西退了。回我们学校附近喝一杯奶茶照样解渴。大杯五块小杯四块,老板娘看我长得帅,每次都给我多加一勺布丁呢。”   所有人:“……”   文酌煜看向坐在对面的林威安,用目光示意对方:“刚刚林少说什么来着?您吃一顿饭都要花几十万,一个晚上的花销都不止五百万,应该不会吝啬这点钱,是不是也给个机会让我这位没资格跟诸位平起平坐的穷人感受一下真正的有钱人是怎么花钱如流水的?既然李总都请我喝东西了,打包这账就归您了?”   林威安要是同意,文酌煜可以视情况多点几瓶酒,回头再找机会卖给俱乐部——据说不少酒水促销就是这么糊弄冤大头的。   林威安:“……”   文酌煜笑容温润:“林少不是想拿钱砸我吗?该不会连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吧?”   想到之前文酌煜是怎么挤兑他的,林威安:“…………”   见林威安久久不说话,文酌煜合上菜单,长叹一声:“我就说嘛!就算是有钱人,哪个傻子闲着没事干,天天拿自己的钱去羞辱别人,合着林少是真想拿嘴皮子忽悠我的呀!”   连顿酒都请的这么磨磨唧唧的,文酌煜还天真的以为这个人是真想拿钱羞辱他——他都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心理准备了呢! 第18章 “我是替你可惜。”   文酌煜直接摆出了一副“我不仅人穷志短还可以坑冤大头”的嘴脸,之前叫嚣着要拿钱砸人的林威安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他面色僵硬的瞪着文酌煜,迟迟不说话。就连有心让文酌煜见识一下什么叫纸醉金迷的李总都一脸讪讪——   在此之前,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文酌煜肤浅,虚荣,贪得无厌,是个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花瓶草包。觉得拿捏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穷学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就像他们曾经诱惑这包厢里的每一位陪客那样。   在那些自诩猎艳老手的有钱人看来,有姿色并且意识到自己有姿色的穷人总是比一般人更加自命清高,不甘心一辈子都碌碌无为。并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急于利用自己的姿色变现。或是凭借美貌嫁入豪门,或者凭借皮囊换取资源,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一点在娱乐圈里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而李总,或者说是李总们,也不过是将自己对于美色的垂涎和觊觎包裹在光鲜亮丽的糖衣里,光明正大的摆在每一只猎物面前。而每一只受到诱惑的猎物终将沦陷在他们用物欲精心打造的陷阱中,你情我愿心照不宣。屡试不爽无一例外。   除了文酌煜。   包厢里的气氛渐渐古怪起来。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视线落在李总和林威安的身上。   林威安依旧不肯说话。李总有些头疼,笑着打圆场道:“酌煜同学怎么想到打包了呢?”   “这不是没钱憋的嘛!”文酌煜表现的云淡风轻,又喝了一口茶。还别说,这人均消费超过五位数的私人俱乐部就是不一样,连免费的茶水都比外面卖的更好喝:“就寻思着当一回二道贩子,从中赚点差价。正好林少对我不满,想要拿钱羞辱我。我这也算是针对性服务吧。既满足了林少的心理需求,也能赚点零花钱。”   李总:“……”   看李总的神情,众人都觉得他大概后悔问了这么一句话。果然,林威安的表情已经出离愤怒了。   “合着你是把我当冤大头呢?”林威安一拍桌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一句话,能让你在A市混不下去?”   “哦?”文酌煜又好奇了:“林少有办法让A大开除我?”   林威安:“……”   林威安恼羞成怒:“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做人不要太嚣张!”林威安恶狠狠的怒视文酌煜,用极度轻蔑的口吻说道:“尤其是你这种没背景没根基的穷人。我想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文酌煜闻言哂笑。就觉得林威安跟应天明不愧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好兄弟,就连威胁人时放出来的狠话都如出一辙。   “林少息怒。”文酌煜微微笑道。   就在林威安以为文酌煜要低头服软的时候,只听文酌煜悠然说道:“林少的父亲只是墨林银行的一名行长,您在这么多人面前大放厥词,如果做不到,岂不是很尴尬?”   所有人:“……”   只听“哐当”一声,愤怒至极的林威安一脚踹翻茶几,指着文酌煜的鼻子骂道:“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林少想怎么成全?”文酌煜打断林威安的话,一脸好奇的问道:“也像你的兄弟应天明那样,收买几个狗腿打死我?”   “……”林威安被怼的无话可说。哪怕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会承认。他又不傻。   眼见气氛越闹越僵,一直隐藏在角落中的男人忽然轻笑一声,他坐直身体,一张脸就从光线暗淡的包厢里露了出来。只见他眉目俊秀气质文雅,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浑身上下萦绕着说不出的清雅斯文。比起参加这种酒会,更像是一个坐在灯下品茗看书的先生。他笑眯眯的看向文酌煜,眸光清润语气温和:“你就是那个演技让顾熙槐都为之惊叹的文酌煜?”   文酌煜目光定定地看向那人。只听那人温言浅笑道:“我是裴晋桉,星桉影视的老板。文同学如果有意进娱乐圈玩玩的话,不妨考虑一下我们星桉影视。”   话音刚落,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洛岫忽然挺直脊背,他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只可惜包厢里的光线实在昏暗,没有人注意到洛岫的激动。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洛岫已经平复了忽然涌动的情绪。他看向文酌煜,十分羡慕的说道:“星桉影视呀,那可是业内最有实力的老牌经纪公司。文酌煜你的运气可真好。”   接着,洛岫又用崇拜的口吻细数了一遍星桉影视捧出来的明星和导演,以及参与制作的各种经典作品,最后不着痕迹的说道:“如果想当明星一夜爆红的话,能签约星桉影视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场众人都觉得洛岫这一番话是在奉承裴总,都没觉得奇怪。只有文酌煜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既然星桉影视这么好,你可以求求裴总签下你。”文酌煜说道:“正好你是影视学院的学生,能跟星桉影视签约,也算是专业对口。”   洛岫笑了笑,一脸天真烂漫的说道:“我现在对金融投资更感兴趣。管大哥也说我在这方面更有天赋。没准儿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去投行上班了呢!”   坐在洛岫旁边,一个晚上都很沉默的管焱开口附和道:“洛岫同学在金融投资方面的眼光和天赋确实很不错。”   洛岫双眼弯起,继续游说文酌煜道:“你不是很喜欢演戏,还想兼职当明星吗?那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是么。”文酌煜淡淡接话,就着洛岫的话茬四两拨千斤道:“我跟洛岫同学的想法恰好一样。我那么辛苦才考上了A大金融系,毕业以后当然也想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不然我这四年苦读岂不是很浪费。拍戏也就是业余时间玩一玩,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业余爱好专门签约经纪公司束缚我自己。”   文酌煜说到这里,冲着裴总歉然一笑:“辜负裴总的美意了。”   文酌煜拒绝的非常明确。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公司旗下这么多艺人的面儿,裴晋桉也不会死缠烂打,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怎么会。人各有志嘛!”   洛岫不甘心的游说道:“这么好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他看向文酌煜,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丝的急切:“能够签约星桉影视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文酌煜笑眯眯的看着洛岫。上辈子,洛岫听说裴晋桉想要签他当艺人的时候,也表现的这样激动。一个劲儿的劝说文酌煜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彼时文酌煜正陷入人生低谷,声名狼藉备受嫌弃,以往交好的朋友同学全都疏远了。只有洛岫还待他如初。   他建议文酌煜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说星桉影视是业内龙头,公司旗下不仅巨星云集,还签约了不少一线导演。如果能够签约星桉影视,得到公司力捧的话,凭借文酌煜的外形条件,一定能在短时间内爆红大火。   为了说服文酌煜,洛岫还收集了不少资料,里面详细罗列出星桉影视这么多年参与投资拍摄的经典作品,以及捧出来的影帝影后一线巨星。据说洛岫为了搜集这些资料,还特地去找了大三大四年级的学长,力求资料翔实信息精确。   这让文酌煜特别感动。再加上文酌煜自己也不觉得签约一家有实力有背景的老牌经纪公司有什么不好——思维惯性使然,一般学生毕业以后不也是挤破脑袋想去大公司任职么。   更何况裴晋桉给文酌煜的待遇也不错。虽然文酌煜只是一名新人,裴晋桉却愿意按照B级合约的标准跟文酌煜签约。根据洛岫打听来的消息,只有在业内出道五年以上,拥有代表作的演员才有可能签到B级合同。   福利待遇这么好,公司实力又这么雄厚,彼时已经算是走投无路的文酌煜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不签这份合约的理由。于是他兴冲冲地签了约。为了报答洛岫的热忱相助,文酌煜还在签约的时候跟裴晋桉推荐了洛岫,想让星桉影视把洛岫也签下来。   只可惜洛岫拒绝了星桉影视的邀请。用的理由倒是跟这辈子差不多。文酌煜虽然觉得遗憾,倒也没有多想。   ——他是在签约星桉影视半年以后,才发现这家公司的水有多深,情况有多复杂。   正如洛岫所说,星桉影视确实是业内最有实力最有背景的老牌经纪公司。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裴晋桉打造娱乐帝国的最大筹码就是公司内部数不胜数的艺人。艺人签约星桉影视是为了资源,星桉影视同样也把这些艺人当做壮大公司发展的最优资源。双方互惠互利互相扶持。不想出卖自己也无所谓,公司内部有的是美人愿意付出自己最大的筹码换取资源。头铁的艺人只能坐冷板凳,捡一些别人都不要的残羹剩饭。   裴晋桉签下文酌煜的时候确实想过把文酌煜捧出来当星桉影视的新招牌。原因无他,文酌煜的外形条件实在是太好了。文酌煜签约星桉影视头一年,恰好赶上公司内部开年会。彼时还是一个纯新人的文酌煜一走进宴会大厅,即便是成名多年的影帝影后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即便是阅人无数的投资商都看直了眼拔不出来。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夸张。   当天晚上,文酌煜收到的名片和房卡就有厚厚一摞。裴晋桉暗示文酌煜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培养人脉多找几个靠山。在裴晋桉看来,文酌煜本来就是个肤浅虚荣贪财好利的货色。又经过了应家的教训,骨头应该不会太硬。   觊觎文酌煜的其他一些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觉得猎物已经掉进了陷阱,美味盛宴即将开始,猎人可以大快朵颐了。   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做出困兽之斗。而在绝境中被激发了凶残本性的凶兽是不会满足于逃跑本身的,必须杀死每一个敢于设下陷阱狩猎它的人,沸腾在血液里的愤怒才会平息。   上辈子,文酌煜花了三年的时间才从星桉影视脱身。期间经历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不用多说。这辈子文酌煜可没打算自讨苦吃。   奈何洛岫依旧如上辈子那样孜孜不倦喋喋不休的努力劝说他。   文酌煜特别好奇这一点。上辈子的洛岫能坑到他,是因为文酌煜当时很信任对方。可是这辈子两个人都彻底闹掰了,洛岫哪来的自信认为文酌煜还会听他的鬼话连篇?   “……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你要是错过了将来可别后悔!”   文酌煜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言之凿凿的洛岫,好奇问道:“洛岫同学好像很在意这次机会?”   洛岫脱口而出:“我是替你可惜。”   文酌煜笑道:“那倒不用。洛岫同学如果真觉得可惜,可以自己签约星桉影视。你演技这么好,如果真想加入星桉,我相信裴总一定不会拒绝你这个人才。”   说完,不等洛岫反应,文酌煜扭头看向裴晋桉:“是吧,裴总?”   裴晋桉笑眯眯的看了洛岫一眼:“洛岫同学资质也好,如果想要加入星桉影视,我当然欢迎。”   洛岫笑容微僵,讪讪推脱:“我还没想好将来要不要做艺人——”   话音未落,只听文酌煜揶揄道:“洛岫同学自己都没想好的事儿,倒是热衷于替别人操心。”   这一下,所有人都觉察出不对劲了。就连裴晋桉都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岫一眼。   只这一眼,吓得洛岫冷汗直流。竟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整个人僵硬的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沉默良久,还是文酌煜开口打破了包厢里的寂静:“今天太晚了,我们学校有门禁,我要是熄灯前赶不回去,就等着睡大街了。”   文酌煜彬彬有礼的站起身,冲着李总和林少颔首示意:“也感谢诸位让我见了一番世面。确实不虚此行。”   林威安眼角一抽,看了文酌煜半天,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   那天过后,文酌煜着实过了一段消停日子。之前频频打电话约他出去,说要介绍朋友给他认识的李总没了音讯。节目组牵线介绍的通告和推广骤然少了一大半,给他的待遇也是一落千丈。似乎是有人恼怒于文酌煜的不识抬举,想通过这样截然相反的待遇让文酌煜明白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倘若文酌煜还是上辈子那个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穷学生,或许真会在这样悬殊的待遇对比下产生一点心理落差,并且油然生出惶恐不安的情绪。可是现在,文酌煜忙着上课,炒股,写回忆备忘,反而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通告和广告推广。如果不是碍于当初跟节目组签约的时候明确规定了嘉宾在拍摄期间必须听从节目组的安排,再加上接通告和推广也有钱赚,文酌煜早就罢工不干了。   现在节目组在投资方的暗示下主动给文酌煜减压,反而对了文酌煜的心思。不过文酌煜也没清静多久,就接到了陈栩生导演的电话。   入V公告、他绝对不会被文酌煜比下去。   “推荐我去试镜?”文酌煜愕然。   虽然陈栩生导演询问过文酌煜是否喜欢演戏,也曾透露出想介绍其他导演和制片人给文酌煜认识的意思,但是文酌煜没有想到,陈栩生导演竟然真的把这件事当了真——这难道不该是一句习以为常的客套话吗?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早就习惯了任何人馈赠的礼物必定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或者设好了陷阱,以至于文酌煜接到电话后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思索陈导推荐他去试镜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不过转念一想,陈栩生导演并不是那样的人——至少文酌煜上辈子在圈内混迹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陈栩生导演有参与过那些污浊不堪的交易,文酌煜的身上也未必有他图谋的东西。也许陈导推荐文酌煜去其他剧组试镜,是真的出于惜才或者其他方面的考虑。   “……说是试镜,其实也是救场。”电话另一端,陈导徐徐说道:“这部电影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筹谋三年的呕心之作。重要角色早就定好了。不过出了一点意外。”   其中一位角色的扮演者在其他剧组拍戏的时候意外坠马,小腿骨折需要静卧三个月。肯定赶不上这部戏的拍摄了。剧组无奈,只能在开机前抓紧时间找救场的演员。又因为这个角色对于扮演者的年龄,气质和演技都有要求,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陈栩生导演也是听了老友无意间的吐槽,才会想到文酌煜。   “你的外形条件太突出了,其实也不太适合这个角色。”陈导实事求是,开口说道:“我看过你的表演,你当时在我剧组表演时的状态,倒是很符合那个角色的某些心境。再加上你还会修水管,那个角色的身份恰好是一名水管工……我把你在《慢步乡间路》的那段视频发给我的老朋友看过,他答应给你一个试镜的机会。”   只是一个试镜的机会而已,用不用文酌煜还是两说。而且剧组的拍摄地点在B市,文酌煜如果想要参加试镜的话,还要特地坐飞机去B市一趟。   文酌煜越听越觉得熟悉,忍不住打断陈导的话:“不知道陈导让我去试镜的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谋杀》。”陈导淡淡说道。   恍若一道惊雷霹在天灵盖上,文酌煜整个人都颤栗起来。前世今生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巧合,不管文酌煜怎么躲怎么避,他注定会跟一些人一些事纠缠在一起。   文酌煜一边感叹这个圈子实在太小了,一边回复道:“……我愿意去。谢谢陈导。”   “剧本大纲我回头发给你。你要注意保密。绝对不能把剧本相关的设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陈导的声音依旧平淡,在电话另一端详细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   文酌煜清楚,陈导是信任他,再加上看好他,才会把剧本大纲发给他。一般情况下电影剧本,尤其是悬疑类型的电影原创剧本保密级别是很高的,除非主要演员,其他人即便签约也未必能在正式开拍前拿到完整剧本。更不要说文酌煜只是试镜。   上辈子,文酌煜在签约星桉影视后被推荐去《谋杀》剧组试镜时就没能拿到完整剧本。他是在试镜的前一天晚上从裴晋桉手中拿到了一张纸不到的剧情片段,准备了半天不到就去试镜了。   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表演的外行,一段根本谈不上充分的准备,试镜结果可想而知。   挂断电话后,文酌煜打开邮箱仔细阅读了陈栩生导演亲自发给他的剧本大纲。文酌煜注意到,这一版剧本大纲跟他上辈子看过的电影成品还是有些出入的。其中改变最大的就是文酌煜要试镜的那个角色——同样也是上辈子洛岫成功拿到的那个角色。   在最初的剧本设定中,这个角色的人设非常极端。是一个童年不幸,长大后选择报复社会的变态杀手。这个角色的主要作用就是引出男主角同样不幸的童年,为后续剧情做铺垫。   不过在文酌煜印象中,在电影正式上映后,这个角色不论是在戏份还是在人设方面,都比剧本里写的更加饱满且浓墨重彩——不得不说洛岫在表演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他在扮演这个角色的过程中贡献了很多他自己的想法,从角色的童年经历入手,添加了很多回忆,内心独白和痛苦纠结的戏份,让这个角色变得更加立体复杂,也同样更加讨喜。   虽然洛岫当时的演技并不能完全支撑他的想法,但是洛岫对于角色的改动恰好迎合了部分观众的口味,也就是几年后特别流行的反派洗白路线。而洛岫的辛苦付出也没有白费,整个剧组主创团队的认可以及后来的最佳新人奖就是对洛岫最好的表彰。   可要是让文酌煜选择,他倒是更喜欢最初的版本——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逼不得已无可奈何。没有人能够逼迫一个人去做他完全不想做的事情,更何况是杀人。   不论洛岫找出多少借口和角度替角色洗白,在一条条无辜被害的人命面前,都是狡辩。   在文酌煜看来,这个角色的所有行为都只是遵从了最基本的大自然法则——弱肉强食,他将自己弱小时遭遇的伤害和折磨原封不动的施加在被害者的身上,以此证明他已经摆脱童年阴影变得强大。然而习惯于遵从自然法则这个行为本身就意味着丧失了人类最基本的同理心和对生命的敬畏。不论凶手外表伪装的多么可怜无辜,也不过是一只行走在人世间的畜牲。   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   试镜时间安排在一个礼拜后的周末下午。文酌煜提前跟学校请了假,坐飞机去B市试镜。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谋杀》剧组为了这个角色竟然举办过两次试镜。只不过第一次试镜的时候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导演不想将就,又在一个月后重新发起了一次试镜。那次试镜面向的范围就更大了一点,业内稍有门路的影视公司都可以推荐演员参加试镜。   试镜时间定在下午两点钟,文酌煜提前半个小时抵达酒店,走廊外面已经站了十来个人。虽然阵仗比不过文酌煜上辈子试镜时的人山人海,但是除了文酌煜本人,其余几个都是大屏幕上非常眼熟的年轻演员。能够在这个时间过来试镜,想必也都是其他导演,制片人或者投资方推荐过来的。   看到形单影只还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文酌煜,其余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人凑过来寒暄道:“你也是过来试镜的?”   文酌煜点了点头,不等他继续发问,直接说道:“陈栩生导演推荐我来的。没有表演经验,也不是科班出身。”   那人:“……”   另外一人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文酌煜是吧?据说你的表演天赋特别厉害,连顾熙槐都为之惊叹。”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即便重生一回先知先觉,演戏经验十分丰富,文酌煜也不敢确定这个角色就一定会是自己的。他之所以会来试镜,只是想要弥补一些遗憾,给上辈子的自己一个交代。这七天时间,文酌煜除了上课炒股写备忘,还不断精读剧本,给角色写了人物小传。考虑到陈导曾经提到过他的外形条件太突出,并不适合这个角色,文酌煜还在妆容上做了一点小发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走廊里的演员一个接一个的走进试镜房间,又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有的人神色欣喜,有的人不动如山,坐在外面等候的演员开始变得浮躁,文酌煜就静静坐在走廊角落里翻开剧本和自己撰写的人物小传,直到负责喊人的工作人员叫到他的名字。   文酌煜合上剧本,起身一步步的走进试镜的房间。   那是一个非常空旷的房间,几架摄像机在不同的位置摆放着,导演,编剧,制片人和几位资方代表坐在一排桌子后面,正低头翻看演员的简历,偶尔闲聊几句。   看到文酌煜进来后,导演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戴口罩的文酌煜。这个年轻人是他的老朋友陈栩生推荐过来的。据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正式演过戏,也不是科班出身。导演本来不怎么感兴趣,架不住老友强力推荐,又是给他发视频又是给他发照片,还把文酌煜在他那部电影里未公开的表演片段发给他看了。   导演也是看了陈栩生发的片段之后,才对文酌煜产生一点兴趣。但也并不看好——原因无他,文酌煜那张脸实在是太出挑了,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导演也不想选择这样一位演员在自己的电影里演配角——演技好不好倒还是其次,很容易喧宾夺主。可他与陈导相交多年,陈导竭力推荐的人,他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至少一个试镜的机会是必须要的。   “开始你的表演吧!”导演翻看了一下文酌煜的履历,语气平淡的说道:“你是老陈推荐过来的,在此之前也没什么表演经验,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自己想演哪段戏,就演哪段吧。”   这么一来,就算文酌煜表现的不如人意,他在陈导面前也能交代的过去。   文酌煜闻言,开口说道:“那我就表演凶手被识破这场戏好了。”   文酌煜说着,摘下了口罩。   所有人看清面罩下那张脸,顿时愣住了。   *   “你说什么,文酌煜跑去B市参加电影试镜了?”   酒吧包厢内,林威安伸手推开腻在身边的人,一脸的烦躁:“哪个导演眼瞎了居然会找那个不识抬举的傻逼演戏……不对啊,你刚刚说那电影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谋杀》,”应天明耐心重复道:“就是之前找到我们家,想忽悠我爸投资那部电影。”   林威安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爸同意了吗?”   “还没呢!”应天明摇了摇头:“我爸还在犹豫。他倒是想投资那部电影,顺便也给我们家的家具公司打个广告。这不是融资还没落定嘛!我们家的资金也周转不开。”   林威安冷哼一声,眼珠子一转:“这样,你去跟那制片人说,想拉投资容易,但是不能让文酌煜进组。”   林威安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没背景没根基的蝼蚁罢了,真以为我弄不了他。我现在就要让他知道,就算我不能让A大开除他,得罪了我,今后他不论干什么都寸步难行!”   应天明在文酌煜身上吃了个大亏,当然也看文酌煜不顺眼。听到林威安这番话,嘿嘿笑道:“如果我们家真的投资这部电影了,这点要求倒也不难办。那傻逼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们林少没面子,咱就得让他下半辈子都后悔!”   林威安闻言冷笑。他看向应天明,低声说道:“你告诉伯父不用担心。我爸已经跟M国总部通过气了,你们家的融资项目已经通过了内部审核流程,现在就差签字了。”   林威安说着,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应天明:“等到融资成功的消息传开,应家家具的股票一定会涨,你们应家又能大赚一笔了。”   应天明大喜,刚想说什么,视线扫过包厢里的人,沉声说道:“你们都出去。”   霎时间,一群莺莺燕燕们娇声不满的起身离开。等到包厢里只剩下应天明和林威安两个人,应天明凑到林威安身边,小声把应董事长的意思转告给林威安。   林威安闻言大惊:“你是说让我爸挪用银行的钱去建老鼠仓?那可是违法的!”   应天明嘿嘿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自己不说,谁会知道?你也说了只要融资成功的消息传开,应家家具的股票一定会涨的嘛!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要趁机捞一笔喽。林伯父不是也说了,内部审核已经通过了,现在就差签字了吗?”   林威安十分心动,一时间竟然有些坐立难安。   应天明窥着林威安的神色,缓缓说道:“我爸说了,这几年应家的贷款都靠林伯父批。这一次又是伯父提议,让墨林银行投资总部投资应家家具,这次应家融资成功,伯父他老人家功不可没。我们投桃报李,也是想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林威安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想到了文酌煜对自己的嘲弄,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的钱不够多。林威安咬牙说道:“你说得对。这世上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回去劝劝我爸,这种天赐良机,当然不能错过。”   林威安说着,还不忘叮嘱应天明:“电影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   “……没关系。今后有机会再合作。”   挂断电话后,文酌煜摇头轻笑。   得知自己好不容易试镜成功的角色又一次在应家从中作梗的情况下飞了,文酌煜竟然毫不介意。因为他这两天正忙着跟证券公司协商加杠杆的事情呢。   经过大半个月的折腾,文酌煜在重生记忆和自身天赋的双重加持下,已经逐渐找回了盘感,每天的账面浮盈率都能达到5%-10%。账户上的资金也从原本的400万迅速增长到近800万。   不过这段时间文酌煜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赚钱,而是通过实际操作加深自己对于大盘走势,资金流向和市场情绪的精准判断。所以文酌煜明知道自己的操作很可能会盈利,也没有动过加杠杆的想法。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不一样了。文酌煜记忆中那只连续涨停三十多天的妖股很快就要发力了。在大环境没有什么变动的情况下,这种明显是天上掉馅饼的赚钱机会文酌煜是不会放过的。所以他向证券公司申请了十倍杠杆。准备趁这次机会捞一把大的。   还要感谢十年前的监管并不严格,文酌煜又算得上是证券公司的大客户。证券公司在接到文酌煜的申请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批准了文酌煜的授信额度。   十倍杠杆叠加下,文酌煜账户上的可操作资金瞬间膨胀到将近八千万。文酌煜在拿到这笔钱以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操作,全部买入了他记忆中的那只妖股。   耐心等待一个周末之后,星期一早上,随着新闻宣布的某行业重大利好消息和主力进场,文酌煜印象中那只沉寂已久的妖股果然开始发力,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开始了连续三十多天的高光表演。   伴随着妖股连板连阳势不可挡的涨势,文酌煜也赚的盆满钵满。消息传开以后,曾经蔑视文酌煜的人不由得跌破了眼镜。所有人或心有余悸的庆幸自己没有得罪文酌煜,或酸溜溜的表示文酌煜是踩了狗屎发了运。不管他们怎么想,一夜之间,文酌煜再一次成了所有人都在关注谈论的风云人物。   整个A市金融圈子都对此事津津乐道。唯有洛岫气得脸都白了。他不能容忍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被文酌煜遮挡了光芒。之前的电影试镜他没机会参与,幸好有应家从中作梗,没有让文酌煜拿到那个让他心仪很久的角色。洛岫相信自己还有机会。老天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所以这一次,洛岫也绝不认输。   在嫉妒和不甘的双重刺激下,洛岫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竟然以个人名义向他实习的那家金融投行申请了十倍杠杆,并且还跟管焱和周围所有人借遍了能够借到的钱。然后,洛岫在管焱的帮助下开了一个美股账户,把自己凑到的本金一股脑的打入账户中,全部购买了应家家具的股票。   “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还会做的比你更好。”将全部资金购买了应家家具的股票以后,孤注一掷的洛岫看着幽暗的屏幕暗暗发誓。   他绝对不会被文酌煜比下去。   与此同时,正在学校念书的文酌煜收到了一封快递。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文舅舅寄过来的。 第20章 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比应董事长更加痛苦着急的却另有其人。   连续涨停31天, 股价从最初的68.9元一路飙升至破百元大关,上涨幅度达到惊人的……   今年年底,伴随着利好政策和主力拉升等因素, 某只一飞冲天的妖股顷刻间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谈资。   然而对于文酌煜来说, 这些数字仅仅意味着重生两个月,他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手里有了钱, 接下来的布局就更游刃有余了。   十二月初, 文酌煜再一次走进证券公司的大门,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客户经理已经激动到满脸潮红了:“文,文哥,你好厉害!”   从开户时的400万本金到月末的账面盈利近400万,短短二十几天就让账户资金翻了近一倍,客户经理已经对文酌煜的操作惊为天人了。没有想到文酌煜加了十倍杠杆之后竟然一把就选中了那只连续涨停31天的妖股。   短短两个月不到, 客户经理眼睁睁看着文酌煜账户上的资金像滚雪球一样滚到如今的十四个亿, 简直比看什么一夜暴富的爽文电影都来的过瘾。   怪不得之前他给文酌煜推荐股票时文酌煜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 原来大神就在他的面前:“……是我班门弄斧了。”   客户经理把文酌煜引到超级VIP接待室,殷勤问道:“文哥, 您喝咖啡还是茶?”   文酌煜笑道:“都行。你年纪比我大, 不用管我叫哥。叫我名字就行。”   客户经理立刻附和道:“也是。文先生年少有为, 我管您叫哥,都把您叫老了。”   停顿片刻,客户经理又道:“那我给您泡杯茶吧。我们公司给大客户准备的茶叶都是上好的大红袍。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去茶楼打过工, 专门练习过泡茶的手艺。”   客户经理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给文酌煜泡了一杯茶, 客客气气的说道:“您先尝尝我的手艺?”   文酌煜接过茶杯, 温声道谢。就听客户经理又说道:“您今天过来是结算杠杆资金的利息的吧?”   不仅如此, 文酌煜专程过来, 其实是想取消杠杆的。   那只连续涨停三十一天的股票,文酌煜在第27天的时候就已经陆陆续续抛出了。之所以会选择这么麻烦的套现手法,主要是因为文酌煜在加了十倍杠杆之后的可操作资金差不多是八千万左右,再加上二十多天的复利,套在盘口里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程度。如果真要等到连续涨停三十一天的时候一股脑抛出去,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万一让持股的散户们产生“有大股东趁机套现离场”的误会就不好了。如果大量散户因为这种误会心生恐慌抛盘套现,造成市场情绪突然崩盘,那只妖股都有可能从原本的一路涨停骤然变为跌停,文酌煜持有的股票也有可能被套牢。   文酌煜的本意是赚钱,又不是想坑谁,更不想得罪那只妖股的老板。自然犯不上砸了人家的盘口。提前几天套现离场的动作虽然让他损失了一部分利益,但是这样的操作更加稳妥保险。既不显山也不露水。况且文酌煜在套现以后,也并没有让闲散资金趴在账户上,而是陆陆续续购买了一些自己很看好的股票,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撞上一两个涨停。仔细算下来,每天的盈利差不多也在5%-10%左右。并没有损失太多。   如今他的账户上已经有了十四个亿的资金,刨除十倍杠杆的本金和利息,以及证券公司要分走的佣金,手续费再加上印花税等等,文酌煜几乎净赚十三个亿。   虽然比起上辈子最辉煌的时候还差了不止一点,但是文酌煜有信心他这辈子可以做的更好。   “帮我再开一个美股账户吧。等到开盘时顺便帮我全部买入应家家具的股票。”文酌煜淡淡吩咐道。想了想,又把其他可以开的国际国内金融账户都开了。他脑海中的讯息实在庞杂,从股市到期货再到外汇,文酌煜也说不好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冲到哪路盘口去,索性把该开的账户都开了。也免得今后想要炒什么却发现自己没开账户——那岂不是很耽误事。   客户经理忙不迭的答应着,给文酌煜办理相关手续之前,还不忘端了一些糕点和水果送过来,生怕文酌煜等的不耐烦。   从证券公司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斯斯文文的客户经理看了眼时间,索性连班也不上了,直接开车把文酌煜送回学校。   虽说文酌煜从开户至今,没有在他的推荐下买过一只股票,让客户经理挺没成就感的。但是拜文酌煜的迅猛操作所赐,客户经理一路躺赢也成了他们证券公司上个月的金牌经纪顾问,佣金赚的盆满钵满,还出尽了风头。这种情况下,他对文酌煜的感激和敬佩自然无以复加。又怕文酌煜嫌弃他不够专业另聘客户经理,自然要服务周到殷勤备至。   “文先生,我看你好像还没有考驾照是吧?这大冬天的,要是没车出门可不太方便。您要是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绝对不会误了您的事。”客户经理把车停在A大门口,趁着文酌煜解安全带的时候,殷勤说道。   “那岂不是太麻烦你了。”文酌煜温颜笑道:“其实我这个人特别宅,一般情况下我也懒得出门。”   客户经理没话找话:“也是,文先生你一看就是特别努力用功读书的好学生。在A大这种学校读书,压力一定特别大吧?”   话音未落,客户经理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把话拉回来:“不过文先生你一看就是特别聪明的人,学业方面一定也游刃有余。”   文酌煜莞尔:“谢谢你送我回来。”   客户经理立刻说道:“不用谢。我在您这赚的佣金至少能买一套房了。别说送您这一趟,就是天天给您当司机也是应该应分的。”   “你太客气了,你也是赚你分内的佣金——”话音未落,文酌煜的手机忽然响了。   文酌煜看着来电显示,眉头轻皱。   客户经理察言观色,立刻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文先生你有什么吩咐,随时给我打电话。”   文酌煜一边开车门,一边叮嘱道:“路上小心。”   冷冽的空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文酌煜在风雪中接通电话:“喂?”   “文同学。”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道儒雅温润的嗓音,含笑问道:“能听出我是谁吗?”   “裴总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文酌煜直接拆穿对面的把戏:“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裴晋桉哑然失笑:“我是专程打给你的。”   赶在文酌煜挂断电话之前,裴晋桉开门见山道:“……《谋杀》剧组又开始举办试镜了。这一次是面向整个业内的海选。”   “是么,”文酌煜挑眉:“希望剧组这一次能够找到合适的演员。”   “可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合适的演员。”裴晋桉顿了顿,说道:“我看过你试镜的那一段录像。不得不说,文同学对于角色的理解包括你精湛的演技都出乎我的意料。”   文酌煜波澜不惊:“谢谢夸奖。”   “不是夸奖。”裴晋桉说道:“我是想说,这个角色真的非常适合你。我有一种预感,如果让你来扮演这个角色,不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这部电影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我相信你跟这个角色之间能够碰撞出非常奇妙的化学反应。如果是你来出演这个角色,也许我们又能制造出一部经典作品。”   “哦。”文酌煜面无表情,兴趣缺缺的说道:“很感激裴总对我的看好。可惜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不是这么想的。”   “我这个人是非常惜才的。”裴晋桉笑道:“如果你答应签约星桉影视,我向你保证,这个角色就是你的。剧组和投资商那边我去协商。”   “那还是不了。”文酌煜彬彬有礼又不乏遗憾的说道:“演戏只是我的业余爱好,跟贵公司签约就影响到我对未来的规划了。”   这个回答在裴晋桉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颇觉遗憾:“我是真的非常看好文同学的才华。”   回应裴晋桉的,是文酌煜虚伪至极的客套话:“我也非常看中裴总的人品。只可惜跟贵公司签约并不符合我的职业规划。”   挂断电话后,裴晋桉独自一人在走廊尽头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试镜房间。正百无聊赖翻看演员简历的导演和编剧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那天试镜结束,所有面试官都被文酌煜的表演折服了。几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导演和编剧当场就决定要跟文酌煜签约。然而当天晚上,导演就接到了制片人的电话——剧组之前一直在游说的资方终于答应投资这部电影,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让文酌煜参演任何一个角色。哪怕是在剧组里演龙套都不行。   导演和编剧面面相觑。至此主创团队内部出现了分歧。在制片人和资方的强硬态度下,导演和编剧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屈服于资本了。   反正只是一个没名气没背景又没人脉的新人,用制片人的话说:“就算那个文酌煜演的再好,他没有票房号召力,又会有谁冲着这个小新人走进电影院呢?”   《谋杀》是一部投资巨大的悬疑类电影。所谓投资巨大制作精良的潜台词就是电影上映后对于票房的要求也更高。   要知道悬疑类电影的市场票房本来就很一般,想要让观众走进电影院,除了精良的制作,精彩的剧情,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号召力强大的明星阵容。所以制片人一开始就不赞同让文酌煜来扮演这个角色——诚然文酌煜在试镜时的表演很精彩,但他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甚至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的新人,谁敢保证他在正式拍摄的时候也能发挥稳定?   而这个角色的戏份又如此重要。按照制片人的想法,就该找一个人气爆火粉丝众多,至少能帮助剧组进行前期宣传的明星来演这个角色。演技好不好的另说,反正只是一个小配角而已,主角和其他老戏骨们发挥在线不就得了?   “你们要对电影的质量和内容负责,我也要对投资商负责。我们拍电影是为了赚钱的。你们想要追求艺术没人拦着,再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投资成本吧?人家资方才是大爷。”   制片人用手比了个“八”,苦口婆心的劝道:“八千万,那可是八千万的投资啊!文酌煜演技再好,他能在电影院里拉到八千万的票房吗?”   导演和编剧面面相觑。制片人这番话显然不讲道理了。以国内悬疑电影的历史票房来看,好多电影从上映到下架也未必能达到八千万票房。制片人问一个没有演戏经验的新人能不能给电影拉到八千万票房,这让他们怎么打保票?   “那不就得了。”制片人一拍大腿:“就是一个小配角而已,又不是你们家亲戚,你犯得着为了这个小角色跟投资方硬刚吗?”   “我跟你们保证,只要不用这个文酌煜,你们爱选谁选谁。可着娱乐圈里选妃我都没有一句二话行不行?”制片人也闹不明白了:“我就不信,咱们满娱乐圈里海选,还找不出一个比文酌煜更好更适合的演员?”   生怕导演和编剧还犯轴,制片人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拉到这八千万投资,咱把这片酬预算也提上来。这个角色我给你们五百、八百万的额度。就这个价格,你们想拉个一线明星过来客串也足够了吧?”   制片人的想法非常乐观。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谋杀》导演和编剧拿着丰厚的片酬预算在娱乐圈里扒拉来扒拉去,还是觉得无论谁来演这个角色,都没有文酌煜那天试镜时带给他们的那种震撼力。   所以在最后这一次海选当天,听到这部电影的另一位出品方兼发行方——星桉影视的裴总在看过了文酌煜的试镜录像后,主动提出想跟文酌煜再谈一谈的口风,导演和编剧立刻心动了。   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八十岁的大男人眼巴巴地看着裴晋桉,裴晋桉有些恶寒。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尽力了。”   霎时间,导演和编剧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   “他为什么不愿意?”导演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他之前为了试镜这个角色,又是准备人物小传又是专门化了特效妆,应该挺上心的。”   “他不愿意跟星桉影视签约。”裴晋桉露出一丝苦笑,开门见山:“你们也清楚,我为了这个角色得罪其他投资方和制片方,不可能一点理由都没有。”   导演和编剧顿时沉默了。   他们必须承认,即便他们再想让文酌煜扮演那个角色,也必须考虑到拍摄成本和其他投资方的想法。多方资本角力下,如果演员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却还想拿到角色,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晋桉不易查觉的叹了一口气,温声劝慰导演和编剧:“别想了,我们再看看其他人。也许会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导演和编剧也齐声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示意负责在外面喊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道:“下一位。”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几位面试官看着试镜演员们大同小异的表演方式,身心俱疲。   不知道过了多久,试镜间的门又一次打开了,稍显疲惫的裴晋桉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洛岫,忽然一怔。随即玩味的笑了:“看来洛岫同学对于演员这个职业,也不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不在意。”   洛岫也没想到,都这么晚了,他居然会在试镜的时候看到裴晋桉。洛岫整个人都木了,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讪讪说道:“我在学校听到学长学姐提起《谋杀》剧组公开试镜,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也想见见世面,就过来看一看。”   裴晋桉没说什么,彬彬有礼的一伸手,示意洛岫开始他的表演。   洛岫深吸一口气,虽然裴晋桉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很久,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洛岫睁开眼,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几分钟后,洛岫的试镜表演结束。导演和编剧翻看着洛岫的简历,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从哪儿得到剧本的?”   这次公开试镜的范围虽然比较大,但是以《谋杀》剧组的谨慎程度,显然不会把全部剧本发给所有想要试镜的人。最多就是一两个剧情片段。然而洛岫刚刚的表演方式,分明就是看过了整个剧本之后,又自己私下做了改动的情况。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眼前这名面试者对于角色的了解,显然不是只看过一两个片段的程度。   编剧对自己的作品是最敏感的。洛岫对于角色的魔改让他心生不喜。然而作为拍摄电影过程中最没有话语权和存在感的一环,编剧的想法显然并不重要。   制片方和另外几名资方代表饶有兴味的看着洛岫。洛岫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窃喜,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辛苦钻研了一个月,他对角色的理解和改动显然引起了电影主创团队的注意。   “我是从学长那里拿到试镜剧本的。虽然只是其中一个片段,但是我非常喜欢这个角色。所以我凭自己的想象,给这个角色写了一份十万字的人物小传……”洛岫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笔记,显然就是他这一个月辛苦努力的成果。   当着所有面试官的面,洛岫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没有注意到裴晋桉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只从洛岫这一个动作,裴晋桉就能发现洛岫对于演员这份职业的执着,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可有可无。那么事情就变得有趣了。既然洛岫这么在意演员这个职业,为什么那天晚上要撒谎?   唯一的解释就是洛岫不想加入星桉影视。可是洛岫又在文酌煜的面前对星桉影视推崇备至,竭力撺掇文酌煜加入星桉影视的迫切心情连裴晋桉这个外人都注意到了。   所以又是什么原因促使洛岫那么想让文酌煜加入星桉影视,而他自己又对星桉影视避之唯恐不及呢?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答案就变得非常简单了——洛岫知道星桉影视的某些秘密。这些秘密让他对星桉影视敬而远之的同时,还想用撺掇文酌煜签约星桉影视这个举动坑文酌煜一把。   那么问题又出现了。是谁把星桉影视的秘密告诉了洛岫?   这种丑闻,参与其中的人必定讳莫如深。就算嘴巴再大的知情人,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这种机密事情告诉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学生。再联想一下洛岫竟然在剧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了《谋杀》的完整剧本……   裴晋桉的食指微动,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对隐藏在洛岫背后的那个人产生了好奇。   想到这里,裴晋桉微微一笑,又一次试探道:“洛岫同学的表演非常不错。让我见猎心喜。这样吧。如果你肯签约星桉影视,我现在就能做主,把这个角色交给你。”   听到这一番话,洛岫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就知道,他的实力和运气绝对不会比文酌煜差。果然,这一次就凭演技征服了裴晋桉吧?   然而,就算裴晋桉被他的演技折服,洛岫也不会签约星桉影视的。那就是个大染缸,洛岫可不想惹的一身骚。   勉强按捺住心头窃喜,洛岫再一次坚定的拒绝了裴晋桉的橄榄枝。他的视线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代表应家家具出席试镜的那位资方代表身上,开口说道:“真是好巧呀!我之前也购买了应家家具的股票。今天晚上美股一开盘,我就听说了应家家具融资成功的好消息,现在股价都涨疯了。”   想到自己当机立断,几乎是在应家家具股价跌入谷底的时候抄底了这只股票,洛岫心中的自豪感和成就感顿时膨胀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相信英雄惜英雄,应家知道他的豪气和魄力之后,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无聊到都快睡着的应家家具代表有些诧异的看了洛岫一眼,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应家人眼中,洛岫的讨厌程度大概仅次于文酌煜这位正主。应天明闲着无聊,天天在公司破口大骂,他们这些老员工听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这会儿看洛岫显然也没什么好感。因此应家家具的代表并没有回应洛岫的话。   洛岫没有想到自己的示好居然遭遇如此冷漠,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滞。还想说什么,导演开口说道:“这都晚上十点多了,面试还没结束,咱们也耽搁不起了。抓紧时间把剩下几个人面完……这位洛岫同学,是吧?你回去等通知吧。”   洛岫轻蹙眉头,还想说什么,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走上前,不容拒绝的把洛岫带出去了。   房间门一关,编剧立刻说道:“我不喜欢他的表演方式。”   任何一名著作者都不能忍受别人轻易改动自己的作品。虽然在影视作品拍摄过程中,编剧的话语权是最小的。导演,制片人,投资方,哪怕是略有名气的演员都可以随意改动他的作品,但这并不意味着编剧能够容忍一个没有名气没有资历的新人在试镜的时候就对他笔下的角色“动手动脚”。   ——居然还写了一篇长达十万字的人物小传给反派角色洗白。简直跟他的创作初衷南辕北辙,编剧强压着怒火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众人看着好笑。制片人哈气连天的说道:“我倒是觉得他这想法挺讨巧的。这么一改,角色的时髦值立刻就上来了。你们还别说,我本来对这个角色没什么想法,看完了洛岫的试镜,还真觉得这个角色挺让人同情的。”   编剧嗤之以鼻:“反派就是反派,有什么好同情的?所有人都去同情一个变态杀手了,那些无辜枉死的受害者呢?”   “简直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文艺创作是严肃的,我坚决不允许有人这么改动我的作品。”   制片人看了一眼激动到火冒三丈的编剧,又看了看虽然没说话,但是明显站在编剧这一边的导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我还是更喜欢文酌煜的表演方式和他对角色的诠释理解……”编剧发了一通脾气,最后总结陈词。   不过这一次,也并没有人附和他的话。试镜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文酌煜显然不知道剧组的纠结。   今晚美股开盘后,应家家具的股价在融资成功的利好消息刺激下迅猛蹿升。文酌煜也满仓买入。赚了不少。   之所以没有选择提前几天抄底,是不想引起应家人的注意。所以要趁着应家家具融资成功爆出利好消息股价蹿升的时机随大流跟风买入,虽然赚的钱没有抄底那么多,但是更加稳妥。   还是那句话,虽然重生一次,脑海中多的是先知先觉,文酌煜也没有仗着自己是重生者就小觑天下英雄。无论是炒股还是其他方面,文酌煜在做事的时候都尽量维持稳妥低调的行事作风,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蝴蝶效应。尤其是在这种算计人的关键时刻。   文酌煜想要低调行事,被股价上涨冲昏了头脑的应天明则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频频在文酌煜和梁颜的面前刷存在感,言谈举止带着一股子令人厌恶的猖狂跋扈。   “做人呢,就要有自知之明,明白什么人不能得罪。该低头时就低头,千万别为了你所谓的尊严,得罪一些你得罪不起的人。”   “你说你为了一时意气顶撞林少能有什么好处?现在林少大发雷霆,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么。”   “我听说你用我们家施舍你的五百万赔偿金炒股,也赚了一点小钱。不知道你赚的那点钱,可有我们应家家具股票涨的零头啊?”   “像你这种没根基没背景的穷人,一辈子最辉煌的成就,大概也就是考上A大了吧?被人称赞两句天之骄子,就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天真!可笑!你知不知道在真正有底蕴的世家眼中,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我要是你,现在就跪下来给林少道歉认错。早一点取得林少的谅解,也好过毕业以后连个像样点的工作都找不到。林少已经发话了,他很不看好你这个人。他要你在A市混不下去!今后不管你想拍电影当演员,还是自己创业当老板或者是去大企业打工……只要林少在一天,你休想在A市立足。”   应天明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笑嘻嘻道:“我们会一直盯着你的。”   “你说够了没有!”梁颜忍无可忍:“你有什么资格在文酌煜面前这么说话?要不是你爸妈在文酌煜面前声泪俱下道歉认错,你早就被文酌煜告上法庭了,还能站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打压文酌煜?”   “你给我闭嘴!”应天明瞪了梁颜一眼,不屑一顾的说道:“没有眼光的蠢女人。我真想不明白,这个穷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为他说话?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小子克父克母眼犯桃花,一看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你跟他走这么近,小心他命里带衰克死你啊!”   “啪”的一声脆响,梁颜狠狠打了应天明一巴掌:“我不许你胡说。”   “你这疯女人居然敢打我——”应天明胳膊一扬,照着梁颜的脸蛋狠狠打了下去。   一只手在空中拦住了应天明的胳膊,文酌煜面无表情冷冷道:“你闹够了没有?”   “你算老几?”应天明另一只手握成拳,狠狠砸向文酌煜的右脸:“……也配教训我?”   文酌煜反肘一挡,用力一推,应天明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登时觉得颜面无光,冲着身后几名跟班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你们干什么?”急匆匆赶过来的学校老师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怒吼道:“这是学校,不是你们家!你们也太放肆了吧!”   “还有你,应天明!”老师指着应天明的鼻子说道:“之前你雇凶伤人已经被学校记过了。你要是再敢在学校惹事,违反校规,小心被开除!”   应天明神色一紧,到底不敢在老师面前表现的太猖狂。恨恨的瞪了文酌煜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就不信你一辈子留在学校!”   等到应天明带着他的跟班走后,老师看了文酌煜一眼,长叹一声,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只是拍了拍文酌煜的肩膀。   周围同学面面相觑,也都渐渐散了。   梁颜气得眼睛都红了:“什么人呀!明明是他们欺负你在先,现在居然还反咬你一口。”   文酌煜微微一笑:“别气了。跟这种人,犯不上。”   “那你怎么办呀?”梁颜带着哭腔,焦急的说道:“他们这么欺负人,会不会真的像疯狗一样,一直咬着你不放呀?”   “应该不会。”文酌煜淡定自若的说道:“过一段时间,他们就顾不上我了。”   *   应家家具的股价在融资成功的利好消息下,连续走高一个礼拜。应董事长却并不满足。星期五早上,应家家具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应家家具即将与M国某地产集团合作,在曼哈顿联手打造精装修白领公寓,所有单位拎包入住,为广大业主和客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随着这一新闻引爆全网,应家家具即将冲出国门走向世界的消息也在各大媒体的造势下铺天盖地。随之而来的,是应家家具的股价迎来了第二波窜升。   一大批跟风股民蜂拥而至,疯狂买入,将应家家具的股价推升至又一高度。而在这一波如火如荼的涨势中,文酌煜则赶在周五收盘前将手中持有的应家家具的股票全部抛出。顺便卖空应家家具的股票。   与此同时,已经被疯狂涨势蒙住眼睛的洛岫,应家众人,包括背地里偷偷建了老鼠仓的林不凡等人则被不断窜升的股价刺激的疯狂加码。所有人都相信应家家具的股价已经势不可挡——   直到星期一早上,M国一个匿名调查机构发布了一份针对应家家具的调查报告。在这份调查报告中,该调研机构明确指出应家家具涉嫌欺诈投资者,并且详细罗列了应家家具是如何篡改审计报告数据,虚增收入,谎报经销商,以及应家家具开在各地的加工工厂早已名存实亡,根本没有那么多订单供应,好多工厂虽然每天都有员工上班,定时打开机器,但是流水线上根本做不出那么多家具——   文酌煜的小舅舅派人蹲守在每个加工工厂外面,从早到晚记录了进出入工厂的每一辆货车,然后根据应家家具公开的原料厂商和经销商资料做对比,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证实,早就算出了应家家具每个月大概的销售额……   如同一颗鱼雷在深水中炸开,这份报告直接把应家家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详实的数据和精确的报告,以及各地加工工厂的实地考察照片如同一柄利刃划开了虚假的帷幕,将应家家具最想要隐藏的秘密摊开在阳光下,摊开在所有公众面前。   而随着这一切秘密公开,星期一早上美股一开盘,应家家具的股价在顷刻间暴跌。应董事长本来还想要接盘,可是恐慌已经开始蔓延,市场情绪跌到谷底,大量散户疯狂抛盘,各大做空机构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络绎不绝的进场,跌势根本无法遏制。   “哐”的一声巨响,一双拳头狠狠砸在大班台桌面上,应董事长看着不断下跌的股票走势图,神情狠戾语气暴躁,犹如一只困在笼中的野兽低声咆哮道:“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在搞我?”   “这个是重点吗?”林不凡操着一口粤语味浓重的普通话,焦急的抱怨道:“这几年做空机构一直都在狙击中概股。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让你不要在审计报告上耍花样。应家家具的前景非常好,我们只需要慢慢来,有我从中斡旋,投资总部一定会通过你的投资项目,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现在事情搞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我还不是为了融资成功?”应董事长双目赤红:“融资重要关头,我只是想让财报数据看上去更漂亮点,稍微美化了一点而已。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嘛?我怎么知道有人会这么闲,居然守在工厂门口一辆辆数车子?”   更关键的是对方为什么能够做的这么隐秘。那份调查报告的内容那么详细,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对劲!”应董事长眼睛微眯,犹如一条徘徊在陷阱旁边的老狐狸,敏锐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些手段并不像是那些做空机构的常用手段。虽然他们也采用了核实公开资料和实地考察这两种方式,但是他们做的实在太隐蔽了……不对劲!”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个!”林不凡简直要被应董事长突如其来的疑心病烦死了:“不管是谁干的,那份调查报告已经公开发布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制止股价的暴跌。”   在应家父子的撺掇下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偷偷挪用了公款去建老鼠仓,如今又被全部套牢的林不凡简直焦头烂额:“再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我们都会死的。”   “我也想托盘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的钱也全在股市里被套牢了!”应董事长说到这里,目光灼灼的看向林不凡:“你赶紧想办法给我批贷款。只要我们有了钱,那些人抛多少我们就接多少,只要制止住股票跌势,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还有地皮,我还有工厂,我还有家具,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实体交易,股市上闹得再凶应家家具也不会被搞垮。我还能东山再起。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应董事长说到这里,目光阴狠,宛如一匹受了伤的老狼:“只要让我喘过这口气……别让我知道这次是谁……”   “我怎么给你批贷款呀!”林不凡头都大了:“这次事情闹的这么大,现在总部也在怀疑我。这个节骨眼上我再批贷款给你,我没办法跟总部交代的。”   “那你也要想办法啊!”应董事长怒吼一声:“你是莫林银行亚洲区负责人,只要你肯想办法,一定能想出来的。赶紧批贷款给我。你别忘了你的钱也都在股市里。万一东窗事发,你也不想去坐牢吧?”   听到应董事长这一番威胁,林不凡眼神一变。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就成了应家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应家倒了,他也没办法脱身。   林不凡被逼无奈只能表示自己会想办法。然而让他跟应董事长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M国调研机构公布针对应家家具的调研报告的同一时间,一封匿名检举信也漂洋过海的送到了莫林银行M国总部,里面详细记载了林不凡挪用公款炒股,以及跟应家家具里应外合蒙骗投资方的所有事情。   M国总部在接到这封检举信的当天晚上,就连夜给林不凡打电话,要求他立刻飞回M国把事情解释清楚。   林不凡无可奈何,只能在M国总部措辞越来越严厉的催促电话中动身飞去总部述职。   应董事长没有想到自己最倚仗的林不凡竟然也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更倒霉的是这种节骨眼上,他想跟亲朋好友,以及平时关系密切的合作方拆借资金,竟然也没有人敢借给他。   应董事长到处筹集不到资金,做空机构又来势汹汹,报纸新闻上有关应家家具的利空报道铺天盖地危言耸听,应董事长不论怎么做危机公关都无力回天。没有人相信应家家具的运转良好,没有人相信应家家具的危机并不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抛盘甚至做空应家家具,应董事长只能眼睁睁看着应家家具的股价在资本市场一跌到底。   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比应董事长更加痛苦着急的却另有其人。 第21章 我的爸爸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他会帮我还钱的   叠加十倍杠杆以后, 如果能像文酌煜这样每天都能吃到一个涨停板,复利一个月确实挺爽的。哪怕是在A股这种限制比较大的市场里,也能创造出本金八百万, 连续涨停一个月后获利超过十四个亿的奇迹。   可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亏损的话, 那就很惨了。叠加十倍杠杆同样意味着跌幅超过10%就要强制平仓,更不要说洛岫当初选择的是根本就没有涨跌停板制度的美股——调研机构公布应家家具调研报告的时候, 美股一开盘, 应家家具的股价瞬间跌破30%,洛岫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账户就被强制平仓了。   然而洛岫的悲剧却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证券公司强制平仓的时候,恰好也是散户们恐慌抛盘,做空机构疯狂做空的时候。就算证券公司强行卖出, 也没有人接单。证券公司不得不将卖出的点一降再降, 最后在一个非常低的价位才把股票全部抛出——那个价格也就比洛岫当初抄底应家家具时的价位高出一点点。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损失, 但别忘了洛岫当初叠加十倍杠杆时还要支付高昂的利息和手续费,以及给证券公司的佣金等等。不仅如此, 笃定自己会大赚一笔的洛岫不满足于区区十倍杠杆的利润, 还想尽办法跟周围的亲朋好友们借遍了钱。   当初洛岫信誓旦旦, 觉得自己绝不会亏钱。所以借钱的时候也许诺了非常丰厚的利息,认为自己能吃到肉,也给亲朋好友们喝点汤, 这样大家才会记得他的好。可如今他损失惨重,账户里剩下的那点钱还不够偿还叠加杠杆的本金和利息, 更不要说还上亲朋好友们的钱了。   洛岫赚钱的时候, 周围所有人都捧着他, 称赞他天纵奇才年少有为商业嗅觉敏锐眼光精准。见到应家家具的股价果然如洛岫所说的飞涨, 还主动拿出更多的钱给洛岫,让洛岫帮他们炒股。就连洛岫实习的那家证券公司也有大客户点名要洛岫当他们的客户经理,帮助他们理财。很多同事也都跟着洛岫一起推荐应家家具的股票。包括管焱在内,每个人都相信洛岫的眼光。   如今洛岫赔了个精光,那些人担心洛岫还不上钱,立刻变了一副面孔。证券公司的同事还好一点,从事这一行,早就见惯了一夜暴富一夜跳楼。洛岫这一次亏的虽然厉害了一点,但他之前的建议都是准的。一起共事几个月,同事们倒也不至于过河拆桥。只是对待洛岫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就觉得洛岫也是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商业天才的光环顿时黯淡了一丢丢。   但是洛岫的基础打得好,长达三个月的实习期,无数次的建议摆在那,很多人都相信洛岫这次马失前蹄也不过是偶然,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翻身。再加上有管焱给他做担保,大多数人都不急着催洛岫还钱,甚至还有人担心洛岫年纪小不经事,劝他不要把这些债务放在心上,慢慢还就是了。这让洛岫深感慰藉。   不过听了洛岫的话重仓购买了应家家具股票的大客户们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虽然炒股亏钱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比吃饭还寻常。可是亏钱也要分怎么个亏法。   之前洛岫急功近利,为了多赚点钱甚至不惜叠加杠杆。那些信任洛岫眼光的大客户们有样学样,也都跟着加了几倍杠杆。如今应家家具的股价跌成这样,大客户们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打听到了应董事长和应家家具的其他股东们也都被套牢了,他们都要以为整件事是洛岫跟应家一起串通好的,就是想坑他们接盘。   可即便洛岫洗清了里应外合的嫌疑,大客户们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损失。更不要说洛岫坑得大家这么惨,居然还在佣金这上头狠狠赚了大家一笔。大客户们咽不下这口气,想方设法给洛岫找麻烦。   洛岫疲于应对,一时间焦头烂额。   相比之下,洛岫的同学虽然没有证券公司的同事那么淡定,倒也没有大客户那么阴损。能考上影视学院的学生,家境一般都不会太差,因为将来还要出道做演员,学生们也都很在乎自身形象,就算是跟洛岫讨债也不会做的太出格。最多就是在下课期间堵着洛岫问他什么时候能够还钱。偶尔有人心生不满刻薄几句,洛岫也都忍了。   最让洛岫觉得无法容忍的反而是洛岫妈妈那边的亲戚以及周围的街坊邻居——   当初洛岫借钱炒股的时候,本来也没想跟这些亲戚邻居借钱。因为在洛岫眼中,这些人都只不过是一些没有能力也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小市民。洛岫瞧不上他们,只不过他伪装的好,就算再不耐烦,平时看到这些亲戚邻居也都表现的和颜悦色的,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露出来。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跟这些人共事。   是他们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洛岫少年股**声,又知道了洛岫炒美股赚了大钱的消息,主动找上门来嚷着要借钱给洛岫,还摆出一副“不肯跟我借钱是不是瞧不起我”的架势,洛岫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哪里能想到这些人看到他赚钱的时候是一副脸孔,见他赔钱了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天天堵着洛妈妈讨债。洛妈妈拿不出钱来,他们就天天守在小饭馆闹,一日三餐连吃带拿,吓的客人都不敢进去吃饭。还隔三差五的跑到洛岫的学校去闹。大声嚷嚷着洛岫欠钱不还,还有老头老太太抱着哭闹不休的小孙子小孙女守在电影学院门口哭诉,跟围观的学生们诉苦告状,让他们劝洛岫尽快把钱还给他们——还说洛岫再不还钱,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他们一家人都要饿死了。   电影学院的学生们天天被迫看热闹。学校担心影响不好,找了洛岫一次又一次,让他尽快想办法把那些债主劝走。洛岫被这些人吵的焦头烂额,又急又气又觉得丢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精心伪装的纯良温和,竟然在学校门口就跟那些人吵了起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当初是你们主动提出要把钱借给我的,我都没嫌弃你们凑的那点钱少,还想着赚钱了也带你们一起吃肉喝汤。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大侄子你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我们也盼着你能赚钱,更盼着你能带我们赚大钱!可是你这不是没有那个赚钱的本事嘛!”   “如今你炒股赔了个精光。外债欠了好几千万,我们照顾你家里困难,都不让你给利息了,就想让你把我们借给你的钱还了。这难道还不够吗?怎么听你嘴里说的,好像我们借钱反而借出不对了,都成了白眼狼似的?”   “就是!就是!小洛呀,做人可不能这么亏心呀!”   “当初我就说了。这炒股就跟赌钱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营生。这叠加杠杆炒股说的好听,不就跟借高利贷赌钱一样嘛!做人还是应该脚踏实地。不是阿姨说你,你这孩子从小就爱虚荣,考大学也不考个正经一点的学校,非要考什么电影学院,还说毕业以后要当演员做明星。啧啧啧,哪有那么容易哦。”   “可不是嘛!有句老话叫做三岁看到老。我看洛岫这孩子从小就不踏实。这回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乖。”   “学乖不学乖的无所谓。他又不是我儿子,我也犯不着替他操这个心。只要他肯还钱就行!”   “我看悬呀。听说他这次炒股跟好多人都借了钱,现在欠了好几千万呢!就是把他卖了都还不起。”   “什么?好几千万?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借这么多钱。他就没想过,万一还不上该怎么办?”   “还不就是嫉妒心作祟。跟他一起参加节目的另外一个小年轻,人家可是A大金融系的。据说前段时间炒股赚了钱,他看了就眼红呗。觉得自己也能挣。结果既没有人家的本事,也没有人家的运气。”   洛岫听着这些风凉话简直心梗。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和路过的行人们也都指指点点,时不时的附和两句,言语之间都在说洛岫不如文酌煜。别看两个人都是同一个综艺节目出来的,可是一个是A大的高材生,一个只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估计连智商都不一样。洛岫凭什么跟人比?   闲言碎语嗡嗡嗡的钻进洛岫的耳朵,这一刻洛岫只觉得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   当初他拍摄《富翁游戏》,去证券公司实习的时候,这些人天天围在他身后,恨不得把他夸出花来。如今他只不过是一时失利,炒股赔了一些钱,这些人的嘴脸立刻就变了。   果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势利眼!   “欠你们的钱我肯定会还的。”洛岫咬着牙,强忍着恼怒说道:“你们总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办法筹钱吧?能不能别再来学校闹了?”   “大侄子你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们来学校闹呀?我们怎么闹了?我们不就是想让你还钱吗?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趁早把钱还了,我们天天闲着没事干,大冬天的跑你们校门口堵人?”   “就是,这孩子说话越来越难听。”   “要我说,洛愫楸那种女人也养不出什么好孩子。前些年还伪装的人模狗样的,这两年就现出原形了——”   “都给我闭嘴!”洛岫终于忍不住了,铁青着脸怒吼道:“我都说了,欠你们的钱我会还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们用不着这么编排我还捎带上我妈。当初也不是我求着你们把钱借给我的。还不是你们自己贪图炒股的暴利,死乞白赖的非要把钱借给我。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不肯借就是瞧不起你们’。现在看我赔钱了,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什么难堪的事都厚着脸皮做。小市民就是小市民,想赚钱又不愿意承担风险。我也早就受够你们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直表现的温和善良的洛岫竟然还会有这样刻薄尖酸的一面,全都惊呆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常年混迹在街头巷尾的大爷大妈们可不好惹,洛岫说话难听,他们说的话比洛岫更难听——   “呦呦呦,瞧瞧这话说的。这孩子真是出息了。竟然还瞧不上我们这些小市民了。”   “小市民怎么了?我们这些小市民不偷不抢,自己赚钱自己花,什么时候都能挺直腰杆做人。你个父不详的小畜生,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   “就是。我们这些小市民也都是清清白白的,不像有些狐狸精,年轻的时候不正经,不知道跟什么野男人混在一起,被人家搞大了肚子一脚踹了,养出这么个不会说人话的小野种。”   这一番话吵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别说一旁围观的学生和行人了,就连好些不知道洛家根底,只是凑热闹过来讨债的街坊邻居们也都惊呆了。   洛岫只觉得“嗡”的一声,一股热血蹿上天灵盖,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才不是野种。”   “你就是野种,父不详的野种,没人要的野种。”   “我不是!不是!”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刺激的洛岫口不择言。这一刹那,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要在周围人鄙夷惊诧的目光中窒息了。   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数千万的债务,大客户们无孔不入的报复,再加上亲戚们的诋毁侮辱,以及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如文酌煜的议论让洛岫彻底丧失了理智。   等到洛岫回过神来,他已经脱口而出:“我的爸爸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我才不是什么野种。我是顾家的孩子!等我回了顾家,你们这些敢欺负我的人全都要死!”   “还有那个文酌煜,他不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跟我比?”   空气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仿佛一滴冷水掉进了热油锅,周围一片哗然。就连看热闹的同学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洛岫是不是疯了?他刚刚说什么?他说他是谁的孩子?”   “顾家?哪个顾家?是我印象中那个顾家吗?顾氏集团的顾家?大明星顾熙槐的那个顾家?”   “如果真的是那个顾家,顾董事长跟顾夫人不是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吗?难道顾董事长也出轨了?”   “洛岫都这么大了。如果顾董事长真的出轨,那……”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洛岫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他本来不想说的,这是他最大的底牌。可是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诡异了。洛岫搞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本该上涨的应家家具的股价会跌成那样,为什么本该一路辉煌的应家眨眼间就要倒了似的?   比起炒股欠下的外债和眼前琐碎烦人的争执,洛岫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最为倚仗的未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他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可是他现在太弱小了。仅凭他一己之力,完全没有办法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验证他跟顾董事长的血缘关系。   ——他甚至都没有机会接近顾董事长。   再加上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洛岫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被这些人欺负死了。   “没错,我就是顾氏集团董事长的亲生儿子。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跟顾董事长做亲子鉴定。”洛岫看着那些亲戚们又是怀疑又是后悔的表情,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快意。   心底萦绕着的最后一丝不安和后悔也被这堪称报复性的快意驱散了。洛岫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爸爸那么有钱,区区几千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我跟顾家相认了,欠你们的钱我会立刻还上。”   洛岫说到这里,目光恶狠狠的看向刚刚辱骂他的那些亲人和邻居,一字一句道:“到那个时候,你们千万别后悔。”   *   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顾家餐桌上的愉悦气氛。顾董事长接起电话,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顾董事长的眉峰狠狠皱了起来,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等顾董事长挂断电话后,顾熙榕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爸爸的表情好严肃呀!”   顾董事长没有理会女儿的疑问,黑黢黢的眼眸望向顾夫人,沉声说道:“公关部经理打来的电话,有一名就读于A市电影学院表演系的男孩子,刚刚在学校门口公然宣称是我的私生子,还要跟我做亲子鉴定。让我帮他还几千万的外债。”   这一番话每一句都奇葩的让顾家人完全没办法评价,正在切牛排的顾夫人:“……”   顾董事长的目光转移到儿子的身上:“那个男孩子,名叫洛岫。”   顾熙槐:“……”   顾熙榕一脸懵逼:“洛岫这个名字好熟悉,哥哥认识他吗?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哥哥参加的那个真人秀节目的另外一位嘉宾吗?他居然是爸爸的私生子?真的假的?”   十七岁的高三少女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爸爸你居然有一个比我还大的私生子?”   顾家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顾夫人重重的放下刀叉,明亮的眼眸浸润着不加掩饰的怒火:“姓顾的,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顾董事长欲言又止,他自己也满脑子雾水正糊涂着呢:“你别发脾气嘛!我这么多年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你还不清楚?我就连出去应酬都是带着你一起去的呀!”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顾董事长下意识拿起电话,却发现响的并不是他自己的手机。   坐在餐桌对面的顾熙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轻轻哼了一声接通电话:“……文先生贵人事忙,居然也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听筒另一端,文酌煜被顾熙槐这一番兴师问罪的口吻镇住了。沉默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是顾熙槐顾先生吗?”   顾熙槐冷笑一声:“是我,怎么,不满意?”   文酌煜:“……”   文酌煜终于意识到顾熙槐确实是在跟他发脾气,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这次打电话给顾熙槐也是有正事要处理的。也不计较顾熙槐的态度,温声说道:“顾先生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顿饭。”   “请我吃饭?”顾熙槐听到文酌煜的邀请,第一个反应就是文酌煜知道了洛岫发疯的事。不过转念一想,且不说文酌煜的消息是否有这么灵通,就算他真的听说了什么,应该也不至于闲到约自己出去吃饭打听八卦的程度。   毕竟文酌煜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凉薄性格,自从应家的事情解决以后就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事情约他出去吃饭?   “你又有什么事情求到我了?”顾熙槐说完这句话,忽然注意到餐桌上几个人连饭都不吃了,话也不谈了,全都支棱着耳朵一脸好奇的看过来。   顾熙槐下意识站起身,离开餐厅走到阳台上,就听电话另一端,文酌煜嗓音温润的说道:“不是有事求你,是专程感谢你的。”   当初顾熙槐主动提出要帮文酌煜介绍律师,这番心意文酌煜是非常感谢的。他一直都想请顾熙槐吃顿饭聊表谢意,顺便提醒一下绑架的事。只是这段时间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应家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解决了,文酌煜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要到顾熙槐被绑架的时候了。趁这个机会把顾熙槐约出来,跟他强调一下人身安全的重要性。也算是回报顾熙槐对自己的帮助。   听到文酌煜要专程感谢自己,顾熙槐紧抿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勾了勾,轻咳一声说道:“事先说好,让你去《谋杀》剧组试镜的建议虽然是我跟陈导提的,最终决定向《谋杀》剧组力荐你演那个角色的却是陈导自己。后来因为应家的缘故,你没能扮演那个角色,也就用不着谢我。如果真要谢,还是感谢陈导的一番苦心吧。”   “还有,我之前吩咐顾氏集团旗下跟应家家具有业务往来的公司不许拆借资金给应家家具,也并不是因为你。而是觉得那位应董事长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如今遭遇做空危机,也是因为应家家具自身的问题,顾氏集团没有必要掺和进这滩浑水里面。”   文酌煜:“……如果顾先生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   顾熙槐:“……”   顾熙槐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打什么电话请什么客道什么谢?!”   文酌煜:“……我是为了当初顾先生帮我介绍钟律师那件事。”   顾熙槐:“事情都过去三个月了。文先生的感谢未免也太姗姗来迟了吧?”   一声轻笑顺着听筒传入耳膜,文酌煜越发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顾熙槐的耳朵:“……那么顾先生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表达一番姗姗来迟的谢意?”   *   当天晚上,A市最著名的一家私房菜馆门前,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缓缓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身上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能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连头发都精致的做了造型的顾熙槐以电影节走红毯的姿态下了车,在身穿旗袍的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一路孔雀开屏似的走到了文酌煜订好的那间包房门口。   文酌煜已经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听到敲门声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请进”,紧接着就被顾熙槐过分郑重的打扮吓到了。   文酌煜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卫衣牛仔裤,以及随意挂在椅背上的那件价格不超过一千块的灰色长款羽绒服,又看了看光鲜亮丽到可以直接去走红毯的顾熙槐,忍不住说道:“就是吃一顿饭,你用得着穿成这样吗?”   自从接到文酌煜邀请后,立刻打电话给造型团队,在家里折腾了整整三四个小时的顾熙槐顿时炸了:“你请我吃饭,居然穿的这么随便,还嫌我打扮的太隆重了?”   顾熙槐愤愤说道:“你别忘了我是明星。我平时工作也都是这么郑重的。”   然而文酌煜明明记得顾熙槐上次参加节目的时候也就随便穿了一套T恤牛仔裤——站在地里掰玉米,还跟文酌煜一起去老奶奶家修水管,还开车送文酌煜去城乡结合部的五金商店租高压泵来着。   顾熙槐冷眼打量着欲言又止的文酌煜,眉峰一挑,语气明显不好的问道:“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觉得几个月不见,顾熙槐的脾气蹭蹭见长,文酌煜赶紧摇头:“我就是觉得你穿这身看起来特别帅。”   “……是么。”就像气鼓鼓的河豚忽然泄了气一样,顾熙槐轻咳一声,肉眼可见的毛都顺了:“也就一般吧。我平时参加活动的时候打扮的更帅。”   “你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演戏是吧?等我下部电影上映,可以带你参加首映礼。”   文酌煜迟疑了片刻,还是笑道:“……那就,谢谢?”   “不客气。”顾熙槐终于坐了下来,安安稳稳的翻了翻菜单:“都点什么了?”   话题终于正常了。文酌煜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吐槽之前也没发现顾熙槐这么难搞。果然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平时表现的再平易近人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善解人意,那都是伪装。   眼前这个动不动就炸毛还超级自恋的龟毛大少才是大明星顾熙槐的本体。   “我之前也没来过这家店,按照店员的推荐点了几道招牌菜。”文酌煜笑着说道:“也不知道顾先生喜欢吃什么,还是您自己点吧。”   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又戳了顾大少的肺管子。只见大少爷肉眼可见的又不开心了:“我喜欢吃的东西随便在网上一搜都能查到了。”   说完又愤愤不平的看了文酌煜一眼。言外之意就是文酌煜对他根本不上心,请他吃饭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准备工作也不做。   还有之前要教他演戏也是,明明录制节目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他,结果应家的事情一解决,就全然忘了他这号人。连个电话也不给他打,更不记得说要教他演戏的事。   顾熙槐想到自己为了照顾文酌煜,又是背着文酌煜请陈导介绍他去《谋杀》剧组试镜,又是在应家家具陷入资金危机的时候放话不许顾氏集团旗下公司拆借资金给应家——但凡文酌煜有那么一丁点留心,稍微多打听几句,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结果文酌煜却连多问他一句的心思都没有。   那一瞬间,顾熙槐就觉得自己被辜负了。枉费他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还特意叮嘱陈导不要在文酌煜面前主动提起他。要等到文酌煜问到他了再不经意的透露出来,以免有故意施恩的嫌疑——结果全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人家文酌煜心里眼里压根就没有他!明明知道他还在陈导的剧组拍戏,居然问候一句都没有!害他被陈导嘲笑了整整两个月。   时至今日顾熙槐还记得陈导在他面前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嗨呀真是不好意思了顾老弟,我连腹稿都打好了,就准备在人家小文同学面前多美言你几句,结果文同学问都没有问到你呀……你又不让我在文同学面前主动提起你,你看看这件事闹得……”   顾熙槐就这么整整憋了两个月的气。脾气再好的人也要憋出内伤了,更何况顾熙槐本质上还是一位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受过委屈,也从来没人敢让他受委屈的千金大少爷!   顾熙槐脾气好只是因为他教养好,并不代表顾熙槐没脾气。而脾气好的人一旦生起气来那也是很持久可怕的。   更让顾熙槐没有想到的是,文酌煜居然真的能够憋住两个多月不联系他。这也让顾熙槐从最初的“我就为了他做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实在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跟我道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我做的也都是朋友该做的”,转变为“他居然还不知道他也不问问也不打听打听那我之前告诉陈导不让他提起我的事陈导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提就算陈导没提文酌煜也不知道问问我吗”,再到“文酌煜好像真的不知道我为他做了这些事那我如果让陈导稍微透露一下会不会显得很尴尬”,最后变成——   “算了毁灭吧,这小没良心的不值得我为他做了这么多!”   什么惺惺相惜,什么默契投缘,什么一见如故,全都是假的。就看他顾熙槐有没有利用价值而已。只要对文酌煜没了利用价值,就算他再主动人家也不稀罕。   他顾大少爷也是一个很有脾气很有尊严的人。之前为了文酌煜主动做了那么多事,文酌煜都没反应。顾熙槐也就不想再自讨没趣了——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如此积极的过来赴宴。顾熙槐表示那不是给文酌煜一个机会么。   哪里知道文酌煜居然连他喜欢吃什么都没查一下。   文酌煜并不知道顾大少长达两三个月的心路转变过程。在他眼中,顾熙槐也不过是一个见过两三次面,帮过他一个忙,命运有点悲惨的倒霉蛋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次请客吃饭,也不过是想要提点一下顾熙槐的人身安全问题,帮他避免上辈子的绑架案。在文酌煜看来,顾熙槐帮他介绍一次律师,他救顾熙槐一命。到时候大家就两不相欠了。顾熙槐在文酌煜这里的价值就只剩下给洛岫添堵这一条——   只要顾熙槐好好活着,洛岫这个顾家私生子就休想像上辈子那样继承顾氏集团,更不可能仗着顾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处处跟他作对。除此之外,他跟顾熙槐再无交集。   所以文酌煜完全不能理解顾熙槐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发作。   听到顾熙槐这么明显的抱怨,向来涵养颇深的文酌煜尴尬的连唇角的笑容都微微僵硬起来,深深怀疑自己之前接触过的那位深明大义平易近人又善解人意的大明星顾熙槐只是他的错觉:“我还以为网上那些明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采访都是随便乱写的。”   顾熙槐不以为然:“谁会在采访的时候说这样的谎话呢!”   让人清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难道不好么。顾熙槐就巴不得所有人都牢牢记住他的喜好,免得每次进组吃盒饭时总能吃到自己不爱吃的葱花和生姜。   听到顾熙槐的话,文酌煜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言论。   大少爷的世界果然很简单。怪不得上辈子——   想到这里,文酌煜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到今天请顾熙槐吃饭的正题上:“顾先生是自己一个人开车来的?”   顾熙槐点了点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所以我是不会喝酒的。你放心吧。”   文酌煜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放心的。不过他还是微笑道:“顾先生身为顾氏集团的大公子,又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出来进去居然都不带保镖,你不怕被人绑架吗?”   顾熙槐闻言莞尔:“你怎么跟洛岫的想法一样。”   文酌煜微怔:“洛岫?”   “你不知道么?”顾熙槐说道:“洛岫今天中午在电影学院门口自爆是我爸爸的私生子,吵着闹着要跟我爸爸做亲子鉴定,还想让我爸爸帮他还几千万的债务。”   然而顾家的财政大权全部掌握在顾夫人的手里。只要顾夫人不发话,别说洛岫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就算他是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亲生儿子,也拿不到顾家一分钱。   洛岫似乎也很清楚顾夫人在顾家的地位。所以他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主动找到顾夫人谈判,说他在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他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顾夫人,作为他认回顾家的诚意。 第22章 “如果不是顾熙槐和文酌煜,你们两家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下场?”   “……你是说, 洛岫他为了逃避炒股亏损欠下的几千万外债,居然谎称是你父子的私生子,还想用一个所谓的绑架线索换取你母亲的认可, 作为他回到顾家的……投名状?”   文酌煜的措辞非常谨慎, 带着一股子并不知情的外人从只言片语中推敲事实真相的好奇和片面。如果单从文酌煜的神情和口吻来看,谁都猜不到文酌煜重生过一次, 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甚至比身在其中的顾熙槐更清楚。   “并不算是谎称, ”顾熙槐想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嗤笑一声:“至少从鉴定报告的结果上看,洛岫确实是我爸爸的儿子。”   文酌煜微微挑眉,他留意到了顾熙槐言语中非常微妙的情绪。   文酌煜想了想,用一种虽然探究,但是非常照顾顾熙槐情绪的口吻说道:“你似乎……并不在意洛岫的身份?”   “有什么好在意的。”顾熙槐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文酌煜。   餐桌对面, 文酌煜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专注的看过来。瞳孔中满是顾熙槐的倒影。   那让顾熙槐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文酌煜很关心他的感受似的。顾熙槐到了嘴边的话鬼使神差的就变了, 他很平静的说道:“从小到大, 我身边好多朋友的家里都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只不过这一次运气不好, 轮到我了。”   联想到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在外面伉俪情深的传闻,文酌煜直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古怪。不过顾熙槐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事实上, 比起顾家的陈年旧事,文酌煜对洛岫本人的反应更感兴趣。   文酌煜刚刚重生的时候, 就从洛岫对待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不对, 当时他推测洛岫也许可能也是重生的。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 他又觉得洛岫这个人在面对危机时的反应有点奇怪——   仅仅为了几千万外债, 以及部分人的闲言碎语就恼羞成怒自乱阵脚到如此程度,恕文酌煜直言,这种心理素质,临阵反应能力和心理抗压能力可一点都不像是重生者应该具备的。   至少现在的洛岫跟文酌煜印象中那个心机深沉,不动声色的洛岫比起来,青涩拙劣的不止一星半点。   那么问题就变得有趣了。如果洛岫并不是重生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联想到上辈子,洛岫似乎就对很多事,包括很多秘密都了如指掌——比如星桉影视的秘密,比如顾熙槐被绑架撕票这件事。   事实上,这些机密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话,即便像文酌煜这样重生过一回,也很难知晓其中的细节——比如文酌煜就不太清楚顾熙槐上辈子被绑架的具体细节。他只是在后来的新闻报道中得知这起绑架案的幕后策划者是顾熙槐的一个堂兄,似乎是为了争夺继承权才想到绑架顾熙槐。可是对方究竟是怎么筹划的绑架案,雇了什么人……文酌煜完全不清楚。   但是洛岫就对这些机密了解的十分清楚。不仅当着顾夫人的面儿指认了顾熙槐的那位堂兄,还言之凿凿的说出了对方是如何联系绑匪,给了多少报酬,约定了在哪天动手,派哪位心腹筹集了多少不连号的现金钞票,用什么方式把定金支付给对方,又是怎么约定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报酬的……   详细程度,简直像是趴在顾熙槐他堂兄的办公桌底下亲耳听到对方是怎么打电话的。   因为事发突然,洛岫又说的言之凿凿,即便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将信将疑,还是按照洛岫交代的部分信息进行了多方面的查证——至于查证结果,文酌煜只看着顾熙槐故作不在意却不停闪躲的眼眸,就差不多清楚了。   文酌煜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洛岫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上辈子跟这辈子的做法南辕北辙,但是洛岫这么一折腾,倒是方便文酌煜劝顾熙槐了。   “既然确有其事,顾先生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保镖。以防万一嘛。”   “叫我熙槐,”顾熙槐道:“家人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不等文酌煜开口,顾熙槐道:“我也不想一直称呼你文先生或者文同学。大家认识这么久,不用这么生疏了吧?”   文酌煜从善如流:“好。”   顾熙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我那个堂兄,比我大十五岁。我父母晚婚晚育,年轻的时候忙事业,过了30岁才生的我。就因为这个原因,家里的堂兄堂姐表兄表姐都比我大了至少一轮。年龄差的这么大,他们平时都不爱跟我玩。不过他们都对我挺好的。逢年过节来我家串门,都会给我带各种礼物。那时候我喜欢看电影,我堂兄去国外出差,就会带各种电影录像带回来给我……后来我想去拍电影,还是堂兄帮我介绍的剧组。”   文酌煜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把人家正经的继承人勾搭去拍电影,自己留在顾氏集团做牛做马。这堂兄挺会玩呀。   这种计谋大概也只有眼前这傻子看不出来。还能摆出一副怅然回忆的猪头样。   文酌煜摇了摇头,打断顾熙槐的唏嘘回忆:“所以你那个堂兄,现在怎么样了?”   顾熙槐回过神来,沉默片刻,有些疲惫的搓了搓脸颊。   东窗事发,顾夫人当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继续留在顾氏集团总部,留在顾熙槐的身边。本来是打算报警的,不过顾熙槐堂兄的父母,还有顾熙槐的爷爷奶奶接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一家四口跪在了顾夫人的面前请求顾夫人千万不要报警,再给孩子一个机会——   文酌煜听到这里,忍不住讥诮道:“……四十岁的孩子?”   即便顾熙槐感怀神伤,听到文酌煜这句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总之,我妈答应不报警。但是我那位堂兄却不能留在国内了,被派到非洲去出差。大概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所以顾熙槐就是在顾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做了一下午的造型,孔雀开屏似的过来赴宴?   那一瞬间,文酌煜的心中闪过一丝古怪。总觉得顾熙槐的身上似乎有很多违和的地方让他说不上来。   文酌煜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顾熙槐。察觉到文酌煜的视线,顾熙槐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文酌煜若无其事的试探道:“就是觉得你父母挺宠你的。一般情况下,像你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尤其还是长子,不应该是从一出生就做好了当继承人的准备么?你父母居然同意你去当演员,实现你自己的梦想。还挺开明的。”   “是吧。”顾熙槐笑了笑:“我也觉得他们很好。”   “对了,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顾熙槐笑着调侃道:“是不是特别忙?忙的都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这个话题转移的还真是一点都不生硬呀!   文酌煜会心一笑,再次确认了顾熙槐是真的不愿意提起他家里的事。   “我挺好的。”文酌煜简单说了下他这两个月的成绩,甚至连做空应家家具这样的机密大事都没有隐瞒:“下周就能清仓了。”   “厉害呀!”顾熙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让我算算,短短两个月时间,你就在应家身上赚了大概有4亿美金,应家都快被你折腾破产了吧?怪不得你之前一点都不担心应家会有后手,原来你是选择先下手为强了。”   文酌煜的语气波澜不惊,既没有自满也没有故作谦虚:“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也说了那位应董事长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与其等着他来害我,不如想办法让他对我没有威胁。”   “在商言商。”顾熙槐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技不如人,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   文酌煜静静看着顾熙槐。顾熙槐又笑道:“你是被我英俊的面容迷住了吗?怎么总是看着我发呆?”   “就是觉得这次见面,跟上几次见你的感觉不太一样。”文酌煜若有所思的说道。   顾熙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微不可查的虚握了一下,旋即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接下来要拍的电影,男主角是个活泼跳脱的大男孩儿吧。”   不等文酌煜继续发问,顾熙槐忽然说道:“对了,你接下来是不是没那么忙了?要不要来我的电影客串一把?跟我演对手戏,角色你随便挑。”   顿了顿,顾熙槐又揶揄道:“这部电影是我自己投资的,绝对不会发生让你试镜又不用你的情况。”   文酌煜想了想,他接下来的工作只有清盘套现了,确实没有那么忙。只是顾熙槐自己投资的电影……   文酌煜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因为顾熙槐拍完之前那部电影就被绑架撕票了。上辈子所有媒体都把那部电影当成顾熙槐的遗作,文酌煜还真的不知道他新拍的电影是什么。   “是个悬疑类的喜剧片。”顾熙槐说道:“我最近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不过这种题材比较少见,市场也不太明确,拉不到什么投资。我就自己投资了。”   顾熙槐看着文酌煜:“我把剧本发给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要不要跟投一下?你赚了那么多钱,不花多可惜。”   文酌煜莞尔一笑:“我会考虑的。”   这一顿饭吃的很尽兴。不得不说,虽然这次见面后顾熙槐的性格大变,可是文酌煜跟他相处的还是非常愉快。以至于最后告别时,文酌煜竟然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停在A大校门口,文酌煜下车前,就听到顾熙槐笑着说道:“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文酌煜接道:“那我就只能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了。”言下之意,似乎是决定了要接那个剧本了。   顾熙槐轻笑,目送文酌煜的背影走进校门,这才驱车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学校对面,两个年轻人正坐在车里一脸复杂的看着扬长而去的布加迪威龙。   “那不是顾熙槐的车吗?”应天明忍不住说道:“他跟文酌煜不是两个多月都没有联系了吗?什么时候又凑到一起了?”   “别管他们了。”林威安一脸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八卦。你们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问话,应天明的脸瞬间铁青。原本就很憔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自从M国调研机构公布了应家家具的调研报告,应家家具的股价就呈断崖式暴跌,再加上几大做空机构的蜂拥入场,现在市场情绪已经全面崩盘,他们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跟应家家具合作的其他银行见状,生怕应家家具撑不下去,不仅暂停了对应家家具的贷款发放,还催着应家家具尽快还贷。可是这种时候,应家又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还贷款?其他债权人和下游的供应商听到了消息,也天天堵在应家和公司总部讨债。应天明现在连家都不敢回,看到那些讨债的头都大了。   “都他妈的是一群落井下石的王八蛋!”应天明破口大骂:“别让我们应家缓过这口气,否则——”   应天明说到这里悻悻而止。否则又能怎么样呢?应天明心知肚明,这一次他们应家大概是撑不过去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应天明一脸颓唐的搓了搓脸颊。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应家还风风光光的享受着融资成功的喜悦,他爸还兴高采烈地展望未来,打算进军娱乐产业,打算把应家家具卖到M国去。   可是短短半个月后,应家家具的股价就跌到谷底,银行断贷,资金链断裂,债主天天上门讨债,公司面临破产,重重重压压的应天明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威安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应家仅仅是资金周转不开公司面临破产,可是他爸爸要面对的却是牢狱之灾。挪用公款建老鼠仓的指控让林不凡身败名裂的同时,还背负上数千万的亏空。如果林家还不上这笔钱,他爸爸恐怕要坐牢坐到死了。   “都怪那些做空机构!”林威安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不是他们狙击应家家具,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们本该拿着钱风风光光的继续当他们的人上人。要不是那些做空机构从中作梗,应家家具的股价怎么可能会突然下跌?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居然被那些鬣狗鲨鱼盯上了。   然而让应天明和林威安觉得更加倒霉吐血的事情还在后面——   几天后,随着文酌煜做空应家家具的所有合约全部到期,文酌煜正式完成了交割清仓的最后清算,最终套现4.5亿美金的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A市金融圈。   所有熟悉文酌煜跟应家之间那点恩恩怨怨的知情者们全都震住了。没人能够想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就在三个月以前,文酌煜还是一个任人欺凌,被所有人瞧不起的穷学生,而应家则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庞然大物。应天明雇凶伤人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应家也只是开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给文酌煜,像打发乞丐一样就把文酌煜给打发了。事后还能颠倒黑白,让所有人觉得文酌煜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庸俗小人。   应天明想要教训文酌煜,随手就能拿出八千万投资一部电影,就是为了让剧组开除已经签约的文酌煜——彼时的文酌煜连屁都不敢放一句。应天明跟林威安还在外面放话要让文酌煜不能在A市立足。   可是现在呢?当初被人打压的如同一只落水狗一样的文酌煜摇身一变,成了身价数十亿的少年股神。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应家却陷入破产倒闭的危机中,天天被人堵在家门口要债。   更加戏剧性的是文酌煜炒股的本钱还是应家给他的那五百万赔偿金,一夜暴富的方法居然是跟那些做空机构一起做空应家家具的股票?   还真应了林少当时的那句戏言——合着文酌煜还真就可着应家这一只羊薅羊毛,发家致富全靠应家。   “这个文酌煜可真够狠的。哥几个没得罪过他吧?”   “要不怎么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呢!上次应天明和林少为了给文酌煜添堵,专程砸了八千万投资电影,唯一的要求就是剧组不许用文酌煜拍戏。听说文酌煜都签完合同了,硬生生被他们踢出剧组了。应少和林少还满世界放话,要让文酌煜在A市混不下去。当时文酌煜连句话都没说,我还以为他认怂了。谁能想到……这位狠人是想辙让应家和林家混不下去了呢。”   “你可别提那部电影了。我听说应家闹着要撤资呢!剧组拍不下去,已经停工了。”   “也是,就应家现在那副光景,债主天天堵门要债呢!他要是有钱,也是拿来维持公司运转,还拍什么电影呀!”   “应家也是倒霉,天灾人祸都让他们家赶上了。偏偏还遇到林行长挪用公款建老鼠仓的事情被人揭发——如果林不凡还在墨林银行当行长的话,应家的资金也不会断成这样。”   “哎,你们说林少他爸的那封检举信,会不会是文酌煜寄出去的?”   “不能吧?这么机密的事情,我们都没听说过一点风声,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他做的也不奇怪。林威安和应天明欺人太甚,换成我是文酌煜,有机会阴他一把,我也不会放过呀!”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玩了……这现世报未免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你们说够了没有——”   “哐”的一声,酒瓶重重砸在厚厚的玻璃面上,喝的醉醺醺的林威安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从不远处的卡座里踉跄着站起身来:“背后说人家的八卦,很有意思吗?”   凑在一起聊天的富二代们没有想到林威安和应天明也在这边喝酒,还全程听到了他们的话,顿时有些讪讪的。   有人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嘟囔道:“冲我们发火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们做空应家,把你们两家坑成这样的。你有本事找正主去呀!”   林威安勃然大怒,窜上前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说什么?”   “你想干什么?”那人也不是好惹的,一把握住林威安的手腕重重的甩开,神色讥讽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跟谁发你的大少爷脾气?林威安,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不会以为你爸还是墨林银行的行长,我们大家都要敬你三分吧?”   林威安脸色铁青,一旁的应天明拍了拍林威安的肩膀,低声劝道:“算了。别跟他们计较。”   话音未落,只听那伙富二代中间又有人嗤笑一声,扬声说道:“是我们不跟你们计较才对。既然都成了丧家犬,就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你们也不看看你们两家都沦落到什么境地了,惹得起我们吗?”   正说话间,只见一伙清爽干净的年轻人穿过拥挤的舞池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面容俊美气质卓然——正是文酌煜。   一群富二代们面面相觑,忍不住赔笑道:“原来是文少,跟同学一起出来玩呀?”   文酌煜皱了皱眉。他记性好,认出眼前这帮人,竟然有一大半都是那天晚上在那个私人会所里见过的。   “难得碰到,要不要一起,人多也热闹。”富二代们拿眼睛扫了一遍文酌煜身后的同学,只见其中几个女生或容貌俏丽或英姿飒爽,男生们也都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觉眼前一亮,笑着邀请道。   “不必了。”文酌煜淡淡拒绝:“我的同学都是第一次过来玩,人多放不开。”   应天明不敢置信的看着人群中的梁颜:“你不是很清高吗?居然也会跟男人出来这种地方?”   应天明想到什么,随即冷笑道:“看来是我出的钱不够。文酌煜又给了你多少?”   梁颜气的脸都白了:“无赖!”   邵英姿一把把梁颜拉到自己身后,怒怼道:“放什么狗臭屁呢?早就知道你这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你自己吃了屎也别到处乱吠呀?”   应天明认出了邵英姿。一想到当初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多管闲事,他派过去的人也不会当场被抓,应家用不着赔文酌煜五百万,文酌煜也就不会有钱做空应家家具的股票。现在那些人也不会拿文酌煜奚落他。   应天明一时间只觉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脱口骂道:“闭嘴吧臭三八,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只觉得一股劲风冲着他下三路袭来。应天明险而又险的避开邵英姿的扫堂腿,看着卡座旁边应声断裂的实木小圆几,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周围看热闹的富二代和酒吧客人们也都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邵英姿活动着腿脚连连冷笑:“有种你再不干不净的骂呀?我可不是文酌煜那个软脚虾,敢跟我不干不净玩阴的?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应天明看着满脸戾气捏得指节咔嚓作响的邵英姿,憋了好几分钟愣是没敢说话。   应天明退缩了,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林威安却是酒劲上冲,直接拦在了文酌煜面前。   “带着这么一帮人出来见世面摆阔气,你最近发财了?”林威安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遍布红血丝。此时直勾勾的盯着文酌煜,目光带着非常明显的鄙夷和恶意:“拿着应家的钱做空应家,你很会做事嘛!”   文酌煜皱了皱眉,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立刻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挡在文酌煜的前面。   应天明也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瞧见文酌煜被保镖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不屑的冷哼一声:“果然是有钱了。连阔少的架子都摆起来了。这两个保镖从哪儿雇来的呀?”   文酌煜微微一笑:“平时走路遇见的疯狗多了,多请两个人保护我自己。”   文酌煜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目光看向应天明和林威安,一语双关:“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你说谁是疯狗?”林威安闻言大怒,伸手就要揪住文酌煜的衣领,被身前的保镖拦住了。   “放开我!”林威安被保镖架着胳膊,不断挣扎道:“都给我放开。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文酌煜,你不就是被我随意踩在脚底下的一条狗,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就凭你也敢带着这么多不入流的玩意儿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以为你拿着应家的钱做空应家,赚了几个臭钱就能跟我们平起平坐了?我呸!穷逼就是穷逼,要不是应家,你能有今天?”   文酌煜听着林威安的污言秽语,也不动怒,甚至还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附和林威安的话:“你说得对。如果不是应家,确实也没有我的今天。”   应天明:“……”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应家,又何尝有你的今天呢!”文酌煜挥挥手,示意保镖放开林威安:“我听说令尊因为挪用公款马上就要坐牢了。虽然不知道令尊究竟会坐几年牢,想必林少将来也没什么啃老的机会了。这都是应家的功劳。”   林威安:“……”   应天明吞了吞口水,怒骂道:“文酌煜你少胡说八道,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挑拨我跟林少的关系?”   文酌煜看向应天明,又道:“听说应家陷入资金危机,马上就要破产倒闭了。我这个人最喜欢助人为乐,最近恰好又赚了一笔钱。如果你们应家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可以考虑一下接手应家家具,免得应家的员工们因为破产倒闭失去工作。”   “你说什么——”应天明怒不可遏,下意识就扬起拳头照着文酌煜的太阳穴砸下去,却被保镖眼明手快的拦住了。   身材魁梧的保镖反手一拧,应天明痛苦的惨嚎一声,捂着脱臼的胳膊踉踉跄跄的退了两大步。   文酌煜啧啧摇头,唏嘘说道:“太暴力了。这样不好。”   保镖低下头,边活动手腕边沉声说道:“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   文酌煜的目光再次转向应天明,好心的说道:“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我这个人很遵纪守法的,该我负的责任,我是不会逃避的。”   林威安听到“遵纪守法”这四个字,眼皮就是一跳,当下沉声说道:“落井下石很有趣是吧?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扬眉吐气,可以骑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了?”   文酌煜轻笑:“林少真是误会我了。仗势欺人那都是像你这些没本事的富二代喜欢玩的把戏,请不要以己度人。”   不等林威安开口,文酌煜又说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令尊被应家坑成这样,林少居然还能跟应天明形影不离,同气连枝。你还真是心宽。”   林威安眼睛微眯:“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文酌煜看了应天明一眼,当着酒吧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挑拨道:“同样都是建老鼠仓,你父亲因为挪用公款被墨林银行总部调回去问责,应家却能安然脱身。我记得林行长事发之前,还惦记着要给应家家具批贷款是吧?还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仁至义尽呀!”   林威安神色一变。文酌煜继续说道:“我听说应家从《谋杀》剧组撤资了?这八千万的资金,对于应家家具的现状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无论放到哪儿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结果。可要是拿来替林行长填补亏空……”   文酌煜说到这里,刻意的停顿了几秒钟,足够林威安转过弯来,这才悠悠说道:“我是学金融的,对法律这一块不太了解。即便不了解,我也能够猜到,被指控挪用公款的人,如果在判决下来之前能够把这部分亏空补上,情况会很不一样。”   文酌煜这句话一说完,所有人都能看到林威安的神色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应天明的神色也是一变,脱口骂道:“文酌煜,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呀!就是今天早上接到《谋杀》导演的电话,支支吾吾的询问我有没有投资拍摄电影的意向。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你们应家撤资了。”文酌煜微笑道:“怪不得剧组又想起我来,原来是想让我接盘。你说这事儿闹得,多巧。”   应天明的脸色已经彻底不能看了。   文酌煜悠然说道:“说起来,我真的挺喜欢这部电影的。虽然没能出演我心仪的角色有点遗憾,不过有机会能投资这部电影,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还要感谢你们应家的谦让退出。”   文酌煜说到这里,还不忘强调一遍:“林少说的没错,没有你们应家,确实没有我的今天。”   周围一片寂静,连喧闹的DJ舞曲都无法驱散这一片的尴尬气氛。看热闹的富二代和酒吧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折服在文酌煜的毒舌之下。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就不多聊了。”文酌煜彬彬有礼又极度虚伪的冲着大家一颔首,带着自己的同学上了二楼包厢。   直到文酌煜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一楼舞池这边才重新恢复喧闹。   应天明和林威安自觉没了面子,不等其他人开口嘲笑,也灰头土脸的离开了。直到酒吧外面被人叫住——   “你是谁?”应天明皱着眉,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位有点脸熟的男人。   那人闻言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家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应家家具的股价之所以会暴跌,自然是因为有人故意做空。不过真正想要做空应家家具的却不是那些国外的做空机构,就是文酌煜本人。”   “整件事其实都是文酌煜跟顾熙槐里应外合。文酌煜想办法找到应家家具的纰漏,搜集资料和证据发给调研机构,让他们发布调研报告制造利空消息。等到应家家具的股价暴跌之后,顾熙槐就吩咐顾氏集团旗下的公司不许拆借资金给应家家具。”   “顾氏集团的影响力你们应该清楚,如今又是顾熙槐本人发话,别说是顾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就是跟顾氏集团有合作的其他公司,都不会拆借资金给应家家具。”   “他们就是想要应家死。”   应天明听着男人的话,眉头紧皱:“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你有什么证据?”   顾熙槐是谁?那可是顾氏集团的大公子,即便应家处于鼎盛时期应天明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如今应家败落了,这个人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还说这一切都是顾熙槐和文酌煜策划的。   别说应天明信不信文酌煜一个穷学生有这份能耐,就说那人口口声声的把顾熙槐扯进来,一看就是不安好心:“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顾熙槐又凭什么跟文酌煜一起算计应家?”   一只大象犯得着抬脚去踩一只蚂蚁吗?   林威安微眯着眼睛打量那人半天,忽然说道:“我认得你,你是顾氏集团执行总裁顾熙桓的助理?”   “现在已经不是了。”那人淡淡说道:“你们别担心,我告诉你们这些事情并没有恶意。反正以你们两家现在的状况,就算真想报仇,也没办法对顾熙槐和文酌煜做什么。”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们两家被耍的团团转罢了。”   “就算注定要死,也该做个明白鬼不是?”   “如果不是顾熙槐和文酌煜,你们两家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下场?” 第23章 炒股本来就是一场零和游戏,只有大部分人亏钱少部分才有得赚。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文酌煜和顾熙槐联手做空应家的小道消息就传遍了A市。这让文酌煜觉得非常古怪。   “我做空应家这件事做的这么机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甚至还把所有查到的资料全部寄给了调研机构, 通过调研机构公布的报告制造的利空消息……”   至于后续的做空机构闻讯而来, 完全都是那些鲨鱼在闻到血腥味之后的本能狙击,跟文酌煜的关系并不大。   文酌煜在整件事情中唯一引人注意的点就是通过应家给他的赔偿金先做多又做空, 盆满钵满的赚了两头。可是现在外面传的却有鼻子有眼的, 并且还暗搓搓的指向顾熙槐——话里话外都再说整件事都是顾熙槐主导的。   “究竟是谁放出来的谣言?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文酌煜在心里犯嘀咕,因为摸不清幕后主使者的目的,文酌煜也只能暗自警惕暗自观察。如非必要甚至连学校大门都不出。   然后他接到了《富翁游戏》节目组的电话——   随着三个月的拍摄期结束,谁都没有想到当初还是素人嘉宾的文酌煜和洛岫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一个成了身价数十亿的真富翁,另外一个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顾家的私生子。   这么戏剧性的变化估计连狗血八点档都演不出来,但就是发生了。并且还全程发生在《富翁游戏》的拍摄期间。   一时间, 《富翁游戏》这档节目再一次火了。导演组和电视台也关注到了网友对于节目嘉宾尤其是两位素人嘉宾的现状非常感兴趣, 决定趁热打铁, 在节目收官不久之后再加一期新春特辑,希望四个人都能过来录制。   文酌煜本来不打算参加这个节目的, 不过他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尘嚣甚上的流言蜚语, 决定上节目做个澄清——做空应家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决定, 却在谣言中变成了顾熙槐主使。文酌煜不知道散布谣言的人究竟想搞什么鬼,但是文酌煜不想连累顾熙槐。更不想给幕后之人可趁之机。   节目组象征性的发出了邀请,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今非昔比, 以文酌煜现在的身价,未必愿意参加他们的节目。要知道当初因为应家和李总的关系, 节目组跟文酌煜相处的并不算愉快。如今文酌煜翻身成富豪, 肯定不会在乎这几十万的通告费, 节目组也不敢确定文酌煜还愿不愿意给他们这个面子。   至于洛岫的情况就更容易理解了。他莫名其妙就成了顾氏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 他的存在对于在人前塑造了二十多年伉俪情深形象的顾董事长和顾夫人来说,就是一种打脸。又是在这种风口浪尖上,顾家愿不愿意让他抛头露面都是个问题。毕竟参加节目的可不止洛岫,还有另外一位顾家正牌大公子顾熙槐呢!   结果顾熙槐和洛岫竟然也都接受了邀请。这让节目组喜出望外。至于剩下的那位管焱,来不来都已经不在节目组的考虑范围内了——反正观众也没有冲着他来看节目的。   好在管焱接到了节目组的邀请函之后也答应过来。这下子人就齐全了。   “破节目组那么势利眼,你为什么还要去录制节目?”得知文酌煜的决定以后,他的朋友同学都不能理解文酌煜的做法。   当初文酌煜身无分文的参加节目,节目组把文酌煜当成可以随便拿捏的棋子,一会儿给文酌煜安排大量的工作一会儿又恨不得雪藏文酌煜,简直就是那些富豪投资商们折腾人的工具。如今文酌煜自己有钱了,应该也看不上节目组给的那点通告费,为什么还要去拍新春特辑?   室友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大家也都尊重文酌煜的想法。蒋暔想到了什么,回到自己桌前摸了半天,将一条心形项链献宝似的递给文酌煜。   文酌煜瞪大了眼睛,看着跟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一模一样的心形项链,打开心形照片夹,里面赫然装着自己父母的结婚照:“……?”   蒋暔嘿嘿笑道:“这可是我用3D打印机弄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文酌煜确实很惊喜很意外:“你怎么会想到多做出来一条项链给我?”   “之前不是说过要帮你修复你父母的结婚照嘛!恰好我最近在研究3D打印机,顺手就弄出来了。”蒋暔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太感激我。”   举手之劳归举手之劳,感激还是必须感激的。富豪文酌煜一感动,大手一挥,就决定带着室友们出去吃夜宵。   躺在床上玩游戏的殷晟岳耳朵一支棱,一轱辘翻身爬起来,双眼亮晶晶的趴在床铺的栏杆上:“也叫上英姿姐呗。”   文酌煜和其他两位室友:“……”   虽然很感动于殷晟岳对自家大表姐的深情不悔,文酌煜还是没办法担任红娘月老这样的角色。在文酌煜眼中,不论是上辈子的殷晟岳还是这辈子的殷晟岳,都是一只觊觎他表姐的大尾巴狼。   文酌煜自动代入娘家弟弟的身份,不揍殷晟岳一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在大晚上的帮他约表姐出来?   “长得不怎么样,想的还挺美。”文酌煜不屑一顾:“有的吃就不错了。”   “我长得还不怎么样?”殷晟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反手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这剑眉星目,你再看看我这悬胆鼻,算命的说我这辈子就算没有大富大贵也衣禄丰厚。而且我这满脸的忠贞之相,一定会对我喜欢的女孩子守身如玉的。”   殷晟岳在三位室友的爆笑声中,一个劲儿的推销自己:“你见到英姿姐的时候多跟她提提我,你大学四年的伙食费我全包了行不行?”   “想得美!”一群人笑笑闹闹的去学校对面的烧烤店吃了一顿夜宵。   第二天早上,文酌煜收拾行李去琼岛之前,看着摆放在书桌上的那条用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心形项链,不知为什么竟然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解了下来,然后换上了这条“赝品”带上去。   *   飞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缓缓降落在机场,文酌煜将墨镜挂在脸上,混在人群中大步流星的出了机场。   因为是一起录制节目,洛岫和管焱也是坐同一班飞机过来的。顾熙槐还要回剧组补录几个镜头,晚上才能过来。   文酌煜本来也没觉得这样的行程安排有什么不好,直到他在飞机上被洛岫骚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后悔不迭——早知道洛岫会这么麻烦,他宁愿多等几个小时,陪顾熙槐一起坐红眼航班。   “文酌煜,你等等我们。”落在后面的洛岫拽着管焱跑过来,不顾机场其他客人的侧目而视,大声喊道:“大家都是一个节目出来的,就算你现在有钱了,有必要狂成这样吗?”   不等文酌煜开口,洛岫又红着眼睛哭诉道:“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私生子,我生下来就有原罪。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呀?如果不是那次炒股赔钱让我欠了几千万,我也不会说出这件事打扰我爸爸一家人现在的安稳生活。”   洛岫说到这里,满腔怨气的看向文酌煜:“外面都在传言是你和顾熙槐谋划了做空应家这件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多少人赔光了家底?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文酌煜的脚步陡然停下来,扭头看向洛岫:“呦,我怎么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修了佛参了禅,这恐怕得满肚子都是舍利子,才能口吐莲花说出这种话吧?”   “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洛岫皱眉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炒股失利欠下几千万的外债,就不会自爆我私生子的身份去破坏顾家现在的生活。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非要做空应家,但你这么做不仅害了我,更害了成千上万像我一样买入应家家具股票的散户们。你是赚了钱没错,可你赚的钱全部都是在伤害其他人利益的基础上赚来的,你难道不觉得心虚吗?”   节目组的跟拍摄像已经在机场等着了。就连录制结束后,被遗弃的那个直播间都重新利用了起来,直播镜头忠实的记录下洛岫质问文酌煜的这一幕。刚刚点进来的观众都被洛岫这扑面而来的智障问话惊住了。   “……他真是这么想的嘛?不会是为了节目效果吧?”   “不过仔细想想,洛岫说的也没错呀!如果做空应家这件事真的是文酌煜和顾熙槐主导的,他们自己倒是赚了钱,却坑了多少不明真相的散户?应家都快倒闭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真的这么想吧?如果洛岫真像他说的那么替股民着想,他   怎么不去做慈善,干嘛跑来股市炒股呀?无非就是自己亏了找借口而已。股市不是做空就是做多,他自己蠢还要怪别人能赚钱嘛?”   “洛岫之所以会亏那么多钱,难道不是因为他叠加了十倍杠杆,又跟周围亲朋好友借遍了钱吗?说到底也不过是贪心作祟,却没想到文酌煜能在这个时候做空应家,还真的让他成功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无缘无故的,洛岫为什么会突然叠加十倍杠杆还跟周围所有人借遍了钱去炒应家的股票?竟然还抄底成功了。如果不是文酌煜横插一脚,现在拉高股价后套现离场的就应该是应家和洛岫吧?到时候被套牢在股市里的还不是那些不明真相的韭菜散股?”   “所以真正得到消息去炒股票的人其实是洛岫自己吧?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文酌煜这么厉害,居然真的做空应家了。”   洛岫目光灼灼的盯着文酌煜,看到文酌煜被自己质问的说不出话来,心头升起一丝满足的快意。   “你因为一己私利害得那么多人破产赔钱,就算应家对不起你,我们没有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伤害别人的利益就能让你这么快乐吗?”   “文酌煜,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把赚来的不义之财拿出去做善事,这样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不至于心虚到做噩梦!”   洛岫看着文酌煜,神色满是鄙夷。   他之所以会在大庭广众下质问文酌煜,把应家股价暴跌的黑锅扣到文酌煜的头上,也是在周围人的纠缠下得到的灵感。洛岫自己因为应家家具股价暴跌赔惨了,那些听了他的推荐去购买应家家具股票的大客户们为了报复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给洛岫找麻烦,借给洛岫钱的街坊邻居们也天天堵着他要债,层出不穷的闹剧让洛岫不堪其扰。   如果不是闹出这件事,洛岫本来应该风风光光的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享受着周围所有人的奉承和追捧,而不是在巨额欠债的逼迫下不得不自爆身份——为了让顾家帮他还这笔钱,还搭上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洛岫损失惨重。   可是同一时间,文酌煜却因为成功做空了应家家具锋芒毕露。不仅顺顺当当的赚到了几十个亿,还被金融圈里的人追捧为新的少年股神——这个名声原本是他的。   两相对比,洛岫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把应家家具股价暴跌的黑锅推到文酌煜的头上,既能让应家记恨文酌煜,还能让那些炒股赔钱的人记恨上文酌煜。如果能够转移那些大客户的注意力,让那些大客户们因此去报复文酌煜,洛岫就更开心了。   文酌煜诧异的打量着洛岫,他没有想到现在的洛岫居然会这么天真:“你以为股市是你家的提款机么?”   洛岫没有想到文酌煜沉默半天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愣住了:“什么?”   “叠加十倍杠杆,跟周围亲戚朋友借遍了钱去炒股,看走眼了就想撒泼打滚找别人为你的愚蠢和贪婪买单,这不就是把股市当成提款机么?”   “你付出那么大代价买入应家家具股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如果应家家具的股票跌了你该怎么办?还是说,你就笃定应家家具的股价一定会涨?你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坚定这件事的?”   不等洛岫听懂他意有所指的质问,文酌煜又说道:“我也早就想澄清了,外面疯传的我跟顾熙槐联手做空应家家具的谣言纯粹是无稽之谈。我不知道这种谣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制造这样的谣言。从始至终,顾氏集团就没有插手过应家家具的股票买卖,这件事情全世界都有目共睹。而我本人——”   说到这里,文酌煜刻意停顿了一下,实事求是的说道:“也是在应家家具一开始传出利好消息的时候买入应家家具的股票,在股价涨到让我满意的情况下全部抛出套现。至于后面做空应家家具,也是在看到调研机构公布的调研报告后顺势而为。我之所以能赚到钱,只能说明我没有你那么贪婪,运气又比你好了一点点。”   “当然了,像你这样,在没有经过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孤注一掷的叠加杠杆借钱炒股的人我也很少见到。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做出这么大胆又不负责任的行为。我只能说,人蠢就少干傻事。”   “你不把股市当成提款机,就不会被股市当成养分。炒股本来就是一场零和游戏,只有大部分人亏钱少部分才有得赚。不然你以为钱是哪儿来的?大风刮来的嘛?” 第24章 “本来我想救你的。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文酌煜是真的不想搭理洛岫。可有些话如果不在镜头前面说清楚, 文酌煜断定观看直播的观众一定会被洛岫刚刚的质问误导——虽然这辈子的洛岫无论心智还是手段都比不上十年后,但是这个人喜欢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观点扭曲别人的意思,以及用看似示弱的言语误导别人的习惯倒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总是喜欢把自己摆在无辜又弱小的位置上, 时不时流露出一些天真又可怜的姿态, 引诱别人同情他帮助他的同时,把更多“盛气凌人”“不好相与”“冷漠自私”的标签贴到合作者的身上。   仿佛跟他共事的人不肯帮他都是一种错误。   文酌煜上辈子就在这一点上吃尽了苦头, 这辈子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你要是没那个智商玩资本游戏, 就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打工赚钱。要是想要得到别人的施舍,就放下尊严去大街上讨饭,就是不要用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要求别人给你当提款机。”   文酌煜奚落的话语如同尖刀一样刺痛了洛岫的脸皮:“毕竟我炒股的初衷也是赚钱,而不是做慈善。”   文酌煜说完这句话,转身钻进了保姆车。   洛岫气得满脸通红,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文酌煜居然会这么不体面, 当着直播镜头也敢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难道在他眼里, 所有炒股失败的散户都是乞丐吗?”洛岫不能理解文酌煜的想法, 扭头询问管焱:“明明是他做空应家家具伤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什么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炫耀他的成功?”   难道文酌煜就不会心虚害怕吗?那么多人因为他亏了钱, 他就不怕那些人找到他的头上吗?   “文酌煜说的也没错, 炒股并不是做慈善。投资有风险, 你不能要求别人为你自己的决定买单。”管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快点上车吧。”   管焱看向洛岫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失望。他本来以为洛岫是个眼光独到,天赋卓绝的少年奇才, 可是洛岫这些天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仅仅一次看走眼并不算什么,做他们这一行的, 每天不是在亏损就是在赚钱。洛岫入行这么久, 也只是在应家家具这只股票上出了差错。对于他们这一行来说, 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技不如人不丢脸, 跟头栽狠了也没什么,只要吸取教训下次再爬起来就好。但是洛岫亏损之后的一系列表现着实让人眼镜大跌。以至于管焱等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也许洛岫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惊才绝艳值得人期待。   不过这种情绪在洛岫的身世曝光以后,又被大家掩盖的好好的——虽然顾家私生子的头衔听上去不怎么光彩,可是顾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洛岫既然是顾家的私生子,就算他的身份地位再尴尬,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在,谁也说不准顾家以后会不会成为洛岫的倚仗和靠山。没见那些为难洛岫的大客户都收手甚至道歉了吗?   管焱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才对洛岫多加容忍。但他想要交好洛岫,并不意味着他要顺从洛岫的意愿得罪文酌煜。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文酌煜的眼光和实力显然比洛岫更强,他跟顾氏集团正式继承人顾熙槐的关系也更好。一起录制节目三个月,管焱跟文酌煜相处的也还不错。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管焱都没有得罪文酌煜的理由。   然而管焱在中间和稀泥——甚至更偏向于文酌煜的态度却激怒了洛岫:“我就知道你们都喜欢文酌煜,没有一个人向着我。”   洛岫眼圈一红,气愤的差点落下眼泪。一挥胳膊甩开管焱的手,板着脸上了保姆车。管焱被他甩在身后,一个人要照顾两个行李箱和几个行李袋,一时间颇有些手忙脚乱。   节目组看了一场热闹倒也没白看。工作人员默默走上前,帮助管焱把行李扔进后备箱。   *   一行人到了海边,节目组为了这次的录制特地租了一艘豪华游轮,为了不浪费这一次的经费,受到邀请的嘉宾除了文酌煜四人,还有不少飞行嘉宾,其中就有之前录制《慢步乡间路》的麦琪琪等人。   “哦,快来看看是谁到了?原来是我们的富豪朋友。”翯翯张开双臂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用经典的译制腔咏叹道。   文酌煜忍俊不禁。翯翯一把熊抱住文酌煜,大声说道:“酌煜你简直太厉害了,如果不是在直播镜头前,我都要激动的爆粗口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交过你这么有钱的朋友。”翯翯耿直的说道:“下次再有这样一夜暴富的机会,大佬记得带着我一起飞呀。我愿意拜倒在您的西装裤下。”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单膝跪地,一只手摆在胸前:“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了。大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麦琪琪不甘示弱的举手说道:“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也要当酌煜老大的左膀右臂。”   其余嘉宾们站在旁边,微笑的看着麦琪琪和翯翯的耍宝。   落在后面赶过来的洛岫看到这一幕,不屑的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马屁精。”   “据说这次拍摄,我们要在船上度过两天一夜。”麦琪琪说着浑身打了个哆嗦,特别刻意的抱住双臂瑟瑟发抖:“怎么忽然有一种恐怖片即将上演的预感?”   其余嘉宾闻言笑骂道:“快点闭上你的乌鸦嘴。明明是一场经费充足的豪华游。我这次过来录制节目,可是为了享受的。”   “就是。不要把《富翁游戏》当成你们的《慢步乡间路》,我们节目组富有着呢!”   说笑过后,众人提着行李上了邮轮。几位嘉宾们戏精附体,还摆出了各种影视剧里的经典造型,翯翯一脸深情的看着麦琪琪:“琪琪,你跳,俺也跳。”   麦琪琪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俺不想跟你一起跳。”   众人哈哈大笑。   麦琪琪忽然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洛岫:“不知道洛岫同学有没有学会游泳,这次出海一定很好玩,如果你还不会游泳那就可惜了。”   洛岫刚想说什么,目光扫过文酌煜脖子上的项链,心中忽然一动:“……我还没学会呢。不过到时候我可以穿着救生衣下水。”   因为是两天一夜的录制行程,又是在海上,嘉宾们带来的行李都很多。节目组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所有嘉宾们挑选房间放置行李。晚上七点整在餐厅开饭。   “哎呀,终于可以不用干活直接吃饭了!”翯翯坐在华丽的餐厅长桌旁,一边摸着桌布一边感慨道:“哇塞,这桌布摸起来好丝滑呦,一点也不像我们的桌子都掉漆了。”   “快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麦琪琪拍了拍翯翯的肩膀,一板正经道:“不要给我们《慢步乡间路》丢人。”   正嬉笑着,有人询问顾熙槐怎么还没来?话音未落,只见顾熙槐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抱歉,我来晚了。”   “一点都不晚。”文酌煜揶揄道:“正好赶上吃晚饭。”   顾熙槐冲着所有嘉宾颔首示意,然后坐在了文酌煜的旁边。洛岫看着顾熙槐,惴惴不安的叫了一声:“大哥。”   顾熙槐充耳不闻,仿佛根本没听见洛岫的话。洛岫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他看着跟文酌煜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顾熙槐,想不明白顾熙槐为什么独独对文酌煜另眼相待——明明他才是顾家的血脉,是顾熙槐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还想办法拆穿了顾熙桓的阴谋,让顾熙槐摆脱了被绑架的命运。怎么说也算得上是顾熙槐的救命恩人了吧?顾熙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应该让他这么难堪。   洛岫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再一次开口道:“不知道爸爸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不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我很担心。”   顾熙槐终于看向洛岫,笑容彬彬有礼的说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若是担心他,就给他打电话。毕竟你也是他的儿子。”   洛岫闻言一喜,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顾熙槐施施然说道:“你前十八年都没见过他,多打几次电话,也好联络联络感情。兴许爸爸一高兴,又会给你几千万。”   洛岫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满面通红的辩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误会。”顾熙槐停顿了一下,十分体贴真诚的说道:“我是在给你建议。”   洛岫:“……”   留意到这边的暗暗交锋,餐桌上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能够过来参加这场录制的嘉宾至少都是心明眼亮很有分寸的嘉宾,不会为了所谓的节目效果刻意搞出什么话题来。短暂的沉默后,大家非常默契的忽略了顾熙槐和洛岫的交流,笑眯眯的聊起其他的事情来。   洛岫却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借口胃口不好起身离开了。在场的人都没有挽留他。节目组也觉得刚刚那一段的效果足够了,体贴的让洛岫回房间休息。   洛岫红着眼睛回到客房,一头扎进卫生间里,一边洗脸一边哭,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直播间里的观众看到这一幕会说些什么。   “顾熙槐!”洛岫咬牙切齿的看向镜子。镜子里面的少年双眼红肿,清水从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显得异常狼狈。   “本来我想救你的。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第25章 后怕   翌日上午, 所有嘉宾齐聚在甲板上。   风和日丽,海风涩涩,波光粼粼的海面与晴空融为一色, 一艘豪华游轮静静停靠在海面上——   “哇!这场景真的是太豪了吧!”麦琪琪把手搭在额头前, 一边远眺一边夸张的说道:“居然能参加这么豪的节目,我好幸福啊!”   “感觉这一期的经费预算都比得上我们三季的了。”翯翯也跟着附和道。   导演组十分无奈的强调:“你们两个, 给隔壁节目打广告的动作也太明显了吧?”   虽说《富翁游戏》刚刚开播的时候, 也有做过让全部嘉宾去其他综艺蹭热度的事情,可是文酌煜四人可没有麦琪琪和翯翯做的这么过分。   麦琪琪和翯翯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道:“没办法,这是导演组的交代。让我们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一定要多提几次《慢步乡间路》,把你们之前蹭过的热度全部蹭回来。”   导演组听到这一番话,表情越发无奈了。不过这也是两个综艺之间的默契——同为电视台的金牌综艺, 相互之间宣传一下并无大碍。更何况《富翁游戏》刚开播的时候, 确实仰仗过《慢步乡间路》的宣传, 如今《慢步乡间路》想要蹭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一番插科打诨后,导演组公布了今天的拍摄任务, 就是学习冲浪。   从远处传来的引擎声引起了嘉宾们的注意,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 循声望去,只见几艘白色游艇从远处驶来,在豪华游轮面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白浪翻飞处, 数道精瘦的身影踩着冲浪板跟在游艇后面,借助海浪的冲力时不时做出高难度的空中翻滚等动作。灵活的就像杂技团的演员在表演杂技一样。场面惊险刺激又充满了极限运动的视觉冲力。   一股年轻热血的气场扑面而来。   没见过世面的嘉宾们齐刷刷的“哇”了一声, 一脸仰慕的看着他们的冲浪教练。   唯有洛岫心不在焉的拍着手, 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文酌煜的身上。   少顷, 冲浪教练们结束表演来到了甲板上。所有嘉宾们分成三组, 跟着三位教练学习冲浪。   洛岫本来想跟文酌煜一组,却没想到随机分配结束后,洛岫和管焱都被分配到了另外一组。洛岫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顾熙槐或者文酌煜的暗示,但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   文酌煜也不想被洛岫影响了心情。学习冲浪的时候特意带着另一组人离的远远地。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所有人在海里折腾的渐渐忘了距离,两伙人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凑近,甚至混到了一处。   正在按照教练的叮嘱认认真真练习冲浪动作的文酌煜只觉得一股巨力骤然从身后袭来,文酌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惊惶的尖叫,一具身体在惯性冲力下狠狠撞到文酌煜的背上。那人似乎被撞的失去了重心,两只手在空气中不停摆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仓皇之间,不知怎么竟然勾到了文酌煜脖子上的项链。   文酌煜只觉得脖颈骤然一痛,脖子上挂着的项链被人硬生生的扯了下去。下一秒,耳边响起洛岫慌张的叫喊声:“啊——”   “扑通”“扑通”两声,失去平衡的洛岫和文酌煜先后从冲浪板上摔进海水中,一旁的嘉宾还有冲浪教练赶紧围了上来,把洛岫和文酌煜从海水里捞起来。   顾熙槐扶着文酌煜,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文酌煜捂着脖颈皱眉道:“好疼。”   顾熙槐看过去,只见文酌煜的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看上去红肿可怖,隐隐约约带着丝丝血痕。   “你的项链呢?”顾熙槐狠狠皱眉:“项链不见了?”   “什么?”慢了一步赶过来的麦琪琪大惊失色:“是文酌煜父母留给他的遗物吗?”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刚刚被管焱和冲浪教练从海水中捞起来的洛岫忽然哭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真的很害怕,以为自己要掉进海水里了,下意识就想抓住什么,我没想到自己抓到的竟然是你的项链。”   洛岫一边说话,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项链的。”   顾熙槐阴沉着脸不说话,也一头扎进海水中,显然是想帮文酌煜找回项链。   其他几位嘉宾也都一脸同情的看着文酌煜,小声安抚道:“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找。一定能找回来的。”   然而海面这么宽,海水又这么深,项链又那么细,即便大家是在海边上,也很难找到那条项链了。   顾熙槐紧抿双唇,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文酌煜被项链勒的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又因为呛了水喉咙火辣辣的,嘶哑着嗓音说道:“没关系——”   麦琪琪的眼圈都快红了,连忙安慰道:“你快别说话了。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找,实在不行我们雇专业打捞队过来,这里又不是深海区,一定能找回来的。”   “那并不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项链。”文酌煜再次开口:“那是我同学送给我的礼物,用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仿品。”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   洛岫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被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掩盖:“那真是太好了。”   洛岫双眼微红的看着文酌煜:“我还以为自己犯了大错,差点把你父母留给你的遗物弄丢了。”   文酌煜愿意安慰其他几名真心为他着急的嘉宾,却不愿意就此放过洛岫。结合上辈子的某些经历,文酌煜甚至怀疑刚刚那件事就是洛岫故意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弄丢他的项链。   “你确实犯了大错。”文酌煜沉着脸说道:“如果我的同学没送我那么一条项链,如果我今天带着的就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那项链已经被你弄丢了。”   “我没带项链是我运气好,但这不是你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海面这么宽,你为什么非要往我这边挤?没看到我已经离你远远的嘛?”   洛岫被文酌煜一番话说的满脸通红,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大家都在学习冲浪,都是这么冲来冲去的。我也没注意到我什么时候离你近了。你项链又没丢,干嘛这样不依不饶的?”   “真丢了你赔得起吗?”文酌煜反唇相讥:“我项链丢不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项链没丢你就觉得你没错了?那你如果想杀人人没被你杀死。你就不犯法了?”   洛岫哽住。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不好说什么。   文酌煜沉着脸返回船上。跟组的医护人员提着急救箱过来,文酌煜的脖颈血淋淋的,红肿和淤青全都浮起来了,看上去十分可怖。   医生给文酌煜做了简单的检查后,轻声说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细致的检查。”   看着文酌煜脖子上红肿青紫的勒痕,即便是脾气最好的麦琪琪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刚刚也太危险了,就算项链没事,这么大力道也能勒死人吧?”   洛岫看了麦琪琪一眼,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翯翯忽然开口:“刚刚洛岫落水的时候,没穿救生衣。”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翯翯的意思,唯有管焱若有所思的看向洛岫。   洛岫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旋即说道:“天太热了,我就把救生衣脱了。本来以为教练和大家都在旁边,一定不会有事……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翯翯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他其实怀疑洛岫会游泳,因为教练和嘉宾把两个人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只有文酌煜呛了水——那是因为项链勒住脖子的缘故。可是不会游泳的洛岫却条理清晰的开口说话为自己辩解,那个反应完全不像不会游泳的人落水之后的反应。   但是翯翯没有证据,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他也不好多话。万一冤枉了洛岫怎么办?   翯翯不说话了,其他人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文酌煜看了洛岫一眼,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会游泳?”   洛岫脸色一白,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这两个月确实学过游泳,但学的不怎么好。所以琪琪昨天问我的时候我就没好意思说。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我什么吧?”   洛岫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承认这件事。他过去两个月报班学习游泳的记录很好查,如果他这个时候还坚持自己不会游泳,被人查出来了更难解释清楚。想到这里,洛岫不无怨念的看了翯翯一眼,在心里埋怨翯翯多事。   所有人都没接话。文酌煜的脸色更差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拍摄显然也不能进行下去了。顾熙槐带着文酌煜去附近的医院做了个检查,还好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文酌煜的心情却不怎么平静。他在悔恨自己的疏忽大意。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洛岫表现的太过于低能智障,文酌煜在面对洛岫的时候下意识的产生了轻视的心态,竟然忘了洛岫的本性有多么阴狠毒辣。   就像今天这件事,如果他能像上辈子那样警惕洛岫的一举一动,就算洛岫想要算计他,也绝对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成功。但是文酌煜竟然麻痹大意了。   成功做空应家,轻而易举的扳倒了上辈子坑他很惨的仇人,虽然过程中也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但是过分轻易的成功还是让文酌煜滋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优越感。   那是重生带来的心理优势。是先下手为强,处心积虑的算计一个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敌人,看着对方毫无知觉的踏入陷阱后陡然滋生的傲慢与轻视。   刚重生的时候,文酌煜还对洛岫身上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嗤之以鼻,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一连串的成功之后潜移默化的放松了对敌人的警惕?   就像这次录制节目,文酌煜明明知道洛岫对自己心怀不轨,对那条项链虎视眈眈,却没有做好更充足的防范。只觉得自己换了一条项链再离洛岫远一点就可以高枕无忧。   完全没有算到洛岫居然会利用学习冲浪的机会冲过来一把拽下文酌煜的项链——正如麦琪琪所言,幸好文酌煜运气好,幸好洛岫是从他背后撞过来又从他的旁边扯下了项链,幸好那条项链没有那么结实——但凡其中一环出现了差错,文酌煜都有可能在巨大的惯力下被项链活活勒死,或者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文酌煜想要追究洛岫的责任,也于事无补了。   想到这里,文酌煜面色铁青的摸了摸已经包扎的很好的脖颈,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后怕。 第26章 洛岫为什么会知道?   吃一堑长一智, 文酌煜在洛岫这里吃了这么大一亏,心生警醒的同时,自然也会好好“报答”洛岫。   这件事洛岫做的胆大妄为——在直播镜头前冲文酌煜下手, 虽然文酌煜心里清楚洛岫是故意的, 却又不能告他故意伤害罪。想必洛岫也是笃定这一点,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这让文酌煜想到了上辈子。很多时候洛岫就是用这样光明正大的手段排除异己, 得逞之后就摆出一副全然无辜的嘴脸。受害者吃了暗亏却又不好跟洛岫计较。倘若计较了, 还会被洛岫的粉丝倒打一耙骂小气。   可是这一套在文酌煜这里却是行不通的。因为文酌煜从来就不把别人的屁话放在心上。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洛岫难受。   所以这一次受伤,文酌煜就选择在医院住上几天,让洛岫支付医疗费顺便赔偿自己的误工费。   ——按照相关规定,误工费的赔偿标准需要参考受害人的误工时间还有收入状况。尤其是对于没有固定收入的受害人,要根据受害人最后三年的平均收入计算误工费。而文酌煜在过去三年的收入状况倒是一目了然。   作为一名学生,文酌煜前两年根本就没有收入可言, 只有最后一年通过录制《富翁游戏》赚取了一些片酬和通告费, 然后就是炒股赚来的巨大利润。   就算按照三年收入27亿的标准来判定, 洛岫要赔偿给文酌煜的误工费也不会是一个小数目。在这一笔庞大的支出压力下,洛岫甚至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质疑文酌煜的律师要求洛岫在各大社交平台向文酌煜公开道歉这件事。   “这不可能!”洛岫接过律师交给他的账单, 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文酌煜是疯了吗?我又不是故意害他受伤的, 他凭什么这样讹我?”   “请注意你的言辞。”钟律师推了推眼镜, 义正言辞道:“法律规定,即便是过失伤人致使他人重伤也要判刑,我当事人的状况虽然没有达到重伤的界定标准, 但考虑到当时的状况,我当事人也是有被勒死的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 洛先生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反而污蔑我的当事人想要讹人……”   钟律师的话让洛岫脸色一变。当着医院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还有病患家属的面, 洛岫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至少不想看到事情向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他急忙打断钟律师的话:“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害文酌煜伤成这样, 我当然感到抱歉。可是这个误工费也实在太多了吧?”   “要不这样吧。我愿意承担文酌煜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算是表达我的歉意。这个误工费能不能算了?”   “算是表达你的歉意?”钟律师有些玩味的重复着洛岫的话。旋即正色道:“洛先生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跟您商量,而是通知您我们对于这次民事赔偿的要求。如果您对我们提出的要求有任何异议——包括但不限于您刚刚怀疑我的当事人想要讹诈您,都可以让您的律师在法庭上提出你们的主张。”   听到钟律师的话,洛岫顿时急了。他当然不想为了这种小事跟文酌煜闹到法庭上去。况且他现在也没有钱支付律师费:“钟律师,你好歹也是顾氏集团的律师。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为难我,你好意思吗?”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丝毫不讲究情面的钟律师,洛岫忍不住抱怨道:“我们才是一家人好吧?你就不能看在顾家的情分上,帮我好好劝劝文酌煜吗?”   居然让他支付将近一个亿的误工费,洛岫炒股赔钱都没有赔偿这么多!文酌煜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敲诈勒索,太不是人了。   钟律师眸中闪过一丝匪夷所思,他看着脸皮厚到毫无知觉的洛岫,忍不住强调了一遍:“担任文先生代理律师这件事,是大少爷的吩咐。”   言外之意,洛岫一个连顾家大门都进不去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跟顾熙槐比亲近?   洛岫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以后,心头怒火顿时烧到了天灵盖。   又是这样!明明他才是顾家的私生子,明明他才是拥有顾家血脉的人,凭什么所有人都对文酌煜另眼相待。就连顾熙槐还有顾家雇佣的一条狗都要站在文酌煜那边,帮助文酌煜对付他。   冷眼看着洛岫怒火中烧的模样,钟律师面无表情地提醒道:“究竟是选择庭外和解,还是对峙公堂,洛先生考虑清楚。注意通知函上的最后期限,超过这个期限,我们会直接走法律途径。”   说完,也不等洛岫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洛岫脸色铁青,气的踹了一脚墙壁。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都被在旁围观的病患家属录下来并且在第一时间发到网上去了。   【洛岫到底在想什么?他差点把文酌煜勒死,现在洛岫只是让他赔偿医疗费和误工费,洛岫连这笔钱都不肯出吗?】   【就是,洛岫未免也太过分了。以前录制节目的时候就阴阳怪气的内涵文酌煜,生怕文酌煜过的好一点。这一次明明是他自己伤人在先,文酌煜只是找了个律师跟他谈赔偿,他居然还敢污蔑文酌煜讹人。什么叫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我算是看明白了。】   【本来还觉得洛岫身世那么可怜性格却开朗活泼,挺喜欢他的。没想到他骨子里居然是这种人。】   【身世可怜归可怜,可是他妈给人当小三啊?想到他是私生子,我就可怜不起来了。】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文酌煜的代理律师是顾氏集团的法律顾问,竟然还是顾熙槐介绍给文酌煜的!】   【这算什么?私生子与婚生子的对决吗?那执意让洛岫赔偿误工费的究竟是文酌煜本人还是那位顾家大少爷呢?】   同一时间,顾董事长也接到了洛岫的电话。   “……大哥他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是爸爸的儿子,却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不是怪大哥针对我,但是我觉得大哥他这么做,会让顾家陷入尴尬的境地。”洛岫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告状。既想让顾董事长知道自己的苦衷,又怕顾董事长觉得自己是在告状。   顾董事长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熙槐也是想帮助他的朋友而已。”   洛岫:“……”   洛岫深憋了一口气,他想说如果文酌煜是顾熙槐的朋友,那他又是什么?不过洛岫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敢说出口。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文酌煜让他赔偿那件事。   “可是文酌煜现在让我赔偿他的误工费,那可是将近一个亿的误工费,我怎么能拿的出来?”洛岫委委屈屈的说道:“您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我炒股赔了几千万,还是爸爸您帮我还上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不会主动曝光我的身份,打扰爸爸您和家人的生活。毕竟我跟母亲已经隐瞒这个秘密隐瞒了十八年……”   顾董事长打断洛岫的话,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岫唯唯诺诺的说道:“我是想让爸爸跟大哥谈一谈,能不能劝文酌煜放过我这一次。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已经成年了。”顾董事长沉声说道:“我相信你可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   洛岫还想说什么,顾董事长又说道:“我承认,你的存在是我当年犯下的一个错误。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买单,所以我帮你偿还了数千万的债务。但我并不想成为谁的提款机。”   似乎是没有想到顾董事长会这么说,洛岫顿时愣住了:“可是爸爸——”   顾董事长已经不想听洛岫那些贪婪又拙劣的谎话了:“你简直跟你的母亲一样,愚蠢又贪婪。行事恶毒又自以为是。”   洛岫的话戛然而止。顾董事长继续说道:“你不会以为你在电话里哭两声,我就会被你的鬼话蒙骗吧?”   洛岫急切的辩解道:“爸爸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说谎。”   “你讨厌文酌煜。”顾董事长直截了当的戳穿了洛岫的伪装:“那么讨厌一个人,却又在录制节目的时候故意往文酌煜的身边凑。你究竟是动作失误勾住了文酌煜的项链,还是想要勾掉文酌煜的项链故意让自己动作失误,需要我找几个行为专家分析你的所作所为吗?”   洛岫似乎愣住了。半晌,惴惴不安的说道:“爸爸,你究竟想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明白。我当然是不小心才会害得文酌煜受伤。我跟他无冤无仇,前十八年甚至从来都没见过面,我为什么要故意弄掉他的项链呢?”   “难道在爸爸的心中,我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人。就因为讨厌文酌煜,所以就连他父母留给他的遗物都要故意弄丢吗?”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顾董事长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你的做法,倒是让我对那个孩子产生了兴趣。也许,我真的应该调查一下那个项链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能让你做出这种事情来。”   听到顾董事长的话,洛岫只觉得一颗心重重的往下坠落,整个人都好像失重一般头晕目眩。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顾董事长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   而在另一边,接到了顾董事长电话的顾熙槐也感觉到莫名其妙:“项链有什么秘密?”   “不错。”顾董事长沉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洛岫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明显很在意那条项链。”   而顾董事长更加在意的是,如果那条项链真的有什么秘密,连文酌煜本人似乎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洛岫为什么会知道? 第27章 “后面那两辆面包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文酌煜确实不知道这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秘密。上辈子他失去这条项链的时间太早了, 以至于这条项链在他的生命里完全没有发挥过作用。但他知道洛岫一定知道。   “你要去问洛岫吗?”顾熙槐问道。   文酌煜摇了摇头:“问了他也不会说。”   与其费尽心机的从洛岫口中打探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还不如好好保护这条项链。从洛岫那么迫切的想要弄掉项链,甚至不惜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直播镜头前也要铤而走险的行为中, 文酌煜就能判断出来, 这条项链的最大作用就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脖子上。   只要文酌煜一直拥有这条项链,那些被掩盖的秘密早晚都能水落石出。   顾熙槐有些意外的看着文酌煜。   文酌煜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顾熙槐轻笑:“就是觉得你的好奇心似乎并不怎么旺盛。”   一般人听到隐秘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好奇心理, 尤其当这个秘密关乎自己的时候。可是顾熙槐在文酌煜的身上却丝毫没有看出这一点。   文酌煜微笑不语。重活一世, 文酌煜知道的秘密本来就比其他人多。只要好好利用这些秘密,文酌煜就能活的很好。在这种情况下,文酌煜其实并不执着于知道更多的秘密。尤其是当这些秘密出自洛岫口中的时候——文酌煜不相信洛岫这个人,自然也不会相信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不过文酌煜还是给家里人打了一通电话,一边报平安,一边也是想从家人口中打听一下项链的秘密。   结果毫不意外, 没有人知道那条项链究竟有什么秘密:“就是一条很普通的项链。你妈在百货中心花一百多块买的。里面能放一张照片, 你妈就把她和姐夫的结婚照剪了放进去, 让姐夫出门时带着。算是一个纪念吧。”   那个年代,男人很少会带这种饰品。文酌煜的爸爸一开始还不愿意戴, 怕被同事嘲笑。夫妻两个还因为这件事吵过一回。后来文酌煜的爸爸实在扛不住文酌煜妈妈的唠叨, 只好捏着鼻子戴上了。   小舅舅仔细回忆了大半天, 实在想不出这条项链上能有什么秘密:“你是怀疑那个洛岫知道这条项链的秘密,故意在冲浪的时候靠近你,就是为了弄掉这条项链?可是他跟咱们家都不认识, 他能知道什么呀?”   “我就是随便问问。”听到小舅舅的话,文酌煜心中有数了。   既然连家里长辈都不知道, 这大概又是一件当事人都不清楚唯有洛岫掌握的秘密。虽然不知道洛岫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掌握了这么多隐秘, 但文酌煜可以确定自己的推断了——那就是这条项链最大的作用果然就是乖乖呆在他的脖子上。   想通这一点, 文酌煜就不着急了。   然而文酌煜不着急了, 洛岫却坐不住了。随着通知函上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洛岫根本凑不到那么多的赔偿金。顾董事长又坚决不肯帮洛岫支付这笔赔偿,无奈之下,洛岫只能打电话给文酌煜,神神秘秘的说要告诉文酌煜一个秘密,用这个秘密抵消那将近一个亿的赔偿。   文酌煜哭笑不得:“什么秘密能价值一个亿?”   文酌煜对洛岫的秘密不感兴趣。也不打算用这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交换什么秘密。他知道现阶段的洛岫根本没有能力拿出这么多钱,也不指望洛岫能够赔偿他。   文酌煜只是想要看到洛岫变成老赖而已。不能坐飞机不能坐高铁不能出入任何高消费场所,这种惩罚对于挤破了脑袋也想钻营到上流社会的洛岫来说,应该是最残忍的。   挂断了电话,文酌煜施施然的躺回病床上。洛岫能够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他,除了是被那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逼到无路可退,恐怕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随着文酌煜对项链越来越重视,洛岫想要趁他不备偷偷搞丢项链的计划已经不可能成功了。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文酌煜知道项链的秘密,洛岫大概是想打个时间差,把这个秘密提前卖给文酌煜,换取自己的“清白之身”。   文酌煜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大概是重压之下必有成长,现在的洛岫倒是慢慢有点上辈子那个不动声色心机深沉的豪门私生子的影子了。   文酌煜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自然不会再拍什么综艺节目。洛岫正在为赔偿金犯愁,也没什么心思录制节目,顾熙槐虽然没什么事情也没什么烦恼,但是文酌煜住院了,伤在脖子上看着触目惊心的,顾熙槐不想让文酌煜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医院里,也时不时的去医院陪伴文酌煜。   《富翁游戏》的四位嘉宾刚刚拍摄一天一宿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缺席了两个半,网上也因为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喜庆热闹的新春特辑显然是拍不下去了。后面两天的拍摄内容差点变成庭审现场。   虽然跟节目组的拍摄初衷大相径庭,看在网络热度和舆论热议的情面上,节目组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三天两夜的拍摄结束后,导演组提着花篮和果篮亲自来医院探望文酌煜,临走的时候还给几位嘉宾都包了一个大红包。   等到导演组的人离开以后,顾熙槐看着导演留下的红包若有所思。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竟然也塞给了文酌煜一个红包。   文酌煜:“……?”   顾熙槐笑道:“给你的压岁钱。”   文酌煜满脸黑线:“大家平辈论交,你凭什么给我压岁钱?”   顾熙槐闻言,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封红包封皮递给文酌煜,顺水推舟道:“你也可以送给我。”   文酌煜:“……”   文酌煜看着满面笑容的顾熙槐,忽然想到什么:“你的性格怎么又变回来了?”   顾熙槐没有回答文酌煜的话,而是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院回家?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文酌煜哼了一声:“我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家里人也同意我在医院多观察几天,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外婆还想让我小姨飞过来照顾我来着,我坚持说不用这才算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文酌煜脖子上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只是皮肉伤。如果不是想坑洛岫一笔,文酌煜早就出院了。这种情况下,文酌煜当然不会让家里长辈为了照顾他奔波两地。   事实上,文酌煜打算再住几天就出院,赶在小年的时候回家过年。   顾熙槐静静听着文酌煜的话,末了说道:“到时候我送你去机场。”   *   几天后,文酌煜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在家里人一天数十通电话和视频的关心和催促下,慢腾腾的办理了出院手续。期间,不死心的洛岫还来医院找过文酌煜,想要用自己知道的秘密抵消那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   文酌煜躺在病床上闲极无聊,索性逗弄洛岫,问他究竟知道什么秘密?洛岫支支吾吾不肯说,非让文酌煜先撤诉,还神神秘秘的表示事关文酌煜的性命,如果文酌煜不肯答应他的要求,一定会后悔。   文酌煜当然不会相信洛岫的鬼话。他上辈子没有那条项链,也健健康康的活了十年。这辈子项链被他保护的好好的,文酌煜不相信自己会连上辈子的命数都活不过。所以他态度坚定的告诉洛岫,要么就把他藏藏掖掖的秘密痛痛快快说出来,如果文酌煜听的高兴,兴许能给他减掉一两千万的赔偿。要么就直接离开,不要以为故弄玄虚的说几句废话就能把人吓住。   文酌煜过分淡定的态度似乎也让洛岫意识到了什么。那次见面过后,洛岫再也没来找过文酌煜。但他也并没有继续筹集赔偿金的意思。顾熙槐说洛岫在离开医院之后坐了当天晚上的飞机回到A市,老老实实地跟他的母亲一起经营那家小饭馆。   “爸爸已经在派人调查这件事了。”不知道为什么,顾熙槐总有些不放心,沉声说道:“不论洛岫知道什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影响到你。”   文酌煜表面上不置可否。内心却在得知洛岫反应的第一时间提高了警惕。以他对洛岫的了解,倘若洛岫真心想要和解,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可是洛岫不仅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回了A市,竟然也不着急筹集赔偿金了。   难道洛岫笃定他自己不用再赔偿这笔钱了吗?   一瞬间,文酌煜想到了很多。他甚至在出院的前一天晚上,给自己的几位保镖打了电话,让他们专程飞过来保护自己回家。   第二天早上,顾熙槐开车来接文酌煜的时候,就看到四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保镖跟在文酌煜的身后。顿时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也太谨慎了吧?”   “你不懂!”文酌煜有些无奈的看着当初明明答应他要随时随地带保镖,结果不论去哪儿还是喜欢一个人的顾熙槐,耐心说道:“小心无大错。”   顾熙槐敷衍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毕竟是身价数十亿的大富豪,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于是送文酌煜去机场这一路上,顾熙槐就笑了一路。从医院驶出市区的时候他在笑,上了高速他还在笑,直到文酌煜无意间从后视镜里发现了不对劲。顾熙槐的笑声终于戛然而止——   “后面那两辆面包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第28章 绑架   听到文酌煜的话, 顾熙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他从后视镜里仔细打量后面的车辆,因为不能确定后面那辆面包车是不是也要去机场,顾熙槐在前方岔路口特意拐了一下, 结果那辆车竟然也慢慢的跟了过来。   顾熙槐的脸色瞬间凝重了。   倒是坐在副驾驶上的文酌煜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真是冲着我们来的。不知道那两辆面包车里有几个人, 我只带了四名保镖。”   不过这四名保镖都是小舅舅帮他找的,各个身手都不错还都有一技之长。   顾熙槐开口想说什么, 后面跟着的两辆面包车忽然加速冲过来。顾熙槐下意识的踩下油门, 汽车如一道黑色闪电向前方疾驰而去。   文酌煜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顺手开启了定位权限。刚刚做完这一切,文酌煜就感觉到车厢猛然一震,其中一辆面包车竟然重重的撞上了车尾,另外一辆面包车则趁机拦截在车头前,硬生生逼停了顾熙槐的车。   向来斯文的顾熙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们的车绝对是经过改装的。”   三辆车同时停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两辆面包车率先开了门, 从里面窜出七八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手持钢管和砍刀渐渐逼近文酌煜和顾熙槐坐的车。   文酌煜看清这一幕, 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人带枪。   与此同时, 四名保镖开的车也及时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由分说的下车冲了上去。   两伙人瞬间缠斗到了一起。文酌煜雇的保镖都有功夫底子, 面包车里冲出来的几名绑匪竟然也凶悍异常。尤其是其中一个小个子悍匪, 身高看上去还不到一米七, 下手竟然比那些高大壮硕的同伙更狠辣。他一个人竟然缠住了两名保镖。另外两名保镖在其余几名绑匪的围攻下渐渐不支。   顾熙槐的脸色更阴沉了,咬牙切齿道:“还真是有备而来。”   文酌煜也紧张的直冒冷汗。不过他的心态倒是比顾熙槐更稳一点——毕竟他上辈子死于凶杀,更况且他刚刚还报了警。   正说话间, 只见四名保镖已经被数名绑匪控制住了。大概是人数太多,绑匪并不敢随意杀人, 只敲昏了四个人扔进后备箱里。其中几名绑匪的身上也挂了彩。   出手最凶悍的小个子男人走到车窗前, 用钢管狠狠的砸车窗。伴随着让人心颤的重击声, 车窗玻璃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顾熙槐咬了咬后槽牙, 在钢管击穿玻璃的一瞬间徒手抓住钢管狠狠一拽,同一时间悍然打开了车门。   “你留在车里,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应该不会为难你。”顾熙槐说着,反锁了车门。   小个子绑匪大概是没有想到一直龟缩在车厢里,连保镖奋力救人时都不敢冲出来的顾熙槐竟然还有主动打开车门的勇气,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打开的车门撞了个正着,顾熙槐趁机下车,抢来的钢管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狠辣的弧度,重重的砸在小个子男人的脑袋上。   霎时间,小个子男人只觉得头部骤然一痛,鲜红的血迹顺着头部蜿蜒而下,瞬间染红了眼眸。鲜血的流出越发刺激了绑匪的凶狠。小个子男人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向顾熙槐的眼神仿佛一只要吃人的野兽。   顾熙槐迎着绑匪想要杀人的视线,气场却丝毫不弱。他面无表情的冲上前,在几名绑匪的围攻下挥舞着钢管重重砸向绑匪们的头部,肩部,肘部还有膝盖等关节处,与此同时,无数的钢管和拳脚也重重砸在顾熙槐的身上。   然而被众人重重包围在其中的顾熙槐却如一头下了山的猛虎一般横冲直撞,坐在副驾驶上的文酌煜瞠目结舌,他终于明白顾熙槐身为顾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为什么出来进去从来不带保镖——那些保镖的战斗力可能还不如顾熙槐。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顾熙槐的身手再凶悍,也比不上长年刀口舔血的悍匪们。更何况凶悍的绑匪中间,还有一个身手不比顾熙槐差的小个子男人。即便几名绑匪的战力已经被四名保镖削弱了,甚至还挂了彩,也足以对付一个顾熙槐。   眼看顾熙槐渐渐不支,已经陷入困兽之斗,文酌煜忍不住苦笑。前十八年一直忙着学习,根本就没有时间锻炼身体。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下车都不够添乱的。想到这里,文酌煜再一次拨打了报警电话,甚至还录了一段视频想要当证据。   因为顾熙槐的过于悍勇,以及绑匪们的目标只有顾熙槐本人,大家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躲在车里不肯出来的文酌煜。直到文酌煜偷偷摸摸的从已经破了的车窗里爬下车,照着其中一人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对方的头套拍下照片发到网上,大喊一声:“你们已经被曝光了,警察马上就过来了。”   正在围攻顾熙槐的绑匪瞬间愣住了。被拍下照片的男人捂着脱臼的胳膊脸色煞白,下意识的捂住脸,旋即又意识到什么,满脸凶狠的看着文酌煜。   小个子男人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指着文酌煜生硬的说道:“抓住他。”   已经被绑匪抓住的顾熙槐双目赤红的说道:“你们放开他。跟他无关。”   文酌煜的表情更苦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抵挡绑匪们的进攻,费力挣扎间,手机被绑匪抢了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踩碎,脖子上的项链也露了出来,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文酌煜拍照发到网上的行为给绑匪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小个子男人本来是想直接解决掉文酌煜,看到文酌煜脖子上的项链顿时愣住了。   “你的项链是哪儿来的?”   推搡之间,文酌煜已经重重的挨了好几拳。其中一拳砸在文酌煜的肚子上,文酌煜一口血吐出来,感觉自己的脾脏都要被打碎了。听到小个子男人的问话,文酌煜有气无力的说道:“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   小个子男人没有说话,走上前粗鲁的摘下文酌煜的项链,仔细端详了几秒钟,又打开心形项链,看到文酌煜爸爸的照片时,瞳孔骤然紧缩。他猛然看向文酌煜,眼神惊疑不定。   恰在此时,缥缈的警笛声随着冬日的寒风飘了过来——大概是没有想到顾熙槐的战斗力如此彪悍,文酌煜又临时找来了四名保镖,还及时报了警。他们在高速公路上耽搁太久,巡逻的警察接到报警中心的电话,已经赶过来了。   形势紧迫,已经来不及细细考虑了。小个子男人随手将项链扔回给文酌煜,指挥其他绑匪们带上顾熙槐和文酌煜坐上改装后的面包车,一路疾驰而去。   文酌煜只觉得后颈传来重重一击,陷入昏迷的一瞬间,脑海中掠过无数惊疑和猜测。 第29章 “我不知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但我相信他一定姓顾。”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文酌煜终于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醒过来。他艰难的眨了眨眼睛,视线慢慢聚焦,才看清楚自己正在一座废弃仓库里。暗淡的月光从狭窄破旧的窗户照射进来, 文酌煜看到一个双手双脚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身影倒在他面前——正是顾熙槐。   文酌煜下意识的想要坐起身——挣扎不起来,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双脚也被绑起来了。   “顾熙槐咳咳……”文酌煜轻咳两声,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嘴唇:“顾熙槐!”   不知道仓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文酌煜也不敢叫的太大声, 生怕惊醒了守在外面的绑匪。好在顾熙槐很快也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同样狼狈的倒在地上的文酌煜,苦笑道:“连累你了。”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文酌煜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嗓子火辣辣的疼。   直到这个时候,文酌煜才生出了一点点的后怕。他想起上辈子顾熙槐最终被绑匪撕票的下场,没有想到自己重活一世,竟然会死的比上辈子还快。   文酌煜泄气的躺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脖颈传来的冰凉触感引起了文酌煜的回忆。他忽然想到被绑匪抓住时, 小个子男人看到心形项链的剧烈反应——   “绑匪认识我爸爸?”文酌煜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不知道绑匪跟他爸爸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如果对方能看在遗物的情分上放他和顾熙槐一条生路就好了。   毕竟重生一回, 总该给点幸运光环吧。   文酌煜苦涩的一笑,苦中作乐的想道。   同一时间, 守在仓库外面的小个子绑匪也陷入纠结的挣扎中。他想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他的婆娘难产, 村卫生所的大夫说要去医院, 可是深山老林的,又下着雨,村里根本没有车能送他和婆娘去市里。是一个过路的大货车司机好心帮了他们。   赶到市医院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 医生说幸好人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儿送来, 他的婆娘和娃娃就有可能一尸两命。他看着有惊无险的老婆孩子, 知道自己欠了恩人两条命。可是当他回过头去找恩人的时候, 却发现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走了。临走前还帮他垫付了手术费。   ——那天晚上兵荒马乱的, 他连恩人叫什么都没顾得上问,只记得恩人的长相,还有他脖子上带着的一条心形项链。恩人说那是他的婆娘送他的结婚礼物,能保佑他平平安安。恩人还说他老婆也怀孕了,预产期大概就是这几天。所以他着急赶路回家,想要亲眼看着孩子出世。   “大晚上的遇见你们也是一场缘分。我帮你们一把,就当给我没出生的孩子积福了。”   他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恩人爽朗的话语。可是今天,他却绑架了恩人的孩子。   那可是两条命!他不能干恩将仇报的事!   绑匪一咬牙,抬起头幽幽说道:“打电话给顾家,让他们交赎金,不撕票。”   同伙们一听这话急了:“可是雇主的意思是——”   “你们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小个子绑匪声音一沉:“咱们只要钱。拿了钱就撤。”   “但是六子的脸已经被那个小明星拍照发到网上去了。”同伙抗议道:“要是不灭口——”   “就是因为六子的脸已经曝光了,咱们才不能杀人。”小个子绑匪阴恻恻说道:“这样就算被抓了,也只是绑架罪,杀人可就不一样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之前被文酌煜扒了头套的绑匪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撕票也行。我不能饶了那个小王八蛋。”   “那个人你不准动。”小个子绑匪说道:“我欠他爸爸两条命。这个恩情我必须报。”   “可是——”   “没有可是。”小个子男人不耐烦的说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几名绑匪忽然噤声。空气霎时间变得沉甸甸的。半晌,六子闷声闷气的说道:“没有。都听大哥的。”   *   仓库里,文酌煜和顾熙槐费了九牛二虎终于凑到了一起。文酌煜努力活动手指,想要帮顾熙槐解开绳索。忽然听到仓库大门嘎吱一声,两名绑匪拿着两盒饭和两瓶水走了进来。看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的动作,两名绑匪嗤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深山老林的,你们就算跑出去了,也会被野兽咬死。根本逃不出去。”   “跟你们交个底吧。这次我们只要钱不要命。等到老大收了钱,就会放你们回家的。不用担心。”   说着,两名绑匪走到文酌煜和顾熙槐面前蹲下来:“先喝水还是先吃饭?”   文酌煜说道:“喝水。”   绑匪拧开了矿泉水瓶盖,凑到文酌煜面前。文酌煜喝的太急被呛住了。绑匪呵呵冷笑道:“头一次干这种活,对不住了。”   话说回来,要不是老大发善心,不让他们折磨人。谁还费心给肉票喂水喂饭的。反正怎么死都是个死。   文酌煜闷不吭声的喘了喘气。他不想激怒绑匪。   顾熙槐忽然开口:“是谁雇你们绑架我的?”   绑匪看了顾熙槐一眼:“能放你一条生路已经是老大发善心了,你就别在这套我的话了。”   另外一名绑匪笑眯眯说道:“你想知道也行。不过我这只有明白鬼,没有明白人。”   顾熙槐不说话了。   两名绑匪毫无耐心的喂了水和饭,把文酌煜和顾熙槐分开拎到仓库的两个角落里又绑了一遍。为了防止两个人趁他们不注意又蹭到一起去,还把两人分别绑在了残破的水泥支柱上。   “你们就老实待着,等我们拿到钱,会放你们离开的。”临走之前,绑匪又看似好心的叮嘱了一句:“千万别想跑。”   确认两名绑匪离开后,顾熙槐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们不是一般的绑匪。”   文酌煜也注意到了两名绑匪绑绳索的特殊方式,不过他目前并不关心这一点:“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顾熙槐看向文酌煜。   文酌煜补充说道:“拿到赎金以后就会放我们离开?”   顾熙槐没有回答这句话。沉默半晌,幽幽开口道:“他们说话的口音很古怪。”   文酌煜应了一声:“不像是方言。倒像是外国人说普通话。”   可就算让他们猜对了又能怎么样呢?文酌煜叹了口气:“我现在只希望他们说话算话,或者警察快点找过来。”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文酌煜可不希望自己死的这么快。   顾熙槐沉默一瞬,再一次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你也是受害者呀!”文酌煜说道:“我们两个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这种时候,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我相信你爸妈一定会交赎金的。他们应该会把我这份也一起拿了吧?”   顾熙槐:“……”   文酌煜靠在冰冷潮湿的水泥柱上,双眼无意识的看着狭窄气窗里照进来的月光。悠悠蝉鸣在仓库外面响起,灰扑扑的飞蛾绕着头顶的白炽灯旋转。   文酌煜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很不甘心,很愤怒,但事到临头,文酌煜的心情却异样的平静。   也许死过一次的人,再一次面对死亡和危险时,也会变得更加从容。   “但我真的不想死。”文酌煜喃喃自语道。   顾熙槐听到文酌煜的话,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愧疚。他可以勇敢平静的面对自己的死亡,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连累别人。这一刻,顾熙槐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想要我死。”顾熙槐缓缓开口。   文酌煜敏锐的察觉到顾熙槐有点不对劲:“你知道绑架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但我相信他一定姓顾。”顾熙槐蓦然睁开双眼:“我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们会收敛一点。我没有想到,他们不但变本加厉,竟然还牵连无辜。”   文酌煜目光闪烁,他想到了洛岫自爆身世时说过的话。他当时跟顾夫人说想要绑架顾熙槐的人是他的堂兄顾熙桓。现在看来,顾熙桓固然是上辈子绑架案的幕后主使,可是顾家想要顾熙槐性命的却不止他堂兄一个。   也不知道洛岫知不知道这一点。联想到洛溪几次三番打电话给自己,要以项链的秘密抵消近一个亿的赔偿金,文酌煜猜测洛岫知道全部真相,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隐瞒了其中一部分。   这才导致了这一次的绑架。   文酌煜打量着半边轮廓都陷入黑暗中的顾熙槐,故作轻松的调侃道:“你不会想跟我说,你之所以选择当演员而不是回到顾氏集团继承家业,就是不想一家人为了争财产自相残杀这么老套吧?”   顾熙槐没有吭声。   文酌煜心下一动,不敢置信的问道:“不会吧?你竟然真的这么天真?”   黑暗中,顾熙槐紧闭的双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丝晶莹的涟漪:“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丧心病狂。”   文酌煜已经无语了。他有些无力的靠在水泥柱上:“你既然知道有人居心叵测,出来进去竟然还不肯带保镖?明明知道自己是一根肉骨头,周围都是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的恶狼。你居然……”   文酌煜都快说不下去了。他没有办法理解顾熙槐的脑回路。活了两辈子,他就没见过这么拧巴愚蠢的人。   这辈子的洛岫都比他聪明。 第30章 解救   顾熙槐默然不语。   事到如今, 他当然后悔了。文酌煜说的没错,拿自己的命去赌别人还有良知还有亲情还有道德底线,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顾熙槐的幻想和侥幸被冰冷的现实一棒子打醒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我最后悔的就是连累了你。”顾熙槐眼眸湿润, 低声说道:“我愿意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你这个局外人也不放过。”   一个文酌煜再加上四名保镖,五条性命因为他的关系陷入危险。此时此刻顾熙槐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后悔都于事无补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警察快点找到他们, 或者绑匪说话算话, 真的只要钱不要命。   文酌煜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已经麻木的手腕和脚腕。绳子捆绑的太紧,文酌煜又一直是那一个姿势不能动弹,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已经不流通了。钝钝麻麻的感觉从手腕和脚腕蔓延到全身。   昏暗的月光从狭窄的气窗缝隙倾洒进来,顾熙槐脸上的泪痕和悔恨在暗淡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文酌煜心下一软,长叹一声开口劝道:“你也没必要这么想。很多受害人都会在受到伤害以后一遍遍的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做事不谨慎。却没想过根本原因是那些丧心病狂的犯罪者就不应该违法害人。”   顾熙槐不喜欢随行带保镖是他自己不谨慎,文酌煜受他牵连, 是有点埋怨他蠢, 却从来不觉得顾熙槐这么做是错的。要怪也该怪那些雇佣绑匪绑架顾熙槐还想撕票的幕后主使。   顾熙槐也没有想到, 文酌煜被自己连累的这样惨,竟然会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他。黑暗中, 顾熙槐原本充满了愧疚和懊悔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光亮,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文酌煜。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激烈跳动, 连耳膜都聒噪起来。   这天晚上,顾熙槐和文酌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多。直到两个人都撑不住睡着了。   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绑匪一直没有什么异动。文酌煜和顾熙槐甚至不知道这些绑匪有没有联系顾家人要赎金。他们把文酌煜和顾熙槐绑在空空荡荡的废弃仓库里, 除了喂水喂饭根本不跟两人说话。   只有小个子绑匪进来找过文酌煜一次,跟文酌煜打听他爸爸的事情。得知文酌煜的爸爸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文酌煜的妈妈得知噩耗之后也难产死在手术台上, 小个子绑匪默然许久, 打那以后再也没来找过文酌煜。   直到三天后, 一伙警察冲进了废弃仓库,解救了文酌煜和顾熙槐。然而方圆十里早已人去楼空,绑匪们拿到了赎金以后直接就撤了,根本就没管被扔在仓库里的两名受害者。   直到后来,文酌煜才知道绑匪联系顾家要赎金的时候,约定的交易地点根本就不是本市,而是距离绑架地点二百公里外的临省。绑匪们让顾家人把赎金送到百货商场的一个储存柜里。警察得知消息后去商场布控,守了大半天没看到人,觉察不对后进去检查,这才发现绑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砸穿了储存柜背靠的一堵墙,偷偷把赎金拿走了。还在储存柜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文酌煜和顾熙槐所在的那个废弃仓库的地点。   警察立刻派遣警力按照纸条上写的地址过来救人。文酌煜和顾熙槐获救之后,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检查身体。一直守着电话等待消息的顾家人在当天晚上就坐专机赶到了医院。   文酌煜的长辈则是在第二天下午赶到医院的。   “酌煜,你没事吧?”文酌煜的外公外婆被女儿女婿扶着,颤颤巍巍的走进病房。   得知文酌煜被绑架的消息后,两家长辈顿时懵了。文酌煜的爷爷当场犯了心脏病,到现在都没出院,文酌煜的伯伯叔叔要留在家里照顾病人,小舅舅和小姨就带着文酌煜的外公外婆赶到医院。   看到文酌煜全须全尾的躺在病床上,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身上也没有被绑匪虐待的痕迹,外公外婆满心的担忧终于撑不住了,两位老人老泪纵横的走到病床前,握着文酌煜的手哭道:“我们家酌煜受苦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酌煜一定吓坏了。”   大难不死,文酌煜确实心有余悸。他笑着安慰外公外婆:“已经没事了。都是我不好,外公外婆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担惊受怕。”   “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是那些杀千刀的绑匪不对。”外公凶巴巴的骂了一句:“还有那个姓顾的,明明知道自家没有省油的灯,出来进去连保镖都不带,连累我儿子跟他一起被绑架。”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提着花篮果篮走到门口,听到这一番话,脸上顿时尴尬起来。   “真是抱歉。”顾夫人走进病房,一脸歉然的说道:“家门不幸,连累文同学了。”   外公外婆也没想到自己泄愤骂了几句话,竟然被人家当面听个正着。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闷闷的说道:“倒也不能怪你们。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有人会坏到这种程度。”   文酌煜有些好奇,纳闷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绑架案的幕后主使是顾家人?”   “都是那个姓洛的人说的。就是跟你一起参加节目那个洛岫。”文酌煜的外公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刚刚被绑架,那个姓洛的就给咱们家打了电话,说他知道是谁绑架了你。还说他会跟警察说出他知道的一切线索。他说他跟你之前有误会,你怀疑他想害你,所以故意坑他,让他赔偿将近一个亿的误工费。但他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之前的事情都是阴差阳错,他会证明他的诚意。配合警方救你们出来。”   文酌煜皱眉不语。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对视了一眼,沉声说道:“你们被绑架以后,洛岫也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知道是谁指使绑匪绑架你和熙槐的,他会配合警方说出他知道的一切。”   只不过洛岫非常担心自己的安危。他说他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还惹人厌恶的私生子。他斗不过绑架案的幕后主使,也没有办法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绑匪。只是因为他心中还存着一份做人的良知,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顾夫人接话道:“为了答谢洛岫的见义勇为,我同意帮他支付赔偿金。那笔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   顾夫人没说的是,她还答应让洛岫回到顾家。以免洛岫被绑匪和幕后主使报复。   文酌煜闻言恍然。听到顾夫人的话,他终于明白洛岫为什么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回到A市了。 第31章 靶子   洛岫之前一直都想用项链的秘密抵消那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 却没想到文酌煜根本不理他。无奈之下,只好在绑架前夕飞回A市。   文酌煜想,洛岫这么做, 大概是想避嫌, 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跟绑架案无关。然后在恰当的时机联系顾家。利用顾熙槐的安危威胁顾家帮自己还钱,顺便登堂入室。还能顺理成章的成为顾熙槐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在道德层面占领高地。   想到这里, 文酌煜不禁一笑, 洛岫的想法倒是很好,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别人的智商。   从外公外婆的口中,文酌煜得知洛岫是在绑匪顺利拿到赎金逃之夭夭后,才主动联系上顾家和文家的。文酌煜能理解洛岫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机——他大概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盼着顾熙槐和文酌煜在绑架案中丧生,这样他就是顾董事长血脉上唯一一个儿子。到那个时候, 就算顾夫人不喜欢洛岫, 洛岫依然可以凭借顾董事长儿子的身份得到很多好处。   上辈子洛岫就是这么做的。明明知道很多秘密, 却什么都不肯说,一直坐山观虎斗。直到顾熙槐和顾熙榕两兄妹接连在绑架案中丧生, 洛岫才打着为兄妹俩复仇的旗号追查出了幕后主使。从而得到了顾夫人的真正认可, 成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   但是这辈子, 因为洛岫的操之过急,提前暴露了自己顾家私生子的身份,他的形象在顾夫人眼中就变得贪婪肤浅处心积虑。即便顾夫人碍于儿子的性命安危, 不得不对洛岫示好,甚至用金钱和让洛岫回顾家为条件稳住洛岫, 文酌煜猜想顾夫人心里还是忌惮怀疑洛岫的。   更不要说洛岫在这次绑架案中暴露出了太多正常逻辑无法解释的古怪行为——   比如洛岫是怎么知道这次绑架案的幕后主使是顾熙槐的大伯, 也就是顾熙桓的父亲的?又是怎么知道绑匪的身份还有他们究竟会逃去哪里的?   想到那名小个子绑匪对于项链的过分在意, 文酌煜猜测洛岫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场绑架案里。可是上辈子, 文酌煜却没有经历过什么绑架案。他甚至都不认识顾熙槐。再想想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洛岫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弄丢自己的项链,特别热衷于跟自己竞争……   种种迹象都表明,也许文酌煜的上辈子并不是洛岫熟知的世界,他现在经历的一切才是洛岫印象中的世界。   那么问题就变得有趣了。如果洛岫单纯是重生者,他不可能知道一些他没经历过的隐秘。并且以洛岫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心机城府和能力手段而言,他也不像是亲生经历过各种阴谋诡计后重生的。他的身上并没有那种历经世事的圆滑和老辣。他唯一能够仰仗的底牌只有信息差,他知道一些别人都不清楚的秘密。   那么就是穿书?   文酌煜想起上辈子,自己拍过的一些网络剧,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丝明悟。   应该就是穿书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洛岫为什么能够知道当事人身在局中时都暂且不知道的隐秘,为什么知道项链和绑匪的关系,为什么会对重要大佬几十年前秘而不宣的往事如数家珍并且想尽办法投其所好,又为什么在投资炒股的时候只会跟文酌煜竞争,却忽略了另外一些表现更强劲更有记忆点的妖股和项目——   因为洛岫只知道书中发生过的情节。至于书中没有提到的东西,洛岫自然也不知道。   想通了这一点,文酌煜顿时轻松了。同时他也意识到顾家绝对察觉到了洛岫的不对劲。让洛岫回到顾家固然是洛岫自己的想法,又何尝不是顾夫人顺水推舟,既能遂了洛岫的意,又能把人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方便随时监视,套出洛岫的秘密?   文酌煜的这个猜测在顾熙槐告诉他顾夫人已经把洛岫安排到顾氏集团投资部实习的消息后得到了印证。   而洛岫的反应也如文酌煜所料,他顺利回到顾家并且进入了顾氏集团以后,果然十分兴奋。为了进一步得到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认可,洛岫如上辈子一样,不断搜寻各种各样好的项目交给投资部,还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向顾夫人和顾董事长透露了几个顾氏集团竞争对手的黑料,帮助顾氏集团打压竞争对手。   “现在我爸妈对洛岫十分看重。”顾熙槐笑着说道:“我母亲还在吃饭的时候流露过想让洛岫毕业后直接进入顾氏集团的想法。”   毕竟顾熙槐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这件事情已经是A市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文酌煜暗暗咋舌,他能想到顾夫人为了压榨洛岫,套出洛岫的秘密,一定会待洛岫很好。但是他没有想到顾夫人会做的这么狠,洛岫那个傻子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顾熙槐笑了笑没有说话。自从经历过绑架案,又知道指使绑匪绑架自己还唆使绑匪一定要撕票的人是顾家大伯以后,顾熙槐的性格就变得沉稳内敛了。如果是以前,顾熙槐讨厌洛岫就会明确表达出来。可是现在,不论谁在顾熙槐面前提起洛岫,顾熙槐都表现的十分平和亲近,还表示洛岫救了自己一条命,他回到顾家也是理所应当。   只有跟顾熙槐一起经历过绑架案,已经变得十分亲近的文酌煜,才能通过顾熙槐的只言片语和某些微表情中看出顾熙槐对洛岫的不以为然。这当然也有顾熙槐在文酌煜面前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原因。   正是因为有了顾夫人和顾熙槐的认可,洛岫在顾家的底气也越来越足,每次出现在人前都以顾熙槐和文酌煜的救命恩人自居。话里话外都是文酌煜小肚鸡肠,但是他以德报怨。洛岫的粉丝也在网上替洛岫喊冤,并且对文酌煜执意让洛岫赔那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而耿耿于怀,觉得文酌煜恩将仇报。   大概是周围人的反应给了洛岫自信。洛岫竟然跑到医院里挑衅文酌煜:“我都说过了,你如果不听我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现在你知道了吧?如果你当初答应用项链的秘密抵消那一个亿的赔偿金,你和顾熙槐就不会遭遇绑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回到顾家。”   “我有今天的成就,还要感谢你当初不识抬举。”   文酌煜可不惯着洛岫:“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爸妈留给我的项链跟绑匪有关系?为什么会知道顾熙槐的大伯想要绑架他?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在绑架案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去报警,反而要等到绑匪顺利拿到赎金逃走后才站出来?”   洛岫被文酌煜一番话质问的哑口无言。文酌煜表示洛岫一个外人居然能够知道顾董事长和顾夫人都查不出来的隐秘,说不准就跟绑架案有关:“你该不会是想黑吃黑吧?”   明明知道绑匪窝藏人质的地点,却非要等到绑匪拿走赎金交代了绑架地点后才去报警。是不是还存着绑匪会撕票的侥幸,觉得顾熙槐和文酌煜要是死在绑架案里,他就高枕无忧了?   “我听说你还跟警察说了绑匪可能会逃窜的地点。你知道的倒是多呀?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文酌煜意有所指的道:“也是,你这一次主动交代,虽然属于马后炮,却也得罪了顾熙槐的大伯还有那些穷凶极恶的绑匪。如果这些罪犯不能及时捉拿归案,你出门都要胆战心惊吧?”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洛岫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反驳道:“顾董事长和顾夫人才不会听信你的挑拨。顾夫人派了八名保镖给我,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嫉妒我因祸得福进了顾氏集团。”   居然还给派了八名保镖?文酌煜一挑眉,懒得猜测这八名保镖到底是保护洛岫还是监视洛岫。不过洛岫的遭遇倒是给了文酌煜一些灵感。   要知道文酌煜自己也是重生的,同样对未来十年各行各业的发展如数家珍。也就意味着文酌煜在未来的投资创业过程中也一定会利用这些信息差为自己谋取利益。有洛岫这个前车之鉴,文酌煜可不想把那些有心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他打定主意,未来一定会更加谨慎。   文酌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洛岫的脸上,若有所思的想到,也许他应该树个靶子。   既然洛岫的尾巴都暴露的这么彻底了,应该也不在乎他添油加醋多说几句。只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洛岫的身上,他行事再谨慎一些,应该不会有人想到他文酌煜也是重生的。   跟洛岫迫不及待想要全世界都关注到自己的高光和异常不一样,文酌煜可是打算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的。 第32章 “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二更】   文酌煜打定了主意要把洛岫推到前面当靶子, 自然要格外注意洛岫的一举一动。不仅要注意洛岫的举动,文酌煜还特别好奇别人是怎么看待洛岫这个人的。   “……我很奇怪,既然伯父伯母的关系这么好, 为什么还会有洛岫这个私生子?”这天, 顾熙槐来医院探望文酌煜的时候,文酌煜故作好奇的问道。   以文酌煜和顾熙槐历经生死的关系, 顾熙槐倒是不奇怪文酌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事实上, 很多人都很好奇这件事,只不过鲜少有人敢当着顾家人的面问出口。顾家人也不会把家丑宣扬的人尽皆知。这才造成了所有人都对洛岫身世讳莫如深的局面。   但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我大伯一直都不忿爷爷把顾氏集团交给了我爸妈,这么多年一直都致力于争夺家产。只是他能力有限,没有办法在工作上赢得集团内部股东和董事们的认可,只能搞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分散我爸妈的精力。试图通过这种龌龊的手段击败我爸妈。”   “我妈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顾氏集团能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其实跟我妈妈的努力密不可分。这一点我爸爸, 我爷爷奶奶, 包括集团内部高层领导都必须承认。”   但是女强人过分忙于事业的话, 就会疏忽对家庭对丈夫的照顾。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顾董事长渐渐对强势的顾夫人心生不满。   十九年前, 那会儿顾熙槐才六岁, 刚刚上小学。顾家的生意正处在迅速扩张的阶段, 顾夫人忙着扩大市场份额,每天奔波在全国各地,不是去见渠道商, 就是在见渠道商的路上。   顾董事长留守A市大本营,说的好听是坐镇后方凝聚向心力,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顾董事长的能力和魄力就是比不上顾夫人。当时流言蜚语传的特别厉害, 顾董事长心生苦闷, 就在顾家大伯的撺掇下去了一些声色场所。   然后就认识了在KTV当服务员的洛岫妈妈。顾董事长与顾夫人既是青梅竹马, 又是初恋情人,大学毕业后在双方家长的祝福下结了婚,这么多年只钟情于顾夫人,哪里见过这么温柔可亲小鸟依人的女人。   两人着实甜蜜了一阵子。直到洛岫妈妈怀上了洛岫,想要仗着肚子里的孩子逼宫上位,顾董事长才惊觉不好。顾董事长想要拿钱打发洛岫妈妈。却没想到洛岫妈妈其实是顾家大伯安排到他身边的。顾家大伯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为了破坏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婚姻,让顾夫人无暇顾及集团的生意,顾家大伯就有机可乘。   顾家大伯算盘打得好,但他低估了顾董事长的狠心。就算洛岫妈妈怀了他的孩子又能怎么样?顾董事长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跟顾夫人离婚。他威胁洛岫妈妈,要么打掉孩子拿钱走人,要么就背负一个**的名声过一辈子。反正他是男人,就算花一点也没所谓,有钱男人哪个不花?洛岫妈妈可就不一样了,那个年代的女人如果背负上**的名声,别说她自己,就连她的父母家人都会颜面无光。   洛岫妈妈显然被顾董事长的绝情吓到了。衡量再三,最后选择拿着十万块的支票走人。顾董事长打发了洛岫妈妈,这么多年一直瞒着顾夫人,瞒的密不透风。因为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每次面对顾夫人的时候都特别心虚,只能加倍的对顾夫人好,天长日久也就忘了自己当年还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   至于顾家大伯,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捅到顾夫人面前的。却没想到顾夫人在顾家二老的恳求下竟然答应了让刚毕业的顾熙桓进公司当副总经理的要求。顾家大伯担心顾董事长包二奶的事情爆出来后顾夫人会迁怒他,影响顾熙桓的前程,竟然改变了主意,帮着顾董事长瞒下了这件事。甚至还帮忙扫清了尾巴——他也给了洛岫妈妈一笔钱,让洛岫妈妈把孩子打掉以后回老家老老实实过日子。   洛岫妈妈收了两笔钱,却没打掉孩子。而是偷偷的把孩子生下来,养了十八年。直到洛岫炒股赔钱自爆身世,顾董事长终于瞒不住了,跪在顾夫人的面前认错。   一开始顾夫人确实咽不下这口气,可是事情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如今她跟顾董事长有儿有女,顾氏集团的规模又这么大,总不能轻易谈离婚。   文酌煜闻言默然。没有想到洛岫的出生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不过顾董事长还真是——   “这么多年外界都传顾董事长和顾夫人伉俪情深,还说顾董事长是妻管严……”碍于顾董事长毕竟是顾熙槐的父亲,文酌煜只能感慨一句人不可貌相!   顾熙槐深吸了一口气,洛岫的身世曝光后,顾熙槐一度不能原谅大伯的所作所为。更无法面对顾董事长。他印象中那个忠诚的丈夫,慈爱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做过那么龌龊的事情。就算顾董事长狡辩自己这辈子只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顾熙槐仍然无法原谅他。   “我一直都知道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其乐融融,但是我没有想到……”   顾家大伯早在十九年前就用这样龌龊的手段破坏过父母的婚姻。顾熙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退让,都在用自己的办法维系家人的关系,他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我是不是特别蠢?”   砧板上的鱼肉居然妄想用束手就擒换取屠夫的怜悯和退让。时过境迁,顾熙槐自己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觉得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更愚蠢的人了。   文酌煜有些同情的看着顾熙槐。他拍了拍顾熙槐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只能说顾熙槐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太折磨人了,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顾熙槐冲着文酌煜勾了勾嘴角:“这次绑架案,我坚持让大伯去坐牢,爷爷奶奶得知消息后跪在我面前让我原谅大伯,我没有答应。他们在病床前骂我冷血,大伯母说要上诉,连十五岁的小侄女都在骂我赶走了她的爸爸还要害她的爷爷去坐牢——”   “并不是你的错。”文酌煜打断了顾熙槐的话,开口说道:“他们求你原谅你大伯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是你大伯雇佣绑匪绑架你,还唆使绑匪撕票,没有想到如果绑匪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你现在已经死了。”   重活一世,没有人比文酌煜更清楚顾熙槐的下场有多悲惨。那些站在病床前指责顾熙槐冷血的人就应该亲身经历一下被绑架被撕票的恐惧和绝望,看看他们自己还会不会叫嚣着放过幕后主使。   “顾熙桓想要绑架你的时候,你爷爷奶奶也是跪下来求情。如今你大伯的罪行都曝光了,他们还是跪下来求情。他们既然有跪下来求情的时间,当年为什么不好好教育教育他们的儿子和孙子。如果当初你大伯和你堂兄在阴谋败露后能够受到教训,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顾熙槐定定的看着文酌煜,忽然笑道:“也只有你会帮我说话。”   “我不是帮你说话。”文酌煜反驳道:“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文酌煜的视线触及顾熙槐含笑的眼眸,病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安静。   文酌煜眨了眨眼睛:“你之前不是邀请我拍电影吗?正好我躺在床上无聊,给我看看剧本。”   顾熙槐蓦然回神,低声笑道:“我明天拿给你。”   文酌煜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顾熙槐回到顾家。得知顾熙槐想要筹拍新电影,洛岫自告奋勇,竟然也想参加这部电影的拍摄。   饭桌上,洛岫鼓足勇气,一脸希冀的说道:“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一直都对拍戏特别感兴趣。如果能够参加大哥的新戏,跟大哥一起演对手戏就好了。”   洛岫算盘打的很好。凭借在绑架案中的积极表现,他终于能认祖归宗回到顾家,但是在外人眼中,洛岫依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他想要跟顾熙槐多多相处,只要两人同进同出的次数多了,那些人自然会相信他已经获得了顾家的认可,不会再计较他私生子的身份。   除此之外,顾熙槐的名气那么大,洛岫也是想蹭顾熙槐的热度为自己的演艺事业铺路。众所周知,顾熙槐参演的作品都是制作精良的好作品,洛岫一个刚上大一的电影学院新生,能够加入顾熙槐的剧组,跟顾熙槐搭戏,只要表现得好,就有可能进入观众的视野一夜爆红。说不定还会青出于蓝,比顾熙槐更红。比顾熙槐拥有更多粉丝和拥趸。   仗着自己是顾熙槐的救命恩人,洛岫相信这么简单的要求,顾熙槐应该不会拒绝他。   没有想到顾熙槐还没开口,顾夫人忽然冷下脸来,沉声说道:“不行!”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顾夫人。   顾夫人说道:“我们顾家已经有一个戏子了,我不想再出一个戏子,到时候将偌大的家业拱手相让,让所有人笑话我们顾家大房的孩子都这么不务正业吗?”   洛岫没有想到顾夫人居然会把话说的这么重,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顾夫人的话说道:“您别生气,我不去就是了。”   顾夫人的脸色微微缓和,又说道:“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你既然回到顾家,对未来的事业规划就不能由着你自己的性子胡来。我打算给你转学,企业管理还是金融财经随你的意。你好好读书积累经验,将来也好进集团帮助顾家。”   洛岫闻言一怔,旋即狂喜。   “我听您的话。”洛岫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顾夫人看着满脸狂喜的洛岫,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33章 《双生》   翌日, 顾熙槐来医院探望文酌煜的时候,顺便带来了剧本。   文酌煜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接过剧本。只见白色的封皮上用黑色加粗字体写了两个大字——《双生》。   文酌煜眉毛一挑, 猜测这剧本讲的可能是一对双生子的故事。他并不感觉意外。顾熙槐演技陷入瓶颈, 一直在想办法突破瓶颈这件事在圈内并不算秘密。而这种一人饰两角的剧本又是常规印象中最容易挑战演技的选择。   只不过当文酌煜翻开剧本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草率了。剧本里的双生并不是双生子, 而是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故事的基调是一个轻松喜剧。文酌煜想起顾熙槐说过这是一部喜剧悬疑类的电影。因为题材太偏, 找不到投资方,顾熙槐只能自己投资。   而故事一开头,确实如顾熙槐所说,带着浓烈的喜剧色彩。   男主角双生是一名孤儿,性格温柔腼腆,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打工。便利店开在一条酒吧街上。白天生意潦倒, 每到晚上却宾客盈门。过来买东西的基本都是去酒吧嗨的客人以及酒吧的工作人员。   女主角小美就是一名酒吧招待, 今年20岁。18岁跟着老乡一起出来打工, 没想到遇人不淑,最终沦落风尘, 成了一名女招待。男女主角的初见源于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误会解除后, 两名同样对对方抱有好感的青年男女迅速坠入了爱河。然而随着交往的时间越来越久, 女主角惊讶的发现看起来温柔腼腆的双生其实隐藏着一个秘密——他貌似就是最近几件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而他下一个目标则是自己。   文酌煜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名经常去酒吧放松的心理医生。他在无意间发现了双生的秘密……   看完整部剧本之后,文酌煜倒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顾熙槐的脑洞竟然这么大, 这个故事竟然会这么精彩。他看向顾熙槐:“这个剧本是你自己写的?你怎么会想到写这样一个故事?”   顾熙槐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对这类题材的电影很感兴趣。”   文酌煜想到顾熙槐之前演过的几部电影,恍然说道:“悬疑刑侦?”   顾熙槐轻轻纠正道:“精神分裂。”   文酌煜看了顾熙槐一眼:“也是。这类题材的作品只要演好了, 很容易拿奖。”   而顾熙槐一直都想提高自己的演技, 他会关心这类题材的作品实在是太正常了。   顾熙槐微微一笑, 并没有过多解释:“只可惜我的剧本写的太偏了, 我又不想接受别人篡改我的剧本,所以很难找到投资商。我只能自己投资,拍一部我心目中的电影。”   “挺不错的。”文酌煜称赞了一句道:“故事很精彩。我真没有想到,大明星竟然还会写剧本。”   而且整部戏的剧情跌宕起伏不停反转。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故事最后,文酌煜想大部分人都猜不到这个结局。   想到顾熙槐之前还自己研发设计了一款直播软件,文酌煜不得不感慨顾熙槐的天赋卓绝。   顾熙槐被夸奖的有些赧然,说道:“我也相信你可以胜任心理医生这个角色。你的演技那么好。”   文酌煜轻笑道:“我只是一个没有演戏经验的外行,第一次正式参演电影就能拿到戏份这么重的角色,还要感谢顾总的信任。”   顾熙槐莞尔一笑:“那文老板有没有想过投资这部电影?”   文酌煜沉吟片刻,他觉得以顾熙槐的能力,电影的发行和排片应该不是问题,而他确实也很喜欢这个故事。算上洛岫赔偿他的那笔钱,他账户上有28亿,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花一点也没什么。就算这部电影上映以后赔的血本无归,他至少演的酣畅淋漓。   “好。”文酌煜思忖过后,简短有力的回答道:“我投3000万。”   顾熙槐满意的笑了笑:“很期待跟你对戏。”   *   文酌煜在医院呆了三天,三天后办理出院手续,跟家人一起回老家过年。期间,他一直在反复研读剧本。   文酌煜饰演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斯文败类。他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热情真诚,其实很没有职业道德。经常利用心理医生与病患之间的特殊关系,诱导病人在金钱和物质方面满足自己的需要。甚至还会诱导一些年轻美貌的女病人跟自己发生关系。   故事发生的酒吧就是心理医生经常光顾的猎艳场所。他长得斯文俊秀,待人温柔和气,说话风趣幽默,职业更是光鲜亮丽,是大家眼中的金龟婿。   整个剧本的笔墨大多放在男主角双生和女主角小美的身上,对于心理医生的描写并不多。但是他每次出现都意味着故事的转折。这同样激起了文酌煜的好胜心。   他把剧本放在一边,拿出电脑开始撰写人物小传。与此同时,文酌煜也搜集了不少同题材同类型的电影,开始一点一点的拉片子。他对如何扮演好心理医生这个角色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也想仔仔细细的观察一下别人的表演,看看那些被奉为教科书的表演大师是如何诠释类似角色的。   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文酌煜除了吃饭睡觉,必要的串门拜年走亲戚,剩下的时间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观看电影写人物小传,对着镜子练习表情,跟顾熙槐开视频讨论剧本和角色。   文酌煜研究的悬疑电影多了,自己撰写的人物小传也受到了影响,还是顾熙槐最先发现了他在撰写人物小传时的风格偏差,及时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这还是一部喜剧电影,你表演的方式太紧绷,会影响电影的基调。”   文酌煜如梦初醒,再次看向顾熙槐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复杂——什么神人能够想到用喜剧的基调拍摄恐怖悬疑电影,顾熙槐的脑回路也是蛮清奇的。   顾熙槐闻言莞尔,竟然用有些撒娇的语气冲着文酌煜说道:“所以要拉文老板一起赞助嘛。还好文老板赏脸,愿意给我这个编剧新人一个机会。”   文酌煜哑然,正要说什么,有人敲了敲房门,邵英姿在门后钻出一颗脑袋,笑嘻嘻说道:“吃饭啦!快点出来。”   文酌煜应了一声,冲着顾熙槐说道:“我先去吃饭。明天再聊。”   顾熙槐意犹未尽的挂断电话。呆呆坐在豪华却冰冷的书房里,凝视着已经黑掉的屏幕。窗外忽然绽放的烟花穿过宽阔的落地玻璃窗,明明灭灭的光线落在顾熙槐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阴影。   顾熙槐在宽大的椅子里坐了很久,才缓缓起身。   顾家别墅内,老老小小齐聚在客厅里,丝毫没有过年的氛围。白发苍苍的顾爷爷和顾奶奶不停的哭,顾家大伯娘倒在女儿的怀里,也哭个不停。他的丈夫坐牢,大儿子被放逐到国外,身边只剩下小女儿,儿媳妇和小孙女。十五岁的小孙女一脸仇恨的盯着顾董事长和顾夫人,连瑟缩在角落里的洛岫都没放过。   “你们凭什么让我爷爷去坐牢?凭什么把我爸爸撵到国外去?”小女孩尖锐的嗓音划破了别墅内的压抑,却显得更加疯狂且无理取闹:“明明是那个怪物想要——”   “你说谁是怪物?”一直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的顾熙榕打断小女孩的话,愤怒的说道:“大伯和大堂哥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竟然敢对长辈破口大骂?”   “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是怪物!疯子!神经病!”平稳的脚步声从楼梯上面传来,小姑娘指着顾熙槐的身影大声骂道:“我爸妈说了,他就是一个神经病。因为他是神经病,你们才不敢让他继承顾氏集团。才去让他演戏。当初都说好了要把顾氏集团交给我爸爸,凭什么现在又反悔?就因为那个怪物这几年都没犯过病,你们就想让他继承顾氏集团吗?”   “那我爸爸和爷爷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出尔反尔,我爸爸和爷爷又怎么会想到绑架他?”   顾熙槐迎着小姑娘愤怒的目光,表情柔和目光清澈:“都这么晚了,你们不饿吗?不吃年夜饭吗?”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顾爷爷顾奶奶还有大伯一家有些惧怕的看着全然无辜的顾熙槐。沉默良久,顾夫人开口说道:“这就开饭。”   顾熙榕站起身,走到顾熙槐面前挽住顾熙槐的胳膊,笑着说道:“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大哥你一定要多吃点。”   洛岫一脸震惊的看着顾熙槐,又看了看明显不对劲的顾家其他人,内心十分震撼。   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顾熙槐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人设,联想到应家莫名其妙败落连累自己炒股赔了那么多钱,洛岫隐隐头疼。终于意识到现实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顾熙槐的目光落在顾家大房的身上,轻声问道:“大伯和堂兄雇凶绑架我,还一直想要唆使绑匪撕票,我妈只是让大伯去坐牢,让堂哥去国外经营分公司,难道做错了吗?”   顾家大伯娘陪笑道:“当然没有错。只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我相信你大伯一定后悔了,你原谅他一次好不好?”   “那我不让他去坐牢。”顾熙槐想了想,开口说道。   没等顾家其他人露出欣喜之色,顾熙槐又道:“我也绑架他一次好不好?”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顾熙槐的目光又落在自己的小侄女身上:“或者绑架你,再找人去勾引你爸爸,给你生个弟弟?”   小侄女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怕,有些瑟缩的躲到了母亲的怀里。   顾熙槐又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堂嫂,神色关切语气和缓的询问道:“侄女她为了给大伯和堂哥脱罪,竟然幻想出这么荒谬的理由,是不是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侄女的压力太大了?我听说很多人在小的时候受到刺激,是会出现一些精神上的并发症。要不要找个医生给她看看?”   堂嫂听到这一番莫名熟悉的话,神色惊恐的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越发凝固。沉默良久,顾夫人开口说道:“吃饭吧。”   说完,目光落在洛岫的脸上,语气温柔却让洛岫敏锐的嗅到了危险和凝重:“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绝对不能传出去。”   顾熙槐缓缓接口:“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我人就在这里,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谁会相信那些居心叵测的污蔑?”   顾熙槐看向家人们,笑着反问:“你们说是吧?” 第34章 我就住在你隔壁   文酌煜一直在家里过完正月初八, 才恋恋不舍的返回A市。倒不是开学,而是进组参加剧本围读。   顾熙槐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然后把文酌煜安排在了跟自己同一间酒店:“我就住在你隔壁,要是想对戏或者讨论剧情, 欢迎你随时过来找我。”   顾熙槐说着, 又指了指两人的对面:“那是陈导的房间。这一层楼都被我包下来了,住的都是咱们剧组的人。”   文酌煜笑道:“这样倒是挺方便的。”   顾熙槐又道:“拍摄地点也都租好了, 租的是酒吧街上一间快要倒闭的夜店, 还有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一共租了三个月。到时候我把租赁合同给你看一眼。”   文酌煜毕竟是电影的另一位投资方,于情于理,顾熙槐都应该让文酌煜看账。   文酌煜点了点头,他相信顾熙槐不会在这种琐事上糊弄他,不过走流程看一眼也好。这也是对自己的工作负责。   当天晚上,剧组的几位主创人员在酒店包房里见了面。因为整部电影的预算成本只有8000万, 顾熙槐在筹备电影的时候并没有邀请太多的一线大咖担当主要演员。除了导演陈栩生之外, 顾熙槐只邀请了一位演技不俗的青衣扮演小美这个角色, 她的片酬是300万。剩下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老戏骨。   所有演员的片酬加起来都没超过2000万。值得一提的是,文酌煜因为要扮演心理医生这个戏份至关重要的角色, 即便是新人, 顾熙槐还是给他开了50万的片酬。   当文酌煜跟顾熙槐一起出现在包厢里的时候, 所有主创人员都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文酌煜。比起这位纯新人的演技,大家显然对他在短短几个月内白手起家赚到几十亿的新闻更感兴趣。   还有人开玩笑的央求文酌煜也给他们推荐几只股票:“不求大富大贵,赚点零花钱也好。”   文酌煜笑容俊朗, 随口说道:“那你们购买顾氏集团的股票就好了。顾氏集团的发展前景这么好,股价一定蒸蒸日上。”   众人大笑出声, 都以为文酌煜是在恭维顾熙槐, 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只有陈栩生导演还惦记着当初推荐文酌煜去老友的剧组试镜, 结果却因为应家的横加阻拦导致文酌煜没能成功进组, 最后老友竟然还在应家撤资后厚着脸皮央求文酌煜投资的事。介怀的道:“你拍戏的时候好好发挥,咱们一定让他们后悔。”   文酌煜笑道:“承蒙陈导看重,我一定努力。”   瞧见陈栩生这么一副信心备至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打脸的表现,几位主创演员终于对文酌煜的演技产生了好奇。   于是在饭后的第一次剧本围读会上,文酌煜敏锐的发现几位主创人员在对戏的时候都很全力以赴,每个人都不用看剧本,直接就能把自己的台词声情并茂的表演出来——暗潮涌动又剑拔弩张的对戏氛围跟正式开拍也差不多了。   文酌煜的戏瘾瞬间被调动起来。   “你刚刚说,你怀疑你的男朋友是变态杀人犯?并且他的下一个对象就是你?”文酌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用肢体语言释放出对某些事情感兴趣并倾向于深入交谈的信号,眉眼温柔的看着饰演小美的女演员,语气循循善诱:“为什么会这么想?或者我换个说法,你男朋友有过什么样的举动,促使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女演员有些惊讶的看着文酌煜,没有想到文酌煜在进组之前也把自己的台词背下来了。电光火石间,女演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用一种惴惴不安却又茫然惶恐的语气说道:“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双生最近变得很奇怪。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不对,我确定他有事瞒着我。”   小美看着心理医生欲言又止,纤纤玉指纠结的缠绕在一起,想跟眼前的心理医生吐露自己的不安,又似乎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他想杀了我。”小美目光闪烁的躲避着心理医生的打量,反复强调这一点:“他真的想要杀了我,然后取代我。”   “取代你?”心理医生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玩味和探究。他看着小美,轻声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小美倾身凑到心理医生面前,略带神经质的说道:“我发现,他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穿上我的裙子。他还在我吃的饭里下药,他想毒死我。”   心理医生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了。他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小美,从头打量到脚,神色中带着一丝暴露的恰到好处的兴奋,却又非常隐秘,然后,他关切的问道:“我能见见你的男朋友吗?”   会议室里的演员都在关注两个人的表演。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心理医生在电影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却承担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出现的每一场戏都是在给后面的剧情做铺垫。所以就要求扮演这个角色的演员演技一定要好,前期要不动声色,却又要表现出草蛇灰线的端倪,直到结局真相大白的时候,才能让观众恍然大悟。   所以在一开始知道顾熙槐邀请了一个根本没有表演经验的新人来饰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大家是不以为然的。唯有陈栩生导演见识过文酌煜的演技,却又担心以文酌煜的状态,后期需要爆发的戏份不用担心,但是前期的铺垫戏份恐怕力有不逮。   这个角色,如果在表演的过程中不能做到炉火纯青可收可放,那恐怕整部电影的质量都要逊色一筹。所以陈栩生最开始的意见也是请其他更有经验的前辈演员来饰演这个角色,以陈栩生和顾熙槐在圈内的人脉,完全可以邀请到这样重量级的演员。   但是最后,顾熙槐还是坚持把心理医生这个角色交给文酌煜,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我相信他能演好。”   好在文酌煜在剧本围读时的表现并没有让顾熙槐失望。所有人惊讶的看着文酌煜,刚刚文酌煜的语气表情和微动作都处理的非常自然,完全就像是一个专业自信却又心怀不轨的心理医生,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猎物的底线。   更让人感觉到惊讶的是文酌煜的表现竟然处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那是一种能让旁观者以上帝视角看出来的不自然,可若是放在观影期间,或者让不知道剧情的观众来看,那就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结合剧本中给心理医生的定位——一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所有人哪怕再挑剔,也无法指摘文酌煜的这一段表演。   这对于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演戏的新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众所周知,对于大多数演员来说,那种情绪释放大开大合的爆发戏相对来说反而比较好演,越是这样看似内敛平常的戏份,越是考验演员的演技。   但是文酌煜撑住了。不仅撑住了,还赋予了角色别样的魅力——毕竟以文酌煜的颜值,让他来扮演这种游走在声色场所,以猎艳为消遣的斯文败类简直不要太取信于人。观众只要看到文酌煜那张脸,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无数女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投怀送抱。   看到结局的反转时也会更加的震撼。   总的来说,文酌煜今天在剧本围读会上的亮相非常成功,至少他的演技获得了所有主创人员的认可。大家现在担心的,大概只有文酌煜的发挥是否稳定?正式拍摄的时候是否还能奉献出这么细腻精湛的演出。   剧本围读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所有人意犹未尽的回到房间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依旧维持着剧本围读的进度。直到半个月后电影正式开机。《双生》剧组在拍摄现场举行了开机仪式。因为陈导和顾熙槐的缘故,开机这天来了不少记者。就连财经版块的记者都闻讯而来——这些人是来采访文酌煜的。毕竟这位大富豪自从一夜暴富后就一直躲着媒体不接受采访,经历过绑架案以后更是低调的不出门。一众媒体们到处堵不到文酌煜,只能来开机现场碰碰运气。赌一赌文酌煜心情好,说不定愿意接受采访。   主创演员们看着被几名财经记者围在中间不停问问题的文酌煜,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位在剧本围读期间火力全开的新人演员其实还是一名身价数十亿的大富豪。   有鉴于电影的另外一位主角顾熙槐同样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几名财经记者在围攻文酌煜之余,也把麦克风伸向了顾熙槐。有人一时嘴快,竟然提到了洛岫被认回顾家以后竟然选择休学复读的消息,原本嘈杂的拍摄现场顿时一静。   文酌煜也有些诧异。之前跟顾熙槐聊天的时候,他也听说过顾夫人想让洛岫转读管理或者金融系,但他以为顾家最多就是给洛岫转学。完全没有想到顾夫人居然做的这么狠——竟然以复读的名义将洛岫关在了家里。   另一边,接受采访的顾熙槐心平气和的说道:“……本来是想给洛岫转学。不过以洛岫的文化课成绩,本市能够接受他学籍的都不是重点大学。洛岫自己也很有志气,想要复读一年考上A大金融系。”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文酌煜。每个人都觉得洛岫之所以想要复读一年报考A大金融系,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肯定是受到文酌煜的刺激。   文酌煜暗暗挑眉,替洛岫感到悲哀。看来顾夫人已经通过画大饼的方式得到了洛岫的信任,让洛岫心甘情愿的从电影学院退学,说好听一点是在家复读,阴谋论一点就是彻底断了洛岫可能向外延展的社会联系,意味着顾家已经把洛岫牢牢捏到了掌心里。一旦洛岫失去利用价值,等待他的下场恐怕会非常被动。   见顾熙槐态度和气,还有记者得寸进尺追问顾熙槐对洛岫回到顾家复读考A大金融系的一连串举动有没有什么想法?当着众多镜头的面,顾熙槐当然表示他很乐意见到这一幕。不管怎么说,洛岫都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   文酌煜不耐烦听这些话,开口打断了顾熙槐的采访,沉声说道:“这是电影《双生》的开机仪式,请大家注意采访礼仪,不要询问跟电影无关的问题。”   文酌煜虽然是顾熙槐邀请来的演员,却也是电影的投资方。他主动出面维护采访秩序也没什么。不过在场众人下意识觉得文酌煜应该是讨厌洛岫处处想要跟他比肩的行为。毕竟两人水火不容的八卦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据说洛岫在绑架案后还去医院向文酌煜邀功,以文酌煜的救命恩人自居,被文酌煜三言两语怼了回来,还怀疑洛岫知道那么多,是不是跟绑匪串通一气……   文酌煜的质疑确实也是很多人都在关心的问题。不过并没有实际证据能够证明洛岫跟绑匪串通一气谋害顾熙槐。在顾家人的干预下,这个指控最终不了了之。洛岫还以此为契机正式被顾家认了回去。   吃瓜群众知道这件事以后,一方面羡慕洛岫的好运气,另一方面也是对顾家的宽容大度心生佩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一个消息来源明显有问题的私生子。   文酌煜本来以为经过这件事,自己跟洛岫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没过几天,洛岫竟然跑来剧组探班了。 第35章 你究竟有什么猫腻,大家早晚会知道。   《双生》的故事背景发生在酒吧街, 很多剧情都在晚上,所以拍摄期间有大量夜戏。这个安排对于需要熬夜拍戏的演员来说,可能有些痛苦, 但是对于白天还要上课的文酌煜来说, 倒是非常适合。   只是连轴转的次数多了,文酌煜也有些吃不消。进组不到半个月, 就挂了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再加上他皮肤又白,更添了几分阴鸷。越发符合心理医生衣冠禽兽的气质。   来探班的洛岫看到这副模样的文酌煜也吓了一跳:“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拍摄间隙,文酌煜躺在椅子上哈气连天,根本懒得理会洛岫。   洛岫坐在文酌煜的旁边,笑嘻嘻问道:“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想必顾熙槐也跟你说了, 顾家现在非常看重我。顾夫人不仅推荐我进顾氏集团投资部实习, 还想让我重新复读考A大。她说我想在集团内部立足, 就必须得到其他股东和高层领导的认可。只有考上A大金融系或者管理系,我才能向他们证明我的优秀。顾夫人肯为我如此筹谋, 可见对我寄予厚望。”   文酌煜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沾沾自喜的洛岫, 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这么蠢的人。   什么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洛岫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洛岫却把文酌煜的表现当成嫉妒难安:“你放心吧,虽然你这个人小肚鸡肠还恩将仇报,看在顾熙槐的面子上, 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不过你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我明明救了你和顾熙槐, 你非但不领情, 还污蔑我跟绑匪有瓜葛。也就是我大人有大量, 换成别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文酌煜实在忍不了了:“如果我没记错, 你只是顾家的私生子吧?”   文酌煜揶揄道:“要论情分,我跟顾熙槐怎么说也是同生死共患难,难道顾家还能为了一个私生子跟我过不去?”   洛岫脸色一黑:“什么叫私生子?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命好。”   “私生子,就是指没有合法婚姻关系的男女生下来的孩子。”文酌煜语重心长的咬文嚼字,一脸关切的看着洛岫:“你连这么简单的名词都记不住,还想复读考A大?真以为A大这么好考吗?”   “你——”被文酌煜当面羞辱,洛岫的脸色彻底黑了,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文酌煜,冷笑道:“你真以为你跟顾熙槐关系好,就能看不起我了?实话跟你说吧。就算顾熙槐是我爸爸和顾夫人的亲生儿子,是顾家的婚生子又能怎么样,顾家根本就不会把顾氏集团交给顾熙槐。”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了顾家的秘密,确定顾熙槐绝对不可能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洛岫又怎么可能会相信顾夫人的话放弃学籍复读一年?   想到这里,洛岫猛地站起身,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高傲俯视着躺在椅子上的文酌煜:“你也不要以为顾熙槐是什么金大腿。更不要以为傍上了顾氏集团的大少爷就能高枕无忧,就肆无忌惮的欺负我这个私生子。顾家将来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我倒是好心提醒你,最好离顾熙槐远一点。”洛岫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片场拍戏的顾熙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应该知道,顾熙槐跟家里人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吧?”   文酌煜立刻察觉到了洛岫看向顾熙槐时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故意说道:“顾熙槐跟我说过,他出生晚,年纪跟家里的堂兄堂姐差了一大截,平时玩不到一块儿去,不过他们对他倒是还好。”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洛岫眉宇间闪过一丝轻蔑。这段时间洛岫就住在顾家,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以后,洛岫背着顾夫人,跟顾家其他人偷偷打听了顾熙槐的过往。   经历过顾家大伯坐牢,顾熙桓被流放这两件事,顾家其他人且不说,顾家大房肯定对顾夫人和顾熙槐恨之入骨,当然他们对洛岫这个上蹿下跳明显居心叵测的私生子更是看不顺眼。可就是因为洛岫摆在脸上的贪婪和算计,让顾家大房看到了可趁之机,他们巴不得顾家二房就此乱起来,自然不会帮着顾熙槐遮掩什么秘密。   洛岫于是知道了顾熙槐明明是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长子,这对夫妻俩却不强求顾熙槐继承家业的真相。只可惜他当初已经答应顾夫人不会对外宣扬这件事,这会儿自然也不能跟文酌煜说明。但是洛岫更加看不得文酌煜轻松自在的模样,所以他含含糊糊半吐半露的说了几句话,最后还不忘敲打文酌煜:“……你现在看不起我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文酌煜:“……”   顾熙槐早就注意到洛岫刚一进组,就冲着文酌煜的方向去了。他不知道洛岫会跟文酌煜说什么,心不在焉的拍完了一段戏,立刻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洛岫在文酌煜面前表现的猖狂得意,当着顾熙槐的面,到底收敛了一些:“没什么,就是老朋友叙叙旧。”   顾熙槐看着洛岫故作熟稔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两个算什么朋友,你少过来烦他。”   洛岫脸色一僵,没有想到顾熙槐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可一直都是以顾熙槐的救命恩人自居的。   “差不多得了。”文酌煜从椅子上坐起来,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就算真有救命之恩,顾家帮你支付了一个亿的赔偿金,还让你认祖归宗,这恩情也算是两清了。更不要说你所谓的救命就是在绑匪交代了绑架地点之后上嘴皮子搭下嘴皮说了几句话,马后炮都比你及时。你还打算靠这两句话挟恩图报一辈子嘛?”   洛岫知道自己怼不过文酌煜,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顾熙槐,又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家当然比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人讲情义。”   文酌煜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跟绑匪的关系说清楚再来跟我讨论恩仇吧。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连顾家大门都进不去的私生子,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洛岫当然回答不上文酌煜的问题,只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当我会算命不行吗?”   文酌煜扎心道:“那你怎么没算出来应家家具的股价会跌?”   洛岫:“……”   文酌煜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眼周围,故意提高了声音:“你不肯说就算了。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你究竟有什么猫腻,大家早晚会知道。” 第36章 这个洛岫知道的秘密还真是多呀!   拍摄间隙, 所有人都在暗搓搓的注意这边,听到文酌煜的话,众人看向洛岫的眼光变得复杂起来。   洛岫也注意到了大家的变化, 不由得怒视文酌煜。他觉得文酌煜说那些话是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故意把跟绑匪沆瀣一气的黑锅扣在他的头上,却没有想过文酌煜故意说出那些话, 只是想把某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洛岫这个靶子的身上。   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文酌煜要投资黄金期货——   在文酌煜的记忆里,四月份的国际黄金期货将迎来一波大涨行情,并且是在整个华尔街都想要做空黄金的情况下迎来的一波暴涨,文酌煜之所以对这件事情有印象,是因为这是一次堪称戏剧的逼空行为。   文酌煜就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再赚一波。但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打算先在其他期货种类上面热热场子, 制造一个赚多亏少的假象, 最后再转移到黄金期货上面大赚一笔。避免其他人觉得他太妖孽。   洛岫当然不会理解文酌煜的小心谨慎, 他在顾氏集团投资部门实习的时候,巴不得所有人都相信他的投资观点。为此洛岫早就在有意无意间透露了不少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消息。   比起文酌煜的故意低调稳扎稳打, 在投资领域并没有什么经验的洛岫显然更喜欢故弄玄虚。因为仅凭专业能力的话, 洛岫显然无法征服那些在顾氏集团投资部门上班的金融精英们, 只有剑走偏锋才能让其他人相信他的奇异之处。   洛岫甚至还想给自己立一个“锦鲤”的人设。只可惜应家家具投资失败这件事情让洛岫元气大伤,他的拥趸在这次投资上损失惨重,以至于连洛岫自己的光环都黯淡了不少。想到这里, 洛岫更加怨恨文酌煜。   “难不成网上谣传的那些八字相克的话都是真的?”看着越发光彩熠熠的文酌煜,洛岫忍不住暗自嘀咕。他总觉得自己跟文酌煜的命运有些犯克。似乎文酌煜的处境越好, 自己就越倒霉。   是不是该找个得道高僧帮他们两个批批八字什么的?洛岫若有所思的想到。   文酌煜只要看着洛岫目光闪烁的样子, 就能猜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一时间更无语了。他扭头看向顾熙槐, 委婉的说道:“我觉得闲杂人等过来探班会严重影响我们剧组的拍摄进度。大家每天熬夜拍戏, 本来就很辛苦了。我们就不要人为的增加拍摄难度了吧?”   顾熙槐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冲着洛岫说道:“行了,你也探过班了,应该满足好奇心了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等洛岫开口,顾熙槐又道:“你可别忘了,你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   顾夫人让洛岫在家里复读备考A大,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还给洛岫聘请了好几名特级教师当家教,针对洛岫的薄弱点帮他补习功课,所以洛岫尽管呆在家里,每天的行程安排依然非常紧凑。下午还要抽时间去集团实习,晚上写作业都要写到十二点。   因此洛岫虽然不满顾熙槐听了文酌煜的话就要撵他走,却也没再坚持留下来——主要是他心系学业,才不是因为他怼不过文酌煜呢!   “你少得意,等到明年我也考上A大,看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狂傲。”洛岫临走之前,还不忘跟文酌煜放狠话。   文酌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冲着洛岫勾了勾嘴角。   之后几天,文酌煜看新闻的时候,注意到顾氏集团投资部接连投资了好几个项目,都是短时间内前途不甚明朗,但随着半年或者一年后行业利好政策的颁布,行情即将暴涨的优质项目,文酌煜就知道洛岫又开始发力了。   顾氏集团投资部门忽然大变的投资风格也如文酌煜意料之中的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听顾熙槐说,最近一段时间到顾家登门拜访,明里暗里打听洛岫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样的局面让文酌煜感到轻松很多。他也开始了自己在国际期货市场的布局。   *   这天,文酌煜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警局的电话。通知他绑架案逃走的那几名绑匪已经抓住了。通知文酌煜和顾熙槐去认人。   文酌煜精神一振,赶到警局的时候,顾熙槐也到了,身边竟然还跟着钟律师和洛岫。负责接待的警察给几个人做了登记笔录,就领着文酌煜和顾熙槐去认人。   其实文酌煜和顾熙槐被绑架那几天,除了文酌煜故意弄掉其中一名绑匪的头套,他们没有再见到过任何一名绑匪的脸。文酌煜和顾熙槐只记得给他们送饭的那两名绑匪的声音和身形,认人的时候也只认出了这两个人和小个子绑匪。   确认无误后,顾熙槐和文酌煜被带出拥有单面玻璃的审讯室。文酌煜还是很好奇绑匪跟项链的关系,想要跟绑匪谈一谈。不过被拒绝了。判决正式下来以前,警方是不会允许文酌煜跟嫌犯交流的。文酌煜要是真想知道这个秘密,只有等到那些绑匪坐牢以后,再去探监了。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洛岫一脸兴奋的看着文酌煜。神色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窃喜,再一次邀功道:“这下好了,绑匪都抓到了,你们今后出门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文酌煜微微一笑:“是你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吧。”   顾熙槐闻言莞尔,笑着附和道:“这话也对。”   虽然不清楚洛岫是怎么知道这几名绑匪的具体信息的,但他一口道出了顾家大伯和几名绑匪的勾当,又成功“预言”了几名绑匪的逃窜方向。可想而知比起顾熙槐和文酌煜,洛岫其实更担心绑匪们的报复。   如今绑匪被警察顺利捉拿归案,真正松了一口气的人应该是洛岫自己。可笑他竟然还想拿着这件事做顺水人情,在文酌煜和顾熙槐的面前邀功。   听到文酌煜毫不客气的把他的恭喜怼回来,洛岫脸色一冷。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再一次笑逐颜开:“其实你很好奇那个绑匪跟你爸爸究竟有什么关系吧?你可以求我,也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呢?”   文酌煜恍然大悟:“原来那名绑匪跟我爸爸认识。”   洛岫:“……”   文酌煜笑道:“让我猜猜看。绑架那天我故意弄掉了其中一名绑匪的头套发到网上,就是希望警察能够通过那张照片,尽快确认这些绑匪的身份。他当时是想杀我灭口的,结果却因为看到了我爸妈留给我的的项链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我爸对他有恩?”   洛岫:“…………”   文酌煜又道:“你之所以会表现的这么兴奋,除了因为那些绑匪被捉拿归案,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幸灾乐祸。所以你这种向来损人不利己人的人,究竟是在庆幸什么?庆幸我损失了什么吗?那我究竟损失了什么呢?难道那名绑匪跟我爸爸的关系特别好?你认为他能帮到我吗?”   洛岫:“………………”   洛岫神色不自然的反驳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什么时候幸灾乐祸了?我明明是在高兴那些绑匪终于被绳之以法了。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音未落,洛岫急匆匆的钻进车里,甩下一句:“懒得跟你这种被害妄想症计较。”   站在台阶上的顾熙槐和钟律师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钻进车里的洛岫。   文酌煜勾了勾嘴角,知道顾熙槐和钟律师又因为他的话对洛岫产生了怀疑。   跟聪明人办事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很多话他都不用说出口,那些人自己就会发散思维。   被文酌煜三言两语恐吓住的洛岫还是觉得不甘心,又从车窗里钻出脑袋挑衅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个绑匪跟你爸爸究竟有什么关系?如果我说你爸爸当年跟他是同伙,你信不信?”   文酌煜气定神闲的提醒道:“如果你乱说话散播谣言,我可以告你诽谤造谣。”   洛岫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害怕了吧?我劝你别再惹我,我知道的秘密多着呢!”   文酌煜看了一眼不断作死的洛岫,又看了看神色讳莫如深的钟律师,笑眯眯说道:“其实也不用等到判决下来去探监那么久。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名绑匪叫什么,我完全可以雇私家侦探去他的家乡打听一下。兴许能够打听到什么消息。”   顾熙槐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洛岫乱说话损害你和你家人的名誉。”   文酌煜点点头:“我相信你。”   说到这里,文酌煜又看了洛岫一眼:“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洛岫知道的秘密还真是多呀!” 第37章 幻想与第二人格(有大量戏中戏)   因为文酌煜总是喜欢在各种场合反复提及洛岫的特殊之处, 对洛岫感兴趣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这些人处心积虑的接近洛岫,想要摸清楚洛岫的消息来源,结果却发现顾夫人行事谨慎, 借口洛岫要复读高考把人拘在顾家和公司里, 并不给洛岫接触外界的机会。   不得不说,顾夫人的做法一方面是限制洛岫的行动, 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保护洛岫。毕竟觊觎洛岫消息源的人可未必都像顾夫人这样手段柔和。可洛岫显然不会想的那么周全, 在一小撮人别有用心的挑拨下,一开始还对顾夫人的安排感到沾沾自喜的洛岫渐渐心生怨恨。   “你们说得对,顾夫人根本就没想把顾氏集团交给我。她如果真的想培养我当顾家的继承人,就应该带着我结识更多的大佬,而不是把我关在家里天天读书。”   洛岫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只是因为顾夫人的鼓励和暗示, 才一门心思的想要复读考A大, 打脸文酌煜。可是随着日复一日的苦读, 洛岫早就厌倦了这种乏味又内卷的生活。更何况洛岫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奇遇, 就算没考上A大, 照样也可以凭借自己的眼界卓识得到大佬们的认可, 完全没必要留在家里死读书。   “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洛岫越想越不满,而洛岫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很直白,就是在各种场合抱怨顾夫人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 限制自己交朋友的权利。   因为洛岫目前的行程只有顾家和公司两点一线,所以能够听到洛岫抱怨的也就只有顾家人和顾氏集团的员工。后者大都是顾夫人的心腹, 就算听了洛岫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只是把洛岫的抱怨转告顾夫人。   至于顾家那些人——尤其是对顾夫人和顾熙槐恨之入骨的顾家大房, 巴不得洛岫跟顾夫人狗咬狗打起来, 自然会帮着洛岫把他的抱怨宣扬的满城皆知。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A市上流社会都听说了顾夫人对洛岫心怀不轨的风言风语,就连闭关拍戏的《双生》剧组都听到了风声。   碍于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和男主角都是顾熙槐,剧组的人就算再八卦,也不会当着顾熙槐的面说什么。只是背地里少不得眉来眼去交头接耳,这天文酌煜上卫生间,就听到几名员工在洗手台前议论这件事。   “我早就说那个洛岫不是善茬,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贪得无厌。一个私生子,能够认祖归宗就已经是顾家大度了——这恐怕还是看在他戳破了顾熙槐他大伯雇佣绑匪绑架顾熙槐的情分上。他非但不知足,居然还想继承顾氏集团?你说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是啊!就算顾家没打算让顾熙槐这个儿子继承家业,顾董事长和顾夫人不是还生了一个女儿吗?就算顾家老古板,不打算让女人继承家业,顾家还有那么多子侄呢?怎么会轮到他一个私生子继承家业?”   “可不是嘛!就看顾熙槐的大伯和大堂哥三番五次的想要绑架顾熙槐,就该知道顾家争夺财产的手段有多激烈。洛岫还真是不知死活。”   “我倒是觉得洛岫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你们可别忘了洛岫是凭什么进入顾家的?还不是出卖了顾熙槐他大伯和大堂哥!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家都把螳螂干死了,凭什么自己不能上位?”   “你的意思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出大概就是引狼入室关门放狗。只不过狼跟狗都是一个人罢了。”   “……”   等这帮人出去以后,文酌煜也走了出来,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真没想到重活一世,洛岫贪得无厌反复无常的小人形象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   不过也是,不管洛岫自己怎么辩解,在外人眼中,他就是通过出卖顾熙桓父子得到了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认可,这才顺利被认回了顾家。可是回到顾家没多久,洛岫又因为不满顾夫人天天让自己念书,联合顾家大房的人编排顾夫人心怀不轨。这反复无常摇摆不定的嘴脸简直太难看。   相比之下,顾夫人为了让洛岫认真读书聘请了那么多特级教师单独辅导他,还破例让洛岫一个没有学历的高中毕业生进入顾氏集团投资部实习,据说还找了公司内部最有才华的首席金融分析师带他。这份器重之心提携之意谁能昧着良心说看不见。   即便是已经被发配到国外的顾熙桓都没有这样的优厚待遇,可想而知等到洛岫真正考上A大金融系,毕业以后再正式回到集团工作,这几年稳扎稳打的实习经历就是他最好的资历。   可惜洛岫在家里读了不到三个月的书就心浮气躁,还受人挑拨到处诋毁顾夫人。就冲他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性,就算洛岫真有才华,恐怕也没人敢结交他。   简直就是白眼狼呀!   旁观了这一场闹剧的文酌煜也不得不再一次佩服顾夫人的心机手段。她自己都没出面,由着顾家大房和洛岫上蹿下跳的闹了一通,就帮洛岫把反复无常白眼狼的人设立稳了。回头就算她真的取消了洛岫的继承人资格,也能说自己是被洛岫一番动作搞伤心了,不想把顾家的家业交给这么没良心的人。   想必其他人见到洛岫这一段时间的举动,也不会说顾夫人食言而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洛岫想要的太多脑子又太蠢,手段匹配不上他的野心。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既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又暴露了自己没什么脑子,心性还不怎么好。只配被人用完就丢。   毕竟欺负老实人会良心不安,但是欺负坏人那只能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大快人心的爽事。   回到片场的时候,顾熙槐上一场戏已经拍完了。他站在监视器后面,正在认真观察自己的表演。大概是对自己刚刚的发挥不太满意,顾熙槐微微皱眉,又让导演拍了一条。   文酌煜站在一旁观看顾熙槐的表演。这一段是心理医生指出了双生和小美其实是一个人,小美其实只是双生自己幻想出来的女朋友,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幻想出来的女朋友却催生出了双生的第二个人格。每到晚上,双生就会戴上假头套画上妆穿上裙子,去酒吧街猎艳,然后再趁那些女孩子不备,把那些女孩子杀害。   因为受害者全都是女性,警方被误导,以为凶犯是个男人。却没想到那些受害者虽然都是女性,却也是性向为女的同性恋。而双生就是利用这一点杀害了那些女性。   “你胡说。”双生精神恍惚的抓住头发大吼。他不相信心理医生的话,不敢相信自己——准确点说是自己的第二人格竟然会是杀人凶手。而这一段剧情就是双生跟第二人格小美的对峙。他怒视着镜子,看着镜子中身穿女装的自己,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女朋友竟然真的就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他是个神经病!疯子!幻想症!还是个人格分裂的患者!   这世上果然没有人会爱他,只有他自己编造出了会有人爱自己的谎话,并且深信不疑。   扮演小美的演员和顾熙槐交替出现在镜子面前,两人站在镜框面前面对面飙戏。这一段戏同样也是影片的一个高|潮戏份,顾熙槐已经反复拍了六遍了,还是觉得情绪不是很到位。   又一次NG休息期间,顾熙槐走向文酌煜,一边补妆一边苦笑着道:“有没有什么建议给我?”   “你穿女装还是挺好看的。”文酌煜忍俊不禁的说道。   顾熙槐莞尔:“正经一点好不好,我是认真向你讨教的。”   文酌煜耸了耸肩膀。他知道顾熙槐的问题出现在哪里,却不能说,只是建议道:“要不要先拍接下来的戏份?也许拍完那一段,你回头就知道该怎么拍这一段了。”   接下来的戏份则是双生和心理医生的对手戏。心理医生告诉双生,其实小美和双生是一个人,小美只是双生幻想出来的女朋友,又成为了双生的第二人格。而这个第二人格因为双生的童年阴影,在占据了双生的意识后不断杀人。然而这一番话其实半真半假,因为真正的杀人凶手其实是心理医生。   他为了完善自己的试验,不断猎艳寻找目标,玩腻了之后又暗示患者自杀。小美虽然是双生的第二人格,但他善良单纯,从来没有害人的想法,只是因为双生的主人格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想要去医院检查。而小美害怕双生治愈以后自己不再存在,这种隐忧让她逐渐产生了双生想要杀掉自己的幻觉,所以小美才会向心理医生求助。   心理医生在看到小美和双生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双生人格分裂,但他非但没有戳穿这件事,反而利用双生的两个人格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在接触的过程中不断给小美下暗示,让小美觉得自己才是杀人凶手。   而心理医生就是想要利用这一点,催眠小美和双生,让双生这个主人格杀掉小美这个第二人格,然后再让双生替自己顶罪。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阴谋败漏,心理医生在催眠的过程中死在小美的刀下。   双生找到了心理医生精心收藏的实验证据,带着实验证据去自首。   文酌煜不知道顾熙槐脑洞开的多大才能想到这么一个故事,不过在顾熙槐表演的时候文酌煜就察觉到了顾熙槐有意无意的回避闪躲。   联想到洛岫在他面前说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文酌煜若有所思。 第38章 “你为什么要写《双生》这个剧本?”【二更】   文酌煜又一次翻开剧本。仔细阅读顾熙槐笔下的双生。只是这一次, 文酌煜并不是在研究故事本身,而是想要通过编剧的视角来剖析顾熙槐的内心。   剧本中的双生,是一个从小就很不幸的人。顾熙槐作为一名编剧, 大概深悉故事主角的命运必须跌宕起伏这个道理, 所以他为双生安排了一个非常悲惨的童年。   双生的母亲是一名陪酒女,十八岁跟老乡一起出来打工, 结果却遇人不淑, 被老乡卖到小发廊,几年后才被自己的未婚夫——也就是双生的父亲找到。   就像童话故事中描写的那样,双生的父亲如骑士一般出现,救出双生的母亲,并将她带回乡下,但故事的结局却并不是骑士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双生母亲的遭遇最后还是在乡下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当过陪酒女, 嘲笑双生的父亲“捡破鞋”, 还嘲笑双生是野种,污蔑双生是嫖客的孩子。   尖酸刻薄的言论让双生的父亲从此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他喝醉以后就会打双生的母亲出气, 酒醒了又后悔, 反反复复的打人道歉,直到把双生的母亲也逼疯了。这个可怜的女人无法忍受毒打,又离不开双生的父亲, 最后就把满腔的怨气发泄在小双生的身上。认为这个孩子既然是自己生下来的,就是属于自己的一个物件, 她有权支配他的生命甚至生死。   双生从有记忆开始, 就是在父母的虐待和谩骂中活下来的。爸爸会在吃饭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抄起酒瓶往他的头上砸, 一边打他一边骂他是小杂种, 妈妈则会在做饭的时候突然抽出灶火里燃烧正旺的柴火打在双生的身上,他们会在数九寒冬的夜里扒光双生的衣服把他撵到外面去,会在双生小心翼翼地端来洗脚水的时候,微笑着把双生的脑袋按进水盆里……   年幼的双生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爸妈会这么对他?后来他听村里其他小孩子抱怨,他们不听话的时候也会被爸妈揍。   于是双生变得越来越听话,他努力学习,帮助爸妈干家务活,会在父亲暴打母亲的时候勇敢的冲上去护住母亲,然而他的乖巧懂事换来的却是父母更加狠辣的暴打。有好几次,双生甚至以为自己会死在他们的棍棒下。   可是最终,双生并没有死,他熬过了父母的毒打,渐渐长大了。然后双生明白了,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些父母,他们对孩子的感情只有恨。   双生以为自己的父母就是这样。直到双生的父母又给他生了一个小妹妹,那对夫妇忽然变得正常了。他们会像村里其他的父母那样给小妹妹唱歌谣,哄小妹妹睡觉,在小妹妹哭泣的时候把她抱起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这些都是小双生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的。更让小双生觉得痛苦的是,自从小妹妹出生以后,爸妈似乎连暴打他的兴趣都没有了。他们把小双生当成透明人,不跟他说话,不给他做饭,直接当他不存在。   小双生不明白同样都是父母的孩子,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想到村里的流言,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双生偷偷跑出去打工,利用打工赚的钱做了一份亲子鉴定。证明他就是父母的孩子。   拿到亲子鉴定报告那天,小双生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他迫不及待的跑回家,想要告诉父母自己真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希望这个报告能够转变父母对他的态度,希望他们也能变得像其他孩子的父母那样喜欢他。   然而让小双生没有想到的是,一直无视他的母亲在看到亲子鉴定报告的一瞬间仿佛疯了一样,抄起灶旁的炉钩子照着小双生的脑袋就是一顿暴打。小双生捂着头到处逃窜,慌乱间逃到了屋子里,母亲手上的炉钩子没有打到小双生,反而一不小心狠狠砸破了小妹妹的后脑勺。   婴儿脆弱的颅骨当场破裂,露出殷红的鲜血。小双生的父母吓坏了,急忙扔下炉钩子抱着小妹妹去医院。并没有理会差点被打死的小双生。   遍体鳞伤的小双生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只是这一次,小双生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因为当天夜里,小妹妹就死了。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杀了女儿,小双生的母亲回到家后直接喝农药自杀了。小双生的父亲再发现妻子的尸体后,抱着妻子痛哭流涕,最后也喝农药殉情了。这对夫妻的尸体是在三天后被邻居发现的。彼时小双生已经跟死掉的父母一起在家里呆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这三天三夜小双生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村里帮忙安葬了小双生的父母和妹妹,又将没人领养的小双生送到了镇上的孤儿院。   从此以后,小双生就是一名孤儿了。再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暴打他,同样也不会有人做好饭等着他回家,因为小双生已经没有家了。他彻底失去了父母。   孤儿院的生活清贫却安稳,小双生一天天长大,变得沉默却优秀,一次放学路上,小双生无意间救了一位心脏病发的老人去医院。事后,那位老人打听到小双生的身世,想要收养他。   就在收养手续办好的前几天,孤儿院里却突然传出小双生在饭菜里下农药毒杀了父母的谣言,还说小双生杀人后竟然又跟父母的尸体独居三天,他一定是个心理变态神经病。   谣言越传越凶,甚至传到了小双生的学校里。老人的儿女听到传言以后,不敢拿老人的安危赌小双生是个正常人,于是对方给了小双生一笔钱作为报答,之前说好的收养则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双生杀死父母的谣言就像阴影一样缠绕着小双生。没人敢跟他交朋友,甚至没人敢跟他走近。小双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独自念完了高中,搬离孤儿院,开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也许是因为长久的自闭和刺激,双生不知不觉间患上了幻想症,后来又分裂出了第二人格。没有人知道这些症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或许在很多年前那个雨夜,当父母相继吞农药自杀的时候,双生就已经不正常了。   他幻想出了一个跟母亲拥有相似经历的人爱上自己,却又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一个主动拥抱别人热爱别人的人。于是他幻想中的小美逐渐成为自己的第二人格。而所谓的小美,其实也就是小妹。双生始终觉得自己是讨人厌的,是不应该活在世上的。如果当初被打死的人是他自己,活下来的是小妹,也许父母也不会喝农药自杀。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当小美这个第二人格杀死了心理医生后,拿着心理医生的犯罪记录去警局自首的人是双生。   *   文酌煜合上剧本,无意识的拿起手机,等到文酌煜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一个词条——#顾熙槐有没有人格分裂#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文酌煜抬起头,就看到刚刚下戏的顾熙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文酌煜眼前一黑。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网友还有你的粉丝对你的评价,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很容易受角色影响,所以你大概是个体验派吧?”   看着眉目温柔的顾熙槐,文酌煜只觉得特别尴尬。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有病,明明知道洛岫脑袋有问题,竟然也会跟着他的思路走,搞出这么尴尬的场面来。   “看来我的演技所有提升。”顾熙槐坐在文酌煜的身边,笑着说道:“竟然能让你对我这个人产生兴趣,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酌煜总觉得顾熙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意有所指。   顾熙槐并没有给文酌煜胡思乱想的时间,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对我的事情感兴趣,等下工以后,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吃宵夜。不管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酌煜下意识就想解释自己并不是那种窥私欲爆棚的人,开口的一瞬间却又迟疑了。他看着眉目缱绻的顾熙槐,心下一动,旋即说道:“那就这个周末好了。我放假,请你吃午饭。”   顾熙槐一挑眉,文绉绉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   周末中午,文酌煜在酒店附近一家很火的网红火锅店定了一个包厢。倒不是觉得两个人吃火锅更显亲近,单纯就是文酌煜自己馋火锅了。   前天晚上拍戏一直拍到凌晨两点钟,回到酒店洗漱完都已经快三点了,文酌煜又累又困,还不忘看一眼自己的期货账户才睡下。这一睡就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才起床。掐着十二点整请顾熙槐去火锅店吃午饭。   “喜欢吃什么自己点。”文酌煜把菜单递给顾熙槐,自顾自的点了十几盘自己爱吃的荤素配菜,又给自己调了一碗油碟:“你能吃辣吗?”   顾熙槐点了点头。   于是文酌煜撸起袖子,顺手又给顾熙槐调了一碗:“尝尝我的手艺,我家人都夸我调的油碟最好吃。”   顾熙槐闻言莞尔,拿起筷子点了个尖儿,品尝道:“确实很香。”   等到服务员把菜色上齐,关好包厢的门后,文酌煜一边下丸子毛肚肉片,一边问道:“之前你自己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顾熙槐一边七上八下的涮毛肚,一边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想问什么?”   文酌煜本来是想说“我想知道你身上那个洛岫知道我却不知道的秘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为什么要写《双生》这个剧本?” 第39章 就像是看着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珍宝,又像是看着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三更】   顾熙槐沉默一瞬。他看向文酌煜,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光:“你相信我是一个正常人吗?”   文酌煜心脏漏跳了一拍:“为什么不信?”   顾熙槐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就听文酌煜又道:“不过你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正常。”   顾熙槐给文酌煜夹毛肚的手停顿了0.01秒,旋即不动声色地把涮好的毛肚放在文酌煜的油碟里:“尝尝。”   文酌煜夹了一口毛肚蘸料放进嘴里, 咽下去后慢条斯理道:“明明知道你大伯和大堂兄对你图谋不轨, 竟然还敢不带保镖。像你这种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正常人呢!”   顾熙槐挑眉:“只有这一点吗?”   文酌煜冷哼:“就这一点还不够吗?”   说完, 文酌煜郑重其事的看向顾熙槐:“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过什么, 但我相信你不会害人,这就足够了。”   “就算你真的不正常,一个不会害人的非正常人,和一个只会害人的正常人,我还是更愿意跟前者交朋友。”   听到文酌煜的话,这一次顾熙槐终于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你很会说话。”   文酌煜微笑:“谢谢夸奖。”   顾熙槐沉吟半晌, 缓缓开口:“其实我妈妈当初怀孕的时候, 怀的是双胞胎。但是最终, 却只有我活了下来。”另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   顾熙槐出生的时候,顾家的事业正发展到关键阶段,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没有精力照看孩子, 只能把顾熙槐养在爷爷奶奶家。顾熙槐在爷爷奶奶家一直长到六七岁才回到父母身边。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之前就说过, 顾熙槐的父母晚婚晚育,所以他的堂兄堂姐一般都比顾熙槐大上几岁。十来岁的小孩子正处在发育期,不明白是非对错, 却会跟着大人的想法态度人云亦云。   顾家大房因为顾爷爷顾奶奶把家里生意交给二房打理这个决定一直很不服气。他们留在老家照顾父母就算了,还要帮着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照顾顾熙槐。厌屋及乌的情绪一起来, 对顾熙槐这个侄子的态度自然也不怎么友善。虽然不至于欺负顾熙槐一个小孩儿, 却会背着顾熙槐说一些酸话。   顾熙槐害死了双胞胎妹妹这件事就是这么传出来的。顾家的堂兄堂姐听到大人这么说, 自然会在顾熙槐的面前提起。不仅提了, 还编出了更多的谎话吓唬顾熙槐——他们对顾熙槐说,顾董事长和顾夫人之所以不来看他,就是因为顾熙槐在出生的时候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他们讨厌顾熙槐,所以不要顾熙槐了。把他扔在乡下,从此以后顾熙槐就是一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彼时顾熙槐也就三四岁,刚刚能听懂话,自然分辨不出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没有辨别能力的顾熙槐被吓的嚎啕大哭,他不相信爸妈不要自己了,哭着打电话给顾董事长和顾夫人,让他们回来看他。他要跟爸妈住在一起,不要呆在乡下爷爷奶奶家。   当时顾家生意陷入危机,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忙的焦头烂额,怎么可能会理会一个孩子的无理取闹。等到他们忙完生意回到老家的时候,就发现顾熙槐变得不对劲了。   他居然声称自己看到了妹妹,跟顾董事长和顾夫人说妹妹一直陪在他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让顾董事长和顾夫人不要怪他,不要抛弃他。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简直吓坏了。立刻抱着顾熙槐去医院检查。医生的检查结果是顾熙槐在长期的压抑和恐慌情绪下患上精神分裂症,也就是俗称的幻想症。   自己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居然变成了神经病,顾夫人当时就崩溃了。等到她查清楚顾熙槐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以后,就跟顾家翻了脸。   然而事已至此,一味追究顾家人的过错和责任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是给顾熙槐治病。但是在那个年代,精神分裂症这种病并不好治。尤其顾熙槐又这么小,医生也不敢随便给他开药吃。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也在给顾熙槐治病期间产生了分歧,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了危机。顾董事长觉得顾夫人身为一个女人太要强,怀孕的时候就因为工作辛苦太过劳累,导致双胞胎只活了一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又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孩子的照顾,结果造成顾熙槐小小年纪变成精神病,将来怎么继承顾家的家业?   顾夫人却觉得造成这一切悲剧的都是顾熙槐的爷爷奶奶还有顾家大房,如果不是他们造谣恐吓一个孩子,顾熙槐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得了精神分裂?   “你怎么还有脸埋怨我要强?要不是因为你没用,根本谈不下客户,我用得着怀孕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去给你救火吗?还有你爸妈和大哥大嫂,公司公司帮不上忙,就知道在家里添乱,竟然还有脸恐吓熙槐害死了他的双胞胎妹妹?这么恶心的话他们是怎么说出口的?”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大吵一架,差点闹到离婚的程度。顾董事长之所以会出轨,其实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只是后来顾董事长幡然悔悟,又去给顾夫人下跪认错。顾夫人看在孩子的面上,最终还是没有离婚。   可是正如顾董事长担忧的,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孩子是没有办法继承家业的。于是顾夫人和顾董事长和好以后,又怀上了第二胎。十个月以后孩子出生,恰好又是个妹妹,顾夫人十分欣慰,就对顾熙槐说,这个妹妹就是顾熙槐双胞胎妹妹的转世。妹妹并不是顾熙槐害死的,只是那个时候缘分没到,妹妹没能来顾家。现在她回来了。   顾夫人让顾熙槐好好保护妹妹。大概是这一番话稳住了顾熙槐,从那以后顾熙槐再也没有说过自己能够看到妹妹这类的话。而早在顾夫人发现顾熙槐患有精神分裂的时候,就已经对顾家上下封口,后来全家人又搬到了A市。时间一长,这件事情也就没有人再提。顾夫人相信只要远离当初的环境,顾熙槐一定可以慢慢康复。   可是跟顾夫人的欣慰满足相比,顾董事长却仍然觉得遗憾。因为他觉得顾熙榕是个女孩儿,还是没有办法继承家业。   “如果熙槐没有生病就好了。我们家就会有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儿。”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被年幼的顾熙槐听到了。于是当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庆幸顾熙槐的病情慢慢好转的时候,竟然发现顾熙槐性格大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弟弟,而且性格也表现的活泼健康,跟阴郁腼腆温和的顾熙槐截然不同。   顾夫人终于意识到顾熙槐的症结出现在自己和顾董事长的身上。哄睡顾熙槐后,顾夫人跟顾董事长大吵了一架。犀利的指出就是因为顾董事长的态度给顾熙槐制造了危机感,他的病才始终不会好。因为在顾熙槐的心里,始终觉得他的父母不喜欢他,总有一天会抛弃他。   所以他幻想自己看到了妹妹,幻想自己变成了活泼可爱又健康的弟弟,都是害怕父母会抛弃自己。逼着自己不断改变,不断迎合父母的想法。   顾夫人的话让顾董事长幡然悔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一天一夜,再次从卧室里出来以后,顾董事长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合格称职的好老公好爸爸。   但这并不意味着过于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粉饰,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没有人知道,即便很多年以后,顾熙槐依然会从噩梦中惊醒。依然会在梦中听到双胞胎妹妹银铃般的笑声,依然会清晰的感觉到活泼健康的弟弟生活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是顾熙槐生怕看到爸爸妈妈眼中的失望,他已经学会了伪装自己。   文酌煜有些震惊的看着顾熙槐:“所以你去演戏……”   “嗯。”顾熙槐应了一声。   知子莫若母,顾熙槐虽然竭力掩饰自己的不正常,但随时关注儿子状态的顾夫人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她担忧别人会利用这一点攻击顾熙槐,于是在顾熙槐犯病的时候就说顾熙槐对演戏感兴趣,另外一方面则利用执行总裁这个位置吊住顾家大房。   顾熙槐的大伯父大伯母也怕自家的丑事曝光影响到顾熙桓的前途事业,于是非常默契的帮助顾夫人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却没想过顾夫人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把顾氏集团交给顾熙桓。直到前些年,顾熙槐的状态渐渐平稳下来,甚至展露出了非常惊人的商业天赋,顾夫人立刻盘算着让顾熙槐以继承人的身份回到顾氏集团。   但是顾夫人的计划被顾熙桓父子察觉到了。他们当然不允许顾夫人这么做,于是精心策划了一起绑架案。后面的发展文酌煜都知道了。   “我之所以不带保镖,并不是不听你的话。也没有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顾熙槐眸光缱绻的凝视着文酌煜,眉眼间流转着春水一样的光:“只是我和妈突然发现,家里的几名保镖早就被大伯和堂兄买通了。”   事发突然,顾夫人和顾熙槐不敢保证剩下的保镖是不是都忠诚,宁可形单影只的出门,也不敢带上居心叵测的保镖。再加上那段时间。顾熙桓想要绑架顾熙槐的阴谋刚刚被洛岫戳穿,母子两个都没想到,顾家大伯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铤而走险,竟然趁着顾熙槐在外地拍节目,雇佣绑匪绑架了顾熙槐。   还连累了文酌煜。   吃了这么大一瓜,文酌煜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虽然察觉到了顾家肯定有秘密,但是他没有想到顾熙槐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   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不论哪件事被曝光了,都会对顾熙槐的事业造成毁灭的打击。可即便这样,顾熙槐竟然还敢写出《双生》这个剧本,还敢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   “就是因为担心有人会曝光这件事,我才会提前写好故事拍成电影。”顾熙槐笑眯眯说道。   只要电影上映——不,哪怕是这一版的剧本剧情曝光,即便有人说出了顾熙槐的过往,顾家仍然可以用给电影宣传造势,或者有人把电影剧情张冠李戴到顾熙槐的身上,故意抹黑顾熙槐来解释那些流言。   文酌煜瞠目结舌,能够想到用这样的计谋掩盖自己的过去,只能说顾熙槐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看着啧啧称奇的文酌煜,顾熙槐又笑着说道:“说了这么久,你难道对我的弟弟不好奇吗?”   文酌煜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顾熙槐笑道:“其实你也见过弟弟。”   电光火石间,文酌煜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看向顾熙槐。   顾熙槐颔首一笑,轻声说道:“没错,那天晚上,穿着西装开跑车去见你的,就是弟弟。”   “他很喜欢你。”   文酌煜一挑眉,下意识问道:“他喜欢我,难道你就不喜欢吗?”   顾熙槐微微一怔,旋即耳尖微红的说道:“我也喜欢。”   包厢里的气氛忽然陷入一阵旖旎的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只能听到火锅汤底翻滚时不断炸裂的气泡声,浓浓的香辣牛油味道伴随着热气冉冉升腾。   文酌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生硬的转移话题道:“虽然这么说,可如果有人找到了你当年治疗的病案记录的话,还是可以发现你的病吧?”   顾熙槐轻咳一声,回过神说道:“当初我妈也是顾忌这一点,所以带我去医院的时候,用的是我一个堂哥的名字。”   那个堂哥也是当年恐吓造谣顾熙槐的一员,年纪比顾熙槐大几岁,本来他的父母不同意顾夫人这么做,但是顾夫人坚持,否则就把对方从公司踢出去。他的父母没有办法,最终只能答应。   文酌煜暗暗咋舌,忍不住说道:“顾夫人还真是……深思熟虑。”   顾熙槐含笑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熙槐又开口道:“我答应过你,不论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我在你面前真的没有秘密了。”   “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   文酌煜忽然觉得包厢里的空气莫名有点炙热,他的目光看向翻滚的锅底,也许是吃火锅吃热了吧。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文酌煜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讨厌你。”   “真好。”顾熙槐轻笑了一下,又问道:“下一个问题,你更喜欢跟我在一起,还是更喜欢跟我弟弟在一起?”   文酌煜:“……啊?”   虽然顾熙槐声称自己是双重人格,可是在文酌煜看来,不论是活泼阳光的弟弟还是温柔专注的哥哥,都是顾熙槐本人。文酌煜并不在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顾熙槐的哪一面。   “都还行吧!”文酌煜想了想,劝道:“你不要这么在意。我觉得你也很好呀。”   文酌煜猜想顾熙槐之所以会这么问,还是因为童年留下的阴影,下意识觉得所有人都会喜欢活泼开朗的弟弟。   “我觉得你们兄弟两个其实挺像的。”至少文酌煜并没有察觉到之前在他面前的一直是两个人。   想到这里,文酌煜心下一动,但是面上不露声色。   顾熙槐低头轻笑,似乎被文酌煜夸奖的有些害羞。他又七上八下的涮了几片毛肚给文酌煜:“光顾着聊天了,都没怎么吃东西。这家的火锅确实挺好吃的。锅底很香,食材也够新鲜。”   文酌煜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筷的顾熙槐,怀疑问道:“你是认真的?可我看你好像没怎么吃呀?”   “我是演员,又在拍戏,当然要注意保持身材管理。”顾熙槐笑着解释道:“总不能看到好吃的就暴饮暴食,到时候上镜变胖了怎么办?观众也会出戏的。”   好吧!这似乎也是个理由。   文酌煜想了想,在清汤锅里涮了几根青菜给顾熙槐:“那你吃蔬菜好了。”   顾熙槐轻笑,乖乖的吃完了几根蔬菜。文酌煜注意到顾熙槐果然没有蘸油碟,心下恍然:“原来你真的不能吃辣。”   “之前怎么不早说?”   顾熙槐道:“也不是不能吃辣。其实我挺喜欢吃辣的,就是胃有点受不了,不敢多吃。”   文酌煜道:“那你一定不要勉强自己。下次再出来吃饭,还是你选地方吧。我不挑食。”   “那怎么行?”顾熙槐道:“就算不挑食,也有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还是尽量要挑你喜欢吃的。”   因为顾熙槐对吃饭这件事不怎么执着,能够填饱肚子就好。   “你放心吧。就算让你选地方,我也会点我自己爱吃的。”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文酌煜耿直说道:“我只是不挑食,但我对美食还是很有要求的。”   顾熙槐揶揄道:“也是。毕竟你还会做菜呢。”   文酌煜闻弦歌而知雅意,不敢置信的问道:“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想让我做菜给你吃?”   顾熙槐矜持的说道:“我虽然想,但还是要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不喜欢做饭,我们就在外面吃。”   文酌煜挠了挠脸颊,为难的说道:“等我买房的吧。到时候乔迁之喜,请你来家里热灶。”   顾熙槐展颜一笑:“一言为定。”   顿了顿,顾熙槐又补充道:“为了表达我的谢意,等你买完房子以后,装修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让文老板亲手给我做饭吃。”   “呃……”文酌煜迟疑了半天,还是没抗住顾熙槐炙热又期待的小眼神。直到两人吃完饭离开火锅店,文酌煜都没想明白,话题怎么就从顾熙槐的病转移到了买房装修这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上。   “你想要买什么样的房子?”送文酌煜回学校的路上,顾熙槐还不忘追问道:“顾氏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这几年在A市建了很多楼盘,包括高档别墅和白领公寓。我可以利用休息时间陪你去看房,如果没有喜欢的房子,我们还可以去别的楼盘看看。我来当你的司机,一定随叫随到陪吃陪看。”   文酌煜脱口说道:“那也太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顾熙槐又说了一遍:“能给文老板当司机,是我的荣幸。”   不等文酌煜再一次拒绝,顾熙槐继续说道:“你还没有买车吧?A市这么大,如果单纯看楼盘的话,打车可不方便。不如就坐我的车。如果碰到我们两个都喜欢的楼盘,兴许我们还能做邻居呢!”   不知道是不是顾熙槐把心底最大的秘密告诉文酌煜的原因,文酌煜总觉得现在的顾熙槐好像变得强势了不少。如果放在昨天以前,只要文酌煜明确表达了为难的意思,顾熙槐是不会勉强他的。   可是现在,顾熙槐却没有顾忌到文酌煜的犹豫,一而再再而三的表达出了自己想要陪着文酌煜一起看房的意愿。   文酌煜有些不适应顾熙槐的改变,却又为顾熙槐的变化感到高兴。至少顾熙槐在他面前随意多了,这让文酌煜也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不少。   “好吧!”汽车缓缓停在A大校门口,文酌煜下车之前,无奈的答应道:“正好明天也休息,我们就定明天上午去看房。你来学校门口接我吧。”   “一言为定。”顾熙槐高兴的说道:“我明天九点钟来学校接你,中午请你吃大餐。”   文酌煜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下车:“那明天见。”   文酌煜缓缓走进学校。并没有注意到顾熙槐坐在驾驶座上一直凝望着他的背影。   那目光温柔专注,就像是看着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珍宝,又像是看着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 第40章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翌日, 顾熙槐在早上九点钟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文酌煜也不知道顾熙槐有没有吃早餐,他在学校食堂买了四个奶黄包和一杯红枣豆浆给顾熙槐。顾熙槐接过早餐的时候笑的很开心,吃饭的时候也表现的很开心。   文酌煜微微一笑, 他就知道顾熙槐应该喜欢吃甜的。   顾熙槐吃完了早饭, 从杂物箱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文酌煜。文酌煜打开一看,上面已经用黑笔画了好几个圈:“我们今天要看这么多楼盘吗?”   “差不多吧。”顾熙槐语气雀跃的道:“买房可是大事, 要多看几家楼盘才好。”   文酌煜一脸怀疑的看着顾熙槐。以顾氏集团的底蕴, 顾熙槐名下的房产没有十套至少也该有八套吧。陪他买套房用得着这么兴奋吗?   顾熙槐含笑不语。兴奋的当然不是买房,而是陪谁买房,给谁装修!   按照文酌煜的想法,除了上辈子他住的那套公寓不太吉利,A市目前的几道高档楼盘都还可以。重生到十年前,很多后世大火的楼盘现在还刚刚开盘, 价格也没有后世那么贵——   想到这里, 文酌煜心下一动。觉得自己有必要买几套房子投资增值。   于是他在地图上圈圈点点, 在顾熙槐的基础上又圈了几个后世价格涨的特别离谱的楼盘,用笔尖点了点地图, 说道:“先去看这几个楼盘吧!如果没问题, 我准备先买几套。”   反正这个时间段, 就算他在每个楼盘都买一套房子,加起来也就一两个亿。对于账户上已经有将近三十个亿的文富豪来说,这点钱花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再想到自己上辈子, 辛辛苦苦努力了七八年才能按揭买下那套公寓,最后还惨死在里面, 文酌煜一时间唏嘘不已。   所以这辈子再买房, 文酌煜坚决不买上辈子住过的那套公寓。   顾熙槐陪在文酌煜身边, 看着文酌煜走一个楼盘买一套房, 走一个楼盘买一套房,他也跟着文酌煜安营扎寨。有上辈子的记忆做参考,文酌煜非常清楚未来十年A市的城市发展规划,买下来的全都是交通便利且日后增值空间非常大的好地段好楼盘。两个人眼光又准荷包又满,这一个上午采购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酣畅淋漓。   负责接待两个人的楼盘销售们也都笑的合不拢嘴。她们今天一天赚的佣金提成都够冲本月销冠的了。   等到两人从最后一个楼盘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金乌西垂华灯初上,两人饿的饥肠辘辘,就在附近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私房菜馆吃了一顿晚饭。   等上菜的时候,文酌煜笑眯眯的感慨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快的买过东西。”   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的买房子,这种体验可是弥足珍贵的。文酌煜准备好好回味一番,为自己接下来赚更多钱增添动力。   顾熙槐闻言莞尔:“你买房子买的痛快,接下来的装修我可要犯愁了。”   文酌煜今天一共买了六套房,顾熙槐执意要跟文酌煜当邻居,也跟着买了六套,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十二套房。顾熙槐一想到自己未来一段时间要盯着十二套房子的装修,而且还要保证每套房子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就觉得头都大了。   文酌煜微微错愕,旋即说道:“其实你不用——”   没等文酌煜把话说完,顾熙槐说道:“昨天晚上说好的,你给我做饭,我帮你装修。你可不要反悔!”   文酌煜道:“那也不能——”   顾熙槐又道:“两套是装,十二套也是装。顾氏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跟许多装修公司都有合作,我来盯着装修,一定比你自己联系装修公司更方便。”   文酌煜还是觉得不太好。   顾熙槐道:“你白天要学习晚上要拍戏,还要忙着炒股炒期货,难道还有时间和精力盯装修吗?既然没有精力,又何必勉强自己,还跟我这么见外?”   “还是说你觉得以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区区这点小事也堪称麻烦吗?”   听到顾熙槐这么说,文酌煜只能说道:“那就真得麻烦你了。”   顾熙槐欣然笑道:“我觉得并不麻烦。”   两人相视一笑。包厢门被人敲了两下,身穿旗袍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文酌煜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情很不错:“看来他们家的菜做的不错。”   顾熙槐用公筷给文酌煜夹了一筷子软兜长鱼:“卖相倒是不错,你尝尝看?”   文酌煜尝了一口,不觉眼睛一亮:“确实鲜嫩,你也吃。”   折腾了这么一天,两个人吃完晚饭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却还不能休息,因为晚上要回剧组拍戏。   好在两个大小伙子年轻精力旺,自从绑架案以后也非常注重健身训练,倒是没有疲惫的感觉。   顾熙槐陪着文酌煜去买房的消息也辗转传到了顾夫人的耳中。想到文酌煜跟顾熙槐的缘分,顾夫人不禁笑道:“很少见到你跟同龄人这么投缘。哪天有空,不如请他来家里坐坐。”   顾熙槐闻言一喜,正要答应下来,眼角余光忽然扫过表情不虞的洛岫。就听洛岫非常不满的说道:“同样都是顾家的儿子,大哥名下有那么多套房产,还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钱来再买六套,我如今在顾氏集团投资部门实习,为顾家赚了那么多钱,夫人也不说奖励我几套房。”   又想到他在投资部门实习的时候听说的小道消息,洛岫越发不满的说道:“听说大哥还答应了要帮文酌煜装修。六套房子的装修算下来至少也得千八百万吧?大哥对外人这么阔气,却对我这个弟弟如此吝啬,真叫人伤心。”   顾熙槐微微一笑,直言不讳道:“我跟文酌煜是生死交情,你怎么能比?”   洛岫:“……”   坐在一旁的顾熙榕也忍不住开口:“而且我妈这辈子只生了我哥和我,你只是我爸出轨的证据。”   顾熙榕一脸嫌弃的看着洛岫。自从洛岫回到顾家,他就没消停过。上蹿下跳争家产不说,还跟大房那群人沆瀣一气造谣顾夫人,整个顾家都被他们祸害的乌烟瘴气的,现在都快成了A市上流社会的笑柄了。   顾熙榕越想越烦躁,冷哼道:“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居然接你这个白眼狼回家。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倒胃口,不吃了。”   顾熙榕赌气之下,将碗筷重重的摔在饭桌上,转身上楼了。   洛岫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扭头看向顾董事长和顾夫人:“我好歹也是她的哥哥,小妹却这么没有教养,你们也不管管她。”   顾董事长充耳不闻。顾夫人气定神闲道:“你要是吃饱了,就去楼上做功课吧。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我们对你给予厚望。”   洛岫不死心的说道:“我也想要一套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既然小妹不欢迎我,我可以搬出去住。”   洛岫自认为以自己对顾氏集团的贡献,也足够得到一套房子作为奖励。   想到这里,洛岫又补充道:“我的房子地段不能太差,至少也要跟大哥买的房子差不多。”   顾夫人哂笑一声,想到洛岫的利用价值还没榨干净,顾夫人倒也不吝啬一套房:“等到高考结束,我可以送你一套房子作为毕业礼物。”   洛岫心下一喜,刚要说什么,就听顾夫人说道:“上次你提到的那个项目,我已经派人去考察了。发展前景确实不错。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你要知道,以你现在的学历和资历,如果不能做出更好的成绩,是没办法在投资部门立足的。”顾夫人看似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这也是我让你复读考A大的重要原因。一个影视学院的外行和一个A大金融系的优等生,你觉得哪个身份更有说服力?”   听到顾夫人这么说,洛岫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略微心虚的辩解道:“我知道夫人您用心良苦,之前是我不对,错信了大伯母的挑拨离间,今后不会了。”   顾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极为标准的笑容:“你还年轻,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的教唆,这一点我不怪你。不过你之前的表现集团高层和股东们也都看在眼里,大家一致认为你的性格太浮躁了,一点也不稳重。”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你必须好好表现,才能重新获得他们的认可。”   洛岫重重的点头,一边苦苦回忆搜肠刮肚的翻找着有用的信息,一边跟顾夫人信誓旦旦的打包票道:“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41章 杀青   不用顾夫人多劝, 洛岫心里其实也憋着一股火,他想要考上A大,不仅是为了得到顾氏集团高层精英们的认可, 同样也是想要向世人证明, 他不比文酌煜差。   虽然文酌煜在做空应家家具这一笔投资上赚了不少,可自从洛岫加入顾氏集团投资部门以后, 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 确实也帮顾氏集团拿下了不少好项目。这些项目的收益率加起来可要比文酌煜做空应家家具那一笔赚多了。只可惜那些项目都是分散投资,好些项目甚至要等到一两年后才能看到收益回报,所以大家一时也没能注意到洛岫的天才。   洛岫虽然急于证明自己,却也明白厚积薄发也有厚积薄发的好处。他只是遗憾自己明明有奇遇,却还是没能凭借奇遇抢占先机,让文酌煜拔了头筹。难道主角光环真的就这么厉害?   洛岫不甘心。所以他憋着一口气勤学苦读, 尽管他根本听不懂家教老师讲的是什么, 尽管他已经学不下去了, 可洛岫还是咬着牙坚持。   只要坚持到高考结束,他能考上A大就好了。到时候, 他自然就能凭借成绩打脸那些瞧不上他的人!   文酌煜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竟然成了洛岫奋发图强的动力, 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感想。《双生》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 文酌煜扮演的心理医生也进入到杀青阶段,只剩下最后两场戏就拍完了。   以文酌煜上辈子跟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们周旋时历练出来的演技,扮演心理医生这个角色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文酌煜在整个拍戏过程中的稳定发挥也让陈栩生导演越发见猎心喜。《双生》这部电影还没杀青, 陈导就又给文酌煜介绍了一部电影。   拿到剧本那天,恰好就是文酌煜的戏份拍到最后一场。一直表现的斯斯文文的心理医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想要通过心里催眠和心理暗示洗脑双生杀掉自己的第二人格, 然后再替自己顶罪, 却在最后一刻阴谋败漏, 被双生的第二人格小美反杀。   昏暗的地下室,心理医生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外罩一件白大褂,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捆绑在躺椅上的双生。   “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心理医生徐徐坐在双生的旁边,翘起二郎腿,笔直的裤腿下露出纤细的脚踝,手工制作的皮鞋鞋面上反射出一抹暗色的流光。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浑身上下呈现着一种舒缓且游刃有余的松弛。   摇摇晃晃的灯光下,双生眼神涣散神情迷茫的凝视着头顶的白炽灯,伴随着心理医生的问话,双生的眼角逐渐湿润了。他回忆起自己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人愿意爱他,也没有人愿意被他所爱,他从出生就是一个多余的人,苟活在这冰冷残酷的世界上,竟然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所以你杀了那么多人?”心理医生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口,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将自己虚假的暗示一点点注入双生的人格:“你将自己在现实中永远无法得到的爱全部释放在自己的幻想中,而那个在虚幻中诞生的人格为了保护现实中的你,又义无反顾的杀了那么多人。”   “那些曾经怠慢你,欺辱你,瞧不起你的人,一一被你的爱人杀死。就像曾经因你而死的父母妹妹一样,他们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无辜受害。你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我、我很愧疚……”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双生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他表情迷惘,毫无意识的喃喃道:“是我的错。”   “所以你该杀了她。”心理医生俯身凑到双生的耳边,冰冷的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晦涩不明的光,遮挡了他的眼神:“杀了那个女人,你就解脱了。”   “杀……杀了她……”双生的眼睛慢慢阖上,表情也从原本的平静迷惘转为挣扎再到最后的狰狞,忠厚怯弱与妩媚张扬等截然不同的微表情在他的脸上不断交替。   按照剧本描写,接下来应该是双生的两个人格在他的意识中不断厮杀,最后第二人格小美占据了上风,抢夺过双生的主意识后挣脱了心理医生的桎梏,最后反杀了心理医生。   不过这一幕之前已经拍完了,接下来顾熙槐只需要从躺椅上挣扎起来,然后杀了心理医生。   那是一段非常混乱的场面。导演陈栩生要求两位演员必须表现出剑拔弩张的张力,同时还要兼顾到意识流的隐喻。两个男人挣扎扭打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周围的医疗器械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就连镜头都变得摇晃,画面和光线也变得晦暗。在这一段情节中,心理医生也会用回忆的方式向观众曝光自己的童年阴影。   他的童年经历跟双生其实很像很像。只是最后,他意识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我为刀俎人为鱼肉,遍体鳞伤的受害者最终选择拿起屠刀,用鲜血温暖自己早已冰冷的心脏,最后毫无意外的死在别人的屠刀下。   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幕戏,就是身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大褂,他的手里握着半片眼镜。而双生则踉踉跄跄的走出昏暗的地下室,此时天色已放白,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那片酒吧街,将所有黑夜甩在身后,一步一步走进了光明。   “咔——”   陈导坐在监视器前面,看着监视器里异常震撼的画面——身穿白大褂的文酌煜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穿着病号服的顾熙槐则如一头苏醒之后冲出牢笼的凶兽,半伏在他的身上,两人周围全都是血,奄奄一息的心理医生最终死在自己的病人刀下。   他的催眠唤醒了凶兽的意识,却又用自己的死亡束缚住凶兽的脖颈,理性渐渐回归脑海,双生终于清醒过来。他松开了沾满鲜血的手术刀,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   惨白的白炽灯构造出明暗两部分画面,心理医生背靠黑暗的墙壁,胸前的血迹曝光在光线下。而双生则站在光暗的交界处,退一步融入黑暗,进一步走入光明。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陈导眼睛一亮,忍不住拍大腿道:“这一幕可以拍成海报。”   周围人也都啧啧称奇,他们刚刚都被文酌煜的演技震撼了——目睹了心理医生从奄奄一息到最终咽气的全过程,所有人在那一刹那,几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亲眼见到过文酌煜表演的人绝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下一秒,就见浑身颤抖的顾熙槐忽然上前搂住了文酌煜。确认眼前这个人心跳正常呼吸平稳之后,脸色隐隐有些苍白的顾熙槐松了一口气,笑容勉强的说道:“刚刚你吓到我了。” 第42章 “现在,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了。”   汽车疾驰在凌晨宽阔无人的街道上, 道路两旁的路灯飞速倒退,留下一道道明明灭灭的光线。文酌煜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今天晚上是他在《双生》剧组的最后一场戏。拍完戏后,陈导请全剧组吃夜宵, 顺便替文酌煜杀青。   短短两个多月的拍摄, 文酌煜靠自己的演技征服了全剧组。就算不考虑他投资人的身份,大家也都有心跟文酌煜交好, 所以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是怎么都推不掉的。   文酌煜也没打算推。他利用上辈子的经历和记忆炒股赚钱, 赚到钱以后除了常规的投资保值,还是想要拿出一部分来拍戏的。他确实对拍戏这项工作很感兴趣。只可惜他上辈子没有机会接触什么制作精良的好作品,等到他自己有能力攒局拍电影的时候,他的境遇又不允许他把时间和精力放到自己的爱好上。   所以这次杀青,文酌煜也想多认识一些人,尤其是陈导这些有真本事的专业人士, 等有机会了大家一起合作。   抱着这样的打算, 文酌煜自然在其他人过来敬酒的时候表现的来者不拒。好在文酌煜的酒量很不错, 前世历练出来的千杯不醉让他很容易应付这样的场面。更不要说顾熙槐在饭桌上一直帮他挡酒。   “你怎么了?”顾熙槐一直在观察文酌煜的表情。看到文酌煜捂头皱眉的模样,顾熙槐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喝醉了头疼?”   “我又没喝几杯。”文酌煜打起精神来:“你还担心我头痛, 你喝的比我猛多了!”   过来敬文酌煜酒的剧组同仁至少有三分之二都被顾熙槐拦下了。如果说文酌煜是来者不拒, 那顾熙槐就是一夫当关。有他挡在前面, 文酌煜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碰过酒杯。   害得文酌煜特别内疚:“你喝那么多会不会难受?”   “还好!”顾熙槐说完这句话,脸色更苍白了。   文酌煜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来“还好”的样子,想到顾熙槐毕竟是替他挡酒才喝了那么多, 文酌煜一边伸手轻拍着顾熙槐的后背,一边转头看向车窗外。   “停车!”   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 文酌煜飞速下车跑向街对面的一家还在营业的奶茶店, 买了一杯热牛奶回来:“你先喝点牛奶缓一缓。”   顾熙槐有些虚弱的道谢, 却把牛奶先凑到了文酌煜的唇边:“你刚刚也喝了不少酒。喝点牛奶解解酒。”   文酌煜敬谢不敏的摇摇头:“我不爱喝牛奶。再说我一点事都没有。下次再遇到这种酒局, 你不要替我挡酒了,其实我酒量挺好的。”   “那怎么行!”顾熙槐见文酌煜是真的不想喝,甚至还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也不再强迫他。捧着热牛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才多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酒喝多了伤身体怎么办?”   看着顾熙槐郑重其事的模样,文酌煜略微无语的吐槽:“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重活一世,算上心理年龄的话,文酌煜都快三十岁了。顾熙槐过了年才二十六。这么一算文酌煜才是年长的那个!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让小弟弟帮自己挡酒?   顾熙槐并不知道文酌煜的奇遇,听到文酌煜这一番话,也只以为文酌煜是小孩儿心性不服输,只好哄着他道:“那我们两个今后都不准喝多,这样可以了吧?”   文酌煜觉得顾熙槐的语气有点古怪,却也没有精力去分析古怪在哪里。他上辈子虽然在酒局上历练出了千杯不醉的好酒量,但是他跟顾熙槐白天去买房,晚上要拍戏,杀青以后又要应酬,一天下来已经非常疲惫了。   文酌煜有些倦怠的按了按眉间,随意应道:“行吧!”   顾熙槐也看出了文酌煜的困倦疲乏,放轻了嗓音说道:“你先睡一会儿,等到学校了我叫你。”   文酌煜应了一声,靠在真皮座椅上不说话了。   第二天是星期一,文酌煜早上六点半醒过来,照例去操场晨练。却没想到练习引体向上的时候竟然碰到了应天明。   ——更准确一点说,是应天明主动过来找他的。   文酌煜松开握着单杠的手,整个人落回地面。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你来干什么?”   应天明一脸复杂的看着文酌煜。最近半年应家就像走了霉运似的,先是股票市场遭遇做空,紧接着最为倚重的钱袋子又出了事,银行断贷公司资金链断裂,各方债主闻讯而来,层出不穷的祸事几乎将应家逼到破产边缘。   曾经仗着家世嚣张跋扈的应天明也没了仗势欺人的底气。面对文酌煜毫不客气的问话,应天明只是眼中闪过几丝恼怒,旋即忍气吞声的说道:“其实在你和顾熙槐被绑架之前,曾经有人在我和林少面前故意提到你们两个联手做空应家家具,企图撩拨我们的怒火。”   文酌煜一挑眉,不明白应天明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应天明说道:“那个人就是顾熙桓的助理。事后我们调查过,那位助理虽然打着顾熙桓的旗号接近我们,私底下却跟另一个人来往密切。”   应天明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如果你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应天明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同学,很多人甚至不加掩饰的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这里人多口杂,显然不是聊秘密的好场所。”   文酌煜对故弄玄虚的应天明不感兴趣,转身就要离开。   应天明看着文酌煜果断的背影,只好说道:“你看一眼手机。”   话音未落,文酌煜听到自己的手机嗡的一响,是应天明发过来的一封短信。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发短信?   文酌煜点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名字——“裴晋桉”。   应天明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现在,你应该有兴趣跟我聊一聊吧?”   不等文酌煜开口回应他,应天明又激将道:“不过也随便你。事关你和顾熙槐的安危,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我谈,我也尊重你的意愿。”   文酌煜转身看着应天明。半晌,忽然笑道:“你倒是有恃无恐。”   应天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文酌煜不疾不徐的问道:“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   文酌煜说着,扬了扬手机:“你猜,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应天明的脸色忽然变了。   文酌煜笑眯眯道:“现在,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了。” 第43章 算计   虽然嘴上说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不过时间太早,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或者茶楼都还没开门,应天明开着车在街上兜来兜去, 最后只好带着文酌煜去两条街外的一家早茶店吃早茶。   为了不被别人打扰, 应天明特地要了个包厢。就这样还怕隔墙有人,等到服务员上齐茶点出去以后, 凑到文酌煜旁边极小声的说道:“我不知道裴总为什么要指使顾熙桓的助理来我和林少的面前挑拨离间。不过我觉得, 这件事情肯定是冲着你和顾熙槐来的。”   这也是应天明跟应董事长反复讨论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以应家和林家目前的形势来看,就算不招惹文酌煜和顾熙槐,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林不凡已经被墨林银行以挪用公款的罪名起诉了,那么大的窟窿堵不上,林不凡毫无疑问是要坐牢的。应董事长虽然没有牢狱之灾,但他的情况也很艰难。因为应家家具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挺不过去了。   随着银行断贷, 供货方也不断上门催债的事情越演越烈, 应家家具账面亏空, 资金周转不灵的消息已经彻底在业内传开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没有顾熙槐的施压, 也不会有人拆借资金给应家家具, 深知商人逐利有多无情的应董事长也打消了向银行贷款, 以及向合作方拆借资金维持公司正常运营的不切实际的想法。而是决定找人收购应家家具。他想在应家家具这个品牌破产倒闭之前,把分散在各地的优良资产——尤其是地皮和厂房打包卖出去,这样就能尽快回笼资金东山再起。   既然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应董事长当然不能纵容唯一的儿子给自己添乱。之前应家如日中天,应天明还能仗着应家的财势嚣张跋扈。如今应家败落了, 应天明被应董事长压着, 只好夹起尾巴做人。这也是他意识到有人想要挑拨他和林威安仇恨文酌煜和顾熙槐的意图后, 没有上当的重要原因。   ——不得罪顾家, 应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旦得罪了顾家,只怕应家不仅要面临破产倒闭的悲惨局面,还要面临顾氏集团的疯狂报复。   应天明虽然蠢了一点,但他识时务。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万万不能得罪。在他眼中,顾熙槐和顾家就是万万不能得罪那种。事实上,如果早知道顾熙槐跟文酌煜的关系能够发展的那么好,应天明当初连文酌煜都不会得罪。   指使顾熙桓的助理在应天明和林威安面前挑拨离间的幕后黑手大概没有想到,在他眼中愚蠢到只配拿来当棋子的两个纨绔子弟竟然会有这么高的“觉悟”,不仅把欺软怕硬这一手玩的炉火纯青,还在背地里把他摸了个底朝天。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裴晋桉自己疏忽大意。他只想到了应天明和林威安是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却忘了应董事长这个老狐狸,以及林威安的父亲林不凡毕竟是墨林银行的前任行长,虽说人走茶凉,而且林不凡走的也不是那么光彩,但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林家在银行体系还是略有些人脉的。   一开始,应天明和林威安只是单纯的怂,不想招惹顾家,所以没有理会顾熙桓助理的挑拨离间。可是等到文酌煜和顾熙槐被顾家大伯绑架的消息传开以后,应天明和林威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两个的想法很清晰——如果顾熙桓的助理真的是为顾熙桓本人打抱不平,那他一定是顾熙桓的心腹,怎么可能不清楚顾家大伯想要绑架顾熙槐?可如果顾熙桓的助理清楚知道顾家大伯的打算,那他就没必要在应天明和林威安的面前挑拨离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应天明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回家以后就跟应董事长提起了,应董事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父子两个一合计,就叫人偷偷的调查那个助理。林威安自告奋勇说要从那位助理的资金往来上查,这一查就查到了那位助理跟一个叫周棏的人有几笔数额很大的往来。而那个周棏竟然是裴晋桉的助理。   星桉影视的裴总为什么要指使顾熙桓的助理挑拨应家跟顾熙槐和文酌煜的关系?   这一下别说应天明和林威安,就连应董事长这个老狐狸都被裴晋桉的操作搞蒙了。思来想去,应董事长索性就让应天明来给文酌煜通个信。一来是想从文酌煜入手,挽回应家在顾熙槐面前的印象分,二来也是想卖个顺水人情。   应天明说的口干舌燥,眼巴巴的看着吃得香甜的文酌煜:“之前是我不开眼,不该得罪你,你能不能看在这一次我来给你通风报信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我们应家一马?”   应家现在急需甩卖地皮回笼资金,可是之前顾熙槐却发话不让顾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拆借资金给应家。顾氏集团在A市的影响力比应董事长想象的更大,有顾熙槐这句话在,即便有人想买应家的地皮,也都打着顾氏集团的幌子不断压价。   应董事长心知肚明,那些人嘴上说着顾忌顾氏集团,其实巴不得把地价压的低低的,反正着急筹钱回笼资金的是应家,又不是他们。只要大家都默契压价,应家再着急都没有用。撑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按照他们的价格签约。如此一来,他们既得了实惠,还能卖顾氏集团一个面子。吃亏的只有着急筹钱的应家。   应董事长无可奈何,只能一边跟那些买主虚与委蛇,一边想办法解决应家的困境。他知道如果没有顾熙槐发话,应家目前的僵局解不开。应董事长很想取得顾熙槐的谅解,只可惜他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   一来以他现在的身价,在顾氏集团和顾熙槐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即便贸然去求情,只怕得到的不是谅解而是羞辱;二来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应董事总觉得顾熙槐之所以会说那样的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文酌煜。既然如此,应家与其在顾熙槐的身上下功夫,不如想办法取得文酌煜的谅解。然后再让文酌煜劝顾熙槐高抬贵手。   在应董事长看来,只要应家能够化解顾氏集团对他们的针对,就有喘息的时间,应董事长就有把握东山再起。至于做空应家家具这件事究竟是否是顾熙槐和文酌煜的阴谋,应董事长并不关心。   当初应家以势压人得罪文酌煜,又因为轻视文酌煜是个穷学生没能做到斩草除根,以至于让文酌煜拿着应家赔偿他的那笔钱在资本市场成功做空应家家具。如果这一切当真都是文酌煜的算计,就证明文酌煜是个有本事的人,应家愿赌服输。应董事长自然不会计较。就算他想计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因为应董事长清楚,在敌人势强己方示弱的时候,贸贸然露出敌意只会引来对方的疯狂打压。   而如今的应家已经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所以应董事长非但不能计较,还要主动示好。向顾熙槐和文酌煜表明自己的善意,争取化解之前的恩怨。   应董事长十分清楚,这件事是应家有错在先。好在当初顾忌顾熙槐看好文酌煜,应董事长虽然动过一些不好的念头,却没真的付诸行动。如今在外人看来,整件事也不过是应天明找人陷害文酌煜未果,应家赔偿了五百万。虽然后续又传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谣言,到底无伤大雅。只要他们应家态度诚恳,相信能够骗到文酌煜和顾熙槐这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应董事长想的很好,却不知道文酌煜经历了上辈子的种种陷阱,早就对应董事长报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就算应董事长这辈子还没机会做出狠毒的事情,文酌煜也不会真的相信他纯良无害。   只不过是没有时机出手罢了。   软烂鲜香的豉汁凤爪入口即化,连骨头都带着鲜甜的味道,晶莹剔透的虾饺浑圆饱满,表皮Q弹虾仁滑嫩,再来一口又香又糯的烧麦,喝一碗咸香鲜甜的扇贝粥,简直叫人心旷神怡……   文酌煜认认真真的吃完了一顿早茶,才有心情看向眼巴巴的应天明:“我知道了。你还想说什么吗?”   应天明闻言一怔:“说什么?”   文酌煜看他这幅呆愣模样就知道他没什么想说的,当下起身道:“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这样吧!”   文酌煜指了指桌上的茶点:“味道不错。多谢款待。”   说完,施施然的出了包厢。   应天明坐在包厢里愣愣的叫他:“你就这么走了?”   文酌煜站定,回头:“不然呢?”   应天明也被文酌煜这一番话哽住了。   *   《双生》杀青以后,文酌煜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清闲。之前做多黄金期货这一笔投资又到了收尾阶段,文酌煜知道黄金的价格会在某个顶点慢慢往下跌,这个下跌的趋势会一直持续好几年。所以文酌煜要趁着黄金价格还处在一个高峰的时候套现离场。   原本就很可观的财富因为这一笔投资又翻了几番,彻底实现财富自由的文酌煜本来是想在未来几年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多演几部戏,满足上辈子没能成为一名好演员的愿望。却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被应天明的一番话给打乱了。   裴晋桉……   拜洛岫处心积虑的算计所赐,上辈子文酌煜跟这人打过几年交道,深知对方是一个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的老狐狸。   重生以后,文酌煜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星桉影视这个大坑,原本以为从此以后能跟裴晋桉那个老狐狸井水不犯河水,却没想到他无伤人意,裴晋桉却一直都有害他之心。   虽然不知道裴晋桉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对方都已经算计到自己的头上了,文酌煜总不能坐以待毙。   他当即给顾熙槐打了一通电话,把人约出来,又把应天明告诉他的那一番话原原本本复述给顾熙槐听。   顾熙槐听了文酌煜的话,也有些纳闷。在他的印象里,不论是他还是顾家,跟星桉影视或者裴晋桉本人都没有什么瓜葛可言。裴晋桉却在背后如此算计他们两个,顾熙槐也摸不准,对方究竟是冲他来的,还是冲文酌煜去的。   文酌煜沉吟不语。他上辈子跟裴晋桉打过不少交道,却都是为了公司的事。他也不知道裴晋桉跟顾家有什么渊源——   不对,文酌煜忽然想到什么,迟疑的皱了下眉。 第44章 针对   文酌煜忽然想到, 上辈子顾熙槐死后,A市上流圈子疯传顾夫人要让顾熙榕继承顾家,这则传言让当时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顾熙榕瞬间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无数豪门公子青年才俊想方设法的在顾熙榕面前露脸, 想要赢得顾熙榕的好感。毕竟以顾熙榕当时的身价背景来说, 谁能娶了顾熙榕就相当于有了间接执掌顾氏集团的机会。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跟顾氏集团门当户对的豪门公子都坐不住, 更不要说家世背景远逊于那些豪门公子的人。但凡有机会跟顾熙榕接触的人都忍不住心思活泛。毕竟谁都无法抗拒这个让自己少奋斗三十年, 直接变成人生赢家的机会。   就连星桉影视旗下的不少男艺人都想方设法的接近顾熙榕。文酌煜记得那会儿自己跟星桉影视已经闹掰了。他不肯听经纪人的安排去赴酒局,公司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全面断了文酌煜的通告、戏约和商演,文酌煜处于半雪藏的状态。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文酌煜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几乎连挂面都要吃不起了。   裴晋桉得知文酌煜的窘境, 笑着调侃文酌煜长得活泛做事却死板, 还说以文酌煜的长相, 如果肯学其他艺人放下身段去讨好顾熙榕,说不准真能抱得美人归。到时候他摇身一变成了顾氏集团的女婿, 谁还敢欺负他?   文酌煜当时只觉得裴晋桉是在羞辱自己, 因为裴晋桉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 还把他搜集到的有关顾熙榕各种喜好的资料摆到文酌煜面前,让文酌煜好好研究一下。   后来文酌煜才知道,这份资料星桉影视旗下的男艺人竟然人手一份。裴晋桉好像特别希望旗下艺人能够抱得美人归。不过星桉影视的底子本来就不干净, 文酌煜当时也没细想,后来顾熙榕惨死在绑架案中, 这件事更是不了了之。   如果不是应天明忽然找到他, 提到了裴晋桉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文酌煜可能两辈子也联想不到裴晋桉对顾熙槐兄妹的恶意居然这么深。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酌煜百思不得其解。更让他觉得细思恐极的是, 既然这辈子裴晋桉都能指使顾熙桓的助理去应天明和林威安的面前挑拨离间,那么上辈子顾熙榕被绑架撕票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裴晋桉的手笔?   心跳重重的漏了一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文酌煜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你觉得裴晋桉让你堂兄的助理去应天明面前挑拨离间,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等顾熙槐开口,文酌煜又道:“会不会是想教唆应天明和林威安绑架我们?”   顾熙槐皱了皱眉:“裴晋桉是星桉影视的董事长,一直以来跟顾氏集团井水不犯河水,他应该没道理这么做。”   顾熙槐说星桉影视和顾氏集团在业务上井水不犯河水,那都是抬举星桉影视。事实上,以星桉影视目前的规模和业务范围,别说跟顾氏集团相提品论,就连竞争顾氏集团旗下子公司的合作资格都稍显勉强。   所以顾熙槐是真的想不通,裴晋桉为什么要去挑拨应天明和林威安。这么做对裴晋桉有什么好处吗?   气氛陷入沉静。半晌,文酌煜笑着说道:“想不通就别想了。”   反正他早就看裴晋桉不顺眼了,只是不想树敌太多,才没去招惹裴晋桉。毕竟星桉影视是个大坑,重活一世文酌煜不想再蹚浑水。却不代表他怕了裴晋桉。   “不管裴晋桉想干什么,他的倚仗无非就是星桉影视。只要我们想办法断了他的后路,裴晋桉自顾不暇,自然就没精力算计我们了。”   顾熙槐闻言,定定的看了文酌煜一会儿,展颜笑道:“也对。”   不等文酌煜说什么,顾熙槐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文酌煜挑了下眉,不太确定以顾熙槐的性格会下狠手对付裴晋桉。   顾熙槐笑道:“你也说了,是他谋害我们在先。我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文酌煜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   于是几天后,星桉影视的种种花边新闻迅速在网上传开了。其实裴晋桉利用星桉影视旗下艺人疏通关系拉拢人脉的做法在A市上流社会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好多人本身就是星桉影视的座上宾。只是这种事情大家私底下做做就好,被人宣扬到网上难免就有些不好看。   一时间,很多人开始自动自觉的跟星桉影视保持距离。很多品牌原本想要签约星桉影视旗下的艺人担任品牌代言人,或者赞助星桉影视拍摄的电影电视剧,这会儿也都犹豫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星桉影视的艺人陷入桃色绯闻,不仅艺人形象受损,还连累了品牌的声誉,很多品牌方拿着合同要求星桉影视赔偿他们的损失,正在播出的几部电影电视剧也受到了这些新闻的影响,票房收视率大跌。跟星桉影视合作拍片的其他制片方,发行方还有电视台也都不满了。   裴晋桉焦头烂额。一边想办法解决公司里层出不穷的问题,一边想办法安抚各种甲方和金主爸爸,一边还得想办法找出谣言的源头……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顾氏集团的头上。   “你怎么会得罪顾家呢?”股东们百思不得其解。最近的流言蜚语对公司的影响特别坏,连带着公司牵头拍摄的电影电视剧也受到了影响,星桉影视的股价更是连日暴跌。股东们自然坐不住了。   本来以为这些流言都是竞争对手放出来狙击他们的,却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顾熙槐的头上。一想到星桉影视这艘小船很有可能得罪顾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股东们顿时慌了。   “应家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们星桉影视论规模和市值还不如应家家具,如果真得罪了那位顾家大少爷,只怕不是破产倒闭就能解决的。”   星桉影视这滩浑水究竟有多浑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如果顾熙槐真的铁了心要针对星桉影视,都不必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要把星桉影视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公之于众就可以了。   裴晋桉的脸色铁青,他当然清楚股东们在担心什么。然而裴晋桉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只会比股东们更多。因为他隐隐察觉到了顾熙槐如此针对星桉影视的原因。   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迎来顾熙槐的疯狂报复,裴晋桉的脸都扭曲了。 第45章 不能取悦我,你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裴晋桉得罪了顾熙槐的消息很快在圈内传开了。虽然不知道裴晋桉是怎么得罪顾熙槐那样一个几乎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的, 但星桉影视一向作风强硬手段狠毒,这么多年来没少坑害业内同行,如今裴晋桉倒霉, 圈内很多人都乐见其成。   跟星桉影视有竞争关系的其他经纪公司和艺人团队更是趁热打铁, 买了不少通稿落井下石。裴晋桉应付一个顾熙槐都很勉强,哪里能扛得住这么一波墙倒众人推, 只能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竞争对手, 一边想办法跟顾熙槐求和。   不过裴晋桉想要见到顾熙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顾熙槐这几天正跟着陈栩生导演学习《双生》的后期剪辑呢。也不知道在哪个小黑屋里关着,裴晋桉根本就找不到人。   无奈之下,裴晋桉只好去A大找文酌煜。他知道顾熙槐和文酌煜交情匪浅,只要能够取得文酌煜的谅解,再通过文酌煜跟顾熙槐传达自己的求和之意, 相信顾熙槐一定会原谅自己。   A大食堂门口, 文酌煜看着在他面前故意摆出一副落魄丧家犬模样的裴晋桉, 面无表情道:“裴总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这张脸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裴晋桉闻言苦笑道:“文同学误会我了,我并没有任何欺骗文同学的意思。恰恰相反, 我之所以会来找你, 是为了解除误会。不知道文同学有没有时间, 我们可否找个地方聊一聊?”   文酌煜当然不会相信裴晋桉的鬼话。不过他很好奇裴晋桉到底想怎么糊弄他,遂道:“可以啊!正好午休了,你请我吃饭吧。”   裴晋桉闻言大喜道:“这是我的荣幸。”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 裴晋桉特地开车拉着文酌煜到几公里开外的一家私房菜馆:“这家菜馆是A市的老字号,专门做粤菜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文酌煜懒洋洋的挑了挑眉:“我听说过这家私房菜馆, 据说只接会员的单, 还要提前三天预约。”   裴晋桉笑道:“只要文同学满意, 一切都不是问题。”   文酌煜没有接话。心里却想着如果这家私房菜馆真的好吃, 他也办个会员,下次请顾熙槐过来吃。   裴晋桉从倒视镜里观察文酌煜的神色,午后的阳光从车窗外面照进来,将文酌煜本就精致的眉眼晕染的越发俊秀,裴晋桉眼眸闪烁,心里暗暗感叹文酌煜生了一副好皮相,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要知道他的客户名单上,可有不少人喜欢文酌煜这种俊美到极具攻击力的长相。   裴晋桉默默一叹,将没用的想法抛诸脑后,默默盘算要用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说服文酌煜替他说好话。   想到这里,裴晋桉不禁又想到了文酌煜在炒股投资方面的天赋,想到文酌煜在股市上折腾几个月,赚的钱竟然比自己成立星桉影视这么多年的净收入还多——那么单纯的金钱肯定无法打动文酌煜了。   裴晋桉深吸一口气,一边感慨人比人气死人,一边开口说道:“星桉影视正在筹备几部电影,目前正在物色男主角的人选。不知道文同学是否感兴趣?”   文酌煜假笑道:“不感兴趣呢!陈栩生导演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剧本,未来几个月我都没档期了。”   裴晋桉微微沉默,总觉得文酌煜看似友好的态度背后,透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   裴晋桉又道:“不知道文同学有没有兴趣成为星桉影视的股东——”   “我们不如来聊一聊,裴总为什么要收买顾熙桓的助理挑拨应天明?”文酌煜打断裴晋桉的话,开门见山。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半晌,裴晋桉苦笑道:“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如果我说我这么做只是想要算计应家,并没有针对顾熙槐还有你的意思,不知道文同学信不信?”   文酌煜靠在餐椅上,施施然说道:“我为什么不信?如果你的剧本足够精彩有趣,还能自圆其说的话。”   听到文酌煜看似天真实则讥讽的言论,裴晋桉继续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换做是我也不会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裴晋桉说,自从应家家具股价暴跌以后,裴晋桉就想要收购应家家具。他知道应天明得罪了顾熙槐和文酌煜,顾熙槐放话不许顾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拆借资金给应家家具。就想挑拨应天明更加仇视顾熙槐。   “我原本以为,应天明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听了挑拨以后,一定会在公开场合咒骂顾少和文同学,届时应家得罪顾氏集团的风言风语就更坐实了。我也能够在谈判的过程中借机压价……却没想到应天明这么精明,识破了我的计谋之后立刻找上了你们,还污蔑我挑拨他们绑架顾少和你。”   “天地可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绑架跟教唆绑架都是违法的,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怎么可能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得罪顾家?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不是?”裴晋桉眼巴巴的看着文酌煜,说的更可怜了:“我巴不得讨好你们这些大主顾呢!”   “听起来倒是挺有逻辑的。”文酌煜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可惜我一句话都不信。”   裴晋桉:“……”   文酌煜说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裴总这么没有诚意,我看我也帮不了你。”   裴晋桉一脸急切的说道:“真是冤枉死了。我怎么会没有诚意呢?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肺腑之言呐!”   “我真的没有想过挑拨应天明去绑架你们。这一切都是应家的污蔑。”裴晋桉言之凿凿,恨不得指天发誓:“应家那个老狐狸就是想要通过污蔑我取得你和顾少的谅解,从而赢得喘息的机会。我相信文同学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看出应董事长的盘算。”   “星桉影视在顾家面前连被收购的资格都没有,我又怎么敢得罪顾家呢?怎么想也不可能呀!这一切真的是误会。”   裴晋桉翻来覆去的为自己抱屈,文酌煜听了几句就不耐烦了。他原本以为裴晋桉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至少能说几句新鲜的。可惜裴晋桉的城府太深,宁愿毫无寸进,也不肯透露分毫。   如果不是私房菜馆的菜色实在美味,文酌煜差点后悔浪费这两个多小时。   “行了!”欣然饭毕,文酌煜放下筷子说道:“这家菜馆的味道真不错,可惜裴总的故事不怎么下饭。”   “您的故事没能说服我,今天就这样吧!”文酌煜起身。   裴晋桉还想说什么,文酌煜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用费事了。裴总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也没办法打动我——”   裴晋桉急切道:“我可以给你星桉影视的股份!”   “我要一滩脏水的股份有什么用?”文酌煜嗤笑道:“嫌自己过的太清闲吗?”   裴晋桉一时哽住。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糊弄。   “不知道我怎么做,文同学才肯答应在顾少面前替我求情?”裴晋桉一咬牙,终于认清现实道。   可惜现实的残酷就在于,并不是你愿意放下身段放低姿态,别人就一定会放过你。有些人就是想要把你放在砧板上,敲骨吸髓压榨干净,还要嫌弃你不肯束手就擒的倔强浪费了他的时间,   想到上辈子裴晋桉对自己说过的话,文酌煜勾了勾嘴角:“你又能给我什么呢?你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想听的故事你又不肯说。其实我对你的事情也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只是我最近无聊,想要找点意思打发时间。”   “可惜你不识抬举,连我这点兴致都被你败坏了。”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文酌煜打开包厢的门,转身出去前扔下轻飘飘的一句:“既然这样,那就抱着你肮脏腐朽的一切等死吧。”   “不能取悦我,你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而我这个人,向来不会收留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在裴晋桉的头顶,他惊愕的看着文酌煜越走越远的挺拔背影,只觉得文酌煜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熟悉的让人心肝发颤,裴晋桉止不住颤抖的呆愣了半晌,忽然心头火起,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狠狠的摔了下去。   “哐当”一声脆响,摔碎的不仅仅是茶壶,还有裴晋桉一直冷硬,却被文酌煜三言两语吓到千疮百孔的内心。   万里晴空在转瞬间变得阴云密布,裴晋桉看着窗外忽然掉落的雨点,脸色阴沉如水。 第46章 让所有人感受到自己的好心情。   文酌煜这顿饭吃的心满意足, 临走之前还在店里办了一张会员,准备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跟顾熙槐过来吃饭。   初夏傍晚, 暮色四合, 文酌煜迎着微微夜风站在路旁招手叫出租车。只听身后一阵引擎响动,裴晋桉把车开到文酌煜旁边, 摇下车窗笑着说道:“上车吧。既然请了客来, 自然要把客送回去,这才叫有始有终不是?”   文酌煜微微弯腰,笑容可掬的看向驾驶座的裴晋桉,挑眉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也帮不上裴总的忙,就不麻烦裴总了吧?”   “看来在文同学眼中,我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裴晋桉摇了摇头, 他这个人城府深沉且做事圆滑, 刚刚在饭店被文酌煜奚落成那样, 现在也能笑出声来:“别呀!真不至于。”   裴晋桉诚恳的解释道:“我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文同学愿意帮我, 我领你的情。文同学不愿意帮我, 我也不会埋怨你。毕竟文同学跟我又不熟, 也没有帮助我的义务。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文酌煜不等裴晋桉继续剖白自己, 笑眯眯道:“既然裴总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不领情。否则不是明示裴总您小肚鸡肠嘛!”   裴晋桉:“……”   文酌煜表示愿意给裴晋桉一个表现大度的机会, 他开门上车, 系好安全带:“其实我也挺好说话的不是。裴总您请神容易, 送神也不难。”   裴晋桉闻言一笑, 立刻明白以文酌煜的嘴皮子,自己在他面前恐怕讨不了好处。自然也就卖不了乖。   想通这一点,裴晋桉也不再试图套路文酌煜,他脚踩油门猛打方向盘,汽车发出一阵轰鸣,咆哮着驶向远处。   一个小时后,汽车急停在A大校门口。文酌煜惯性的往前一扑,又被安全带拽了回去。   “裴总车技不俗。”文酌煜喘了一口气,笑容温润的解下安全带,开门下车。   “承蒙夸奖。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为文同学效劳。”裴晋桉也笑眯眯的目送着文酌煜的背影走进A大。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慢慢的冷下脸。   不知道为什么,裴晋桉总有一种预感,文酌煜似乎不太喜欢他。却又不是因为他指使顾熙桓的助理在暗中挑拨离间。   可除了这一点,裴晋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得罪过文酌煜。   难道说这个文酌煜还是一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因为瞧不上星桉影视的某些做派,所以连带着也看不上他?   裴晋桉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文酌煜故意激怒他的原因。总不会是因为年轻气盛,不能容忍别人在背后算计他吧?   想到文酌煜在私房菜馆说的那一番话,裴晋桉心下冷笑。觉得这人也肤浅的可以。自以为在股市上赚了一点钱,又傍上了顾熙槐这条大腿,就可以踩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却不知道就算顾熙槐背靠顾家也不一定能为所欲为,裴晋桉虽然被顾熙槐的刁难搞的一时间焦头烂额,却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得罪了顾熙槐虽然麻烦,可是顾熙槐或者说顾家也只是A市上流圈子的一方势力。顾熙槐当初能够通过禁止顾氏集团旗下公司拆借资金的方法对应家施压,那是因为应家本身就爆出了银行断贷和资金链断裂的双重危机,所以顾熙槐的吩咐才能起到“压到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   可是这一点对于星桉影视来说,却并不是什么一击必中的杀手锏。身后还有无数靠山的裴晋桉自然也不会像应家那样束手就擒。事实上,星桉影视论规模和市值虽然远远比不上曾经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应家家具,却也有应家家具无法媲美的优势。   那就是现金流丰富,项目投资灵活。   裴晋桉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把星桉影视打造成他维系人脉和社会关系的利器。自然不会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在网上散播一些风声谣言就打垮他的聚宝盆。   想到这里,裴晋桉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的掏出一根烟点燃。他原本的打算是想通过说服文酌煜向顾熙槐示弱,这样就不用牺牲太多,也不会暴露太多。可既然文酌煜不肯接受他的示好,裴晋桉也就只能走最后一步棋了。   这么多年,他利用旗下的艺人疏通了那么多关系,可不仅仅是要伺候好那些大客户,换点残羹剩饭投资代言。他在讨好那些大客户的同时,也搜集到了不少把柄。之前是不想撕破脸,所以裴晋桉也没有把这些把柄拿出来,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由不得裴晋桉继续低调了。   嘴上说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其实被文酌煜那一番刻薄犀利的言辞刺激的不轻的裴晋桉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文酌煜那个大放厥词的小鬼明白自己有多不好惹。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文酌煜毫不意外的发现,很多跟星桉影视有合作往来的甲方公司纷纷站出来力挺星桉影视,还有不少品牌方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跟星桉影视旗下艺人签约。至于影视业务方面,即将开始的两个电影电视剧的奖项也公布了入围作品和最佳男女主角的提名,星桉影视旗下的艺人和作品皆在入围名单里。   消息传开后,星桉影视则趁机营销洗白,表示之前在网络上疯传的一些“黑料”和“谣言”全部都是星桉影视的竞争对手散播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通过抹黑公司和艺人的形象争抢资源争夺奖项。又因为之前星桉影视爆发出负面新闻的时候,不少竞争对手确实有落井下石的操作,被裴晋桉抓住了马脚痛击不放,还顺带着放了不少竞争公司旗下艺人的黑料——   诸如某个营销模范好丈夫的影帝其实出轨多年,连私生子都有了,某对模范夫妻早就貌合神离,私底下各玩各的,正在热播的某部古装剧的女主角其实早已隐婚多年……   种种八卦新闻琳琅满目,还恰巧都是入围了最佳男女主角和男女配角,以及跟星桉影视正在播出的电视剧有竞争关系的剧组演员的八卦。裴晋桉的本意是想通过把水搅浑的方式带偏吃瓜群众的注意力,顺便回馈一下竞争对手们的落井下石。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还真的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网友信以为真。真的相信星桉影视是被冤枉的。当然还有一部分吃瓜网友更喜欢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娱乐圈本来就乱,就算星桉影视真的不干净,其他经纪公司和艺人也未必就清白。   不得不说,裴晋桉的危机公关虽然阴损,却立竿见影卓有成效,也很有迷惑性,即便是文酌煜看了,也不得不佩服。   当然,裴晋桉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虽然勉强把星桉影视的危机扭转了,却也埋下了不少后患。   至少文酌煜知道的,裴晋桉伺候的那些大客户们可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威胁的。都是被裴晋桉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暂时妥协。经过了这一段风波之后,想必那些大客户们也会对裴晋桉心生警惕,想方设法毁掉那些让自己倍受威胁的因素。   到时候就该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除此之外,星桉影视正在播出上映的两部电影和电视剧也确实受到了负面新闻的影响,票房大跌收视率下滑。这一点裴晋桉也没有办法,即便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番危机公关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不能强迫观众走进电影院。   所以这一季度星桉影视可以说得上是损失惨重。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文酌煜投资过的那部电影本来是想在中秋档上映,就是为了避开星桉影视制作的这部大电影。却没想到星桉影视流年不利,好端端的竟然遭遇了这种罕见的票房滑铁卢事件。文酌煜投资的那部电影在文酌煜的提议下,经过再三考虑,毅然决定提前上映。并且还是踩着星桉影视制作的那部票房大跌口碑也不好的电影营销——   差不多相同的题材,一个是大成本大投资却不叫好不叫座,一个是小成本小投资却剧情精彩制作精良。再加上星桉影视这次倒霉,有不少同行趁机落井下石,制造出了墙倒众人推的效果。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厮杀从一开始便尘埃落定。文酌煜投资的那部电影因为提前上映一个月,没有遭遇到强劲的对手,最终的票房竟然比上辈子还要高。   当然,会有这样的结局也不奇怪,毕竟在上辈子,文酌煜投资的那部电影就是蹭着星桉影视这部电影的东风营销的,当时的营销方案令文酌煜印象深刻。电影下架后,应家还搭上了星桉影视,之后双方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又合作拍摄了好几部电影。应家跟星桉影视的合作进入了蜜月期,文酌煜这个不肯听话又得罪了应家的小艺人,自然就成了裴晋桉想要讨要合作伙伴的祭品,以及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重活一世,有文酌煜这个先知先觉的投资人横插一杠子,星桉影视显然成了后者的垫脚石。文酌煜第一次投资拍摄的电影踩着星桉影视的大制作赚了个开门红,也算是给上辈子的自己报了一点仇。虽然电影的分红还比不上他在股票和期货市场的一成盈利,文酌煜还是很开心。   甚至打算在星桉影视公司总部对面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开庆功宴,让所有人感受到自己的好心情。 第47章 互惠互利   文酌煜说要开庆功宴, 那是绝对不含糊。不仅在星桉影视对面的五星级酒店大摆庆功酒,还在庆功宴当天邀请了不少媒体记者过来采访,又花钱买了各大平台的热搜造势, 把气氛烘托的那叫一个鲜花着锦轰轰烈烈。   大概是宣传庆功的阵仗太过于铺天盖地, 又或者是文酌煜表现出来的兴高采烈过于感染人,原本对电影题材不怎么感兴趣的观众都忍不住走进电影院, 想看一看这部宣传声势过于浩大的电影到底好在哪, 这就导致随着上映时间越来越久而逐步走低的电影票房在短时间内竟然出现了逆跌趋势。这倒是文酌煜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因为他的本意就是想气气应家和裴晋桉来着。   不过让文酌煜没有想到的是,大概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是被其他让人更加焦头烂额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应家和裴晋桉对于文酌煜投资的电影大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被顾夫人关在家里复读的洛岫在听到电影大爆的消息以后,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如果不是那个老虔婆找借口把我关在家里, 非要让我复读考什么A大, 这份荣耀本来应该属于我。”   洛岫气的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顾家和应家从中作梗, 他本来应该参演那部电影的。如果他能按照计划顺利参演那部电影,现在受到媒体和粉丝追捧的最佳新人就应该是他, 而不是那个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炮灰龙套。   洛岫越想越气, 面目狰狞的狠狠撕着摊开在书桌上的教科书和习题卷泄愤。他恨自己当初太天真, 居然真的相信了顾夫人的鬼话,以为顾夫人会看在他天资卓绝又是顾家血脉的情分上,把顾氏集团交给他。却没想到顾夫人只是想要利用他, 套干净了他的秘密以后,竟然以高考快到了不能分心为由把他关在家里。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洛岫既不能去公司上班, 也不能去外面闲逛。每天被顾夫人关在客房里读书复习。洛岫想要反抗, 觉得顾夫人这么做是想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可是顾夫人却口口声声说这样的安排都是为了他好,是不想让洛岫忙于公司事务分了心,到时候考不上A大。   洛岫已经因为天真犯过一次蠢了,怎么可能还会相信顾夫人的鬼话。可是他身边的人却都被顾夫人蒙骗了,觉得顾家给洛岫请了很多特级教师专门辅导洛岫的功课,一定是很看重洛岫的前程。一致认为顾夫人的做法才是真的为洛岫打算,而不是一味压榨洛岫的天赋。就连洛岫的亲妈都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再闹,还说顾家对他这个私生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洛岫跟这些人说不通,气的都要昏过去了。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心浮气躁读不进书,平时功课又不扎实,高考结束后洛岫勉勉强强过了六百分,距离A大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了一大截。   这一次洛岫怎么都不肯复读了。他决定报考A市的另外一所大学,还打算在暑假期间兼职拍戏。   顾夫人当然不同意,洛岫冷笑一声:“我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反正你根本就没想把顾氏集团交给我。”   洛岫现在只能庆幸,他在顾氏集团投资部门实习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给投资部门的建议都是未来两三年内会盈利的项目,至于三年之后的很多剧情和秘密,洛岫都捂的死死的。所以他现在只需要熬过这两三年,再通过拍戏接通告赚到第一桶金,就能想办法创建自己的投资公司。   想到这里,洛岫的眼眸中越发燃烧起熊熊怒火。为了表示自己要反抗到底坚决不妥协的决心,洛岫甚至搬出了顾家大宅,去顾夫人送给他的一套公寓独自居住。   顾夫人大概也没想到洛岫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对外只能说孩子大了逆反心严重。所有人见到这一幕,自然觉得顾夫人用心良苦,而洛岫则年轻气盛不识好歹。   洛岫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只觉得那些人跟顾夫人相识甚久,自然都向着顾夫人说话。他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对未来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   就在洛岫雄心勃勃的想要打造自己的事业时,文酌煜和顾熙槐正在电影院里观看电影——就是参加《富翁游戏》的时候,文酌煜客串龙套的那部电影。   这部电影是在文酌煜投资的那部电影下映之后接档上映的。因为有文酌煜客串的镜头,剧组在跟文酌煜商量之后,也打了文酌煜的旗号想要蹭个热度。   考虑到陈栩生导演一直对他青睐有加,顾熙槐又是这部电影的主演,文酌煜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请求。跟顾熙槐一起去参加电影首映的时候,制片方还特别遗憾的表示,早知道文酌煜的热度这么火,当初请文酌煜去剧组客串的时候就应该多拍几个镜头。   众人闻言大笑,陈栩生导演主动揽锅道:“是我的错。早知道酌煜演技这么好,我就应该让他来演杀手那个角色。”   扮演杀手的演员恰好就站在旁边,听到陈导这么说,顿时苦笑道:“看来陈导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身为陈栩生的御用班底之一,这位扮演杀手的演员在《双生》里面同样饰演了一个配角,跟顾熙槐和文酌煜的关系都还算熟悉。众人听了这话顿时调侃道:“许哥可不老,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么一算许哥您还是花骨朵呢!”   已经而立之年的花骨朵闻言大笑,一脸得意的看着陈导。   陈导也摸着下巴表示:“……品种是仙人掌吧?”   众人闻言,笑得更大声了。   热热闹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电影开场,所有人都坐到位置上观看电影。原本灯火通明的观影厅忽然暗下来,只剩下宽大的屏幕亮了起来,充满了悬疑紧张气氛的配乐伴随着电影开场的画面,直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入到电影里面。   文酌煜坐在观众席上静静地看着电影。上辈子,这部悬疑题材的电影因为男主角顾熙槐的惨死异常火爆。剧组打着顾熙槐遗作的旗号将宣传做的铺天盖地,很多对顾熙槐抱有好感的粉丝和观众在电影上映期间一遍又一遍的走进电影院,甚至电影下架以后,复刻珍藏版的DVD都卖出千万销量。而顾熙槐也凭借着这部遗作一举夺得了影帝的桂冠。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这么多殊荣……   当然,对于文酌煜来说,他是宁愿电影扑街也想看到顾熙槐活着的。任何荣誉都比不过生命宝贵。只要顾熙槐还好端端的活着,就算电影票房比上辈子少点,或者这辈子的顾熙槐不能凭借这部电影斩获影帝桂冠,文酌煜都不会觉得遗憾。   反正这世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顾熙槐上辈子是凭借这部电影获得影帝。   想到这里,文酌煜凑到顾熙槐耳边,小声说道:“你演的特别好。”   顾熙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学着文酌煜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谦虚的说道:“不及某人。”   文酌煜转过头,仔细打量着顾熙槐的神色,低声强调:“在我心里,你已经是影帝了。”   顾熙槐没有想到文酌煜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大庭广众下,耳尖突然红爆了。好在放映厅里一片漆黑,所有人都被紧张的剧情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顾熙槐的古怪。   “你——”顾熙槐哑着嗓子,想要说什么。半晌,却轻咳一声道:“多谢夸奖。”   文酌煜却没注意到顾熙槐的情绪波动。他自顾自的安慰着这辈子因为活着,极有可能与最佳男主角奖项擦身而过的顾熙槐,见对方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个,文酌煜也欣慰的笑了笑:“不客气。”   说完这句话,文酌煜立刻把全部精力放在了电影上,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都没顾得上跟顾熙槐说话。顾熙槐也不好意思在放映厅里跟文酌煜窃窃私语聊个没完,他整颗心都像浸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泉水里,飘飘荡荡温温润润,熨帖极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电影结束,放映厅里的灯光大亮,所有观影的群众和媒体记者齐齐站起身来为精彩的剧情鼓掌,陈栩生导演带着主创演员们一次次的上台致谢,顺便把红包发给现场的媒体记者还有影评人们。   “反响很好嘛!”陈栩生导演一脸欣慰的说道:“接下来就是二十三个城市的点映,希望反馈都能像今天这样!”   陈栩生导演说着,又看向顾熙槐等人道:“接下来的点映宣传,就辛苦大家了。”   所有人立刻笑着表示不辛苦,配合剧组宣传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只有顾熙槐神情恍惚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直到陈导叫了他两三遍,顾熙槐才反应过来。视线不自觉的看向文酌煜:“如果有综艺宣传的话,可不可以邀请文总跟我们一起去?”   毕竟文酌煜现在的热度和话题度还是非常火爆的。而且他本人也特别擅长做宣传营销,可以趁此机会宣传一下他们两人共同投资的《双生》。   文酌煜没有想到顾熙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一时间愣住了。   陈导倒是觉得顾熙槐的想法很不错,立刻反应过来道:“不知道酌煜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双生》的制作流程已经进入到送审阶段,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能排到十一月份的档期。而他们现在宣传的这部电影的排是中秋档,前前后后相差不到两个月,虽说提前了一些,但是因为《双生》的参演人员有好几个都是陈栩生导演的御用班底,到时候还能打着某某电影原班制作的旗号做宣传,也是一个不错的引流手段。   考虑到文酌煜毕竟是《双生》的投资方,在这部电影里又是客串,没多少戏份,如果想要文酌煜跟着剧组做宣传,确实要给文酌煜一些好处作为交换条件,电影的制片方和发行方都没说什么。甚至表示只要文酌煜愿意帮这个忙,等到《双生》排片的时候他们也会酌情给《双生》提高一点排片。   文酌煜暑假期间除了拍戏和炒股本来就没什么事,听到制片方和发行方这么说,当然欣然答应。毕竟他答应下来,不仅是互惠互利,同样也是积攒人脉的好机会。 第48章 “我拍电影不在乎能不能赚钱,反正也不会有我炒股赚钱。”   首映礼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顾熙槐开车送文酌煜回家——   没错,文酌煜购买的几套房子已经在顾熙槐的监督下装完修了。所以这个暑假,文酌煜也不用再去住酒店, 直接就可以搬到自己的新房住。顾熙槐就住在他的楼下。   两套房子的装修风格都差不多, 文酌煜本人更偏爱明亮一点的色彩,所以挑选的家具都是米黄和纯白之类的浅色系, 看上去特别舒适放松。而顾熙槐家里则以深灰和黑色系为主, 看上去更加硬朗沉稳。   就是呆久了有点压抑。   当然文酌煜当着顾熙槐的面不会这么说,只是相比于去顾熙槐家里做客,文酌煜更喜欢让顾熙槐来自己家。   “……我在家里也住不了几天。等剧组开机以后,我就得跟着剧组去住酒店了。”文酌煜看着越住越舒服的房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顺便问道:“吃宵夜吗?”   折腾了这么久, 顾熙槐确实有点饿了。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 顾熙槐也不想麻烦文酌煜, 当下就要拒绝。   文酌煜一眼就看出了顾熙槐的犹豫,立刻说道:“我也饿了, 打算煮碗馄饨吃, 就算你不吃, 我自己也要吃的。”   顾熙槐笑道:“麻烦了。”   说着,顾熙槐立刻起身道:“我来帮你吧!”   文酌煜笑道:“不用你帮忙,馄饨都是现成的。”   小区外面新开了一家早餐店, 老板做的馄饨,烧麦, 小笼包都特别好吃。文酌煜吃了两次觉得不错, 又不耐烦起早去店里吃饭, 就买了不少半成品回家, 放在冰箱里冻着,想吃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好。   文酌煜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包紫菜和一包榨菜,又拿了两包鲜肉馅儿的馄饨摆放在中岛上。顾熙槐特别自觉的热锅烧水,然后把小馄饨放进热水里。几分钟后白水翻滚,顾熙槐把紫菜和榨菜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点盐和白胡椒粉。又等了几分钟,香喷喷热乎乎的小馄饨就熟了。文酌煜捡了两只白色的汤碗,将锅里的馄饨连汤带水倒进碗里,霎时间热气冉冉香气扑鼻,可惜家里没有香菜,最后盛盘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灵魂。   “好香啊!”顾熙槐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托盘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小心翼翼地端进饭厅。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喧嚣了一整天的城市渐渐沉入静谧,窗外繁星熠熠夜风凉爽,屋内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饭桌前,安安静静的吃馄饨。   大概是白天的应酬太累了,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然而房间内的气氛却丝毫不显得沉默压抑,反而带着一丝丝别样的默契和舒适,倦意渐渐卷上心头。   吃完夜宵,顾熙槐非常自觉的洗了碗。然后与文酌煜告别,各自回家睡觉。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文酌煜在六点半准时醒了过来。窗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看来又是一个好天。   文酌煜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又闭目躺了一会儿,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爬起来洗漱。最近几个月又是拍夜戏又是炒股又要上课,几乎连轴转的行程安排狠狠透支了文酌煜的体力和精力,让他总是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好不容易放了暑假又没工作,文酌煜本来是想躺在家里好好睡个懒觉,结果生物钟根本不给文酌煜偷懒的机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间久了反而感觉到头晕脑胀,文酌煜无可奈何,只好爬起来去晨练。   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同样要去晨跑的顾熙槐,文酌煜笑着说道:“昨天吃完夜宵都快两点了,你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   文酌煜有生物钟拦着挡着不让睡懒觉,顾熙槐这个作息本来就很凌乱的演员是没有的。因为干他们这一行,拍大夜赶日出那都是常有的事,有的时候就算不拍戏,接通告都要拍到后半夜两三点钟。所以顾熙槐是绝对没有稳定的生物钟的。之前两人一起拍《双生》的时候,顾熙槐基本上都是晚上拍戏白天睡觉。只有周末会载着文酌煜去视察装修进度。   听到文酌煜的问话,顾熙槐笑道:“一时睡不着了。想着你肯定也会出来晨练,不如一起?”   文酌煜挑了下眉,欣然答应。   于是两人围着小区的景观带跑了两圈,一边跑一边聊接下来的工作。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已经进入宣传阶段,他明天就要跟着剧组去B市进行路演了。除此之外,还要作为飞行嘉宾参加几个综艺节目,也都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   文酌煜也要进组新的电影了。就是之前陈栩生导演给他介绍的那个剧本,是一部文艺片,讲述的是手艺传承的故事。文酌煜在电影里面扮演一个刺绣传人。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文酌煜最近一段时间还抽空看了不少苏绣相关的资料,要不是实在抽不出空来,他还想去学习一下怎么刺绣。   “至少得学会怎么穿针捻线吧!”文酌煜说道:“好在下个礼拜才开机,我还有时间。”   说到这里,文酌煜有些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完全想象不到这双手穿针引线的模样。   他上辈子受制于星桉影视,林林总总也拍过一些烂剧烂电影,却没接触过类似的角色。也就没有学习过相关的技艺。如果不是那个剧本实在很打动文酌煜,又是男主角,文酌煜都不打算接的。   顾熙槐也看过剧本,闻言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演好绣生这个角色。”   文酌煜道:“借你吉言。”   文酌煜接下来要演的这部电影叫《绣春》,如果是不知情的观众看到这个名字,或许会以为这部电影跟明朝锦衣卫有关,但其实这是一部讲述刺绣传承的故事。   《绣春》的绣是刺绣的绣,春是青春的春。男主角绣生是苏绣大师第九代传人,因为家学渊源,从小就要学习刺绣。每天坐在绣绷前学习分线针法,学习如何染色画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枯燥乏味的技艺对于一个向来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儿来说,实在难以坚持。   更让绣生觉得难以忍受的是,他周围的小伙伴们都不能接受绣生将来要当个刺绣大师。他们嘲讽绣生“娘娘腔”,说刺绣是女孩子才会学的技艺。同龄的男孩儿因此排斥孤立绣生,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而绣生也受够了别的小伙伴们放学以后能够踢球打游戏,而他却只能日复一日的坐在绣绷前整理那些永远都分不开理不完的针和线。   当这种忍耐到达尽头的一刻,绣生终于爆发了。他跟家人大吵了一架,把绣绷砸了,把所有绣样底稿全都毁了,发誓再也不碰针线不学刺绣。还嘲讽他爸一个男人,每天只会坐在家里绣花绣草绣鸟兽,绣的东西也赚不来钱,还想耽误儿子的前程。   “现在谁还喜欢这种老古董呀!耗时耗力又耗工夫,摆在店里一个月也卖不出去一件。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最后,绣生的抱怨被父亲老泪纵横的一巴掌打断了,绣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找到一家网吧报复性的通宵打游戏,直到熬不住了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然后绣生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竟然回到了父亲年轻的时候。亲眼见证了父母的爱情,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不喜欢刺绣,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继承家业,将这份传承一直延续下去。   而在与自己印象中古板的父母接触的过程中,绣生也慢慢转变了想法。他跟年轻的父母一起努力扛过了家里的危机,明白了这一份传承的沉重,最后大梦初醒幡然悔悟。回到家里跟爸爸认错,然后认认真真的学习刺绣,最终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网红。   不过却大大宣传了刺绣这门技艺。   上辈子文酌煜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大概是因为这故事太文艺小众,最后没有找到投资商的缘故。不过文酌煜并不差钱,他愿意投资这部电影,也愿意扮演绣生这个角色,导演也很开心。甚至都没提试镜这茬,直接就把这个角色交给文酌煜了。   “我就是想拍这么一个故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导演红着眼睛跟文酌煜絮叨:“因为这就是我跟我父亲的故事。”   只不过在现实中,导演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刺绣,而是忠实于自己的梦想,最终报考了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传承了几代的苏绣技艺在他这一代断了,导演的父亲一直郁郁寡欢。   导演之所以想拍这么一部电影,就是想要弥补父亲的遗憾。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传承这门技艺,但是他愿意帮助父亲宣传刺绣。也算是尽一点心意。   正因为这个坚持,导演不愿意修改剧本。即便很多投资商看过剧本以后一致认为这个故事有些晦涩,希望导演能够改一下,至少添加个女主角什么的,导演都拒绝了。因为他想要拍一个纯粹的故事。如果这个剧本不能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写,他宁可不拍了。   导演的固执赶走了一波波投资商,没有人相信这样的故事拍出来会火,就连导演自己都清楚这一点。   好在陈栩生最后将这个剧本推给了文酌煜。文酌煜看过以后很喜欢这个故事,决定带资进组。   “我拍电影不在乎能不能赚钱,反正也不会有我炒股赚钱。”文酌煜微笑着安抚导演:“所以我们不用考虑影片上映以后能不能回本,只要拍好这个故事就好。”   文酌煜心想,他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能在业余爱好上烧钱么! 第49章 《绣生》开机(有戏中戏)   《绣生》的导演叫岑忘年, 今年虚岁刚过五十,也是圈子里名副其实的一位老前辈了。虽然他的名气没有陈栩生导演那么高,那是因为岑忘年入行多年拍摄的作品大都是文艺片, 其中相当一部分电影甚至没有在国内上映过, 都是直接拿去国外参展的。虽说拿到奖项的次数并不多,却是一个提升逼格的好途径。   也正因为这一点, 岑忘年的电影虽说票房不高, 却也被圈内不少人当成是“镀金身”的一个捷径,因此并不缺少投资商。   这部《绣生》是个例外。因为岑忘年为了提高电影的代入感,坚决不用大屏幕上的熟面孔担当主角,只想采用新人——   试想一下,一个票房本来就没保证,只能靠质量冲冲奖项的导演, 居然想采用新人拍摄一部看起来就很扑街的电影。明摆着就是花钱打水漂的生意, 谁会投资呢?   诚然导演拍电影可能是为了艺术, 但投资商投资电影必定是为了收益。   所以上辈子,这部电影最终没能开起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至于这辈子, 也就是陈栩生导演好心给岑忘年介绍了文酌煜这么一个不差钱还能带资进组的演技派——这么说起来, 好像这部电影还真是给文酌煜量身定做的。   首先, 文酌煜有钱也肯花钱。   其次,文酌煜是个新人。虽然他投资的电影票房大爆,他的演技也颇受认可, 但是真正能让文酌煜大放异彩的那部《双生》还没上映。因此,不管文酌煜的热度有多高, 对于观众来说他都是大屏幕上的新面孔。并且还是一个自带关注度的新人。   最后, 文酌煜能耐得住寂寞乏味去认真了解苏绣相关知识, 还愿意在进组之前亲自学习苏绣针法。这样的态度跟岑忘年导演对于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不谋而合。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合作也是非常默契融洽的。   岑忘年导演拍了这么多年电影,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不用受制于成本预算,所有服化道都按照最理想的一版来设计——他们为了剧情后期一个特别重要的道具,甚至花重金邀请了当世最有名的刺绣大家亲自设计底稿并完成绣品。   除此之外,关于电影中出现的各种绣品,除了最开始被男主角绣生毁掉的那些道具,余下的全部都是请刺绣大师设计出来的新花样,完全不是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商业成品。   这种花钱如流水的爽感简直让岑忘年着迷,以至于电影还没开机,岑忘年已经“没出息”的给好友陈栩生打了好几次电话,在电话里一个劲儿的感慨:“这就是拍大制作的感受吧。如果不是没那个能耐,我都想拍商业片了!”   是的!跟许多一门心思钻研文艺作品却对商业片嗤之以鼻的文艺片导演不一样,岑忘年虽然也一直深耕文艺电影,却从来没有看不起商业片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把握观众的胃口,所以不敢尝试商业电影。   “跟文酌煜合作的感觉真的很好!老陈,这次谢谢你了。”如果不是陈栩生倾情推荐,岑忘年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感受不到真正的财大气粗预算充足是一件多爽的事情。更不要说文酌煜的演技还有对演戏的态度也非常合他的胃口。   这个合作伙伴找的真是太好了!   “我得谢谢你这个‘媒人’啊!”岑忘年打趣道:“改天请你喝酒。”   陈栩生闻言哈哈大笑:“让你请喝酒可不容易,我可等着了!”   这边岑忘年和陈栩生约定好了要喝酒。另外一边,文酌煜也没忘记履行约定——在搬到新家以后亲手做饭给顾熙槐吃,以答谢顾熙槐帮他装修房子这件事。   不过这一次,文酌煜可不会图省事的煮两碗半成品的小馄饨了事。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出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糖醋排骨,粉蒸肉,龙井虾仁,清蒸鲈鱼,杏仁豆腐,腌笃鲜,口水鸡还有一道桂花糯米藕。顾熙槐看到这些菜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知道文酌煜会做菜,但是他没想到文酌煜会做的这么好。   “这厨艺都可以开饭馆了呀!”顾熙槐坐在餐桌前,特别生动的吞了吞口水:“真是辛苦了。”   “彼此彼此。”文酌煜笑呵呵的说道。他在厨房做菜的时候顾熙槐也没闲着,一直给他打下手来着。等做好饭以后,顾熙槐又帮忙清理了厨房,其实干的不比文酌煜少。   “看来我得好好跟你学学。”顾熙槐给文酌煜盛了一碗饭,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去,唱作俱佳道:“借花献佛先敬您一碗。”   菜做的有点多,文酌煜就没开酒。闻言笑眯眯接过饭碗道:“同敬同敬。”   说着,满眼期待的看着顾熙槐:“尝尝看。”   顾熙槐先夹了一筷子桂花糯米藕。新年的莲藕白白嫩嫩,清脆中还带着一丝绵甜,咬一口还能拉丝。填充在藕孔里的糯米软软糯糯的,搭配着桂花酱的沁甜,着实有一种满口生津的软糯Q弹。   顾熙槐眼睛一亮:“好吃。”   接着,顾熙槐又不自觉的把筷子落在糖醋排骨上。只见这一道糖醋排骨煎的表皮晶莹,裹满了酸甜的酱汁。咬上一口外酥里嫩,汁水丰富瘦而不柴,酸酸甜甜十分开胃。顾熙槐不由自主的挖了一筷子米饭喂入口中,散发着清新味道的新米混合着甘甜酸爽的糖醋排骨,顾熙槐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幸福填满了。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这也太好吃了吧!”顾熙槐有些停不下来,又舀了一勺杏仁豆腐。甜甜的杏仁磨成浆子后,用细密的滤布过滤掉残渣,再倒入适量的冻粉夜和香牛奶搅拌均匀,等到煮开以后晾凉,再放入冰箱里冷藏成冻,等到吃的时候用刀切成小块,再撒上桂花酱和花生碎,吃起来嫩嫩滑滑还带着一丝丝奶香,比果冻还好吃。   文酌煜知道顾熙槐爱吃甜食,所以今天做的菜有一半都是酸甜口的,剩下的味道也比较清淡爽口,很适合在夏天吃。   果然,就见顾熙槐接下来筷箸不停,吃的十分尽兴。文酌煜见他这么能吃,胃口都好了不少。两个大男人几乎将八道菜一扫而空,顾熙槐满足的拍了拍胃,喟叹道:“好幸福啊!”   文酌煜笑眯眯的看着顾熙槐。他发现顾熙槐这个人其实很容易满足。虽然不是吃货,只要吃到好吃的就会开心。看到一部好电影也会开心一整天。甚至什么都不做,跟文酌煜呆在家里看看书背背台词也觉得舒适。明明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物欲居然这么低,文酌煜好笑的同时,不禁又替顾熙槐心疼。   ——就是这么一个很好满足的人,居然被家人逼到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好在最近几年顾熙槐的情况已经稳定多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至少最近几年都没有再幻听幻视过。   两个致力于在演艺事业上发光发亮的青年演员是不会放纵身材管理的。吃完饭后,文酌煜和顾熙槐又去健身房挥洒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洗了澡,窝在自家的放映厅里看电影拉片子。   顾熙槐想到自己这次路演要去二十三个城市跑宣传,等到全部城市点映结束,这个月就过去了。也就是说,他接下来这一个月都没有机会跟文酌煜见面。   “我不在A市,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去找我妈。”顾熙槐殷殷叮嘱道:“我妈早就想请你去家里做客了。”   只不过洛岫之前一直住在顾家,文酌煜不耐烦跟洛岫闲扯,也就没去顾家做客。后来又忙着工作和上课去不了,如今顾熙槐又要走了,文酌煜一个人也不好贸然登门拜访。   顾熙槐就怕文酌煜守着繁文缛节,即便遇到了麻烦也不肯去找顾夫人帮忙,因此一再嘱咐道:“就当是帮帮我的忙,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时常去看看我妈,免得她老人家寂寞。”   文酌煜想到那位五十几岁但是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顾夫人,莞尔说道:“你在她背后叫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恐怕不会高兴。”   听过文酌煜绕口令一样的打趣,顾熙槐也跟着笑了。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顾熙槐说道:“我不在家,你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文酌煜懒洋洋的摆了摆手。他当然会好好照顾自己,这一点倒是不用顾熙槐操心。   话说回来,比起一直窝在A市的自己,要去二十三个城市跑路演的顾熙槐才更应该担心他自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吧?   “记得多备一些药,免得水土不服。”文酌煜提醒道。   顾熙槐点点头,认真说道:“放心,助理会帮我准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晚,或者此时此刻的顾熙槐神色太乖巧了,文酌煜听到这句回答,竟然有些不忍心。他想了想,关掉电影起身去客厅。顾熙槐有些茫然的跟在文酌煜身后。就见文酌煜在客厅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个小药箱,将里面各种常用药挑出来打包交给顾熙槐:“拿着吧。”   顾熙槐下意识就想推脱。文酌煜道:“你要去的地方多,先紧着你用。我得空了自己再去买。”   顾熙槐眨了眨眼睛,握着装满药品的塑料袋温声道谢。那声“谢谢”沉甸甸的,犹如大提琴悠扬婉转的弦调,丝丝缕缕浸入文酌煜的耳中。   文酌煜弯了弯眼睛:“这有什么好谢的。”   就算文酌煜不给顾熙槐准备,顾熙槐的助理也不会忘记这些流程。他也只是一时冲动。   想到这里,文酌煜细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顾熙槐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文酌煜没去送机,因为他还要参加《绣生》的开机仪式。   虽说这是一部预算不怎么高,所有投资商加起来也只有文酌煜一个人的小成本电影,甚至于开机这天都没有媒体过来采访,岑忘年导演还是按部就班的准备了开机仪式,还准备了猪头和水果,带着全剧组的演员兢兢业业地上香拜神,然后才开机。   为了确保开机顺利,一般剧组开机后的第一场戏都会安排的比较简单,最好可以一条过,也是讨个吉利。   《绣生》剧组的第一场戏就是绣生父子因为理念不合爆发争吵的戏份。   这是一场室内戏,道具组一早就置好了棚景。一间明亮宽敞的书房,正对着窗户摆着一张台式的绣架。绣架有三足,高二尺七寸,通体红木所制,是一个民国时期的老物件。   这也是岑忘年导演得知预算不差钱以后,特地让道具组在旧货市场倒腾来的。不仅是这张绣架,屋子里所有跟刺绣有关的摆件和绣品都是岑忘年辛辛苦苦淘换来的,其中有好几副挂在墙上需要特写的绣品,甚至还是岑忘年的父亲当年呕心沥血之作。   已经裱装好的绣品用玻璃架子罩着,摆放在靠墙贴着的多宝阁上,整个书房装点的古色古香。   文酌煜已经换上了戏服画好了妆,正坐在台式绣架前,心浮气躁的练习针法。   扮演绣生父亲的老演员也是文酌煜的熟人——《慢步乡间路》时有过一次合作的老戏骨松白。   松白参演的 第一部 电影就是岑忘年的作品,后来又凭借岑忘年导演的另外一部作品斩获了最佳男配角,虽然那只是国外一个非常小众的电影节——不关心影视行业的观众可能连那个电影节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但不管怎么说,岑忘年导演对松白都有提携之恩。如今岑忘年导演想请松白来担任电影的男二号,松白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更不要说松白对文酌煜的演技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很想知道,能让顾熙槐那样骄傲的天之骄子都为之折服,还能让素有严厉之称的陈栩生导演都交口称赞的演技,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   所以今天跟文酌煜的第一场戏,松白也是打足了精神来的。   “你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你练习乱针绣法,不是让你乱绣!”绣生父亲痛心疾首的骂道:“……还有这里,要从上一针的入针处出针,一点一点的往前滚,要注意出针和入针都是在同一个针孔,这样针脚才能细密平整,你怎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静不下心来……”   听着父亲在耳边永无休止的唠唠叨叨,刚刚跟同学吵过一架的绣生终于爆发了:“有什么用?”   绣生父亲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天天守在家里绣这些破玩意有什么用!”绣生鼓足勇气,大声喊道:“是能赚钱还是能出名?你绣的好也没见你发大财,还不是要我妈开面馆养活全家。你天天窝在家里就知道弄这些针头线脑,也不管外面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嘴长在他们身上,谁也管不了。”绣生父亲紧皱眉头:“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心浮气躁,连这么基本的针法都绣不好了?”   绣生父亲想说绣生的性子太浮躁,还需要磨炼。却没想到绣生忽然恼了:“他们说咱们苏家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一个个比女人还娘娘腔。”   绣生父亲脸色一沉:“那是他们没素质。你何必跟那些没素质的人置气?”   “我不是置气,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绣生强忍着怒火,憋气的说道:“我是个男人,我不想成天鼓捣这些针头线脑,不想被人嘲笑是娘娘腔,不想学什么刺绣。爸,我不学了行吗?”   “胡闹!”绣生父亲脸色一沉:“你是咱们苏家第九代传人,咱们家的手艺只有你能继承下去。你要是不学,那咱们家的传承不就断了吗——”   “那就断了呗!这又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不想学了!如果不是天天学刺绣,我会被他们嘲笑吗?你天天只想着传承,想着让我学习这屁用没有的玩意儿,怎么就不想想我?我说过不想学了!”绣生越说越气,竟然踹了绣架一脚,三足的绣架被踹的倒向一旁,重重倒地的声响仿佛有一只鼓槌重重敲在了绣生父亲的心上。   “你干什么?”绣生父亲立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绣架,仔细检查过后,回头就给了绣生一巴掌:“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学好刺绣必须先学会做人。你就这么对待——”   话没说完,就见绣生忽然爆发了。   “我说过我不想学了!”绣生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双眼赤红的转过身,开始疯狂打砸书房里的绣架绣绷,将绣生父亲引以为傲的作品从多宝阁上一扫而落,甚至抄起剪刀将绣绷上的半成品划破,仿佛魔怔一般说道:“什么破东西!不学了!不要了!全都毁了!”   绣生在父亲惊愕的目光中将书房砸了个彻彻底底,然后将手中的半块绣品砸到父亲的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报复神情,恶意满满的说道:“抱着你的破烂儿自己过吧!我受够了。我可不想跟你一样,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些破烂东西上。到最后也变成一个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都不当回事,只敢对着自己儿子甩巴掌的窝囊废。”   被自己的儿子当面骂成窝囊废,绣生父亲的脸色忽然煞白,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忽然发疯的儿子,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第50章 第二场戏(戏中戏)   “咔——”   岑忘年喊了一声咔, 原本安静的片场立刻喧闹起来。   化妆师走过来替两位演员补妆。松白看着满头大汗的文酌煜,笑着感慨道:“真没想到,你演毛头小子也演的这么自然。”   不错, 就是自然。随着应家和星桉影视的接连受创,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文酌煜眼光毒辣心机深沉手段莫测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这也是大多数人不敢再招惹文酌煜的重要原因。   一般情况下, 有这样城府的新人演员来扮演绣生这样的角色, 就算演技再好,也一定会有痕迹。却没想到文酌煜把这样一个毛毛躁躁,冲动易怒的毛头小子的形象扮演的这么自然。   就好像文酌煜本身就是这样一个热血天真口无遮拦的小孩子。一点都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但整个片场的人都知道,能够从身无分文到白手起家,跟应家和星桉影视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能斗的不落下风的文酌煜,绝对不会是剧本开篇那个天真软弱暴躁易怒的少年。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跟文酌煜有对手戏的松白才会啧啧称奇, 终于理解陈栩生导演还有顾熙槐为什么会对文酌煜的演技这么推崇了。   炉火纯青, 润物无声,于无声处听惊雷,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松白只觉得这一场戏就像大暑天里吃了一道开胃菜一样爽快, 让他越发期待接下来的对戏。   “《双生》播出的时候, 我一定去看。”等戏期间,松白忽然说道。他真的很好奇,有这样的文酌煜和顾熙槐加盟, 完整版的《双生》会有多么让人惊艳。   松白在这边儿感慨文酌煜演技好,另一边, 岑忘年坐在监视器前也有些眼圈发热。刚刚文酌煜演的太真实了, 那种声嘶力竭的不甘和迷惘, 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迁怒于自己父亲的无能为力瞬间把岑忘年带回二十年前, 他眼前浮现出当年的自己跟父亲对峙的一幕,浮现出父亲苍老的面容上不敢置信的神情,浮现出父亲高高的扬起手臂,最终却颓然落下。   一直挺直的脊背在那一刹那被儿子的话压弯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家族传承却成了儿子口中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在那一瞬间,他的父亲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儿子口中的刺绣一样,表面看上去绚丽灿烂,实际上早已不合时宜了。   他抱守着家族几代人的传承,却买不起房,养不了家。确实,他是一个无能的父亲,也是一个无能的丈夫。他所有的雄心壮志就像地面上散落的绣品一样,早就落伍了。   不管他怎么努力,也不会赢得别人的认可,获得别人的尊重。   岑忘年眼眶微辣。打那以后,他记得父亲的脊背就再也没有挺直过。也再也没有要求过儿子练习针法学习刺绣。岑忘年终于可以抛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迎接自己崭新的人生。像所有同龄人那样,踢球打游戏,报考自己心仪的专业。   那个时候的岑忘年尚且年轻,没有意识到自己抛弃的不仅仅是刺绣这门在他眼中十足破烂且不合时宜的技艺,他抛弃的同样还有他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和信仰。   想到这里,岑忘年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忙忙的站起身,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红着眼睛躲进了卫生间。   松白跟岑忘年相识多年,自然知道岑导的心结。他默默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文酌煜身为《绣生》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和男主角,跟岑忘年讨论剧本的时候也了解过故事背景。只不过这种家事,尤其是父子之间横亘二十几年的芥蒂隔阂,也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够置喙的。所以文酌煜只当不知道,继续跟松白讨论接下来那场戏该怎么演。   观众坐在电影院里观看电影的时候,大部分故事都是按照时间线来展开的。观众会跟随主角的视角经历整个故事,同样也是经历主角的人生。   可是在现场拍摄的过程中,所有通告单都是按照场地汇总拍摄的,所有演员必须将同一个场地同一个造型的戏份集中拍完。往往上一场戏还在拍欢天喜地合家欢,下一场戏就得拍生离死别了,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   所以下一场戏,文酌煜和松白要拍的就是男主角绣生大梦初醒回到家里后,跟父亲认错和好然后认认真真学习刺绣的一场戏。   根据剧本设定,虽然这个时候文酌煜扮演的绣生依旧只有十八岁,但他已经在梦里跟年轻的父母一起生活十多年了,经历过这么一场梦境,绣生的心理年龄也成长到了二十八岁,所以文酌煜要把这个年龄差演出来。   岑忘年已经从卫生间回来了,虽然眼睛依旧有点红,情绪已经平稳了。他坐在监视器前一脸期待的看着文酌煜,迫切想要知道接下来这一段文酌煜会怎么表演。   岑忘年有些动容的凝视着监视器。这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早就演过千遍万遍了。只可惜现实中的岑忘年并没有绣生的勇气,或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在父亲面前亲口说出自己愿意学习刺绣这样的话。他所能做的,只有拍出这么一部电影替父亲最爱的事业做宣传,也是替自己弥补一下无法重新做出选择的愧疚和遗憾。   他终究不是绣生,即便明白了刺绣对于父亲的意义,也没有办法牺牲自己的理想和事业,继承家族传承。但愿父亲能够原谅他的胆怯,理解他的坚持。   文酌煜并不知道岑忘年已经把他当成了弥补遗憾的替身,他站在书房门口,灯光,道具和摄像组的工作人员正在书房里面布置灯光和机位,补好妆的松白老师一脸颓然的坐在重新立好的台式绣架前,神情萎靡气质落魄,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余岁。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岑忘年看着监视器里的文酌煜,喊了一声“action”——   只见画面中,文酌煜推开了房门,从阴影中一步一步走入书房。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跟上一场戏一模一样的造型和妆发,然而此时此刻的文酌煜在众人的视线中,一举一动都跟方才不一样了。   “爸!”绣生缓缓走到父亲的身后,沉沉的喊了一声爸。   众人只听到这沉甸甸的一句台词,竟觉得心里忽然一酸,莫名想到了“时光飞逝”和“岁月蹉跎”这两个词。   扮演绣生父亲的松白老师如枯木一般坐在绣架前,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在他的身后,绣生缓缓抬起头,静静看着父亲的背影。   当他的眼睛彻底暴露在镜头前的一刹那,坐在监视器前的岑忘年忽然僵住了。   他看着那双眼,仿佛穿透岁月,直视着多年后的自己。 第51章 适合   “爸, 我回来了。”   绣生步子缓慢却扎实的走到父亲的身后。他的声线比刚刚浑厚低沉了许多,身体微微前倾,从肩膀到脊椎有着很不明显的拱起的弧度, 这个姿势让他的背影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挺拔, 却也无形中少了几分倔强和孤傲。   那是一种妥协的姿态,同样也是经历过风雨之后, 更加沉淀饱满的姿态。就像是丰收季节被穗子压弯了的稻子。绣生年轻的面庞依旧青涩, 眼神却变得沉稳明亮,再也不复之前的稚嫩。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妆造,文酌煜只凭借眼神,肢体动作和声音的微幅度调整,竟然硬生生演出了“恍如隔世”的年龄差。   这份演技不要说是没超过二十岁的新人,即便是浸淫演艺行业多年的老戏骨都未必能拿捏的如此炉火纯青。   一段戏份结束, 岑忘年导演坐在监视器前激动的拍大腿, 松白也表示这一场戏飚的酣畅淋漓。   文酌煜笑笑没说话。他今天的发挥也就是稳定而已, 在他自己看来没有什么出彩的。不过开机第一天,能够拍的这么顺利, 也是一件好事。   “你是不是还没有经纪人?”片场休息的时候, 松白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文酌煜稍感意外, 不太明白松白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松白笑道:“我是替我们公司问你的。”   松白签约的影视公司叫摆钟文化,是一家老牌影视公司。虽然没有星桉影视规模那么大,甚至都没上市, 在业内的口碑却很不错。非常擅长拍摄一些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和戏说作品,旗下签了八十多个演员, 年龄层次涵盖二十岁到六十岁。   摆钟文化的老板姓白, 今年四十多岁。他小的时候娱乐渠道还不怎么丰富, 别说玩电脑打游戏了, 那时候家里有电视机的人家都少见。所以白老板最早是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长大的。直接导致白老板对历史戏说题材类的影视作品特别感兴趣。   所以白老板赚钱以后就开了一家专门拍历史剧和戏说剧的影视公司。只是这几年,白老板也意识到了摆钟文化的拍摄题材有些窄,正打算慢慢转型——多收一些都市剧的本子,再试试电影这潭深水。   也正是因为白总最近一段时间特别留意电影市场,他才注意到了文酌煜这个人。   抛开演技不谈,白总觉得文酌煜看本子的眼光特别准。不论是投资还是参演的作品都非常不错。又打听到文酌煜入行这么久,竟然既没签约影视公司也没找经纪人,不免有些动心。   这次松白跟文酌煜一起拍摄《绣生》这部电影,白总特意跟松白打了招呼,想要探探文酌煜的口风。如果文酌煜愿意签约摆钟文化那是最好不过的。就算不愿意,大家也可以合作。   重活一世,文酌煜可没打算跟任何一家影视公司签经纪约。因为他不想束缚自己。不过摆钟文化给出的签约条件倒是特别宽松——   只跟文酌煜签影视约,并不限制文酌煜接外戏和通告。收益分成方面也可以商量,甚至白总通过松白还传递了如果文酌煜愿意,可以入股摆钟文化这一层意思……   拍摄现场   岑忘年坐在监视器前反复观看刚刚拍完的两场戏。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忙着布置三十年前的场景。   文酌煜坐在片场外面,一边补妆一边候场,一边思考要不要跟摆钟文化签约,或者干脆入股摆钟文化。   他想起上辈子,摆钟文化因为决策层的种种失误以及几次影视投资的失败,并没有挺到十年后,差不多在四五年以后就倒闭了。直到倒闭前,摆钟文化最后拍摄的几部古装戏说剧仍然保质保量,并没有因为公司的麻烦影响到拍摄的质量。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影视公司,只可惜投资眼光不怎么样,拍的几部电影惨遭滑铁卢,直接拖累了整个公司。   这一点恰好是文酌煜最擅长的。重生一回,文酌煜当然知道未来几年娱乐圈会流行什么题材什么作品,甚至可以具体到哪部电影电视剧会大爆。如果文酌煜跟摆钟文化合作,一起投资拍摄那些注定会大爆的作品,是不是可以在兼顾票房和收视率的同时,更加精益求精?   毕竟文酌煜一个人的话,虽然也能投资自己看好的电影电视剧,可是让他参演一个角色还可以,如果让他全权把控影视制作的话,文酌煜也没有那个精力。   不用说别的,就说上辈子星桉影视和应家合作投资的那几部大爆作品,很多都是文酌煜感兴趣的。但是以文酌煜的性格,显然不可能跟裴晋桉合作。他自己又不能兼顾导演和制作组的角色,只能寻求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合作。   这么一想,摆钟文化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文酌煜有些心动。当天晚上收工以后,还打电话跟顾熙槐探讨了一下。   顾熙槐也很支持文酌煜的想法,还笑着建议道:“如果你不想加入摆钟文化,也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工作室。”   身为顾氏集团的继承人,顾熙槐毕业之后也没有签约圈内任何一家影视公司,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名为工作室,其实职能也跟影视公司差不多,区别只在于顾熙槐的工作室名下只有他一个艺人。   值得一提的是,顾熙槐之前开发的那个直播软件也落在他的工作室名下。如今这个直播软件在顾熙槐雇佣的开发团队的不断维护升级下,功能日趋完善稳定,再也不会出现直播一半忽然掉线的尴尬状况。   这么一来,很多需要热度的综艺节目也都渐渐开发了直播环节,纷纷跟顾熙槐的直播软件合作。一些跨国公司也很看重直播软件可以进行面对面交流以及多方线上实时会议的功能,纷纷跟顾熙槐签订了企业版的直播软件,倒是让顾熙槐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今文酌煜跟顾熙槐就是利用直播软件的面对面交流功能,直接开启视频聊天。   顾熙槐提起加盟工作室这茬,其实文酌煜当初也有考虑过是不是应该成立一个工作室,又觉得自己开工作室后要处理的琐碎事务太多,还要亲自招聘和管理团队成员,而他的精力还要兼顾学习和炒股,实在不耐烦处理那么多琐事,最后拖拖拉拉一直到现在。就接到了摆钟文化抛来的橄榄枝。   其实摆钟文化并不是业内第一个想要签约文酌煜的影视公司,随着文酌煜的人气越来越高,圈内递剧本求合作的影视公司和经纪公司络绎不绝,很多人开出的条件甚至比摆钟文化更优厚,却都没有打动文酌煜。   因为那些影视公司和经纪公司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让文酌煜无法忍受的弊端,唯有摆钟文化,虽然规模不是最大的,前景不是最好的,但是在对待作品精益求精这一块,赢得了文酌煜的尊重和认可。   说到底,文酌煜想当演员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要花钱为自己的业余爱好买单。有这个底线在,文酌煜当然看不惯那些为了赚钱故意跟风拍摄还粗制滥造的剧组和制作公司。   至于加盟顾熙槐的工作室,这个提议文酌煜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因为文酌煜始终坚信“朋友不能合伙做生意”。上辈子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以及亲朋好友为了利益或者理念不合反目成仇的例子,文酌煜只要还把顾熙槐当朋友一天,就不会跟他合伙做生意。   顾熙槐倒是没有想到,文酌煜拒绝他的理由竟然会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只好苦笑着转移话题:“……这么说的话,摆钟文化倒是最适合你的。”   “我也这么想。”文酌煜半靠在床头,一边跟顾熙槐视频聊天,一边拿笔记本电脑看大盘:“你今天累不累?”   点映路演,听上去好像挺好玩的,其实是一个特别折磨人的工作。剧组成员按照行程安排,一天至少要跑一个城市,有的时候上午在这个城市进行路演,晚上就要飞另外一个城市。连轴转都是经常的事儿。   文酌煜上辈子就跟过几部电影的路演。那会儿他还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新人,没背景没名气,剧组和经纪公司都不把他当人看,不仅给他安排深夜时段的红眼航班,甚至还让他跟其他演员的助理一样住招待所。很多时候文酌煜连招待所都住不上,下了飞机就要去电影院准备表演,所有的休息时间就是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   不过顾熙槐的待遇显然要比文酌煜好很多。毕竟是顾氏集团的公子,又是业内顶有人气的实力派演员,跟陈栩生导演的私交更好,剧组和制片方都不敢累着顾熙槐。不仅安排了五星级酒店下榻,每天也只需要跑一个城市。参加路演的时候也不必像文酌煜一样又是唱歌又是玩游戏,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回答一下记者和影迷的提问就可以了。   因此顾熙槐非但没觉得累,反而还有时间在路演结束以后去附近的景点逛了逛。等到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后,第二天起早去另外一个城市进行路演。   “没累着就好。”文酌煜放心的笑了笑,就听顾熙槐认认真真的说道:“我还给你买了礼物,等回去的时候一起交给你。”   顿了顿,顾熙槐又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你跟我们一起来就好了。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出去逛逛。”   文酌煜心下一动,开口说道:“等到《双生》宣传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第52章 要求   摆钟文化的动作实在很快。   文酌煜跟松白透出口风的第二天, 摆钟文化的白总就把电话打到了文酌煜的手机上,想要请文酌煜吃饭。得到文酌煜肯定的答复后,当天下午就打着探班的旗号来了剧组。   其实这位白总跟岑忘年导演也算是旧交, 因为摆钟文化旗下的演员经常参演岑忘年的电影。而且摆钟文化最近一段时间正谋求转型, 想要投拍一些都市剧和电影。岑忘年导演虽然不涉足商业电影,但他毕竟是文艺片领域的知名导演, 摆钟文化还是很想维护双方的关系的。   岑忘年导演当然不会得罪这么一位长久的合作者加潜在的投资人, 因此他对白总的探班表示出了热烈欢迎。   彼时剧组正在拍摄绣生穿越到三十年前,跟年轻了三十岁的父亲相认的一幕戏。岑忘年导演希望这一场戏能够拍出轻松诙谐的效果。至于怎么拍,就需要文酌煜和松白自由发挥了。   刻意做旧的房间里,文酌煜扮演的绣生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三十年前的家。   同样年轻了三十多岁的绣生父亲倒了一杯茶,用双手递给绣生, 特别谦逊的说道:“恩人请喝茶!”   穿越前刚刚跟父亲大吵了一架, 面对年轻版的父亲特别心虚的绣生立刻站了起来:“不!不!不!您喝!您喝!”   “还是你喝。”绣生父亲把茶杯推到绣生面前。绣生立刻推回去:“你喝吧!你喝吧!”   推来推去, 只倒了七分满的茶水竟然溢出茶杯,两人被滚烫的茶水烫的一松手, 只听“哐啷”一声, 茶杯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四溅的茶水竟然溅到了绣生父亲的大腿根。   “啊——”绣生父亲疼的大喊了一声。   绣生面色仓皇,立刻拿起茶几上的抹布帮绣生父亲擦拭裤子。绣生父亲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绣生想到自己跟父亲穿越前的争执,一脸心虚的说道:“还是我来吧!”   争执间只听门锁“咔哒”一声, 一个年轻漂亮穿着白领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走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绣生父亲最先反应过来, 立刻说道:“你别误会。这是我的恩人。之前在公交车上, 他帮我抓到了小偷。要不是恩人仗义出手, 我这个月的工资就要被偷走了。”   绣生看着年轻了三十年的母亲——身段苗条眉清目秀, 只有笑意盈盈的眉眼依稀带着三十年后的影子。一时激动,差点喊了一声“妈”!   “……妈呀!你长得可真漂亮!”绣生硬生生的补了一句,一张脸憋的通红,一双手不自觉的搓着衣摆袖口,把一个不知所措的青涩小伙子的形象诠释的活灵活现。   年轻的绣生妈妈看着大惊小怪的绣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可真会说话!”绣生妈妈将买的菜放进厨房,笑盈盈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今天买菜买多了,你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绣生下意识接道:“我帮你。”   “不用。哪能让客人进厨房呀!”绣生妈妈笑着拒绝,又跟绣生爸爸说道:“你也别愣着啦。陪着客人说说话,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绣生爸爸回过神来,立刻说道:“婉瑜说的对,哪里能让客人进厨房,您就安心坐着吧!咱们今天晚上吃红烧肉。”   坐在监视器前的岑忘年心满意足的喊了一声卡。刚刚这一场戏虽然没有什么爆发的戏份,却叫三位实力派演员演的特别生动自然,就连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的津津有味,直到导演喊卡,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剧组的化妆师趁着拍摄间隙走上来给演员补妆。站在旁边看了一段戏的白总也走了上来,用目光示意松白。   松白立刻给文酌煜介绍道:“酌煜,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摆钟文化的白总。”   没等文酌煜开口,白总主动伸手寒暄道:“……你就是文酌煜吧,我对你慕名已久!今天终于见面了,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周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们一边干活,一边支棱着耳朵偷听这边说话。白总今天过来找文酌煜是谈正事的,可他再着急,再想跟文酌煜签约,也不会在片场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聊太多。   于是他耐心等到文酌煜收工结束,邀请文酌煜去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吃晚饭。   白总一早就订了包房,还跟酒店预定了几道特别费工夫的特色菜。因为他听说过文酌煜此人特别注重口腹之欲。   为了表达自己的郑重之意,白总晚上请吃饭的时候还带上了摆钟文化的金牌经纪人,同样也是摆钟文化的艺人总监梁晓惟,明确表示如果文酌煜愿意把影视约签给摆钟文化,他会让梁晓惟亲自带文酌煜。   “梁总是我们摆钟文化艺人部的总监,已经很久没带过新人了。如果酌煜你愿意跟摆钟文化签约,我们一定会拿出最大诚意帮助你在演员这一行走的更远。”白总特别诚恳的说道。   文酌煜当然要跟摆钟文化合作,只不过并不是以艺人的身份,而是以合伙人或者投资人的身份入股摆钟文化。   “我相信贵公司应该知道我的实力。”   更准确一点说是财力。在金融市场炒的风生水起的文酌煜在个人资产方面甚至要比摆钟文化的账上资金更雄厚。这一点白总和摆钟文化的其他高层领导和股东们也都心知肚明。   而他们不了解的是,文酌煜想要入股摆钟文化,除了想要话语权,也是真心想要扶持摆钟文化。   “我很喜欢咱们公司的拍摄理念。”文酌煜说着说着,就直接把大家拉成了一家人:“但恕我直言,摆钟文化在制作影视剧方面很擅长,在投资方面的眼光就不怎么样。”   想到上辈子,摆钟文化因为接连遭遇投资失利票房滑铁卢,最终竟然沦落到破产清算的结局,文酌煜一时唏嘘。   “所以我希望,等我入股摆钟文化以后,公司在投资决策方面我能拥有一票否决权。”文酌煜斩钉截铁的表示,如果摆钟文化不能给出这个权限,文酌煜宁愿等到摆钟文化破产倒闭以后,再慢慢接收摆钟文化的拍摄团队和演员们。   没有想到文酌煜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摆钟文化的白总和艺术总监梁晓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文酌煜也没有催促白总和梁晓惟,笑眯眯的吃了两口酒店的特色菜,觉得其中一道醉鹌鹑十分不错,心里默默想着等顾熙槐路演回来,带他过来再吃一顿。   *   大概是觉得文酌煜提出的条件实在刁钻霸道,即便白总身为摆钟文化的老总,也不敢擅自答应下来——至少要回去召开一下股东会和董事会,大家商量着做出决策。   文酌煜倒也不着急。他虽然欣赏摆钟文化的拍摄理念,很想跟摆钟文化合作,却也知道凡事不能强求的道理。这世上有很多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比如这一件就是。文酌煜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是为了帮助摆钟文化规避投资风险,可是放在摆钟文化股东们的眼里,或许还会觉得文酌煜是贪心要权。   文酌煜可不想当什么费力不讨好的傻子。摆钟文化如果愿意抓住这次机会,文酌煜当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能力。可如果摆钟文化不愿意接受他的要求,文酌煜也不会抱着金碗强行给别人喂饭。   这年头只要有钱有人脉,难道还怕找不到精益求精的合作伙伴吗?   大不了文酌煜今后就跟陈栩生和岑忘年这样的导演合作,把这两位大导演发展成为自己的御用班底。他就不相信,像他这样大方又专业的投资人,还会找不到好的剧组?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文酌煜当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即便白总和那位摆钟文化的艺人总监从那天晚上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文酌煜,文酌煜也表现的十分淡定。   每天按照通告单在剧组拍戏,晚上回酒店以后还不忘学习,炒股,跟剧组的几位老戏骨演员对戏,以及抽时间跟顾熙槐视频聊天。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多月,陈栩生导演亲自打电话给文酌煜,提醒文酌煜千万别忘了当初答应他和剧组的事情——跟顾熙槐一起去参加综艺节目,给两部电影做宣传。   “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帮着电影做宣传,顺便还能宣传一下《双生》。”陈栩生导演跟岑忘年导演是旧交好友,知道岑忘年这回拍摄的电影拉不到投资,处境很是艰难,这会儿也不忘拉老伙计一把:“……如果节目组不反对,你也可以捎带着提一下《绣生》这部电影。不过没必要多提。”   毕竟《绣生》还在拍摄期间,剧组都还没杀青呢,距离电影排片宣传的期限也还远着!就算文酌煜肯替电影宣传,等到电影真正上映的时候,观众也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如果文酌煜宣传的太过火,反而会引起节目组的不满。到时候对文酌煜本人也没有什么好处。   文酌煜当然明白陈导的顾虑,笑着问道:“不知道剧组给我和顾熙槐安排了什么综艺节目?又是安排在哪一天?”   从陈导的口中得到了具体信息后,第二天早上,文酌煜就跟剧组请了一天假,当天晚上就坐飞机到隔壁市参加节目录制了。 第53章 “毕竟我们两个特别有缘分!”   文酌煜一下飞机, 就看到了候机大厅里举着接机牌的剧组工作人员。   梳着马尾辫的实习编导看到跟着人群出来的文酌煜眼睛一亮,一边挥舞着接机牌一边大声说道:“文老师,这边!”   文酌煜被实习编导的称呼雷了一下, 笑着纠正道:“你直接叫我文酌煜吧!”   他实在不习惯别人叫他老师。毕竟他今年还只是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呢。暑假结束才升大二, 跟老师这个称呼称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实习编导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嘴唇,看出文酌煜真的抵触“老师”这个称呼, 只能硬着头皮寒暄:“酌煜你好, 我是《三百六十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我们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实习编导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接文酌煜的行李箱。文酌煜哪能让小姑娘帮自己拿行李,笑着避让开实习编导伸出来的那只手:“我自己提着就行。”   实习编导见状,也没再强求,笑着把文酌煜引到接机大厅外面的保姆车上。   一路上, 来来往往的旅客们看着身材高挑, 容貌俊美的文酌煜, 忍不住频频回头。   “好帅呀!是明星吗?”   “看着有点眼熟,之前演过什么剧吗?”   文酌煜听着时不时飘过来的窃窃私语, 有些莞尔。   实习编导看着文酌煜的表情, 脑袋忽然一热, 竟然开口安慰道:“等你参演的两部电影上映以后,他们一定会认出你的。”   话音未落,实习编导就后悔了, 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人家一个身价数十亿的有钱人,需要她同情吗?没准自己没头没脑的一顿安慰, 反而惹到人家了。   文酌煜见状, 笑眯眯的道了一句谢:“……承你吉言。我也希望我参演的电影上映以后, 大家都能记住我演的角色。”   实习编导讪讪的笑了笑, 附和道:“一定能。”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保姆车里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生怕自己再说错话的实习编导怎么也不肯开口了,文酌煜索性也靠在车座后背上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节目组的车顺利抵达拍摄现场。实习编导轻轻松了一口气,语气雀跃的说道:“到地方了。我们下车吧!”   下车以后,文酌煜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面前的民宿。这是一片装修的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群,乌瓦白墙楼阁精致,大片大片的紫藤从墙上垂落,被晚风吹拂着轻轻摇曳,看上去倒是很有点苏州园林的风范。   实习编导叽叽喳喳的介绍道:“我们《三百六十行》这一次的拍摄任务是宣传苏州刺绣,所有嘉宾们在未来三天都会住在这栋民宿里面,会由著名的苏绣大师为大家介绍苏绣的历史,还会教大家刺绣,嘉宾们会分成两组,在经过认真的学习以后,还要完成相应的任务,最后能够顺利结业的嘉宾组获胜,能够得到我们节目组的奖励……”   文酌煜听着实习编导的话,神色不由得古怪起来。   他知道《三百六十行》这个综艺节目,其实就是每一期都会了解一种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民间手艺,这些技艺大都面临着失传或即将失传的尴尬局面。   节目组最初做这个综艺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个综艺会大爆,只是觉得身为媒体人,应该为这些即将失传的民间手艺做点什么。文酌煜上辈子闲来无事,也看过几期,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重生以后竟然有机会参加这个节目,更加没有想到自己参加的这一期居然是了解苏州刺绣。   想到自己正在拍摄的电影,文酌煜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实习编导注意到文酌煜的神色,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现在拍的那部电影,也涉及到苏绣这门技艺。”文酌煜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没有解释太多。他并不想给节目组留下一个“利用节目组免费给自己拍的电影做宣传”的印象。   毕竟今天的宣传主场是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捎带着可以再提一提《双生》,如果他再不识趣的把《绣生》也拽出来,难免会让节目组觉得他贪得无厌。   文酌煜自己注意分寸,得知嘉宾已经到了民宿门口特地迎出来的常驻主持人却笑着接过了文酌煜的话:“是岑忘年导演拍摄的那部《绣生》吧?我也听说过这部电影,据说故事特别感人。”   文酌煜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主持人。不过对方愿意示好,文酌煜也不会辜负对方的好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就是这部电影,我在里面演绣生。开机之前也了解过苏绣的相关知识,还特地跟苏绣的老师学习过一些刺绣针法。”   主持人兴致勃勃的说道:“那不是正好跟我们这一期的拍摄内容撞上了?”   说到这里,主持人原本还很高兴的表情忽然一变,皱眉道:“不好。既然你了解过相关知识,还学过刺绣,如果分组的时候把你分到了另外一组嘉宾的队伍中,我岂不是输定了?”   要知道在《三百六十行》的拍摄过程中,嘉宾如果任务失败可是会被惩罚的。   主持人胖胖呼呼的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我可不想被惩罚。希望我们两个能分到一组。”   说到这里,主持人话锋一转,很自然的说道:“我们先进去吧。先到的几位嘉宾都在客厅里等着呢!”   文酌煜点了点头,提着行李箱跟在主持人的身后。   两个人穿过一道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文酌煜打量着民宿院子里修葺的非常精致的假山花石,忍不住赞叹道:“这里可真漂亮。”   “是吧?”主持人一脸炫耀的说道:“我们节目组过来的时候选了好久,最终在这片民宿里选了这一家。我也觉得景色特别漂亮。”   主持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看着文酌煜挤眉弄眼的说道:“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跟这座庭院有关——”   话没说完,就被另一道惊喜的尖叫声打断了:“文酌煜!”   麦琪琪直接从餐桌旁边跳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到文酌煜面前:“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居然是你?这也太巧了吧!”   文酌煜也觉得很巧。他进入娱乐圈的时间并不久,接的综艺也不算多,但是每一次参加综艺居然都能碰到麦琪琪。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分了!   “你都来了,难道另一位神秘嘉宾是顾熙槐?”麦琪琪条件反射的猜测。   之前她们几个常驻嘉宾猜测这一期的飞行嘉宾,节目组还神秘兮兮的不肯说——不仅不肯说还一脸炫耀的吊他们的胃口。   麦琪琪还想吐槽呢,不知道是什么重量级的嘉宾,竟然能让节目组这么耍贱卖萌藏藏掖掖的卖关子。原来是文酌煜和顾熙槐呀!那就不奇怪了!   毕竟这两个人可不是拿钱就能砸来的嘉宾人选。除非人家愿意,节目组还真的没办法把人拉过来。   麦琪琪感慨的说了一句:“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顾熙槐这么频繁的参加综艺节目。”   麦琪琪心里边莫名其妙的窜出了一个想法——也不知道顾熙槐答应参加综艺节目,究竟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还是为了跟文酌煜见面!   转念一想,堂堂顾氏集团的大公子,下一届金乌奖最佳男主角最有利的竞争人选,应该不会这么恋爱脑。顾熙槐之所以肯来综艺节目做宣传,想来也是为了更好的给即将公映的电影造势——毕竟这部电影可是他竞争影帝的最大筹码。   麦琪琪正想入非非,只听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众人循声望去,赫然是顾熙槐提着行李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白白胖胖的主持人跟在顾熙槐的身后,众人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竟然都没注意到主持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当然是在你们跟文酌煜聊天的时候出去的。”主持人笑嘻嘻的调侃顾熙槐:“你们两个不愧是好朋友,来的时间都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路上约好了呢!”   顾熙槐冲着文酌煜点了点头,又跟其他几位嘉宾一一打了招呼,这才回应主持人的话:“确实打好招呼了。”   文酌煜主动解释道:“昨天晚上接到陈导的电话,我就跟剧组请了假。想来熙槐那边也差不多。”   顾熙槐颔首说道:“跟你一样。”   几位嘉宾们仿佛小猫一样齐刷刷的摆着头,看着说起话来旁若无人的文酌煜和顾熙槐——也不算是旁若无人,就是这俩人一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了,他们站在旁边,愣是连一个字儿都插不进去。   麦琪琪眨了眨眼睛,又甩了甩脑袋,甩出这么无厘头的想法,兴高采烈地说道:“太好了!我知道文酌煜现在拍摄的电影就是讲刺绣的。你演戏那么认真,一定学过相关的知识和技法,明天分组的时候我一定要跟你一个组。大佬求带飞,大佬求躺赢。”   众位嘉宾听到麦琪琪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也跟着起哄道:“不行!我也要跟文酌煜一组!大佬看看我!我会卖萌还能吃,求组队!”   文酌煜猝不及防,就成了众人争抢的对象。他自己倒还没觉得什么,顾熙槐已经气的差点露出神色来。他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中的行李箱把手。   “我觉得我会跟文酌煜分到一组。”顾熙槐不动声色地说道:“毕竟我们两个特别有缘分!” 第54章 打算   顾熙槐刻意强调的那句话, 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麦琪琪甚至大大咧咧的接了一句:“照这么说,我们三个都挺有缘分的。没准儿这次分组, 我们三个能分到一起。”   顾熙槐看着乐淘淘的麦琪琪, 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塞。却也不好明说什么,只能面无表情的看了文酌煜一眼。   文酌煜就从这一个眼神中莫名其妙的读出了一丝丝幽怨……幽怨?   文酌煜眨了眨眼睛, 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顾熙槐怎么可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他又没惹到顾熙槐!   众人寒暄几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大家去吃午饭。   麦琪琪想起什么,冲着文酌煜和顾熙槐兴奋的说道:“之前参加节目,还得我们自己做饭呢。这回终于可以吃现成的了!”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参加《慢步乡间路》时的回忆。文酌煜和顾熙槐相视一笑,顾熙槐也感叹道:“老乡家的鸡蛋真的很不错。我吃过几回,比市场上卖的更纯更香。”   更重要的是那些鸡蛋都是文酌煜买来给他补身体的。   顾熙槐想:他真的很关心我。   文酌煜显然不知道顾熙槐三言两语间, 已经把思维发散到了让他难以理解的深度。闻言笑道:“等有机会带你回我外婆家, 我外婆养的鸡更好吃。”   顾熙槐笑的眉眼弯弯, 满口答应道:“好。”   两人说话间,几位嘉宾也簇拥着一起往餐厅的方向走。   文酌煜和顾熙槐一路欣赏着民宿内外的景致, 只觉得曲径通幽, 花树掩映, 廊亭水榭,到处都是轩窗拱门,当真步步是景。   “这地方可真好看呀!”另外一位嘉宾忍不住说道:“如果能够在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一辈子, 闲来无事的时候学学刺绣画画,那真是太享受了。”   “等我什么时候退休了, 我也在这买套房子, 过一过养老的生活。”   众人闻言, 看着还不到三十岁, 因为白白胖胖更显年轻光滑皮肤紧致的白胖主持人,不由得:“……”   等到了餐厅的时候,午饭都已经做好了。文酌煜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松鼠桂鱼,腌笃鲜,叫花鸡,大闸蟹……食材寻常,却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看上去很不错呀!”麦琪琪吞了吞口水,兴致勃勃的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一众嘉宾们也都鱼贯入座。   顾熙槐坐在文酌煜的左手边,下意识给文酌煜盛了一碗汤。等回过神来以后,又怕被人看出什么来,硬生生的勾出一点笑意,在镜头前给其他几位嘉宾盛了几碗汤。   嘉宾们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汤,没有想到顾熙槐这么平易近人。投桃报李,大家在吃饭的时候,也都有意无意的聊起了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   “……听说点映的反响特别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公映,我一定要去看看。”这就是主动递话茬给顾熙槐了,大家都在同一个行业工作,怎么可能不知道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什么时候公映。当然是给顾熙槐找机会说给电视机前的观众听。   顾熙槐也很领情,笑着介绍了一下电影公映的时间,话锋一转,又主动提到了他跟文酌煜一起合作的那部《双生》:“……也完成后期制作了,大概会在光棍节或者元旦上映。”   正低头吃饭的麦琪琪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顾熙槐。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顾熙槐宣传《双生》的态度好像比宣传另一部电影更加热情积极。   吃完午饭,节目组给所有嘉宾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文酌煜发现这档节目的时间安排倒是很悠闲,不像之前参加过的一些为了热度和成本不停折腾嘉宾抢进度的综艺节目,反倒像是出门旅游拍纪录片。   “很正常。”顾熙槐笑着说道:“这档节目本来就是想要宣传那些即将失传的民间技艺。我虽然不懂什么刺绣,但我也知道任何民间技艺想要做精,一定要遵守慢工出细活这个道理。”   民间技艺也是艺术,只要跟艺术沾边,心情好坏和基本功扎实与否就是决定作品能否精湛的重要因素。《三百六十行》想要好好宣传这些技艺,核心主旨就一定要附和这些技艺的价值观,那么拍摄期间悠闲自在的节奏就可以理解了。   如果参加节目的嘉宾们没有充足的精力和体力,又怎么可能去认真学习那些理论知识和实践技巧呢!   《三百六十行》节目组是真心想要宣传那些传统技艺,那么嘉宾身上传达出来的精气神也很重要。所以导演组宁愿把时间安排的舒缓一点,让所有嘉宾能够放松心神,拥有充足的时间了解那些传统文化,认认真真的体验那些民宿技艺。   当然了,也是因为节目组的这一点坚持,很多通告满满的当红艺人并不愿意参加这档节目——他们会觉得用三四天的时间全身心的投入一个综艺是一种浪费,有这个时间他们宁愿多接几个广告宣传。   所以受邀前来参加这档节目的嘉宾基本上都是些不温不火的演员和歌手,顾熙槐这种咖位的人气巨星还是很少见的。至于文酌煜这种身价数十亿的投资天才就更少见了。   当然,如果只看文酌煜新人演员这一层身份的话,倒是跟《三百六十行》这档节目很契合。更不要说文酌煜现在主演的那部电影也是刺绣相关。考虑到文酌煜入行以来特别喜欢投资电影——没准将来也会投资电视剧或者综艺。导演组研究过后,一致决定趁这次拍摄结交一下文酌煜。兴许将来拉投资还会拉到文酌煜的头上。   “这一季的收视率一直不温不火,也不知道明年赞助商还愿不愿意赞助我们的综艺!”制作人跟总导演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有些犯愁:“如果明年能拉到文酌煜赞助我们的节目就好了。”   可是文酌煜只是一名散户,名下也没有生意或者品牌,用不着找综艺打广告做宣传。于是导演们又把主意打到了顾熙槐的头上。   “如果顾氏集团愿意赞助我们的节目就好了。”   以顾氏集团的规模,不管旗下的哪个品牌愿意赞助《三百六十行》,他们节目组都赚了呀!   想到这里,节目组对待顾熙槐和文酌煜这两位飞行嘉宾的态度就更慎重了。当即拍板决定,这一期的内容一定安排的丰富一点,剪辑也做的好一点,争取能够感动到文酌煜和顾熙槐,如果节目质量更胜一层楼的话,兴许播出的时候还能冲个收视率。 第55章 “是我错了”(戏中戏)   文酌煜和顾熙槐可不知道节目组的想法这么多。节目组请来的刺绣大师姓钟, 不仅家学渊源,自身的绣技更是融合各家之长又有自己独特的创新,风格鲜明技艺精湛, 而且半生经历跌宕起伏。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子通透淡然。   文酌煜跟这位钟大师接触了一段时间, 顿觉受益匪浅——这里的受益不仅仅指苏绣知识和针法方面,还有许多人生经历和人生感悟, 让他想起了自己正在拍摄的电影。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精神, 这样的坚持,才能让钟大师还有岑导父亲那样的刺绣传承者们甘于贫穷和寂寞,日复一日的练习针法钻研技艺,那些在历史文明中异常璀璨的技艺才没有在日趋工业化的社会中失传。   就像是一点点星火,虽然黯淡,虽然风雨飘摇, 但仍然坚持着燃烧自己发出光芒, 默默等待着燎原的契机。   文酌煜看着每每提到刺绣时, 眼眸中璀璨生光的钟大师,不由得沉默。   文酌煜清楚的知道,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都是个俗人。为了赚钱为了赚名为了报仇汲汲营营, 满脑子里面想的不是算计别人就是怎么摆脱别人的算计。他无法理解钟大师还有岑导父亲的坚持,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勇气在物欲横流飞速发展的工业社会中固守自己的传承,但这并不妨碍他敬佩这样的人。   因为那些人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做一件他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现在, 他将通过影视作品向更多人展示这些大师的精神和固守。文酌煜希望自己可以走近他们,认认真真观摩他们, 然后将这一份精气神传递给更多的观众。   文酌煜想,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道”吧!   为期三天的综艺拍摄很快就结束了。文酌煜告别《三百六十行》节目组和顾熙槐, 再一次返回剧组。   岑忘年导演和跟文酌煜对手戏最多的松白老师惊讶的发现, 文酌煜的演技竟然又精进了——不仅是技艺方面的精进,文酌煜的表演还莫名多出了一种让他们无法描述的感染力。   要说之前,文酌煜在扮演绣生这个角色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的刻意,让他们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文酌煜表演的技巧,那么现在,文酌煜的表现就更加浑圆自然。仿佛他整个人已经彻底融入了绣生这个角色中,真的通过绣生的眼睛看到了当年发生的一切,真的通过绣生的心一点点的感受到父辈对传承技艺的坚持,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那一团火,感受到了他们想要坚持的东西碰撞上时代洪流后,被彻底碾压冲击的落寞和惶恐。   曾经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是传承数代让整个家族甚至整个华夏文明都引以为豪的手艺大师。他们拥有的技艺就是镶嵌在历史长河中的一颗颗璀璨明珠。是无数先辈们智慧与汗水的结晶。   可是现在,他们却都成了抱守残缺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他们为之奋斗钻研了一辈子的传承技艺,也都成了年轻人口中一文不值的“破烂货”。   前前后后不过几十年,社会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让他们这些老人家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速度。而这样的巨变也不禁让他们心生迷惘——他们只是想要将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技艺继续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难道他们坚持的一切真的是错的吗?难道这些传承真的落伍了吗?难道所谓的价值真的只能单薄到用赚钱与否来衡量吗?   当然不是!   “你的坚持是对的。”   拍摄现场,文酌煜扮演的绣生站在年轻的父亲面前。他们身处的环境,是一间被砸的狼藉凌乱的绣房。这场景看在绣生的眼中是多么的熟悉。只不过在三十年后,是承受不住外界压力的绣生砸烂了这一切,还对年迈的父亲说出了那一番诛心之言。   而现在,时光倒退回三十年前,正值壮年的父亲却因为自己没办法比电脑绣的更稳更快,不能帮助厂子拿下刺绣比赛的冠军而感到痛苦失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苦学刺绣这么多年是否真的有意义?   ——区区一台电脑,就能让一个完全不懂得刺绣手艺的新人,在短时间内秀出一副品质上乘的刺绣作品。这样的打击对于绣生父亲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在绣生的记忆中,三十年后的父亲却对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引以为傲。因为他在妻子的鼓励下,经过辛苦钻研和努力,最终还是振作了起来。在吸取前人经验和智慧的基础上,终于创造出了一套新的针法和染线的技艺,并且利用这套针法和新的绣线绣出了一副可以通过光线和角度的变化而变化的双面绣——更准确一点说是四面绣,最终赢得了比赛。   三十年后的绣生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那么骄傲。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不管父亲绣出的那副绣品有多么让人惊艳,那终究只是一副绣品而已。不当吃不当穿,除了没用的炫耀一无是处。   毕竟人力有限,论商业价值的话,又怎么能抵得过电脑呢!   事实也证明了绣生的想法。就算父亲发明了新的针法和染线技巧又有什么用呢?他终究还是穷困潦倒的度过了大半生,连养家糊口都要依靠母亲开的店。   可是当时间倒退回三十年前,当绣生陪伴着年轻的父母一起度过了这一段艰难却充满挑战,简单却充满热血的青春后,绣生终于明白了父亲在骄傲什么。   文酌煜垂下眼帘,看着地上那些凌乱散布的绣品,曾经被主人珍而重之的装裱后挂在墙上的代表作们,如今正可怜兮兮的散落在绣架上,凳子上,还有一些绣品上印着脏兮兮的脚印。   “你要相信你自己。”   一声轻微到细不可查的台词飘到众人的耳中,文酌煜低垂着头,痛苦却释然的轻声说道:“你的坚持是对的。”   “是我错了。”   很多东西,并不能简简单单用商业价值来衡量。比如几代传承下来的文化和技艺,比如多少人曾经为之奋斗过的青春和梦想。这么简单的道理,绣生却直到今天才懂得。   岑忘年看着监视器里的文酌煜,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沉淀在记忆深处的碎片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岑忘年的眼眶又湿润了。   那是他想对父亲说的话,可是他太胆怯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说出口。 第56章 杀青   当《绣生》剧组完成了在A市的全部取景和拍摄后, 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也正式公映了。大概是因为点映期间的宣传做的好,顾熙槐和陈栩生导演的号召力也很强,电影首映当天的票房非常理想——直接突破了五千万大关。   这个数字对于拍摄成本高昂的商业大片来说或许显得中规中矩, 但是对于一部悬疑刑侦类别的小众电影来说, 却是非常大的惊喜。毕竟这部电影的全部拍摄成本也就六千万左右,把后期, 宣传和发行等等费用都加起来, 全部开销也就在一亿五千万。首映当天就能突破五千万元的票房,也就意味着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已经收回了三分之一,如果接下来几天票房趋势稳定,剧方很快就能收回成本了。   然而让众人更加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的是,这部电影是在星期四的晚上八点钟开始全国公映的。上映第三天,也就是电影上映过后的首个双休日, 当日票房居然突破了一亿元, 紧接着又在第二天周日突破了一亿两千万, 就连第三天的工作日星期一都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票房依旧维持在九千万元左右。   这个凶猛的票房涨势震惊了整个业内, 没有人想到一部小众题材的悬疑电影居然能够在上映首周搜刮近四个亿的票房, 并且在上映第二周完成了逆跌的成就, 再次狂揽了五个亿的票房——也就是说,顾熙槐主演的这部电影竟然在两周的时间斩获了将近九个亿的票房,这已经是很多商业大片都望尘莫及的程度了。   不过随着观影人群逐渐增多, 市面上也渐渐传出了一些批评剧情逻辑的影评,电影评分也从最初开分时的9.8分下降到9.0分, 差一点就要跌破九分了。   不过这点遗憾在将近九个亿的票房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向来都很注重口碑的陈栩生导演甚至都没在记者采访时发表什么言论, 不仅如此, 电影还没到下架时间,包括陈栩生导演在内的整个剧组主创人员已经乐得开始张罗庆功宴了。   而在电影上映的第三周——准确的说是周五的晚上,文酌煜和顾熙槐参加的那一期《三百六十行》如期播出。   烟雨如画的江南小镇,堪比艺术大作的精致绣品,以及民间刺绣大师们淳朴又充满了信念感的坚持和创新都让这一期节目看上去不仅在内容方面考据详实,在情感的张力和感染力方面,更是直中人心,让无数观众在观看节目的同时,不仅了解到苏绣的历史传承,更能感受到一代代刺绣大师们在时代变迁的过程中是如何坚守本心,精研技艺的。   这种在大的时代繁衍中安贫乐道,辛苦钻研的执着和安守,也让很多习惯了社会喧嚣心事浮躁,开口必言利的观众们感受到了信仰与传承的魅力所在。   原来好的综艺节目,是可以让人充满力量的。   顾熙槐主演的电影正在热映,这段时间本来就是娱乐媒体们追逐的焦点,文酌煜本人的经历更是堪比小说男主角。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本来就是全网网友都很关注的八卦热点。而这两个人又在备受瞩目的时候同时参加了《三百六十行》的拍摄,当然两个人参加综艺节目的初衷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但是《三百六十行》本身的精良制作和直抒胸臆的文案以及镜头语言却让更多被文酌煜和顾熙槐吸引来的观众和影迷们爱上了这个综艺。   于是双方互惠互利的反哺效应就此形成了。喜欢看综艺节目的观众拖家带口走进电影院,喜欢文酌煜和顾熙槐的粉丝和影迷们也都守着节目的播出时间打开电视机,在网上点开一期期的《三百六十行》,直接导致《三百六十行》这个综艺节目的收视率蹿升到3%,一跃成为同时段综艺节目冠军。   而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的票房也在第四周狂揽八千万票房,最终下架时的票房总额毫无疑问的突破了十亿元大关——达到了十一亿两千五百万的高度。   这个数字让人气本来就很火爆的顾熙槐再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红得发紫,同时电影的成功也进一步让顾熙槐成为角逐本年度金乌奖最佳男主角奖项的最有力人选。   不过让众人觉得意外的是,随着《三百六十行》和顾熙槐主演的那部电影的圆满落幕,在综艺节目中有着出色表现,并且在电影中也奉献了一段十足真实的表演的文酌煜也再一次成为全网网友关注的对象。连带着《绣生》这部电影也成了观众心目中最期待的几部电影之一。   大家都很想看看文酌煜担任主演,讲述苏绣故事的电影究竟讲的是什么,想要知道文酌煜在电影里面是否能够奉献出更加精彩的表演。   【——就算演的不好我也想看。我太喜欢看《三百六十行》里,顾熙槐临窗而坐,在绣架前认认真真刺绣的一幕了。阳光穿透窗户打在他的脸上,眼睫毛那么长,我都看呆了。】   【吸溜吸溜。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文酌煜好帅呀!】   【以前我总觉得男人绣花好别扭,看到文酌煜以后我就改观了。男人就应该学刺绣,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多好看。】   【其实古代有很多刺绣大家都是男的。比如给皇帝绣龙袍的刺绣师傅,就有好多是男人……】   本来以为自己只是拍了一部小成本小制作的心愿之作,从拒绝投资商改剧本塞演员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这部电影能够赚钱的岑忘年导演看着网上的热评都惊呆了。   实不相瞒,他拍了二十多年的电影,默默无闻的时候居多,还从来没有这么有存在感过!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啊酌煜……”   《绣生》的杀青宴上,文酌煜有些无奈的看着酒桌上这位说着说着就开始抱着酒瓶子痛哭流涕的岑导,哭笑不得的安慰道:“岑导,您还是少喝点吧!”   “不!今天这顿酒我必须喝!”岑忘年坚持己见,抱着已经空了的酒瓶子又灌了两口,哭哭啼啼的道:“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拍不了这部电影了。我亏欠我父亲,我亏欠他,我拍这部电影就是想要跟他道歉……酌煜,是你帮我完成了这个心愿。我必须要敬你。”   文酌煜看着已经醉态必露的岑导,旁边的松白老师笑眯眯说道:“这是岑导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心结是酌煜你帮他解开的。这杯酒岑导应该敬你。”   岑忘年撒开酒瓶子一把搂住文酌煜的肩膀,阴阳顿挫道:“恩人!你就是我的恩人!我要带你回家,我要带你见见我爸爸!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文酌煜:“……”   文酌煜无奈的笑了笑,与醉醺醺的岑忘年碰了一杯:“今天就到这吧!这三个多月的拍摄辛苦大家了。希望我们这部电影也能够旗开得胜。到时候我给大家发红包。”   这句话由身价数十亿的投资商本商亲口说出来,那是相当有说服力的。杀青宴上的其他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站起身来,举杯畅想电影大爆,最好票房也能突破十个亿。   其中一名老戏骨演员突然感慨道:“我拍了二十多年的戏,所有参演的电影票房加起来都没超过一个亿。这个数字我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这句话一说出口,原本激情上头的演员们顿时清醒过来,有人苦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演了一辈子戏,都没进过主流。”   别说票房了,好多人参演过那么多部电影电视剧,能够顺利上映播出的作品都很少。有些人拍戏拍了七八年,那些剧和电影就愣是压了七八年,兜兜转转竟然还是没有代表作。   这大概就是演文艺片,或者独立电影的尴尬吧!   随着一群老演员们无意间的吐槽,原本高昂的气氛顿时沉静下来。看到不少演员气势颓唐垂头丧气的模样,松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笑着说道:“其实拍戏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份工作,不管最后会怎么样,至少我们在工作期间完完整整的奉献出了我们最好的表演。至于电影能不能顺利上映,能不能大爆,那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众人没有吭声。在他们眼中,已经拿过最佳男配角的松白说出这些话,虽然是好心,可多少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不过以松白的咖位和资历,其他人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当面怼人。只能保持沉默。   文酌煜心里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会在杀青宴上说出这些话,除了话赶话聊到这儿的有感而发,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家都想跟着文酌煜干,如果能够参加文酌煜投资的其他电影或者电视剧的拍摄就更好了——   毕竟文酌煜作为投资商的时候,出手实在很大方,而且能把钱花到正地方,让所有人切切实实感受到拍摄商业大片的痛快。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人在《绣生》剧组呆了三个月,再让他们回头去拍一些朝不保夕的独立电影,或者拍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播出的电视剧,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有人想在文酌煜的面前卖惨,希望文酌煜能够把他们这些人划入御用班底,或者推荐他们去其他剧组拍戏……   文酌煜本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可是当他注意到这些人的需求后,不由得心下一动。 第57章 对合作伙伴的要求   《绣生》剧组杀青的第二天, 摆钟文化的白总又找上门了。   之前白总就跟文酌煜吃了一顿饭,因为在饭桌上文酌煜提出的入股条件略微苛刻,白总不能当场答应, 必须得回公司跟其他股东还有董事会成员商量一下。   谁都没有想到, 这一商量差点没把摆钟文化商量到分崩离析——一方面是部分股东和董事会成员早就对摆钟文化的亏损现状有所不满,认为摆钟文化从成立以来专攻历史剧和戏说剧的路线是不思进取, 并且非常不符合影视行业的未来发展。   简而言之, 就是大家觉得摆钟文化拍的作品越多就越亏钱,那些等着分红赚钱的股东们早就不满了。   如今大家好不容易说服白总拓宽影视路线,让摆钟文化的拍摄题材从历史剧渐渐拓宽到最赚钱的都市剧和电影,却没想到白总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后竟然又找到了文酌煜,想要说服文酌煜入股摆钟文化来稀释股东们的股份占比, 剥夺股东们的投票表决权。   于是有一部分人就不满了, 直接表示要撤资。   白总着实没有想到, 明明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最后竟然会闹到股东用撤资做威胁的程度。他实在不能理解部分股东的脑回路,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其他股东撤资——摆钟文化的现状已经很艰难了, 如果这个时候再闹出股东撤资的丑闻, 只会更加影响外界对摆钟文化的看法,进而影响到摆钟文化积压的那些作品。   于是白总只能暂停跟文酌煜谈投资入股摆钟文化这件事,忙着安抚其他股东们。   文酌煜从松白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 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想想上辈子摆钟文化的结局,文酌煜竟然觉得可以理解了。   这大概就是搞艺术的人跟他们这些俗人的不同之处。就连股东们的思维方式跟他们这些单纯搞钱的散户的想法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那个时候文酌煜正忙着拍戏录综艺, 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摆钟文化的内部纷争, 等到《绣生》杀青以后, 白总似乎已经解决了公司的内部问题, 又兴冲冲的跑来找文酌煜谈入资的事情来了。   “之前你提到的那些要求,我们能答应一部分。”白总指的是文酌煜之前提出的想要投资决策一票否决权这件事:“我们可以通过投票表决的方式决定每一部戏的投资,如果您不同意的话,可以提出你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只要你的理由能够说服大家,大家一定会投票给你的。”   白总的态度特别诚恳。然而文酌煜不以为然——他就是不相信摆钟文化的投资眼光,才要这一票否决权的。如果摆钟文化不能给他权限,文酌煜觉得这次合作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正常人能够说服脑子有坑的投资者吗?   显然不能。所以文酌煜也没打算说服摆钟文化的其他股东们。   “我觉得白总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文酌煜笑眯眯的说道。他的态度温润,语气平和,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到让白总都忍不住皱眉的程度。   “能否入股摆钟文化,对于我个人而言并不是那么的重要。我想要跟摆钟文化合作,也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因为我很欣赏贵公司在拍摄作品时考据慎重精益求精的态度。”   事实上,如果文酌煜想要赚钱的话,只需要多加一点杠杆再按照记忆多买几只未来几年只涨不跌的股票就好。有这种捷径在,谁会费力不讨好的想要通过拍电影赚钱?   要知道一部戏从立项到正式播出,最快的流程也要半年的时间。而在金融市场,半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一个人一夜暴富或者倾家荡产。   “我不指望拍戏赚钱,但我也没想过为了拍戏倾家荡产。”文酌煜如是说道:“而贵公司在投资以及把握观众喜好这方面的能力一向让人失望。”   文酌煜承认,摆钟文化能够坚持这么多年,拍了那么多质量上乘的经典作品,是有其优点的。可是这个优势并不能抹杀摆钟文化在投资领域的眼瞎和乱来。   想起上辈子,一个明明口碑不错运作稳定的影视公司(虽然拍的作品大多叫好不叫座甚至因为收视率太低到最后都没有电视台愿意买了),竟然因为投资电影屡遭重创沦落到破产倒闭的境地,文酌煜又怎么能够相信摆钟文化的股东们会听从他的建议呢?   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一件事情莫过于说服一个想法跟你南辕北辙的人,让对方按照你的思维方式做事——哪怕你是为了大家的利益。   文酌煜的态度特别坚定,甚至比上次见面时更加不容置喙。白总也默然了。   其他股东担心文酌煜入股摆钟文化之后,会仗着一票否决权乱来,白总自己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   要知道摆钟文化是白总自己创建起来的公司,从默默无闻到如今的口碑良好,白总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他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外人用一票否决权这样的把戏轻而易举的夺走他的事业?   可是白总又真的欣赏文酌煜的演技和投资眼光,知道文酌煜的加入很有可能让摆钟文化更上一层楼。可凡事都有个万一!   万一文酌煜只是在金融领域眼光独到,在影视行业的投资目光并不行呢?   就算外界再神话文酌煜的投资能力,他也不过是个刚上大二的学生,是个普通人。既然是人就有出错的时候。万一文酌煜就是看走眼了损失了摆钟文化的利益呢?   毕竟文酌煜的资历那么浅。于影视行业来说就是一个新人,虽然之前也有过投资电影大爆的情况,那毕竟是个个例。要知道文酌煜入行以来参演过那么多部电影,如今也只上映了一部呢!那一部电影的卖点还是顾熙槐和陈栩生导演,谁敢保证文酌煜接下来参与的作品都有这种成绩?   白总真的很犹豫。可是文酌煜又拒不妥协退让。谈判一时间僵住了。   既然谈不下去,文酌煜也不强求,直接把这件事撂下,转而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没错,尽管文酌煜当初嫌麻烦,并没有想过自己成立影视公司,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省事的想法。   因为文酌煜在跟摆钟文化的谈判中彻底意识到,自己没有根基没有背景,即便想要扶持一家基础不错的影视公司,以达到双赢的结果,对方也未必乐意——只要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程度,有哪家公司创始人愿意把自己辛苦创下的事业拱手让人呢?   尽管文酌煜也没想要吞并摆钟文化,但他想要的一票否决权显然侵害了创始人白总的利益。这也是其他股东以撤资的理由威胁白总时,白总立场并不坚定的重要原因。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天真之处,文酌煜当然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第二次。所以他放弃了入股摆钟文化的想法,反而自己成立了工作室。而这个工作室的职责就是处理文酌煜的演艺合同,以及投资文酌煜看好的影视剧。等到工作室步入正轨,规模稳定以后,文酌煜可能也会参与影视剧的拍摄和制作吧。   就像现在的顾熙槐一样。   因为心底有了这样的打算,文酌煜在《绣生》杀青以后,也很用心的经营着跟岑忘年导演,以及剧组同行们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将所有人都划入自己的“御用班底”,但是当自己想要拍摄电影或者电视剧的时候,也不至于落到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   “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些人吗?”   知道文酌煜的野心之后,顾熙槐二话不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支持。他在圈内这么多年,结识的人脉也不少,如果文酌煜需要的话,顾熙槐非常愿意把自己的人脉介绍给文酌煜。   不过文酌煜对于工作室的用人方面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毕竟是重生回来的,娱乐圈未来数年会涌现的人才和奇葩们,文酌煜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了如指掌。所以他现在就想要趁着一些新人演员还没发迹,甚至还没出道的情况下,把人签进自己的工作室。   一方面,是利用自己的预知能力帮助对方规划职业生涯,避免他们像上辈子那样或误入歧途或职业坎坷,最后落到退圈隐退的遗憾结局。另一方面,文酌煜也是给自己积累人脉,只要培训好了这些人,自己想要拍摄作品的时候,就不需要犯愁到哪里找人了。   至于更加重要的经纪人团队还有其他幕后工作人员,这已经不仅仅是工作室的员工而更加接近于合作伙伴了,文酌煜在挑选这些人的时候态度更加慎重。因为他既不想看到经纪人能力平庸拖自己的后腿,也不希望对方心思太灵活给自己找麻烦。   在文酌煜看来,选择合作伙伴嘛,并不一定要惊才绝艳才华横溢到顶尖的程度,比起这个文酌煜显然更加看重合作伙伴的心性和眼界——只有双方都适合,相处起来默契融洽并且能够达到互补的程度才是最好的。   “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得知文酌煜对合作伙伴的要求以后,一直跃跃欲试的顾熙槐竟然找上门来毛遂自荐:“你觉得我能有幸成为你的合作伙伴吗?”   文酌煜简直哭笑不得:“我是想找经纪人团队,又不是想要对戏的搭档。你来凑什么热闹。”   文酌煜可不相信,对演技痴迷到一定程度的顾熙槐会来当他的经纪人。当然就算对方真的有这种想法,文酌煜也是不会答应的。 第58章 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绣生》这部电影在暑期开机, 拍摄时间一共三个月,等到杀青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这个时候《双生》的后期制作已经全部完成, 只等着审核通过敲定档期。   最后《双生》的档期定在十一月十一号的光棍节首映, 排片率只有13%,而且上映时段大多定在工作日的白天和凌晨档。只有公映前三天有两场定在了晚上八点钟的黄金观影时段。   这还是院线方看在顾熙槐的面子上硬挤出来的黄金档, 因为跟《双生》撞档的另外一部电影是好莱坞大片《惊魂逃生》。   没有人相信一部小成本的悬疑喜剧会在票房上压过好莱坞大导演和国际巨星联袂制作的商业大片, 就连文酌煜和顾熙槐这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早知道竞争这么激烈,我们就拖到十二月份了。”陈栩生导演在看到排片表的时候懊悔的直拍大腿,觉得自己选错了档期。   文酌煜倒是不以为然:“十二月份还有圣诞档,那会儿竞争只怕更激烈。”   陈栩生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他只是觉得遗憾。《双生》这部电影虽然是小成本,但是文酌煜的演技惊艳, 顾熙槐在文酌煜的带动下, 状态比以往更好。陈栩生导演始终觉得, 如果能让更多人看到这部电影,不论是对文酌煜还是对顾熙槐来说, 在演员这条道路上都会走的更稳更好。   尤其是对于文酌煜来说——虽然他在圈内声名赫赫, 但是文酌煜的名声更多仰赖于他的投资天赋, 从大屏幕以及演员本身的名气和资历来看,文酌煜不说是一个纯新人,至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而他在《双生》这部电影里的表现又是这样的好, 如果这部电影能火,对文酌煜的影响显然会更大。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一个档期, 竟然能跟好莱坞大片撞上呢!   这也太不走运了吧!   陈栩生导演想到这里, 不免又是一阵的长吁短叹。   文酌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双生》是悬疑喜剧, 跟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受众基本上不重合,所以陈栩生导演担心的情况文酌煜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喜欢看悬疑题材的影迷不会因为同期有好莱坞大片上映就放弃观看《双生》。恰恰相反,如果双生的口碑和质量真的过关的话,兴许还能引来那些喜欢看好莱坞商业大片的观众走进《双生》的放映厅。   毕竟一般人看电影只会看个一两遍,可是《双生》跟同期的好莱坞大片却至少能放映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想看电影的人总不会反复观看那部好莱坞大片吧?   所以当务之急,反而是该想办法增加排片量,不至于出现观众想看《双生》却根本买不到票的尴尬状况。   似乎没有想到文酌煜对《双生》这么有信心,陈栩生导演沉默片刻,突然笑道:“你的想法也有道理。”   听到文酌煜的分析,顾熙槐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   文酌煜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也就只有顾熙槐去想办法。因为他入行的时间久,积攒的人脉多,再加上顾氏集团的背景,那些院线一定愿意给他面子。   想到这里,文酌煜不由得皱了皱眉。《双生》在排片时遭遇的尴尬窘境让他想到了自己主演的那部《绣生》——要知道顾熙槐和陈栩生导演之前合作的那部票房最终超过十一个亿的电影刚刚下架两个多月。余温尚存,同一导演和主演阵容的《双生》都能在排片时遭遇冷待,这其中固然有《双生》制作成本小,题材更偏小众的原因,即便有陈栩生和顾熙槐双双加盟,院线方依然不看好这部电影能够大爆,自然会选择把更多的排片留给另外一部好莱坞商业大片。   可是换一个角度想想,连拥有陈栩生和顾熙槐这样阵容的《双生》都遭到了冷遇,另外一部阵容更加贫瘠的《绣生》会在上映的时候撸到多少排片?   文酌煜觉得自己必须提前考虑这个问题,做好充足的准备。   顾熙槐看着沉吟不语的文酌煜,笑着邀请道:“你也是《双生》的投资方,这个时候可不能躲清闲。不如跟我一起见见院线的人?”   文酌煜正犯愁《绣生》的排片率呢,听到这种邀请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笑眯眯的戳穿道:“多谢。”   顾熙槐弯了弯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顾熙槐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决定了要说服院线方增加排片,顾熙槐当天晚上就约了几个院线的老板吃饭。   顾氏集团大公子的邀请,当然不会有人拒绝。当天晚上这一顿酒喝的特别尽兴,几名院线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愿意给《双生》的排片率增加到30%。不过只有上映首周才有这个待遇,如果接下来《双生》的票房不能令人满意,院线方会相应的减少排片。   不过在《双生》上映的前三周,院线方答应给这部电影的排片不少于20%。这个数字已经非常有诚意了,反而让顾熙槐觉得不太好意思。   于是他又主动退了一步,跟院线方约定好了,如果《双生》上映一周以后,电影上座率没有超过25%的话,院线方就可以相应的减少排片了——院线方愿意给他面子,顾熙槐也不想耽误院线赚钱。   同样的约定甚至囊括了文酌煜的另外一部电影《绣生》,顾熙槐以自己的名义约院线的人出来,最后又给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将两部电影一起打包谈判。   院线方的人倒是不意外顾熙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他们来吃饭的时候看到文酌煜和顾熙槐坐在一起,就想到了这一环。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的私交这么好,竟然能让顾熙槐牺牲自己的利益帮助文酌煜投资的电影增加排片——   不过再想一想两人同生共死的经历,院线方的人又觉得顾熙槐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也不奇怪。如果他们也有这样同生共死的好朋友,自然也愿意跟对方共享财富与机遇。   更何况文酌煜在投资领域的天赋和成绩同样惊才绝艳,能够用一点点排片换取投资天才一个人情,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是特别乐意的。   所以再听到顾熙槐的要求后,院线方的人几乎没怎么犹豫,拍着胸脯就答应下来。其中一位圆圆胖胖看起来就很慈眉善目的院线方老板更是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文总主演的那部电影,是讲刺绣的吧?之前看两位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提到过。不瞒你们说,我本人对于这些民间技艺也非常感兴趣。这部电影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弘扬民族文化吧?”   圆胖老板说着,沉吟片刻:“既然这样,等《绣生》过审定档以后,我可以在我们院线给《绣生》这部电影做个贴片宣传,到时候就让《绣生》剧组剪辑一份片花给我们就行。”   没有想到院线方这么示好,文酌煜顿觉意外之喜,连忙道谢。其他几名院线的负责人见状,一边暗骂圆脸老板鸡贼,一边争先恐后的表示他们院线也愿意给《绣生》做免费贴片。   顾熙槐没有想到文酌煜在院线面前的面子竟然比自己还要大,当下笑眯眯的看了文酌煜一眼。   文酌煜心领神会,接下来的饭桌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国内的经济形势和投资方面。   文酌煜有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又刻苦学习补充了金融系的理论基础,自然能对未来的行业走势侃侃而谈。当然文酌煜也并不是知无不言的谈,很多东西都是点到为止,然后刻意的提到了几个自己最近很看好的版块——他甚至没有推荐具体的股票。几位院线老板已经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表示获益匪浅了。   等到酒酣客散的时候,几位院线方的人还意犹未尽的表示大家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没事可以时常聚聚,联络联络感情,互通有无。   “看来文总比我更受欢迎!”送文酌煜回家的时候,顾熙槐笑道:“早知如此,我就率先抱文总您的大腿了。”   《双生》的贴片宣传可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没有想到院线方的人竟然愿意给《绣生》免费做宣传。可见对方有多看重文酌煜本人。   提起这件事,文酌煜也颇为受教的感慨道:“早知道这么顺利,我们应该早点接触院线方的。”   也是文酌煜自己大意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拍戏,学习和炒股,竟然忘了经营院线方的人脉。   事实上,如果不是文酌煜决议要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他甚至没有想过刻意经营娱乐圈的人脉。   看来重生以后的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文酌煜想到上辈子费心钻营的自己,不由得摇头失笑。   顾熙槐也跟着笑道:“今后我一定认真抱好文总的大腿。文总一定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   文酌煜哑然:“别闹了。”   “赚钱的事儿怎么是胡闹呢?”顾熙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道说文总嫌弃我了,不愿意带着我一起飞了?”   文酌煜无奈。   “对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不等文酌煜开口,顾熙槐忽然转移了话题。   文酌煜猝不及防,顿时怔住了。 第59章 “这么帅的我,也是你的粉丝!”   顾熙槐之前就几次三番的邀请文酌煜去顾家做客。只不过文酌煜的行程安排一直很忙, 再加上那会儿洛岫还住在顾家大宅,文酌煜不想见他。后来洛岫离开顾家,顾熙槐再次邀请文酌煜登门, 又恰好碰上电影宣传期, 顾熙槐跟着剧组全国各地跑点映做宣传,文酌煜自然不会在顾熙槐缺席的时候独自上门拜访, 于是拖拖拉拉就到了今天。   车窗外的路灯与街景飞速倒退, 明明灭灭的灯光在车厢内留下一道道光影,顾熙槐的半张脸都融入黑暗的轮廓里,只显得一双眼睛越发明亮清澈。   这样简单的问题,更何况是早就答应过的事情,文酌煜本该将答案脱口而出的。可是在开口之前,文酌煜却莫名其妙的迟疑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顾熙槐的眼神:“……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看你家里什么时候方便。”   不过就是登门拜访吃顿便饭, 文酌煜就算工作再忙, 一顿饭的时间还是可以抽出来的。反倒是顾家,既要提前做好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时间安排, 又要准备招待客人的饭菜。   顾熙槐定定的看了文酌煜好一会儿, 忽然笑道:“如果你没意见, 就定在这个周末的晚上吧?”   文酌煜点了点头:“行。”   顿了顿,文酌煜又问道:“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欢什么?”   第一次上门做客,总要讲点礼数。   顾熙槐笑了笑:“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只要你人肯来,对于我爸妈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们可是要招待救命恩人呢。哪有让救命恩人登门送礼的道理?”   “那也没有第一次登门空手去的礼数。”文酌煜说道:“再说了, 我们两个还是好朋友呢。好朋友去你家里拜访, 总要给长辈准备点礼物。”   顾熙槐还要说什么, 转念一想, 又改了口:“也对。那我们周末白天去商场逛一逛,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要买什么?”   两个大男人逛商场吗?   文酌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熙槐已经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周末中午去外面吃,下午一起去逛街买礼物。”   文酌煜回过神来,只得应道:“……行吧!”   很快到了周末,顾熙槐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敲响文酌煜家的门——说来两人同住上下层的好处就在这里,平时串门的机会多了,就连吃饭都经常在一起。   所以文酌煜虽然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去逛街有点别扭,但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个资料没看完。”文酌煜早上六点半醒的,在健身房锻炼了半个钟头以后,整个上午一直在书房看书查资料。早饭也只是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个面包对付一下。   顾熙槐坐在沙发上,看着摊开在茶几上的各种资料和专业书:“你昨天晚上又学到几点?这么刻苦,周末都不放松一下?”   “睡不着嘛!”文酌煜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再说我也没弄太晚,差不多两点就睡了。”   之前一直拍夜戏,文酌煜的时差始终也没颠倒过来,不到凌晨两三点钟根本就没有睡意。   “还是要好好休息。”顾熙槐叮嘱道:“尽量别熬夜。”   文酌煜应了一声,起身去换衣服:“走吧!”   顾熙槐看着焕然一新的文酌煜——为了表示郑重,文酌煜特地穿了一套白色西装,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勾勒出宽肩细腰大长腿,更显得文酌煜气质明朗,身形挺拔如白杨。又因为经历的沉淀,即便面容俊美也并不显得轻浮,反而有一种金秋曜日的灿烂明媚。   顾熙槐只觉得一双眼睛都被眼前的文酌煜晃花了。他不动声色地瞥开视线,体贴的询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自然是要吃一顿好的了。”文酌煜特别认真的想了想:“晚上要去你家,也不能吃味道太大的东西。”不然他就选火锅或者是烤肉了。   “去吃淮扬菜吧!”文酌煜犹豫再三,最后拍板定道:“清清淡淡的,吃着也爽口。”   顾熙槐点了点头,一踩油门,黑色的迈巴赫朝着A市最有名的一家淮扬菜馆飞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汽车抵达私房菜馆门口。文酌煜和顾熙槐鱼贯下车,进了装修的古色古香的私房菜馆。   正值中午,店里客人不少。文酌煜和顾熙槐走到吧台前面的时候,正好有一伙年轻人也在询问位子。其中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无所事事的左顾右盼,眼角余光扫到了相携而入的顾熙槐和文酌煜,顿时一阵惊呼:“顾熙槐——”   清脆的喊声响彻在安静的私房菜馆里,周围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真的是顾熙槐!他本人比电影里还帅!”   “他好高呀!”   “旁边那人是文酌煜吧?天啊文酌煜真人长这样吗?他也太好看了吧!”   顾熙槐和文酌煜面面相觑。文酌煜苦笑着揶揄道:“看来大明星你人气很火爆嘛!”   出来吃个饭都被人认出来了。   顾熙槐有些无奈:“你不要只是调侃我,大家也认出你了呀。”   不仅认出来了,还有几个年轻人一脸跃跃欲试的跑过来,想要跟两人合照。   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的站在旁边,想要合照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们劝都劝不过来。   文酌煜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顾熙槐:“看来我跟大明星一起,也能享受一把明星的待遇。”   其中一个小姑娘似乎是文酌煜的粉丝,听到这一句话,不忿的喊道:“才不是呢!我喜欢的就是你,你在我心中也是大明星。”   其他客人听到这一番话,也跟着凑趣道:“是啊是啊!文酌煜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在我们心中你的人气不比顾熙槐低。”   “我手机屏保设置的照片都是你。就是希望炒股的时候拜一拜,能给我带来财运。”   文酌煜:“……”倒也不必如此。   虽然这一番小插曲打断了文酌煜和顾熙槐的原本安排,不过两人兴致不错,还是答应了周围人合照的请求。好在私房菜馆的客人虽然不少,却都非常克制,并没有出现拥挤推搡的事情,规规矩矩的拍完照后,都道谢离开了。   之前说自己是文酌煜粉丝的小姑娘临走之前还给文酌煜加油打气:“《双生》和《绣生》上映的时候,我会拉着我的同学和家人去电影院支持你的。”   文酌煜含笑道谢。顾熙槐看了文酌煜一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你,是不是很开心?”   文酌煜莞尔:“那这么英俊的我也是你的粉丝,你岂不是更开心?”   文酌煜的本意只是调侃回去,却没想到顾熙槐听到这句话,就跟被猫咬了舌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了。转过身急匆匆的走向二楼包厢。   文酌煜看着顾熙槐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皱了皱眉。   等到两人进了包厢以后,文酌煜追问道:“你怎么回事?哪有说话说到一半就跑了的?”   “没事。”顾熙槐闷闷的应了一句,忽然开口:“这么帅的我,也是你的粉丝!”   文酌煜:“?”   顾熙槐红着耳根强调道:“我们两个扯平了!”   文酌煜看着热气腾腾的顾熙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莞尔一笑:“行吧!”   文酌煜看着局促不安的顾熙槐,意味深长的重复道:“扯平了。”   顾熙槐听到文酌煜这么说,一双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文酌煜却不理他,拿起菜单慢慢的翻看起来:“要一个清炖蟹粉狮子头好不好?”   顾熙槐耳朵嗡嗡的,也没怎么听清文酌煜的话,下意识接道:“好。”   文酌煜一挑眉:“那再来一个红烧狮子头呢?”   顾熙槐又道:“也好。”   文酌煜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到底是要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是要红烧狮子头呢?”   顾熙槐双眼都没有聚焦,随口说道:“都好。”   文酌煜忍俊不禁:“那再来一道文思豆腐好不好?”   顾熙槐低着头,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文酌煜刚刚那句“扯平了”,听到文酌煜又问他点什么菜,直愣愣的回答:“好。”   文酌煜翻了翻菜单,装模作样的问道:“再来一道平桥豆腐羹呢?”   顾熙槐感受着越来越躁动的心跳,只觉得耳膜像敲鼓一样震动得厉害,连带着胸腔都起了共鸣:“……好。”   等到顾熙槐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神,定睛看了看服务员端上来的菜,顿时愣住了——   清炖蟹粉狮子头,红烧狮子头,平桥豆腐羹,文思豆腐,龙井虾仁,凤尾虾球蒸豆腐,大煮干丝,三套鸭。   “怎么点了这么多……”重复的菜?   “是啊!怎么点了这么多重复的菜呢?”文酌煜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重复道。   顾熙槐直视着文酌煜笑盈盈的双眼,一直短路的脑袋终于开始工作了。几分钟前他机械应答的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顾熙槐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文酌煜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也好,清淡一点好消化。”   反正淮扬菜的菜码小,两个大男人吃这些菜也绰绰有余。就是委屈顾熙槐了。他本来是想多点几道特色菜尝尝鲜的——才怪!   文酌煜拿起公筷,心情甚好的夹了一筷子大煮干丝送到顾熙槐的碗里,继续调侃道:“快点吃饭吧。你再发一会儿呆,我们就没时间去逛街买礼物了。”   顾熙槐不敢置信的看着文酌煜。文酌煜方才是在调侃他跟呆头鹅一样,一发呆就要呆愣一个下午吗? 第60章 股份   吃完午饭, 差不多是下午两点钟。   这个时间点,如果直接去逛街买礼物的话,剩下的时间又嫌太多。总不好买完礼物提前去顾家——文酌煜害怕尴尬。第一次登门拜访, 文酌煜不想在顾家坐太久。   顾熙槐非常体贴文酌煜的情绪。年轻人跟长辈坐在一起聊天, 总是会因为思想代沟聊不到一块儿去。更何况顾熙槐也并不希望文酌煜跟顾董事长和顾夫人一见如故。他总觉得文酌煜是他的朋友,是独立于顾家的影响和交际圈子之外, 完完全全属于他顾熙槐个人的朋友。因此顾熙槐也不希望文酌煜与他之间的感情受到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影响。   看着慢慢旋转的指针, 顾熙槐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先去看一场电影?”   文酌煜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顾熙槐:“……”   顾熙槐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努力游说道:“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我们买礼物最多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晚上吃饭最早也要七点钟, 剩下的三四个钟头,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街上闲逛。看个电影时间正好。”   文酌煜觉得顾熙槐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两个大男人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的……文酌煜倒不是不喜欢看电影, 只是方才他们两个在淮扬菜馆的遭遇犹在眼前,如果去看电影的时候被其他观众给认出来了, 再包围起来求签名求合照的……那岂不是很尴尬!   文酌煜想了想, 委婉的提议道:“我们买完礼物, 就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咖啡厅坐下来看书吧。”   环境好一点,最重要是私密性好一点的咖啡店。看看书聊聊天也不错。再不济两人坐下来看看新闻或者财经报道呢!   顾熙槐是觉得只要能跟文酌煜在一起,干什么都不重要, 闻言不假思索的附议道:“好。”   文酌煜有些好笑的看着态度干脆利落的顾熙槐:“……先去买礼物吧。”   *   上辈子汲汲营营积攒人脉的时候,文酌煜也没少做过给人送礼的事情。知道送礼这回事就讲究一个投其所好。文酌煜虽然不知道顾夫人和顾董事长的喜好, 但是他有顾熙槐当参谋呀!   “你爸妈喜欢什么?”文酌煜本着人尽其用的想法, 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帮我选一下。”   对于文酌煜企图偷懒省事的小心思, 顾熙槐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甚至欣慰于文酌煜对他的信任。于是在顾熙槐的建议下,文酌煜准备了最不出错的茶叶和一套顾夫人常用的化妆品作为第一次登门拜访的礼物。又给顾熙榕挑选了一条钻石手链。   挑选三份礼物一共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其中给顾董事长选礼物花了一分钟,给顾夫人选化妆品花了五分钟,给顾熙榕挑选钻石手链花费的时间反倒是最多的。因为要挑款式。   从这一次的礼物挑选中,文酌煜也看出了顾熙槐对待父母妹妹的态度。   ——其中两份礼物挑选的不说中规中矩,也只能用四平八稳来形容。一个是给不熟悉的人送礼时必选的万能礼品高级茶叶。上辈子文酌煜结交人脉时,除了投其所好的精心准备,最常用的万金油礼物就是茶叶或者名酒。   也正因为如此,不提茶叶或酒水本身的价值几何,至少文酌煜给自家长辈送礼物的话,绝对不会挑选这种形式大过于内容的面子货。至于顾夫人常用的化妆品,听上去这份礼物挑选的很细心,也充分考虑到顾夫人的喜好和实用性,但是毫无新意也没什么心意可言。   由此可见,顾熙槐本人对于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态度,大概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相比之下,顾熙槐对待妹妹的态度倒是很细心。至少知道给小姑娘挑选钻石手链的时候还要挑挑款式。   文酌煜将礼物放进后备箱,又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子上。通过顾熙槐帮他挑选礼物时的态度,文酌煜也顺便确定了自己去顾家时,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顾家人。   *   顾家定的晚饭时间是在晚上七点钟,文酌煜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可能掐着点过去。于是两人算着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回到顾家大宅。吃饭之前先聊聊天,也算是联络感情的礼数。   顾董事长和顾夫人这一整天都没出去。为了表示郑重,顾夫人特地换了一套新定制的墨绿色旗袍,搭配一套珍珠项链和手环,连头发上的发卡都是珍珠的。看上去雍容华贵,气度不凡。顾董事长倒是寻常的西装三件套。男人嘛,也没有什么标新立异的穿着。   过了年刚满十八岁的顾熙榕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知道文酌煜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也知道哥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结交过这样的生死至交,更知道那次绑架案,如果不是其中一名绑匪跟文酌煜的爸爸有点私交,她哥哥和文酌煜已经被撕票了,根本等不到救援。   所以于恩情于亲情,顾熙榕都非常感激文酌煜。跟顾熙榕的想法差不多,这次顾家人请文酌煜来家里吃饭,也是想要感谢文酌煜对顾熙槐的救命之恩。   “……虽然这件事情外人都不知道,但我们顾家人都清楚。”趁着顾熙槐和文酌煜还没来家里,顾夫人轻轻瞥了顾董事长一眼,刻意强调道:“要不是酌煜,我们儿子已经死在那场绑架案里了。文酌煜才是我们儿子的救命恩人。”   “是,是,是,”顾董事长连忙附和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就放心吧,咱们顾家人没有别的优点,至少知道知恩图报。”   顾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知道就好。熙槐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你这个当爸爸的,也不知道补偿一下——”   话没说完,就被顾董事长打断了。只听顾董事长急切的辩解道:“你这叫什么话?那可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会不心疼他?我也想要好好的补偿他。可是你也知道,这孩子对我心存芥蒂,根本就不——”   “还不是因为你当初犯下的错伤了儿子的心?”顾夫人瞪了顾董事长一眼,见顾董事长面上流露出心虚之色,顾夫人也没再念叨那些陈年旧账,转口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合,我已经将你大哥还有顾熙桓名下的顾氏集团7%的股份争取回来了。我准备把这些股份连同我自己名下的1%,再加上你名下的1%,全部转移到熙槐的名下,你不会反对吧?”   “你说什么?”顾董事长没有想到顾夫人会突然提出这样的提议,顿时大惊失色。他眉头狠皱,面露迟疑:“熙槐和熙榕的名下本来就有百分之五的股份。这是他们两个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我们当爸妈的作为成人礼送给他们兄妹的。如今你又要把大房7%的股份转到熙槐的名下,再加上我们两个的2%,这么一来,熙槐名下的股份可就超过13%了,即便是在集团内部,也成为排名前五的大股东了……”   顾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语气也变得越发不满:“大房父子一门心思想要杀害熙槐,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如今他们两个恶有恶报,这点股份本来就应该补偿给熙槐。我们两个各自分出来的1%也不过是一点心意,你难道连这点股份都舍不得吗?”   不等顾董事长开口,顾夫人又道:“你也知道熙槐的性格,向来与世无争,也不喜欢参与集团的事情。可就是因为他太谦让不争了,反而养大了那帮豺狼虎豹的贪婪欲望。我如今想把这些股份挂在熙槐的名下,也是替熙槐的下半辈子考虑。”   “他的精神状态你是清楚的。医生说过了,就算现在病情稳定,也不代表将来也能一直稳定下去。像他这种情况,稍微刺激一下就有可能病发。顾氏集团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继承人管理集团事务的。我想给他多分一些股份,也只不过是让他多一点分红。这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片慈心,你作为他的父亲,难道还……”   “我又没说什么,你看你怎么就急了。”顾董事长连忙打断顾夫人的指责,臊眉耷眼的辩解道:“我是孩子亲爸,难道我就不想为了他好。这9%的股份挂在熙槐的名下我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说,这9%的股份代理权——”   没等顾董事长把话说完,顾夫人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交给我了。我是熙槐的亲妈,又是顾氏集团的实际负责人,一直以来两个孩子的股份代理权就在我的手上。我来行使这些股份,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   “怎么?”顾夫人看了顾董事长一眼,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看到顾夫人又露出这样的表情,顾董事长就算真的有别的想法,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倒也不是。我是说你的想法挺好的。挺周全。”   顾董事长顿了顿,又支支吾吾的说道:“但是爸妈,应该不会同意吧?”   “儿子孙子都去坐牢了,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顾夫人看着自己精心修剪好的指甲,轻飘飘说道:“说到底,当初我忙于工作,只能把孩子交给老人带。如果不是他们一家人存心虐待,熙槐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没跟他们计较,还好心好意提拔培养顾熙桓,已经够大度的了。却没想到我这番好心换来的却是他们一家人变本加厉的加害熙槐,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顾董事长讪讪的说道:“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在提——”   “这事情过不去的。”顾夫人怒视顾董事长:“你能过去我也过不去。中间隔着一条命呢!我没让他们血债血偿,可是从今往后,他们也别想染指顾氏集团。”   “就算熙槐真的不能接掌顾氏集团,我还有熙榕呢!”顾夫人冷笑道:“顾氏是我一手打下来的,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窃走我的东西。”   顾董事长老脸一红,略没意思的说道:“当着孩子的面儿,你说这些话干什么?”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顾熙榕突然说道:“这些话当着我的面儿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总是遮遮掩掩的,就不怕哪天又有什么人起了坏心思,把我也绑架撕票了?”   顾董事长脸色一变。刚要呵斥小女儿,门铃忽然响了。保姆接了电话之后过来通报:“大少爷和客人回来了。”   客厅里沉闷中略带火气的气氛陡然一变。等到文酌煜和顾熙槐提着礼物进门的时候,顾家三口已经其乐融融的站在门口接待客人了。 第61章 文酌煜只觉得心下一滞,突然矫情的替顾熙槐感到心疼起来。   “大哥, 酌煜哥!”顾熙榕仿佛一只轻盈的白蝴蝶,翩翩飘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的面前:“你们可回来啦!”   顾熙榕说着话,一双手亲切的挽住顾熙槐的胳膊, 脑袋一歪, 一双秋水一样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文酌煜,笑意盈盈道:“久仰大名, 今日终于见面了。酌煜哥比电视上看起来还帅。”   “多谢夸奖。”文酌煜笑眯眯道:“顾小姐也比熙槐形容的更加漂亮可爱。”   “那当然, 我可是大哥最疼爱的小妹了。”顾熙榕特别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又很乖巧活泼的笑道:“酌煜哥就叫我榕榕吧,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顾夫人含笑打断了几个孩子的寒暄:“我们先进去吧。”哪有把客人堵在门口聊天的道理。   文酌煜微微一笑:“顾夫人好,顾董事长好,竟然劳烦您二位长辈出来迎接我这个晚辈,实在是让我惶恐。”   “这么客气做什么, 直接叫叔叔阿姨吧。”顾夫人笑着把人请进客厅:“好孩子。家里有茶水, 咖啡和果汁,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文酌煜还没说话,顾熙槐主动问道:“有酸梅汤吗?”   顾夫人愣了一下, 旋即笑道:“当然有。”   顾熙槐就道:“那就来壶酸梅汤吧。用冰镇一下, 解暑又解腻。”   顾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顾熙槐一眼。当下吩咐保姆去做酸梅汤。好在这东西也好做, 很快就端上来了。   趁这个时间,文酌煜也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了顾家三口。顾董事长笑呵呵的接了茶叶,开口说道:“我就喜欢喝茶。”   顾熙榕也一脸兴奋的拆开礼物, 直接将钻石手链戴到手腕上,展示给众人看:“好不好看?”   顾夫人笑眯眯道:“当然好看。”   又看向文酌煜:“你费心了。”   文酌煜也跟着笑眯眯:“都是熙槐帮我挑的。”   顾夫人便道:“熙槐这个孩子向来细心。”   顾熙榕也特别高兴的说道:“大哥最疼我啦, 当然知道我喜欢什么……谢谢酌煜哥。”   文酌煜眉目温润:“不客气。”   顾熙榕笑嘻嘻的打量文酌煜。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如果外形可以打分的话, 她哥哥顾熙槐已经是满分英俊的男人了, 但是文酌煜却比满分更加出众一点。更加难得的是所有人在看到文酌煜的第一时间, 都很难注意到他的容貌。   因为文酌煜的气场还有说话的方式比他的容貌更加吸引人。即便自诩阅人无数的顾熙榕都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完美的人——也难怪她哥哥那个骨子里骄傲孤僻又喜欢跟人保持距离感的一个人,认识文酌煜以后竟然也会主动的往文酌煜的身边凑。   想到自家哥哥当初还跟她这个当妹妹的学习该怎么讨好一个人——打着揣摩角色的旗号,自以为不动声色却根本瞒不了她,顾熙榕就忍俊不禁。她从来没有想过伪装的那么好的大哥竟然也有那么笨拙的讨好一个人的时候。   毕竟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顾熙榕就算对文酌煜十分感兴趣,也不好拉着文酌煜说个不停。顾董事长倒是对文酌煜在投资领域展现出来的技巧和能力很感兴趣。即便文酌煜到如今还是以散户投资为主,顾董事长仍然表现出了莫大的热情,跟文酌煜聊了很久。   只是这一回,文酌煜就懒得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关于很多行业和版块的分析都是泛泛而谈,虽然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含金量却还比不上之前跟院线方的人侃大山。   顾夫人似乎也看出了文酌煜的不以为然。笑着把话题拉了回来。又问了问文酌煜家里的长辈安好,直到晚饭上桌,众人第一次举杯,才把话题正式转移到之前的绑架案上,郑重其事的跟文酌煜道谢。   “……都是我们顾家的家丑,却连累了你跟熙槐一起受罪。”顾夫人说到此处眼睛都红了,神色上仍然带出一丝心有余悸的怨恨:“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我这个当妈的却很庆幸当初是你们两个一块儿被绑匪绑走的。要不是那名绑匪认出了你脖子上的项链,只怕他们会当场撕票……”   文酌煜连忙说道:“这也是我的运气。”   顾夫人红着眼睛敬了文酌煜一杯酒:“你爸爸是个好人,他生前做了那么多好事,庇佑到了你的头上,你又救了我们家熙槐。这件事我们顾家感恩一辈子。”   顾董事长闻言,也忙忙举起酒杯,顺着顾夫人的话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顾家的恩人和贵客,你今后要是有什么要求或者难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顾家能做到的,一定帮你解决。”   文酌煜能够体会顾夫人和顾董事长为人父母的一片心意,一边碰杯一边笑道:“叔叔阿姨严重了。我跟熙槐是好朋友,又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今后也一定会相互扶持。”   听话听音,顾夫人立刻改口道:“当然,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又都在演艺圈工作,今后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不管怎么样,顾家都将是你们最大的助力。”   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文酌煜并没放在心上。毕竟顾家如果真的有心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不至于拖到今天还只限于口头上的承诺。再者文酌煜也不觉得自己将来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必须要获得顾家的帮助——他上辈子混的那么惨,最大的原因还是洛岫借助顾家的力量打压他。   即便如此,文酌煜也从来没有认输。最后死在了劫匪的手上。也不知道那个劫匪跟洛岫,或者跟顾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文酌煜一时浮想联翩,不过当着顾家众人的面儿,却还是表现的很客气:“谢谢叔叔阿姨的好意。”   如果放在上辈子,或者是刚重生那会儿,顾夫人和顾董事长的承诺对于文酌煜来说自然是一个极为宝贵的筹码。至少值得文酌煜真的开瓶香槟庆祝一下。不过到了现在,文酌煜既有了立足于世的资本,又有了立足于世的手段,还得到了顾熙槐的友情,顾家这面大旗的影响力对于文酌煜而言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文酌煜不动声色地看了顾熙槐一眼。从认识到现在,不论是顾熙槐帮助他介绍律师,还是两人一起被绑架,再到后来的合伙拍戏,文酌煜跟顾熙槐的交往大都仅限于两人之间的私交。除此之外,文酌煜竟然没利用过顾熙槐或者干脆把顾熙槐当成一个跳板去结识顾家。   这对上辈子那个汲汲营营处心积虑积累人脉往上爬的文酌煜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然而文酌煜就是做到了。甚至都没怎么刻意控制自己的心机就做到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都忙着赚钱搞事的人,是很少会剖析自己内心的。他既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直到被某一件事触动然后愕然惊醒的时候,文酌煜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熙槐竟然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例外。   明明最初相识的时候,也是抱着结交人脉拉虎皮的打算,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成了生死相托的朋友,这份沉甸甸的友情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甚至连顾董事长郑重其事的承诺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这显然意味着比起顾家的示好,文酌煜潜意识里更加在意他和顾熙槐的交情。   就算没有顾家的承诺,文酌煜也不会改变他跟顾熙槐的相处模式。   倒是顾熙槐——   文酌煜瞥了顾熙槐一眼,如果不是顾熙榕方才喋喋不休的爆料,他还真的不知道两人刚刚认识那会儿,顾熙槐是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他。   居然跟一个高中生讨论如何跟别人交朋友……文酌煜只能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熙槐不仅单纯,而且单纯的可爱!   想到顾熙槐曾经可能会像撰写人物小传或者剧本一样一遍遍的在镜子面前演练两人相处时的对话和表情,或者绞尽脑汁的打听他的行程,然后“碰巧”跟他参加同一个综艺或者同一部电影,文酌煜就觉得心花怒放。   他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但他只要想一想,整颗心都明媚起来。   直到顾夫人在餐桌上无意间透露出她和顾董事长之所以这么久没有顾得上报恩,仅仅是因为她那段时间正忙着争夺顾家大房的股份,并且把她争夺来的7%的股份又添上她和顾董事长赠送的2%——如同献宝一样的摆到了顾熙槐的面前。   “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些股份是妈妈帮你争取到的补偿。你不要推辞,这是你应得的。”   “这些股份很快就能转到你的名下,妈妈知道你不耐烦管理集团的事务,到时候你签个委托代理权的协议就行了。把这些股份委托给妈妈管理,你等着分红就可以了。”   “接下来我会培养熙榕掌管公司。你是哥哥,没事可以教教她。”   顾夫人一脸满足的向儿子展示自己的辛苦,顾董事长一脸的不赞同,却也捏着鼻子答应了。就连一直表现的对顾熙槐十分依赖的顾熙榕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唯有顾熙槐无动于衷,他既不在乎顾夫人转给他的股份,也不在意顾夫人让顾熙榕接手公司的安排。顾熙槐似乎已经习惯了家人总是忽视他自己的想法,然后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情。   文酌煜只觉得心下一滞,突然矫情的替顾熙槐感到心疼起来。 第62章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你好像不开心?”   从顾家出来以后, 顾熙槐看着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默的文酌煜,小心翼翼地问道。   文酌煜回过神来,总不好说自己是心疼顾熙槐了, 只能随便笑笑敷衍道:“可能是累了吧。”   顾熙槐闻言, 下意识道:“你要是不习惯,今后我们就少来。”   文酌煜没有意识到顾熙槐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亲昵。他坐在副驾驶上伸了个懒腰, 揶揄道:“都听你的。”   停顿片刻, 又笑着追问道:“好不好?”   夜色渐深,稀疏的星光与暧昧的夜色顺着晚风一点点飘进狭窄的车厢内,将一丝淡淡的秋意萦绕在两人之间。顾熙槐呼吸着车厢内的空气,忽然感觉到一点点局促。那句轻飘飘的“好不好”就这么钻进耳朵里,清浅的甚至比晚风更加轻柔。可是当这几个字顺着耳廓顺着血脉流淌进心脏里的时候,仿佛空荡荡的心脏在声音的传输下产生了回音, 心瓣重重的跳了又跳。   那一瞬间, 仿佛连耳边都听到了咚咚敲鼓的声响。   顾熙槐有些艰难的眨了眨眼睛, 努力辨认着漆黑的前路。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在宽阔的街道上。   坐在副驾驶上的文酌煜忽然闻到了一丝烧烤的香气, 他扭头看着街旁灯火通明的夜市街, 开口问顾熙槐:“想吃宵夜吗?”   一直专注盯着前方的顾熙槐稍稍愣住:“什么?”   文酌煜拍了拍肚子:“总觉得晚上没吃饱。我们去吃烧烤吧?”   几分钟后,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烧烤摊位前,文酌煜和顾熙槐穿过大排档拥挤的人群,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空桌子。上面还残留着上一桌客人没吃完的食物还有空酒瓶。干练豪爽的老板娘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桌子, 将一张用塑料皮封好的简易菜单放到桌面上,大着嗓门喊道:“客人想吃什么?咱们家的小龙虾还有涮肚是夜市一绝, 两位帅哥要不要尝一下?”   “好呀!”文酌煜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认认真真的浏览了一遍菜单:“来一盘麻辣小龙虾, 再来一盘蒜香小龙虾, 一份涮肚……你还想吃什么?”   最后一句话是问顾熙槐的。   除了拍戏需要,顾熙槐似乎很少来这样拥挤杂乱的大排档,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好在夜色渐深,这边的灯光又有点暗,并没有人注意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的长相。   听到文酌煜的提问,顾熙槐有些拘谨的捏了捏菜单:“我吃什么都行。”   文酌煜忽然想到什么,贼兮兮笑道:“那就来两串腰子吧,补肾。”   顾熙槐:“……”   将菜单交还给老板娘后不到二十分钟,文酌煜和顾熙槐点的烧烤就陆陆续续上来了。   文酌煜诧异的发现,顾熙槐虽然不怎么吃大排档,但他倒是很会剥小龙虾。修长的手指套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干脆利落的掰下小龙虾的头,然后手指灵活的剥下虾皮,最后将一颗新鲜紧致的虾仁放到文酌煜面前的小碟子里。   文酌煜:“……?”   “你吃。”顾熙槐的耳尖莫名有些热得慌,板着脸说道:“我比你剥得快。”   文酌煜轻笑,顾熙槐确实很会剥小龙虾。剥的不仅快而且完整。不像文酌煜,一颗小龙虾要剥一分钟,而且是边剥边吃,完全没办法给别人。   更让文酌煜觉得无奈的是,文酌煜剥一颗小龙虾的时间,顾熙槐已经剥了三颗,每一颗虾仁都送到了文酌煜的碗里。   “你自己也吃呀!”文酌煜无奈劝道:“不要总是给我剥,好像我压榨你似的。”   顾熙槐摇了摇头:“我晚上吃饱了。”   文酌煜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好不容易剥好的一颗小龙虾放到顾熙槐的碗里:“至少给我个面子吧?”   顾熙槐闻言一愣,旋即用筷子夹起虾仁放到嘴里:“很甜。”   “甜吗?”文酌煜细细品味了一下,只觉得香浓的麻辣香气中确实带着一点点甘甜的味道:“看来他们家的小龙虾很新鲜。”   听到文酌煜的评价。顾熙槐似乎想到了什么,耳朵更热了。   “来来来让一让,腰子来啦——”老板娘豪爽的声音穿过大排档拥挤的香气,渐渐到了面前。套着塑料膜的铁盘哐当一声摆放在桌子上,紧接着是烤的滋滋冒油的腰子,肉串和鱿鱼,浓烈的香气霎时间铺满了这一方小小天地。顾熙槐顿时觉得原本就很拥挤的空间更加局促了。四溢的热气甚至熏红了他的一张脸。   老板娘随手将文酌煜点的两瓶冰镇饮料放在桌面上,文酌煜拧开瓶盖递给顾熙槐一瓶,感叹道:“可惜我们两个是开车来的,不然这气氛就该点两瓶冰镇啤酒。”   顾熙槐回过神来,将冒着凉气的碳酸饮料灌入口中。冰凉的汽水顺着口腔滑入五脏六腑,不断沸腾的血液瞬间降温,劲力十足的气泡却在身体中一个个爆破,无法宣之于口的悸动便在这样的爆破中融入骨髓血液,然后随着一次次的循环融入五脏六腑。   恍惚间,顾熙槐似乎听到了心脏绽放的声音。   “吃烧烤喝冰汽水是不是很开心?”文酌煜一直留意着顾熙槐的神色,发现自从回到顾家以后——更准确一点说是见到顾家人以后,就积聚在顾熙槐眉宇间的平淡和无动于衷终于被眼前热闹又浓烈的烧烤气氛冲淡了,文酌煜也跟着高兴起来。   唇角如标尺般精确的弧度在不知不觉间慢慢上扬,文酌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随着顾熙槐心情恢复,他自己也变得轻松起来。一直挂在脸上的标准笑容也变得更加浓烈张扬,仿佛被烧烤摊上的气氛影响到了。   “我特别喜欢吃烧烤。”文酌煜坐在简易的塑料凳子上,看着周围推杯换盏大声说笑的人们:“不是觉得烧烤本身有多好吃,而是觉得每个人在吃烧烤的时候都特别开心。”   不论是忙碌了一天的白领,还是辛苦了一天的工人,又或者是学习了一天的学生,大家的身份背景各有不同,成长环境各有不同,但是当每个人坐在烧烤摊位前享受着烟熏火燎的热闹时,那一刻的放松和惬意一定是平等而真实的。   文酌煜很喜欢这样浓烈又平淡的市井气息,也很享受这样的热闹和喧阗。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汲汲营营的俗人,追逐名利,喜欢热闹。   文酌煜时常想,如果不是上辈子遇到过那么多波折,也许他的未来也会像摊位上的其他客人一样,安安稳稳的大学毕业,找一份朝九晚五的白领工作,运气好的时候年薪赚个几百万,然后首付买房贷款买车,一直逍遥到三十多岁,遇到一个合适的人相伴一生。   而不是沉沦在数不尽的阴谋与算计中,最后惨死在公寓里。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我又特别庆幸。”文酌煜说到这里,慢慢看向顾熙槐:“如果我安分守己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工作,就一定不会遇到你。”   顾熙槐听着文酌煜的话,忽然愣住了。   文酌煜却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他将剩下的最后一串羊肉吃完,起身说道:“好撑。我们去逛逛夜市吧!”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原本熙攘的夜市也没有之前的热闹了。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人流不息,却再也没有了之前比肩继踵的拥挤。   文酌煜和顾熙槐甚至能够并肩走在不甚宽阔的街道上,看着两旁琳琅满目的摊位,以及远处慢慢安静下来的城市,文酌煜笑着说道:“其实人一长大,父母家人在人生中占据的比例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顾熙槐有些疑惑的看向文酌煜,不明白文酌煜想要说什么。   文酌煜凝望着天上稀疏的星光,语气说不上惆怅还是坦然:“小的时候,看到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只有我没有。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吗?”   顾熙槐皱了皱眉,犹犹豫豫的想要开口,就听文酌煜继续说道:“我在想,等我长大以后就好了。”   一个人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小小的文酌煜曾经计算过,十八岁上大学,就可以离开家乡,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就可以留在更有发展的城市,然后工作生活,慢慢的会有一部人选择结婚生子,成立自己的新家,彻底完成从一个孩子到大人的转变。   “于是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就算变成大人还很遥远,我也要尽快到达十八岁。”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换一个很遥远的城市读大学,和很多很多同学一样背井离乡,离开家人离开父母,这样他也可以装作自己和大多数人都一样了。   “其实一个人从十八岁开始就可以独立了。”   慢慢习惯着没有父母在身边照料,慢慢习惯着一个人单打独斗,慢慢习惯着跟另一个陌生的人组成新的家庭,慢慢习惯着成为父母。   “我那个时候特别简单的认为,生命中缺失的部分,只要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替代。”   直到有一天,文酌煜忽然发现自己完成不了儿时的梦想了。因为他一辈子注定不会结婚生子,不会成为父母。   老天注定让他生下来就没有父母,也永远无法成为另一个孩子的父亲。他注定一辈子孑然一身。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文酌煜惶恐绝望。可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许是上辈子的遭遇太让人绝望,也太耗费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以至于文酌煜根本没有心情去哀悼自己注定孤独的一生。   直到重生以后,文酌煜亲眼看到了被家庭和血脉关系束缚了几十年的顾熙槐。   文酌煜忽然想到了自己。   “也许有的人注定没有父母亲缘。”文酌煜仰望着越来越漆黑的夜空,淡淡开口:“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该明白无法挽回的东西就不要挽回。你可以想办法创造自己的新家,寻找新的家人,甚至可以努力让自己成为合格的父亲,弥补你人生中遭遇的所有遗憾。当年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现在呢?”整个晚上都显得格外沉默的顾熙槐忽然开口:“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文酌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了。小孩子那么麻烦,我可不喜欢。”   顾熙槐忽然笑了,他凝视着文酌煜的眼睛:“我跟你一样。”   文酌煜挑眉:“什么?”   “除了不想为人父母这一条,”顾熙槐凝望着文酌煜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找个喜欢的人组成新家,让彼此成为新的家人。”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第63章 “自然是因为没有感受到坚定不移的心意。”   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这天, 《双生》在全国各大影院正式公映。跟顾熙槐主演的另外一部电影相比,《双生》的前期宣传略显低调。至少没有举办什么声势浩大的全国巡回点映宣传,也没有参加太多的综艺节目,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双生》没有做宣传。   在文酌煜的建议下, 《双生》剧组把宣传重点放在了线上,在电影还没上映的前一个礼拜, 陆陆续续剪辑了几版精致好看又不会剧透重点内容的片花放到网上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片花投放的内容特别精准的戳中了热爱悬疑题材的网友们。   除此之外, 文酌煜还利用顾熙槐的那个直播平台做了个线上首映礼的宣传,所有主创演员坐在直播间里接受记者的采访,还能直接跟观众对话。这种在后世已经烂俗的宣传模式到了八年前却成了天马行空的新奇玩意儿,直播当天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竟然突破了一千万,差点把直播间弄崩了。   ——好在文酌煜有准备,让技术人员提前扩容了。   “哇, 我们做直播这么久, 从来没有见过直播间里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直播间里, 负责主持见面会的两位主持人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叹。   “大家可以说说你们都是为了谁而来!”另外一名女主持人明显是要搞事情。   果然,随着女主持人说完这句话, 直播间的弹幕里纷纷出现“我是为了顾熙槐来的”, “我是为了文酌煜来的”, “我是为了陈栩生来的”以及“我是为了电影来的”之类的评论。   直播间里,《双生》的主创演员们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模式的首映发布会,一个个坐在那里还显得有些拘谨。不过大家毕竟是饱受训练的演员艺人, 面对镜头的时间比吃饭睡觉还多,聊了几句慢慢熟悉了直播间的采访节奏以后, 大家的情绪明显放松下来。   文酌煜笑眯眯说道:“不管大家是为了谁来, 希望你们会喜欢《双生》这部电影。”   顾熙槐立刻接道:“这部电影的剧情非常精彩, 我觉得你们会喜欢。”   文酌煜笑道:“这部电影的演员也都很帅。我们的摄影师特别会拍, 把我拍的特别迷人。”   主持人哈哈问道:“你这是要出卖色相吗?”   文酌煜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不是我呦。感兴趣的观众进入电影院就知道了,你们的顾熙槐在电影里面会有特别出色的扮相!”   想到自己在电影中的一段女装戏,顾熙槐脸上一红,不自在的咳了咳,视线飘忽无处安放。   “文酌煜在里面扮演一个心理医生,他的扮相才惊艳。我相信这个角色会成为他的代表作。”顾熙槐不甘示弱,勤勤恳恳的称赞着文酌煜的演技,目光直视镜头。   文酌煜眨了眨眼睛:“顾先生的扮相更让人惊艳。你们看到就明白了。”   坐在电脑前观看直播的网友们见状疑惑:“文酌煜和顾熙槐说话的时候为什么都不看着对方?”   “果然有问题吧!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他们两个怎么古古怪怪的?”   “文酌煜为什么要叫顾熙槐顾先生?”   “顾熙槐称呼文酌煜不也是连名带姓?”   就在全体网友猜测文酌煜和顾熙槐是不是闹别扭的时候,角落里还有一小撮极不显眼的观众正在嗷嗷尖叫——   “什么闹别扭,这分明是不自觉的秀恩爱好不好?”   “呜呜呜,镜头前别别扭扭,镜头外欢喜冤家,一定是这样没错!”   “有没有人觉得文酌煜和顾熙槐坐在一起感觉好配呦!他们两个之间的气场都不一样!”   “越遮掩越真心……”   “哇!顾熙槐居然帮文酌煜拧瓶盖!好贴心啊!”   直播间里,接过顾熙槐递来的矿泉水,文酌煜喝了一口就随手放在一旁。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参加过这种直播活动,唯有文酌煜看起来比较有经验。所以在所有参加宣传的主创人员里面,文酌煜和两位主持人的话也是最多的。   顾熙槐担心冷场,也硬着头皮聊。不知不觉间,整场直播竟然变成了文酌煜和顾熙槐一唱一和。但是两个人在直播间里说话的时候又不看对方只看镜头,其他人面面相觑搭不上话,于是整个直播间里的气氛就显得莫名诡异又和谐。   两位主持人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融入文酌煜和顾熙槐看似尬聊互吹实则默契融洽的聊天氛围,关键是这两个人竟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直坐在两人旁边的陈栩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打断两人的商业互吹:“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可以了。坐在这里唱双簧,有没有考虑一下我们的心情?”   文酌煜一脸无辜的睁大眼睛:“没有嘛?”   顾熙槐也面无表情反问:“有吗?”   陈栩生闹不明白文酌煜和顾熙槐这一唱一和的“有没有吗”是不是故意在调侃他,一时间哽住。   其他主创演员们见状莞尔,在剧中扮演女主角的演员笑着说道:“当然有!”   女主持人见状,顺势把话题引到了女演员的身上:“你们的互动看起来好好玩。那么在拍戏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当然有。”女演员笑眯眯道:“虽然我们拍的是一部悬疑题材的电影,不过我们在拍摄过程中的氛围还是很轻松的。因为顾熙槐和文酌煜他们两个实在是很有意思……”   其他几位主创演员听到了女主演的话,也跟着点头附和道:“不错。文酌煜和顾熙槐特别有默契……”   随着几位主创演员的侃侃而谈,顾熙槐和文酌煜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妥之处。顾熙槐不动声色地看了文酌煜一眼。   文酌煜没有反应。   那天晚上,顾熙槐冲动的说出那一番话之后,文酌煜立刻就反映了过来。但是他不能确定顾熙槐在那个场景说出那一番话,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心血来潮。上辈子见过的处心积虑与阴差阳错都太多,以至于文酌煜完全没有办法相信一个年轻人在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所以文酌煜没有给顾熙槐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几乎是以强硬的态度压着顾熙槐离开夜市,顾熙槐似乎也从文酌煜过于强硬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什么,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之后就是长达近一个多月的刻意遮掩。没有人提起那个晚上,甚至不敢提起那天晚上提过的话,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不论是文酌煜还是顾熙槐都明白,有什么东遖鳯獨傢西还是变化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带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一个精神分裂又人格分裂的人,有没有资格追求幸福?”顾熙槐在讲述双生这个角色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觉得没有。因为他都没有能力分辨自己当时的所思所想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又怎么可能给予别人安全感?”   “那要看他是否能够分辨他在某一刻诞生的想法究竟是出于一时悸动还是能够坚持一辈子的真心。”文酌煜也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评价这个问题:“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追求幸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分辨自己做出的行为是否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如果所追求的幸福跟自己预期的幸福并不一样,他是否会中途放弃自己追逐幸福的行为?”   文酌煜淡淡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跟对方是否是世俗意义上的正常人无关。很多正常人也没有办法判断自己在某一瞬间诞生的想法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能够持之以恒。那么对于被无辜卷入的人来说,只能被动的接受发起者的审判,这是很不公平的。”   “你认为爱一个人是审判?”顾熙槐挑眉,一直温和的态度变得有些犀利。   “我认为一味被动的承受是审判。”文酌煜纠正道:“尤其是在其中一方根本不能确定自己心意的情况下。”   顾熙槐又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其中一方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文酌煜接口:“自然是因为没有感受到坚定不移的心意。”   ……   坐在直播间里的其他参演人员面面相觑,总觉得顾熙槐和文酌煜此时此刻谈论的话题似乎有点跑偏。   “原来《双生》是一部悬疑爱情片吗?”一位主创演员一脸怀疑人生的问道。他觉得自己怕是参演了一部假的《双生》。他在拍摄期间怎么没有感觉到顾熙槐和文酌煜感受到的这些话题?   “也许有吧?”女主角恍恍惚惚:“原生家庭的影响很重要,电影里面的双生就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感受不到被爱,最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听到女主角这么说,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   陈栩生导演一拍手:“所以他们两个现在讨论的是双生的精神状态!”   其实并不是。但是文酌煜和顾熙槐显然也意识到了某些问题似乎并不适合拿到直播间里讨论,两人相视一眼,立刻达成共识。于是接下来,直播间里的话题在刻意的引导下又转到了别的方向。   这一次直播首映礼在网上引起的轰动非常大,最后的收获自然也令人满意。   在剧组主创和宣传人员们的共通努力下,《双生》首映当天的票房竟然突破了五千五百万,这个数字对于制作成本加起来只有六千万的电影来说,是非常值得庆祝的。所以整个剧组在商量过后,决定在《双生》上映的第三周就举办庆功宴。 第64章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举办庆功宴的当天晚上, 月明星稀。   《双生》剧组在A市很有名气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包下了顶层宴会大厅,参加庆功宴的是剧组全体同仁,以及部分口碑不错影响力也很大的娱乐媒体, 还有不少业内同仁也以影视公司或者明星工作室的名义送来了庆祝花篮。   晚上八点钟, 酒店门口的宾客络绎不绝,如果不是文酌煜和顾熙槐竭力劝阻, 陈栩生导演甚至还想弄个红毯以示郑重。   所有主创人员都过来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当初拍摄《双生》的时候,大家只想着给顾熙槐和陈栩生送个人情,方便以后合作。谁也没有想到一部制作成本只有六千万的电影能够达到今日的成就。   首日票房突破五千五百万,首周票房突破三个亿,第二周的票房更是以井喷的气势狂揽四点五亿,如今眼看着三个礼拜过去了, 《双生》的票房也慢慢爬到了十个亿出头。如果这个势头延续下去, 《双生》最终的票房很可能突破十五个亿。这个数字对于还没通货膨胀的影视圈来说, 已经算是悬疑类电影破纪录的成就了。甚至比顾熙槐之前主演的那部电影票房更高。   而在口碑方面,《双生》的制作成本虽然不高, 但是这部电影的剧本是由顾熙槐亲手写的。以他自己为原型, 估计写作期间还跟心理医生或者相关领域的学者教授探讨过很多专业知识和真实病例, 再结合艺术创作的需求,不知反复改稿多少次才改出来的一个剧本。创作初衷也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要达到直抒胸臆, 或者可以看做是顾熙槐本人利用一种更加隐秘又公开的方式宣泄情绪剖析自我。   一般来说这样一个新手写出来的剧本难免会显得曲高和寡或者说是孤芳自赏,但是顾熙槐本人的天赋实在很高, 共情能力和文字的渲染力更是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再加上文酌煜和陈栩生导演帮忙梳理, 剧本从最初的晦涩难懂意识流, 慢慢变得逻辑清晰可读性强。   在无数次的删改过程中, 即便还有生涩甚至生硬的部分,也在拍摄过程中被各位主创演员利用精湛的演技丰富了角色的血肉,将本就厚重的故事演绎的更加精彩生动,为每一位小角色赋予了别样的灵魂。   正是靠着全剧组所有人的努力,大家一点点的将原本扁平的故事和角色丰满填充成为更加真实的世界,最后敲定的剧本无论是从剧情方面考虑,还是从人物成长的角度,都可以称得上内容精彩情节详实,几乎没有任何逻辑漏洞和推理硬伤。   更不要说后期人员在配乐及其他方面的努力。参演这部电影的其他演员虽然名气不高,但都是顾熙槐从业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业务能力绝对没话说。而在这一伙人精益求精的态度下,呈现出来的作品甚至远远超过众人的期待。   毕竟电影始终是一门视听艺术,从镜头画面到电影配乐再到每一位演员的台词和表现都能够将纸面上的苍白文字转化为更加真实且有感染力的世界。坐在观众席上的影迷们在共情之余,也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电影主创人员们的诚意。   于是在这种情绪的带动下,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们对于参演《双生》的演员甚至是幕后的工作人员们都爱屋及乌的产生了好感。不少观众甚至会在观影之后主动搜索其他演员的名字和过往作品。这种搜索带来的流量也直接提升了很多参演人员的人气和商业价值,尤其是在电影中扮演小美这个角色的女演员,甚至还接到了不少品牌方递过来的橄榄枝,邀请女演员担任他们品牌的代言人或者推广大使,甚至还接到了不少剧本,都是邀请她担任女主角的。   连一个戏份并不算多的女主角都获得这样的成绩和关注,在电影中有着更加浓墨重彩的戏份以及出色表现的顾熙槐和文酌煜就更不用多说了。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双生》这部电影的投资方,电影大爆也就意味着文酌煜和顾熙槐能够分润的票房分成也会越来越多。之前文酌煜还说过自己拍戏并不是为了赚钱,却没想到这句话刚刚说完没多久,《双生》这部电影就在上映后突破了十亿元票房大关。这也就意味着等到电影下架后,文酌煜能够分到的票房分成至少超过一个亿。虽然比不上文酌煜在金融市场赚的多,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小数字。   而对于演员文酌煜来说,《双生》的爆火更加意味着他的演艺之路将会更加宽阔。这个直接表现为给文酌煜递本子的剧组越来越多——虽然之前也不少。但是之前给文酌煜递本子的剧组想的大都是拉大款投资顺便给个角色玩票的主意。而在《双生》大爆之后,不少人再给文酌煜递本子,冲的就是文酌煜这个人了。   不过这种一窝蜂的追捧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文酌煜收到的邀请大都是让他演医生或者斯文变态之类的角色。以至于文酌煜一时间都快不认识“医生”这两个字了。   文酌煜也清楚,这种情况至少要等到《绣生》上映后才能得到好转。好在文酌煜也不着急接戏,因为他这个寒假要回家里过年。等开学以后还要忙着学习和炒股投资,确实没有什么精力接剧本。   “这么一算,至少要到明年暑假你才会接新戏。”得知文酌煜的安排以后,顾熙槐有些恋恋不舍。   参演的电影票房大爆,事业刚刚有点起色,就给自己安排了半年多的空档期,这个工作安排如果放在任何一个刚入行的小新人身上,恐怕跟雪藏也没什么两样。可是文酌煜并不是一般的新人演员,他的主要事业想必也不会放在影视领域,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人会强求文酌煜当个劳模无缝进组。而文酌煜本人更是认为角色的转换需要情绪积累,所以拍完一部剧歇上半年的工作状态是最好的。   就是可怜文酌煜的粉丝了。因为《双生》这部电影喜欢上文酌煜,正处于辗转反侧的热恋期,恨不得天天挂在网上对文酌煜的过往作品和影视综艺进行高考模拟式考古,结果却只搜索到寥寥无几的一部电影——还只在里面客串了一个镜头,稍微快进一下就错过去了那种,以及几个清晰度着实一般的综艺视频。   简直想哭有没有!   “呜呜呜,有没有人跟我一样看《双生》喜欢上文酌煜的?你们知道文酌煜还演过什么别的电影或者电视剧吗?有综艺或者商演也行,再不济有广告视频也能解馋呀!”   “啊啊啊啊我也好喜欢文酌煜!穿白大褂戴眼镜的斯文败类实在太戳我了。衣冠禽兽YYDS!”   “YYDS是什么意思啊?”   “根本没有任何资源解馋好不好!这就是爱上一名投资人的悲伤吗?不接广告不接商演拍戏随缘,照这样下去我是不是要等到文酌煜的另一部电影上映才有机会一饱眼福?”   “这星追的也太艰难了吧?”   “爱上一个不露面的男人!”   哗啦啦一阵巨响,堆积在桌面上的书本,水杯和笔筒被人一把扫到地面上,洛岫恶狠狠的瞪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增加的评论:“可恶!”   被巨大噪音吸引过来的洛岫妈妈怯生生的推开书房的门:“你又怎么了?”   洛岫一脸扭曲的转过头,冲着亲妈面目狰狞的大声吼道:“这一切本来应该是我的!一夜爆红,票房大卖,成为最佳新人,文酌煜现在得到的荣誉都应该是我的!”   考上电影学院的人是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人是他,故事的主角本来应该是他。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洛岫不服气!不甘心!他怎么能够忍受自己沦落到现在这幅可怜模样!   “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处心积虑的算计我,我早就利用股市赚到第一桶金了。还能通过电影学院的科班学生身份接到更好的剧本,也能一夜爆红,成为比文酌煜更受欢迎的明星!可是我现在却只能住在这栋破房子里,顾家那么有钱,却只肯用这么一点点东西打发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洛岫每每想到自己在顾夫人的挑唆下,做出的错误决定,就悔恨的内心绞痛。可惜他醒悟的太迟了,竟然放弃了电影学院这么好的资源,放弃了当演员这条路,只能眼睁睁看着文酌煜和顾熙槐在大屏幕上大放异彩,而他却像一只落水狗一样窝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洛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清秀的一张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洛岫妈妈有些害怕这样的儿子,忍不住惴惴劝道:“你也不要这么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你懂个屁!”洛岫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本来应该活的更好!我本来应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至少成为顾氏集团的主宰。那个恶毒的女人骗了我!我发誓,我不会让她好过的。她利用我赚到的钱都不止一百亿。现在却只肯给我这么一套破房子,外面那些人还都一个劲儿的称赞她大度贤良为我好!她为我好个屁!”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洛岫面色青黑,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酌煜和顾熙槐,咬牙切齿的道:“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65章 顾夫人的手段   洛岫决意要报复顾家和文酌煜, 可是以顾家和文酌煜现在的地位财力而言,已经被顾夫人算计成边缘人的洛岫不论怎么做,都无异于螳臂当车。洛岫就算再疯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他依旧怒火中烧, 却罕见的没有被嫉妒冲昏理智,而是想到了用借刀杀人的方法给顾家一个教训。   至于究竟要借哪一把刀行事, 洛岫目前还没想好。但他自负熟悉剧情, 对于顾家的竞争对手和仇家也都如数家珍。只要从中选择一个最合适的,不仅能让顾家受到重创,甚至还能渔翁得利。   并不知道洛岫已经如同毒蛇一般窥伺在暗处,随时准备张开獠牙。不过即便知道这件事,文酌煜应该也不会太过紧张。经过上辈子的种种经历,文酌煜对洛岫的警惕戒备已经融入骨血里, 即便洛岫从顾家离开以后一直表现的低调平庸, 文酌煜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毕竟文酌煜早就看穿了洛岫的古怪, 对于一个同样拥有预知能力掌握剧情走向并且丧心病狂的程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不择手段的人,就算洛岫现在还没能展现出他的威胁性, 文酌煜也不会掉以轻心。   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 上辈子有过类似的经验就可以了, 重活一次,文酌煜可没打算重蹈覆辙。所以他一直有雇私家侦探注意洛岫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洛岫开始频繁接触顾家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的时候,文酌煜大概就猜到了洛岫想做什么。   于是他给顾熙槐提了个醒儿。   顾熙槐倒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把文酌煜的话艺术加工一下转告给顾夫人,然后就抛诸于脑后了。   “放心吧, 我妈那么精明干练, 洛岫斗不过她。”顾熙槐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倒是真心实意的。虽然从内心深处, 顾熙槐一直认为顾董事长和顾夫人都不算合格称职的好父母, 但是仅从业务水平考虑,顾夫人的管理能力和城府心机是毋庸置疑的。   洛岫想要算计顾夫人,恐怕要再长八百个心眼子才能保证不吃亏。   “洛岫大概没有想到你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顾熙槐感慨道:“他现在一定很后悔,后悔自己做事太不机密。”   洛岫确实很后悔。他没有想到顾夫人的反应居然这么快。他刚刚跟顾家的仇家搭上线,顾夫人就打着关心他的名义找上门来。   “听你妈妈说,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好,还在家里大吼大叫乱砸东西,你妈妈担心你得了躁郁症,想请我帮你找个医生看看。”顾夫人当着洛岫的面儿,依旧表现得贤良大度十分慈爱:“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好歹也是我们顾家的骨肉。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生病。”   洛岫冷眼看着顾夫人无懈可击的笑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恶狠狠的瞪了洛岫妈妈一眼,旋即反应过激的大声喊道:“我没病!我什么病都没有!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不用你管。”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关心洛岫,顾夫人这次登门拜访,是带着医生一起过来的。听到洛岫矢口否认自己有病,顾夫人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依旧慢条斯理的哄劝道:“是,是,是,你没有病,是我说话不谨慎。你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压力太大了,跟心理医生聊一聊,疏解一下不好的情绪,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用不着!”洛岫的尖叫已经透出一点歇斯底里的排斥和恐慌:“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病。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污蔑我有神经病?然后把我关起来?免得我在外面处处针对你,坏了你的好事?”   顾夫人微微一笑,八风不动的说道:“看来你不仅压力大,还有被害妄想症。”   洛岫冷笑道:“究竟是不是被害妄想症,你跟我都清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顾家人倒是很擅长给别人扣上精神病的帽子!”   听到这一句话,一直保持笑容的顾夫人突然变了脸色。她当然听懂了洛岫话里的潜台词。   洛岫深吸一口气,一语双关:“顾夫人,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如果顾家一定要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那个人绝不会是我。”   看到洛岫居然蠢到用顾熙槐的名声和形象来威胁自己,顾夫人的心中顿时涌出了一阵杀机。不过她这个人向来城府深沉,越是生气,面上表现的就越是随和。只见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扭头看向心理医生:“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这个孩子好像对我非常戒备。也不肯相信我是为了他好。”   心理医生闻言,略有些同情的看了顾夫人一眼。   顾家这点烂事早就在网上传开了,即便是跟顾家没有丝毫关系的心理医生,也吃了满嘴的八卦。自然知道洛岫认回顾家的前因后果。   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为了钱在公开场合自爆身世,逼迫顾家帮他偿还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被认回顾家之后又贪心不足,到处诋毁顾夫人对他不好,最后不知怎么又选择离开顾家,带着亲妈搬到了顾家赠送给他的这套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里住。   即便让心理医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他也说不出顾夫人的坏话。   洛岫又不是顾夫人的亲生儿子,单从私生子这个角度,顾夫人对他已经足够仁至义尽的。毕竟洛岫的存在就是顾董事长背叛婚姻背叛她的证据,况且从洛岫的出生日期来看,顾董事长恐怕还是孕期前后出轨。   就是这么一个人,顾夫人居然还能忍下来,以顾家的名义帮忙还了将近一个亿的赔偿金,还把人接回顾家,安排到顾氏集团工作。最后洛岫闹着离开了,顾夫人又给了他一套房产——市中心将近三百平米的高档公寓,至少也值个七八千万吧!   可就算顾夫人做到这种程度,洛岫还是贪心不足,口口声声怀疑顾夫人居心叵测……心理医生只能感慨,这人要是白眼狼到一定程度,还真是药石无救。   留意到心理医生和一旁小护士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顾夫人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蛛丝马迹,依旧耐心劝道:“我就猜到你这个孩子可能不信任我,所以这一次我请来的医生,并不是咱们顾家聘请的家庭医生,而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的主任医师,在心理学方面有着非常高深的造诣——”   “我不用你假好心!”洛岫的防备和敌意简直肉眼可见:“我说过了我没有病。你休想把精神病的帽子往我头上扣!”   然而洛岫此时此刻歇斯底里的表现,根本不像正常人。   顾夫人心里明白,其实早在顾家的时候,洛岫就已经表现出这样疑神疑鬼,不信任任何人的状态,否则他也不会坚持离开顾家大宅。而在更早之前,顾夫人也察觉到了洛岫身上的古怪。   不管洛岫是真的可以预测未来,还是有什么别的奇遇本事,顾夫人知道这种状态稍有不慎,就会被专家断定为臆想症。所以顾夫人在跟洛岫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总会刺激洛岫的情绪。她心里十分清楚,只要将洛岫身上的某种状态无限放大,他自己就会表现出应激反应。到时候多说多错,就算没病也变成有病了。   看着状若癫狂,拼命否认自己有病的洛岫,顾夫人心下冷笑。本来还想徐徐图之,结果这个洛岫好死不死,居然敢在私下联系顾家的仇敌和竞争对手。   他想干什么?他真以为凭借他那三脚猫的城府手段,就能扳倒顾家吗?   简直就是做梦!   所以顾夫人在登门拜访时,特意请来了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的专家出诊,从侧面钉死了洛岫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先把洛岫带到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治疗,然后再慢慢转到疗养院。   这也是顾夫人当初不肯让洛岫在电影学院读书的重要原因——只有尽最大限度的剥离洛岫身上的社交联系,才不会有人在她把洛岫送进疗养院的时候多管闲事。   至于那个糊涂透顶的女人……顾夫人冷冰冰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仍然满脸担忧的看着儿子的洛岫妈妈。   冤有头债有主,她不是一个随便迁怒别人的人。尽管眼前这个女人插足了她的婚姻,可她当时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棋子。如果不是顾家大伯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这样的女人连接近他们顾家的资格都没有!   顾夫人明白,在当时那种状态下,就算不是洛岫亲妈,也会是别的女人。至少这个女人还算安分,即便生下孩子也没有到她的面前碍眼。所以投桃报李,顾夫人把这套公寓送给她们母子,也算是替他们养老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洛岫实在贪婪狠毒欲壑难填,妄想夺取整个顾氏集团,顾夫人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丈夫背叛儿子被害夫家离心,顾夫人忍受了这么多年委屈都没有离婚,还不是为了把顾氏集团牢牢攥在手心里。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种也敢跟她争家产,顾夫人自忖,她要是不把洛岫的脊梁打碎了踩在泥里翻不了身,岂不是什么跳梁小丑都敢在她面前蹦跶?都敢觊觎她的东西?   顾夫人做事雷厉风行,直到这一切尘埃落定,顾夫人通过顾熙槐转告,又一次请文酌煜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文酌煜才在饭桌上的闲谈中得知洛岫竟然患上了严重的臆想症,已经被顾夫人从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精神科转移到本市条件最好的疗养院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熙槐与文酌煜面面相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油然蹿升,让人不寒而栗。 第66章 我可以不用洗碗机。   半个月后, 《双生》这部电影在狂揽16.6亿票房后正式下线,因为下线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各大电影机构和网络营销号都在着手统计年终票房排名, 《双生》最终以16.6亿的票房高居年度票房记录排行榜的第九名, 悬疑题材类电影票房排行榜的冠军。   这个成绩对于制作成本刚刚超过六千万的一部小电影来说,简直出色到可以大摆庆功宴的程度。事实上, 《双生》剧组确实在半个月前就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轰轰烈烈的庆功宴甚至还影响了《双生》的票房走势,第四周逆跌的四个亿票房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文酌煜和顾熙槐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部小成本的电影最终竟然能够排进年度票房记录排行榜的前十名。这个记录实在是太漂亮了,文酌煜和顾熙槐一高兴,当即拍板给整个剧组都包了大红包。让所有主创演员拿着丰厚的红包开开心心的过大年。   “来,这是给你的红包!”顾熙槐将最后一封红包交给文酌煜。   文酌煜有些怔愣的看着顾熙槐,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不是给剧组员工发红包吗?顾熙槐怎么把红包发到他这儿来了?   “祝你新年快乐!”顾熙槐眉眼温润的看着文酌煜, 笑容缱绻:“我比你年长几岁, 应该给你发红包的。”   文酌煜看着面前的红包不说话。他没有想到顾熙槐会这么做,也没有给顾熙槐准备红包。   “你比我小嘛!哪有年纪小的弟弟给年纪大的哥哥发红包的。再说你还在上学呢。自己都还是学生, 怎么能给别人发红包。发红包是大人的事情。”顾熙槐微微调侃了一句, 又劝道:“快点收下吧。除非你嫌弃我这红包包的太小。”   “怎么可能!”文酌煜哭笑不得的收了红包。   顾熙槐继续说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家?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这会儿已经是一月下旬了, 各大高校都开始陆陆续续放假,A大也开始放寒假了。只是文酌煜本人还有些工作没有收尾。再加上《双生》下线后还有些应酬必须参加,于是拖拖拉拉又耽误了一个多礼拜, 眼看着都要过小年了,文酌煜连回家的机票都还没买。   “差不多了。”文酌煜说道:“我买的腊月二十九的机票, 下午能到家, 直接过年。”   顾熙槐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三天, 你给家里人买年货了吗?如果没买的话, 我可以陪你去买礼物。”   文酌煜这段时间太忙了,差点忘了给家人买礼物这件事,听到顾熙槐这一番话,恍然惊醒:“哎呦,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真的忘了。”   虽然刚刚顾熙槐调侃文酌煜的时候,说文酌煜还是个学生不用给大人包红包,不过以文酌煜现在的经济实力,已经完全脱离跟家人伸手要生活费和学费的学生党的范畴了。如果他回家的时候没有给家人带礼物,家人虽然不会说什么,文酌煜自己也会埋怨自己不懂礼数。   ——到时候少不得要在机场附近买些纪念品带回去,那样看起来就太敷衍了。   所以这次文酌煜是真的感谢顾熙槐帮他提了个醒儿。   “这有什么。”顾熙槐闻言莞尔:“你做事向来周全,就算现在忘了,到时候也会想起来的。”   “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嘛!”文酌煜说道:“还是提前准备周全点好。”   顾熙槐笑容加深:“你想给家人买什么礼物,用不用我给你一点参考意见?”   “当然需要。”文酌煜郑重其事的道:“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于是在顾熙槐的提议下,文酌煜给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买了按摩椅和泡脚桶,写了地址直接让商家送货上门,还给几位叔叔舅舅买了手表和领带,给姑姑小姨买了金项链,金手镯和化妆品。给同辈的兄弟姐妹们买了平板电脑和最新款的手机,给侄子侄女和外甥外甥女买了玩具——顾熙槐还建议文酌煜可以买点练习册和辅导书带回去,毕竟A市的教育资源要比文酌煜的老家更好。   文酌煜将心比心,觉得大过年的收到这种礼物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于是买了练习册和辅导书以后,并没有急着带回家,而是先放在自己家里,准备等到过年回来以后,再把这些辅导书和练习册给家里邮过去。   “这个寒假还是让他们好好玩一玩吧!”   顾熙槐闻言,也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文酌煜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确实很讨厌收到这样的礼物。   文酌煜笑眯眯的,又将一条领带,一套化妆品和一条钻石项链交给了顾熙槐:“这是送给伯父伯母和熙榕的礼物,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顾熙槐挑了挑眉,接过礼物之后故意问道:“只有他们的?”   “当然也有你的。”文酌煜莞尔一笑,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交给了顾熙槐。   顾熙槐有些茫然的看着文酌煜。   文酌煜语气平静表情淡然,但是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丢丢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嘚瑟:“你回家再看!”   看着文酌煜莫名雀跃的模样,顾熙槐只觉得心下一软,也跟着笑出声来。   “逛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吧!”文酌煜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左右看了看:“我记得商场附近有一家粤菜馆,我们去吃烧鹅吧?”   顾熙槐拎着比文酌煜更多的购物袋:“好呀!”   *   正值晚饭高峰,文酌煜和顾熙槐走到粤菜馆的时候,大厅里基本坐满了人。包厢也都提前订出去了,还好顾熙槐认识他们家老板,给两人安排了一个VIP包厢,否则文酌煜和顾熙槐连晚饭都吃不上。   “吃不上我们就回家,我们点外卖。”顾熙槐大手一挥,气吞山河。   文酌煜险些笑出声来:“就这点能耐?我还以为你要做饭给我吃呢!”   顾熙槐摇了摇头:“我做饭又不好吃,还是不要为难你的胃了吧。明天就要上飞机了,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文酌煜想了想,郑重其事的点头附议:“有道理。”   顾熙槐自己吐槽自己做饭不好吃,听到文酌煜附和他,当下又一脸哀怨的看过来:“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你不是应该鼓励我吗?至少也该说一句,不论我做的多难吃,你都会捧场吃完。”   “大过年的,何必呢!”文酌煜给顾熙槐倒了一杯茶:“先喝点茶暖暖胃。”   顾熙槐接过茶杯,并没有喝茶,而是捧在手里捂手:“可见你对我缺乏信任和鼓励。如果是你做饭给我吃,不论你做的多难吃,我一定全都吃光。”   “你这番假设不成立。”文酌煜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我做饭可不难吃。”   顾熙槐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也是。你做的饭可好吃了。比五星级酒店米其林大厨都好吃。”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文酌煜道:“一个是填饱肚子的生活技能,一个是别人吃饭的手艺,怎么能放到一块儿比呢?”   “在我心里,你做的饭就是最好吃的。”顾熙槐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一点都没夸张。”   大概是顾熙槐的表情太炙热,把包厢里的气氛都烧起来了。文酌煜只觉得耳尖也跟着热了热,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含糊说道:“你要是喜欢,今后我有时间就做给你吃。”   “那我来刷碗。”顾熙槐高高兴兴地说道:“我负责洗菜切菜刷碗。”   文酌煜忙着喝茶,一时间也没接上话。包厢里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到两个人都觉得有点不自在,顾熙槐甚至都不敢多看文酌煜一眼。文酌煜也只顾着欣赏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   服务生敲门进来,将两个人点的烧鹅还有其他粤菜一一端上桌:“菜齐了,两位客人请慢用。”   包厢门开了又关,训练有素的服务生静悄悄的退下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昭示着他们周到的服务。   文酌煜拿起筷子,先给顾熙槐夹了一块烧鹅:“吃饭吧。”   顾熙槐应了一声,也夹了一块烧鹅,蘸了一下旁边的酸梅酱,放到文酌煜的碗里:“你也吃。”   食不言。   两人默默的吃着饭,时不时用公筷给对方夹一点自己认为好吃的菜。安静的包厢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细碎又轻巧。   同样是一片沉默,气氛却慢慢变得融洽默契。   直到饭桌上的菜吃尽大半,文酌煜才缓缓开口:“他们家的烧鹅做的真不错,不愧是特色菜。”   “那道蜜汁叉烧也挺好吃。不甜不腻,很下饭。”   顾熙槐的胃口偏甜,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恰好文酌煜也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两个人在饮食方面倒是很能吃得到一块儿去。   其实也不仅是饮食方面,从相识到现在,文酌煜和顾熙槐的交情已经趋于稳定了。两个人的生活习惯和工作风格也都磨合的差不多,甚至已经到了就算呆坐在那儿不聊天也不会觉得尴尬的程度。   圈内很多人也都感慨文酌煜和顾熙槐相交莫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滋生在他们中间的并不仅仅是友情。   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顿饭,看着满桌上的杯盘狼藉,文酌煜又想起两人吃饭前的闲聊,忽然一笑:“我们两个工作那么忙,几乎都是在外面吃饭,偶尔回家吃一顿,还有洗碗机。你真是赚了。”   顾熙槐闻言一怔,紧接着狂喜的说道:“我可以不用洗碗机。我用手洗。”   文酌煜一扬眉。顾熙槐表情认真的说道:“真的,手洗的更干净。” 第67章 “我愿意刷一辈子碗,你愿意在做饭的时候叫我一声吗?”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热爱洗碗并且执着于用手洗一辈子碗, 当天晚上,顾熙槐请文酌煜吃夜宵的时候一共摆了十几个碗碟。因为夜宵没点多少,平均每个碗里面只盛了一只虎皮凤爪, 一只虾饺, 一个汤圆……   文酌煜看着满桌子的小碟子小碗,有些头痛的说道:“你没必要这样!”   “很有必要!”顾熙槐态度坚定的说道:“我爱刷碗, 刷碗能让我平静, 刷碗能让我快乐。”   文酌煜:“……”   文酌煜哭笑不得,正要开口说话,就听顾熙槐郑重说道:“我愿意刷一辈子碗,你愿意在做饭的时候叫我一声吗?”   不等文酌煜说话,顾熙槐又画蛇添足的补充道:“我还可以帮你择菜,洗菜, 还可以帮你切菜, 其实我现在也在学做饭, 虽然目前做的还不怎么好吃,我会勤加练习的。到时候如果你不想做饭的话, 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顾熙槐越说越紧张,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张嘴巴机械的开开合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终视野里只剩下文酌煜含笑的一张脸。   那双永远都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深情却又无辜。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一泓秋水里飘着两丸黑珍珠, 顾熙槐甚至能从文酌煜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样专注的看着他, 仿佛在那一刹那, 自己成为了他的全世界。   “咳、咳、咳……”顾熙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眼巴巴地看着文酌煜:“……你看行吗?”   文酌煜右手抵着太阳穴, 笑盈盈的看着顾熙槐。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顾熙槐忐忑的捏紧双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文酌煜轻笑一声,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行啊!”   话音未落,顾熙槐已经激动的扑到文酌煜的跟前:“真的?”   顾熙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文酌煜,下意识的伸出右手,蜷起四根手指,只留下一根小拇指支棱在外:“说话算话!”   文酌煜:“……”   顾熙槐看着文酌煜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实在幼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然而刚刚缩回一半,手腕就被文酌煜捏住了。   文酌煜一手握住顾熙槐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学着顾熙槐的样子跟他勾了勾小拇指:“一言为定。”   文酌煜笑眯眯的看着顾熙槐:“我就等着顾大明星给我刷一辈子碗。”   顾熙槐怦然心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险些跳出天灵盖的心咽回肚子里,然后又提到嗓子眼儿:“文酌煜,其实,我,我喜——”   “你可以利用这个寒假好好练习一下,等我回来以后会检验你的学习成果。”文酌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狐疑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熙槐仿佛被猫咬掉了舌头,被火苗撩到了尾巴,条件反射的说道:“我会好好练习洗碗的。”   文酌煜一言难尽:“……我是让你练习做饭。”洗碗有什么好练习的!   “哦!”顾熙槐回过神来,信誓旦旦:“我会努力的。”   文酌煜眯起眼睛打量着顾熙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顾熙槐又怂又心虚的转移话题:“明天几点钟的飞机票,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文酌煜:“?”   顾熙槐回过神来,赶紧纠正:“明天几点钟的飞机,我开车送你!”   文酌煜似笑非笑:“连我几点钟的飞机都忘了,看来你不怎么在乎我嘛!”   顾熙槐险些炸毛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机警起来。如果心情可视化,文酌煜甚至能够看到顾熙槐贴紧头皮的飞机耳。   “我想起来了,是上午十点钟的飞机。”顾熙槐眼巴巴地看着文酌煜:“我明天早上八点半送你去机场。”   文酌煜哼了一声:“七点钟过来。”   不等顾熙槐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准时到,文酌煜又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我想吃完早餐再上飞机,顺便做你的份。算是答谢你送我去机场。”   顾熙槐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嘴巴不受控制的咧开:“我会好好刷碗的。”   文酌煜:“……”   顾熙槐见状,顿时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一定准时过来。”   *   顾熙槐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果然在七点钟准时按响文酌煜家的门铃。   看着电子闹钟屏幕上显示的7:00:00am,文酌煜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他很怀疑顾熙槐是不是提早就在外面等着,直到早上七点整才按响门铃。   文酌煜心中好奇,给顾熙槐开门的时候顺便也把这个疑问问出口了。   站在玄关的顾熙槐耳尖通红,顾左右而言他:“本来就要早起晨练的……”   文酌煜哑然失笑,也不再逗弄顾熙槐:“进来吧。”   早饭是文酌煜精心准备的皮蛋瘦肉粥和糯米烧麦,小菜是凉拌笋丝,虽然不算丰盛,但是文酌煜和顾熙槐吃的很饱。   吃过早饭,顾熙槐主动去刷碗。文酌煜跟在顾熙槐身后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冷冻层:“我在家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包了一点馄饨和包子,包多了没吃完,总不能带回老家去,放在家里一个寒假的时间,也不新鲜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吧。”   顾熙槐一脸欣喜,美滋滋道:“当然不嫌弃。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还有什么吃不完的,我都拿回去。”   文酌煜索性把冰箱门全都打开:“你自己看吧,想吃什么拿什么。等回来以后我再买新鲜的。”   顾熙槐立刻接道:“我陪你一起去超市。”   顾熙槐将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橱柜里,走到冰箱前挑挑拣拣,毫不客气的一扫而空。   “我爸妈还有小妹收到你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了,托我向你道谢。”顾熙槐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我妈还给爷爷奶奶他们准备了年货,东西都放在我后备箱呢。一会儿送你去机场的时候,我顺便帮你把东西邮寄回去。”   顾熙槐说到这里,自然而然的问道:“你家详细地址是什么?”   文酌煜看了顾熙槐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可以自己办。”   “时间紧迫,万一你到了机场就要登机呢。”顾熙槐摆出一副“我很靠谱”的模样,拍着胸脯说道:“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文酌煜问:“你说的是哪方面的相信?”   顾熙槐抿嘴一笑,很是羞赧。 第68章 养老基金和教育基金   两个小时后, 顾熙槐站在候机大厅里,恋恋不舍的跟文酌煜告别。   “……我一会儿就去帮你办托运。路上要小心,到家以后给我打个电话。”顾熙槐殷殷叮嘱道。他说一句, 文酌煜就应一句。耐心十足, 丝毫没有不耐烦。   然而时间终究还是有限的。当广播里响起通知登机的提醒时,顾熙槐就算再不舍得, 也要目送文酌煜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霎时间, 顾熙槐只觉得怅然若失。仿佛心里有个地方空出了一个大洞,可以把人吞噬的黑暗阴影开始无边无际的蔓延。   当顾熙槐遵守约定去帮文酌煜办理托运的时候,看着打包好的箱子在托运带上越走越远,这种突然滋生的寂寞怅然就更加清晰浓郁了。   是不是有一天,文酌煜也会像现在这样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的走出他的生命?顾熙槐不受控制的想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也不知不觉的握紧, 直到某一刻, 顾熙槐恍然惊醒。   “不会的。”顾熙槐自己安慰自己。他跟文酌煜是最好的朋友, 是生死之交。他们的友情是建立在死亡威胁下的,就算是死亡也不能离间他们的感情。   这么想着, 顾熙槐的心情慢慢平稳下来。   文酌煜并不知道顾熙槐在他走后陡然爆发的患得患失。飞机慢慢降落, 文酌煜顺着人群走出机场的时候, 正值冬日下午。   小城的天空一片阴霾,黑压压的仿佛要下雪。文酌煜看着眼前的画面,时间倒退回几年前, 小城的建筑布局跟文酌煜印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属于前世的记忆和更加久远的记忆碎片在文酌煜的脑海中交相呼应,最终慢慢定格为眼前的一切。   文酌煜深吸了一口气,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喇叭声。   文酌煜顺着声音看过去, 就见小舅舅从一辆灰色轿车上走了下来:“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   小舅舅走到面前, 笑着提过文酌煜手上的行李箱还有旅行包, 揶揄道:“豁,够沉的呀!这里面装的该不会都是你脱下来的脏衣服吧?”   文酌煜哽住:“……都是给大家准备的礼物。这里只是一小部分,其他东西都走托运了。过两天就能送到家。”   小舅舅“嗨”了一声:“你自己都还是个学生呢,干嘛这么破费?知道你赚大钱了,可是赚钱了也不能这么浪费。应该把钱都攒起来,常言道三穷三富过到老,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文酌煜跟在喋喋不休的小舅舅身后:“给家里人买礼物怎么能叫做浪费呢?这都过年了,我总不能空手回来。”   小舅舅不以为然:“为什么不能空手回来?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过年回家是应该的,别把外面的穷讲究带回家里来。”   文酌煜笑道:“我还给盈盈他们买了辅导书和练习册。”   小舅舅听到这里,顿时不说话了。   文酌煜莞尔一笑。   小舅舅转移话题:“应家那群王八羔子,没再欺负你吧?”   文酌煜傲娇的哼了一声:“他们敢……”   说到这里,文酌煜又看向小舅舅,一脸正色的说道:“还要谢谢小舅舅,帮我搜集了那么多资料——”   话没说完,只见小舅舅摆了摆手,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多大点事儿,我不帮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群仗势欺人的王八羔子欺负你吗?”   “再说我也不是白帮你的。应家那群狗东西之前差点破产,为了缓解现金流,甩卖了不少家具厂和生产线。”   文酌煜的小舅舅之前帮文酌煜调查应家,自然知道应家要甩卖的产业哪些是优质的。小舅舅自己没本钱,就帮别人参谋搭桥,赚取了丰厚的中介费后,还结识了上上下下的供应商。   回老家后也开了一个连锁超市,走的就是应家之前的那些渠道。   再加上文酌煜之前做空应家家具的时候,小舅舅也跟在后面赚了一大笔钱,里里外外加起来,也有几百万的进账。   “……超市生意特别火,你小舅妈把工作都辞了,天天守在超市里当老板娘,”小舅舅一边打转向一边笑呵呵道:“咱们家的超市不仅做日杂,还卖生鲜水果和蔬菜。直接在村里进货,如今老乡们种的菜,养的鱼和虾放都在咱们超市里卖。”   “我准备再开一家物流公司,给附近省市的饭店和酒楼直接供货。这一条路要是打通了,乡亲们就再也不用担心物贱伤农,好好的水果和蔬菜都烂在田里卖不出去了。”   文酌煜当然知道小舅舅的本事,笑着说道:“我在A市开了一家工作室,原本还想请小舅舅来帮我——”   小舅舅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休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舅舅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A市压力太大了,不适合我这种人。再说你开的工作室,不是搞炒股就是拍电视,我也不懂!”   文酌煜努力劝说道:“可是A市的教育资源和医疗资源更好。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外甥女又要上初中,如果去A市的话——”   文酌煜又没把话说完,再一次被小舅舅打断了:“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不能轻易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环境。有一句话叫故土难离,你外公外婆在这边生活了大半辈子,亲戚朋友甚至街坊邻居都认识了好几十年,你让他们骤然离开这里,就像把一朵开的好好的花挪到另外一个花盆里,那花能适应得了吗?”   花草树木水土不服会死,人要是骤然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和人际关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你那外甥女,她要是有出息,在这里也能考到A市去,就像你和英姿。她要不是那样的,就算你给她送到A大校门口,她也照样进不去。”   文酌煜长叹一声。上辈子,家里人受他的拖累过的都不好。不仅仅是在生活上过的窘迫,更是每时每刻都陷在巨大的舆论漩涡里,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家风不正。   所以这辈子,文酌煜站稳脚跟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人接到A市去,让大家换一个生活环境,享受更好的资源。也算是一点隐秘的补偿。   可是他忽略了家里人的想法。小舅舅说的对,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们年纪那么大了,骤然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恐怕会不习惯。至于其他长辈也都各有各的生活和社交,不一定愿意放弃事业和亲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就算文酌煜愿意帮助他们走出第一步。   小舅舅看了文酌煜一眼:“我们知道你这孩子孝顺。自己发达了,就想给家人创造更好的条件。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更不能成为你的负担和拖累。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姐和姐夫的在天之灵。”   文酌煜皱眉:“你们怎么会是我的负担和拖累呢?”   “是啊!”小舅舅道:“我们在老家生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去A市成为你的负担和拖累呢?”   “你要是有心,就经常回来看看你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老人家年纪大了,过一天少一天,肯定希望子女晚辈都团聚在身边,日子过的热热闹闹的。至于其他人,差不多就得了。”   小舅舅是想告诉文酌煜“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却又不好明说。在他看来,文酌煜在股市上赚钱太轻松了,所以他花钱也大手大脚。每次回来都给家人准备那么多礼物。这虽然是文酌煜的孝心,可是时间一长,只怕大家就习以为常了。到时候拿东西就变得理直气壮,恐怕还会开口要东西。文酌煜要是不给,就成了文酌煜小气。   从前的十分好,只怕也要变成十分不是了。   “你要是想孝敬老人,就多在你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身上花花心思。逢年过节的给我们准备一点礼物,我们也高兴。”除此之外,小舅舅并不希望文酌煜在家里人身上花太多钱。   小舅舅提醒的隐晦,文酌煜却是一点就透。回想起自己重生以后所经历的事情,文酌煜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   文酌煜从小就没有父母,上辈子运气不好,更是经历过无数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因此他分外珍惜单纯对他好的家人。再加上重生以后,他在股市上赚钱确实很容易,花起钱来自然就更大方——这不仅是因为文酌煜有钱,更是因为消费观的不同。他拍一部电影都要投资几千万,给顾熙槐的家人送礼物都是奢侈品,更何况是给自己家人送礼物。   没道理送给外人的东西都是好的,对自家人却吝啬抠门。   文酌煜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可是小舅舅冷眼旁观,却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这回出言提醒,除了是心疼外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好好的家人因为钱闹的生分。   要知道亲戚之间,虽然因为血缘的关系看上去亲近,可若是有了裂痕,再想弥补也难。   文酌煜之前只是身在其中看不明白,一旦想明白了,这点说不上难题的小事又怎么会难住文酌煜。   于是回家以后,文酌煜先把带着的礼物分给大家。吃晚饭的时候,不等其他人开口,文酌煜就说道:“我决定给家里人成立一个教育基金和一个养老基金。”   正在吃饭的家人们一脸好奇的看向文酌煜。   文酌煜笑着说道:“教育基金就定在两千万吧。今后只要家里有人考上大学,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就从教育基金里出,毕业以后如果想要创业,也可以从教育基金里申请创业基金。养老基金也是一个意思。今后大家生病住院,全部花销都从这个养老基金里走。” 第69章 【我来陪你了。】   花三千万给家里人建教育基金和养老基金, 这种事情大家只在电视剧和新闻上看到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也能出现这么大的新闻。   一家人顿时愣住了。文酌煜的外公外婆最先反应过来,皱眉说道:“花这个钱干什么?咱家都有医保, 生病住院都能报销。你还小, 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文酌煜的两个小姨和舅妈也很不赞同:“……你才多大年纪,不要以为碰运气赚了点钱, 就能管家里的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我们有手有脚的, 能照顾老人也能拉扯孩子……这个家还显不着你。”   “就是。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知道咱们家居然逼着小娃娃拿出三千万给全家人养老养孩子,我们这脸面往哪儿放。到时候哪儿还有脸给姐和姐夫上坟。”   这话顿时说到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心坎儿里去了。两位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知道你这孩子孝顺,你有这个心就行。至于钱嘛,我跟你外婆都有退休金,你那些舅舅小姨也都有工作。谁家过的都不错。”   “我也是想让家里人过的更好。”文酌煜静静听完了长辈们的话, 耐心解释道:“三千万听上去很多, 可这不是一次性的开支。而是咱们全家人未来几十年的生病和教育预算。我从小就没有爸妈, 是两家长辈轮流拉扯长大的。所以我要孝敬,也该孝敬你们每个人。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不该拒绝——难道说只能你们给我花钱, 我就不能孝顺你们了?”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觉得三千万太多了, 谁家生病住院能花那么多钱——”   “这个你们大可放心。这笔钱也不是立时全部交给你们的。”文酌煜又说道:“如果是家里人生病住院, 自然需要拿着票据过来报销。侄子侄女们上学也是一样的,需要拿着录取通知书或者补习班的证明来领取学费和生活费。”   “我并没有赚了钱就随意挥霍。只是希望通过这笔钱保证咱们全家人的正常生活。”   众所周知,生病和持续教育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 永远都是最大的两笔开销。现在文酌煜把这两笔费用承担了,他们自己赚的钱就可以拿来投资或者储蓄。这样既能最大限度的提高家里人的生活水平, 也能限制家人跟他开口要钱的可能性。   文酌煜自认这种安排对于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一直藏在后面的小舅舅勾了勾嘴角, 终于开口道:“我觉得酌煜的想法不错。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你们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下来, 不要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嘛!”   “就是。”邵英姿眨了眨眼睛,也帮着表弟说话:“我觉得酌煜的想法很周全呀!他现在赚了钱,愿意留出一部分给家里人建立养老基金和教育基金,这是多好的事。也能给家里人起个带头作用。将来我赚了钱,我也要拿出一部分来补贴家用的。当然没有酌煜给的那么多,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到时候你们收不收?”   邵英姿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亲妈。   文酌煜的小姨下意识开口:“废话。你是我闺女,你想孝敬我,我还拦着不成?”   “这不就得了!”邵英姿立刻接道:“我的就收,酌煜的就不收。你们是把酌煜当外人吗?”   文酌煜的小姨闻言,眼睛一瞪:“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人家酌煜要拿三千万,跟你那仨瓜俩枣能一样吗?”   三千万是个什么概念?大家挣了一辈子钱,也没见过三千万。   文酌煜笑眯眯说道:“都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长辈们直摇头,却也拗不过文酌煜,最后只能同意了建立教育基金和养老基金这件事。却又觉得不该让文酌煜拿出那么多钱。最后还是小舅舅主动提议,既然文酌煜都拿出三千万帮他们做长辈的养老养孩子了,今后谁家里有事也不能再开口冲文酌煜要钱。   大家正被那三千万冲击的脑壳晕晕的,听到这个提议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酌煜都给家里预备三千万了。谁还那么厚脸皮冲着孩子要钱。谁好意思开口我第一个抽他。”   “其实这三千万都没必要拿。我听的都心惊肉跳的。咱们寻常人家哪见过这个呀!”   外公外婆嘴上说着没必要,人却乐得见牙不见眼。在饭桌上就有些坐不住了,就等着晚饭过后出去遛弯消食的时候跟街坊邻居们好好说一说这件事。   那可是三千万呀!就算是孝心,也比别人家的孩子心意更大。   小舅舅跟文酌煜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场极有可能出现的家庭危机就在他们舅甥两个一唱一和的默契配合中消弭于无形。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原本就因为过年团聚而显得热闹的家庭氛围更加高亢了。大家说话的声调都比之前高了几分贝。   吃过晚饭,平时外公外婆一定会在家里等着看完《新闻联播》再出去遛弯,今天也不看了。兴冲冲的穿上羽绒服就往外走,小舅舅跟在后边一个劲儿的叮嘱:“慢点走,天黑路滑,可小心一点……”   邵英姿凑到文酌煜面前挤眼睛:“外公外婆好开心呀!”   文酌煜也开心。花三千万就能让家庭和睦哄长辈高兴,这笔钱花的太值了。   晚上跟顾熙槐聊天的时候,文酌煜还提到这件事。顾熙槐也感慨文酌煜的小舅舅有先见之明:“能够把事情做到前头,还做得这么不动声色让人熨帖,总比一家人真的为了钱闹到反目成仇好多了。”   文酌煜一听这话,就知道顾熙槐又想到了顾家那些糟心事:“事情都过去了,还好我们都安然无恙。”   电话另一端,顾熙槐的呼吸明显停顿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兴的附和道:“对,事情都过去了。”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他和文酌煜却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下半辈子。   想到那些人肮脏的行径却促成了他和文酌煜同生共死的经历,顾熙槐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遗憾了。   他因为钱失去了家人,却也因为这些烂事遇到了更值得他珍惜守护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顾熙槐情不自禁的说道:“我有点想你了。”   轻柔的嗓音顺着听筒钻进文酌煜的耳朵里,文酌煜只觉得心尖尖被羽毛刮过,痒痒的:“过完年就回去。”   文酌煜也不自觉的温柔了声音:“我会给你带土特产的。”   顾熙槐好奇问道:“什么土特产?”   “土生土长的,”文酌煜忍着笑意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顾熙槐从大年三十就开始期待了。   两人抱着手机一边聊天一边守岁,偶尔被家人叫过去吃水果花生,就偷偷摸摸挂断电话。   外公外婆看在眼中,忍不住悄悄跟外孙女打听:“酌煜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一直讲电话讲不停的。”   邵英姿一脸茫然。这件事情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跟文酌煜又不是一个大学的,况且文酌煜平时功课工作都忙,两个人很少见面。   外公外婆见从邵英姿这里问不出来,只好当面问文酌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文酌煜想到顾熙槐,心跳漏了一拍,含糊说道:“不是姑娘。”   众人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文酌煜又说道:“是顾熙槐,我们两个聊投资拍电影的事。”   众人一颗心又落下去了。一起坐在客厅里看春晚的小孩子们双眼亮晶晶的说道:“是大明星顾熙槐哦。我好喜欢他,小哥(小叔)能不能帮我要他的签名照?”   文酌煜一脸不高兴:“你们只喜欢顾熙槐吗?我也是明星,怎么不要我的?”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好乖乖巧巧的哄文酌煜道:“我们最喜欢小哥(小叔)了,也要你的签名。”   文酌煜这才满意的站起身,领着孩子们出去放烟花放鞭炮。   然后把绽放的烟花拍下来发给顾熙槐。   跟处处张灯结彩鞭炮声声烟花朵朵年味十足的小镇不一样,A市早几年前就不准燃放烟花炮竹了。假山花石掩映的豪华别墅区内,为了渲染年味也挂上了红灯笼雕满了冰灯,但是这种精致在热烈的炮竹声中却显出了几分寂寥。   顾熙槐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一张张翻着文酌煜发过来的照片,喟然叹息道:“你们那边居然可以放烟花?”看上去好热闹。   文酌煜心下一动:“明年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过年。”   停顿片刻,文酌煜又补充道:“我家里人都特别热情好客。知道你来,一定高兴。”   顾熙槐顿时怔住了。   *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文酌煜要去爷爷奶奶家串门。吃饭的时候也说了给家里人成立养老基金和教育基金的事情。众人的反应跟昨天差不多。一方面觉得文酌煜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另一方面也因为文酌煜的孝顺和大方感到欣慰和兴奋。一致觉得这个孩子没白养。   等文酌煜从爷爷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冬日小镇的清晨,天空灰蒙蒙的,昨夜下了一场雪,厚厚的大雪铺天盖地的落在房顶,院墙,枯枝和街道上,城市里一片萧条冷肃。   文酌煜开着车慢慢在街上闲逛。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连两旁的商店都没有开门的。这让文酌煜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于是文酌煜把车停到一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顾熙槐发过去:“街上都没人,只有我自己。”   片刻过后,顾熙槐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文酌煜点开一看,顾熙槐竟然把他自己P上去了。   手机“嗡”的一声,顾熙槐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我来陪你了。】 第70章 “你可以不要这么懂事的。”   顾熙槐说来陪文酌煜, 他是真的过来了。   大年初二的早上,顾熙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文酌煜外公家门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还真的找过来了。”文酌煜的心里说不清是惊喜还是好笑, 看着头顶发梢和眉毛上落了一层雪一层霜的顾熙槐, 文酌煜笑了半晌,还是张开臂膀拥抱了顾熙槐:“新年快乐。”   “那当然, 我帮你托运行李, 可不是白白托运的。”文酌煜外婆家和奶奶家的地址,顾熙槐早就铭记于心。   文酌煜闻言大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顾熙槐也跟着一起笑,一边笑一边双臂合拢,也抱住文酌煜,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的模样,仿佛把整个世界圈入怀中:“新年快乐。”   跟在后头的外公外婆等人面面相觑, 不懂事的小孩子们团团围住顾熙槐, 惊喜的大声喊道:“是大明星顾熙槐诶!”   “顾熙槐来我们家了!”   “我也想抱抱顾熙槐。”   顾熙槐和文酌煜相视一笑, 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孩子走到顾熙槐面前,大着胆子问道:“你是顾熙槐吗?”   顾熙槐蹲下来, 跟小孩子的视线水平对齐, 笑眯眯回答:“我是。”   “那你能抱抱我吗?”小孩子红着脸张着手:“我好喜欢你。”   顾熙槐忍不住笑, 伸手抱起小孩子:“我也喜欢你。”   客人都到家门口了,自然不能站在院子里说话。外公外婆回过神来,立刻把人让进屋子里。又招呼舅妈和小姨沏新茶切水果, 换新的糕点和糖盒上来。   一家人好奇的打量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顾熙槐:“真人比电影里更英俊。”   顾熙槐闻言一笑,眉目舒展的样子更是俊朗清绝如同朗月入怀, 看得人眼前一亮。   “小顾吃了没有呀?”虽然不知道顾熙槐为什么会在大年初二突然跑到自己家来做客, 外公外婆仍然热情的招待道:“一会儿就吃午饭了。也不知道小顾能不能吃得惯我们这边的口味。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顾熙槐笑眯眯道:“吃得惯。我跟酌煜是邻居, 我经常去他家里蹭饭吃。”   文酌煜也笑着接话:“对。我做饭他洗碗, 我还抓个壮劳力。”   “那就好。”文酌煜的外婆笑着应道。本来还想做几道顾熙槐爱吃的菜,既然顾熙槐吃得惯这边的口味,那就不用了。   顾熙槐过来的时候还带了礼物——其实顾熙槐的拜年礼物早就随着文酌煜的礼物一道运回来了。不过顾熙槐觉得大过年的总不好空手上门,于是又买了一茬礼物拎过来。   外公外婆就觉得顾熙槐实在是太客气了。而且礼物送的这么重,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做饭的时候,文酌煜偷偷跟着外婆进了厨房,小声说道:“放心吧。我也给顾家送了回礼。”   外婆想了想,笑道:“也是。你们两个本来就是合作伙伴,金钱方面的往来肯定很多。”再加上两人关系又好,文酌煜还跟顾熙槐一起经历过绑架案,也算是间接救了顾熙槐一条命。   这么一想,外婆就不觉得顾熙槐大年初二突然来拜访的行为唐突了。大概是存着登门道谢的意思吧。   “这个孩子倒是厚道。”外婆赞了一句。   文酌煜悄悄松了一口气。   顾熙槐在家里吃过午饭,下午又被文酌煜拽着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到了晚上就坐飞机返回A市了。临走的时候,文酌煜还有些诧异:“不留下来住一晚上吗?”   “不了。”顾熙槐摇头。毕竟是过年期间,顾家要招待的客人更多。顾熙槐可以失踪一时半刻,如果长时间不在家里,外面肯定要有风言风语的。   顾熙槐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复杂了。   “我就是突然很想你,所以过来看你一眼。”顾熙槐眉目温润的看着文酌煜,深情款款。   文酌煜勾了勾嘴角:“那你现在看到了,所以就满足了?”   “嗯。”顾熙槐点了点头。看到了心里就踏实了。不像在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些不好的猜测,说文酌煜不喜欢他,早晚有一天会厌恶他。说他这样的人不配喜欢任何人。   顾熙槐深吸一口气,他在竭力压制着汹涌澎湃的负面情绪。最近一段时间更是按时吃药积极治疗,他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会彻底痊愈。   文酌煜并不知道顾熙槐心里积压着这么多惶恐不安的情绪,以至于在过年期间不计成本不计时间的飞了过来,就是为了看他一眼。可是文酌煜能够感受到顾熙槐想要看到他的迫切心情。这样炙热的情感也感染到文酌煜。于是在上飞机前,文酌煜又给了顾熙槐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拥抱长达两三分钟。   顾熙槐也心满意足的抱住了文酌煜,幻想着这三分钟就是天长地久。   “你在A市等我,”文酌煜温声说道:“我过了初七就回家。”   本来是想在老家过完正月十五的,因为顾熙槐一来一走,文酌煜竟也呆不住了。   顾熙槐勾了勾嘴角。他点了点头,眼神炽热的看着文酌煜,面上却乖乖巧巧的应道:“好。”   文酌煜看出了顾熙槐的伪装,哑然笑道:“去吧。该登机了。”   送走顾熙槐,文酌煜独自开车回到家。外公外婆正坐在家里看电视,几个大人坐在客厅里打麻将,小孩子们都躲到房间里打游戏去了。   “把人送走了?”外婆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门口脱衣服掸雪的文酌煜:“外面又下雪啦?”   文酌煜应了一声,绕到沙发正面的时候,才发现外公外婆正坐在沙发上泡脚,用的是文酌煜买回来的泡脚桶,自带按摩功能,还可以泡药浴。   “这个泡脚桶特别舒服。”留意到文酌煜的视线,外公笑眯眯说道:“一会儿你也来试试。”   文酌煜摇了摇头,他对泡脚这类的养生活动不感兴趣。不过在外面逛了这么久,倒是很想洗澡了。   洗完澡差不多是晚上九点钟。若是平常,这个时间也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玩玩手机看看资料,拖到十一点钟就可以睡觉了。可现在是大年初二,谁会在大过年的睡那么早。   文酌煜脖子上搭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果然看到顾熙槐发过来的信息——他已经回到A市了,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就是给文酌煜发消息。还附带一张A市的夜空。   晴朗的夜空上,高高悬挂着一轮明月。文酌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厚厚的乌云散开,露出深邃的夜空。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的明月悄悄挂了上去,银色的月光温柔的倾洒下来,照亮地上的积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好像是一个装在透明水晶球里的盛大景观。   文酌煜微微一笑,举起手机照了一张月亮,也给顾熙槐发了过去。   *   “看什么笑的这么开心?”顾熙槐接到信息的时候,顾家客厅里也是乌泱泱一下子人。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娘家的亲戚都过来拜年了。就连顾家大伯娘都带着女儿,儿媳和小孩子过来拜年。   顾夫人虽然厌恶顾家大房干出来的那些事情,可是顾家大伯已经去坐牢了,顾熙桓也被打发到国外分公司,就连顾家大伯和顾熙桓手里持有的顾氏集团的股份都被顾夫人想办法转移到顾熙槐的名下,如今顾家大房的人跟着顾家二老一起来给他们拜年,顾夫人就算再看不惯这些人,也要做好表面功夫。   可是顾熙槐自己却是不想再跟这些比仇人也差不了什么的亲人虚与委蛇了。所以才会在大年初二早上坐飞机离开A市,跟文酌煜腻歪了一天才不得不飞回来。   没想到那些亲戚还没走。顾熙槐不耐烦应酬他们,径直上楼休息。   顾夫人端了一杯热牛奶跟上来,本来想跟顾熙槐聊一聊,就见顾熙槐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看手机,还笑的特别开心。   “消失了一整天,家里人都在问我你去哪里了。”顾夫人笑容温婉,但是眼角眉梢仍然流露出几分精明干练,给她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犀利。   顾熙槐收起手机:“去文酌煜的老家看了看。”   顾夫人想到什么,颔首说道:“是该去看一看。要不是酌煜的父亲积德行善……其实我们也该一起去的。”   顾熙槐没有接话,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顾夫人把热牛奶放在茶几上,顺便坐了下来:“我记得酌煜是跟他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对吧?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都挺好的。人也和蔼慈祥。他们家的人都很热情。过年的时候还可以放烟花,比我们这边热闹。”   尽管他跟文酌煜的家人只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顾熙槐还是被那样热闹和睦的氛围吸引到了。也难怪文酌煜会那么小心的维护跟家里人的关系。如果有条件的话,谁不希望拥有这样一个能让人全心全意放松和信任的家呢。   看着顾熙槐平静淡然的聊着文家的事,顾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顾熙槐有些疑惑的看向顾夫人,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让顾夫人生出了道歉的想法。   顾夫人说道:“要不是我忙于工作,也不会……”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再提。”顾熙槐打断顾夫人的话,想了想,又安慰道:“要不是你那么努力的工作,我和榕榕也不会有这么优渥的生活。我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不懂事。”   看着顾熙槐云淡风轻的说起当年的事,还有心情安慰她,顾夫人的一颗心就像针扎一样:“你可以不要这么懂事的。” 第71章 夫夫档   顾夫人目光略微有些湿润, 她看着面前安安静静的顾熙槐,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是她生命中第一个孩子。怀顾熙槐的时候恰逢顾家生意遭遇困境, 顾夫人挺着大肚子, 又要忙生意又要忙家里的事,每天睁开眼睛就要面对几十张嘴, 等着发工资养家糊口的员工, 等着公司赚到钱后结清账款的债主……顾夫人最忙的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她一个孕妇,经常饿到低糖虚脱,那段日子回想起来,真的特别辛苦。   顾夫人不希望孩子生下来以后还要跟她一起过这样辛苦颠簸的生活,所以她把顾熙槐寄养在爷爷奶奶家, 原本以为血脉相连隔代亲, 却没想到……   顾夫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伸手紧紧握住了顾熙槐的手。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顾夫人清楚的意识到, 顾家上下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包括她丈夫在内。也是从那个时候起, 顾夫人发誓要把顾氏集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顾家人生来就没长好一副顶天立地的脊梁骨, 遇到事情只知道退缩,把她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女人推到债主前面。等到她好不容易解决了公司的难题,又一个个扒上来吸她的血吃她的肉, 不仅派人勾引她的丈夫,还要把她的儿子害成疯子, 用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逼她出局。   可是顾夫人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雕虫小技就对付得了的?她很轻易的看穿了顾家人的险恶用心。那会儿顾夫人虽然是临危受命, 在顾氏集团内部威望很高, 但是她手中掌握的股份却并不占优势。如果当时就撕破脸的话, 顾家二老和顾家大房只要联合起来召开董事会,顾夫人很有可能被踢出公司管理层。   届时就算顾夫人一呼百应,能把自己的亲信团队都带走另起炉灶,可是顾氏集团终究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这个结果是顾夫人无法忍受的。她为了拯救顾氏集团付出了那么多,连亲儿子都搭进去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顾家那些烂人摘走她的胜利果实。   所以顾夫人一边开口让刚刚毕业的顾熙桓进入公司担任董事长助理,想方设法稳住顾家大房,一边嚷嚷着要生二胎。这个举动让所有人觉得顾夫人已经彻底放弃了顾熙槐,想要再生一个继承人来继承顾氏集团。   顾家大房和顾家二老果然被麻痹了。顾夫人又以备产为借口,将顾熙桓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摆出一副要把偌大集团托付给顾熙桓的模样。顾家大房见状,更是偃旗息鼓。顾家大伯还担心顾夫人发现他的小动作以后心生恼怒横生枝节,又瞒着顾夫人亲手解决了他安排给顾董事长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洛岫他妈。   等到顾熙榕出生以后,顾家众人眼见顾熙榕是个女孩子,就更放心了。   却不知道顾夫人早就利用这段时间,暗中收拢了不少股东和董事,还说服顾董事长把他名下的股份转了一部分给顾熙槐和顾熙榕。彻底分化了顾家在集团内部的话语权。直到此时,顾夫人总算在顾氏集团彻底站稳了脚跟。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年,顾夫人专心致志的经营公司。她利用融资手段不断壮大公司规模的同时,也一次次的稀释顾家人手里的股份。直到前些年,顾夫人加上两个孩子再加上顾董事长的股份已经达到了30%,彻底超过了顾家二老和顾家大房在顾氏集团的股份占比,顾熙桓父子终于慌张了。   于是大房父子接连策划了两起绑架案,顾夫人震惊后怕之余,终于下了狠手。将大房父子一个发配到国外分公司,一个送进牢房,连顾熙桓父子持有的股份都在顾夫人的威逼利诱下全部转到了顾熙槐的名下。又在公司内部发起了一场内部审计,将顾熙桓父子多年经营的人脉和心腹全部赶出公司和董事会。   至此,顾夫人终于完成了彻底占有顾氏集团的计划。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这场胜利是属于我们的。”顾夫人握着顾熙槐的手:“妈妈想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回公司,接手集团的事务?”   顾熙槐怔住了。   *   初八早上,文酌煜坐飞机回到了A市。顾熙槐过来接机,送文酌煜回家的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文酌煜揶揄道:“过年长胖了?犯愁怎么减肥?”   “不是。”顾熙槐打起精神来,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妈想让我接管公司……”   文酌煜立刻听懂了顾熙槐的未尽之意:“呦,伯母是想让你回家继承家业当霸道总裁。”   不等顾熙槐开口,文酌煜又说道:“这是好事呀!”   顾熙槐不说话。   文酌煜又揶揄道:“不过我记得那句话不是说,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吗?你这演艺事业风生水起,都快当影帝了,难不成也要回家继承家业?”   顾熙槐莞尔:“这句话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概是几年后吧!具体时间文酌煜也记不清了。他耸了耸肩膀:“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的?”   顾熙槐沉默不语。   文酌煜说道:“如果你想换个工作换个环境,可以试试嘛。就算试过以后不喜欢,也可以继续回来演戏。反正都是你们家自己的生意,难道还有什么限制不成。”   比如文酌煜自己,他的职业规划就是一边炒股投资一边演戏,一个当正职一个当爱好,只要规划得好,两者其实是可以互补的。   顾熙槐眉头紧皱。他其实对顾氏集团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事业去继承顾氏集团。更何况,为了顾氏集团的继承权,他从小就被亲人设计,长大以后又接连遭遇了两位亲人的背叛和毒手,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懂!”文酌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接过话茬道:“你是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总要得到一些补偿。”   “可如果你真的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只是为了已经失去的东西就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爱好,那岂不是更亏本?”文酌煜察觉到了顾熙槐的纠结,很认真的点破。   顾熙槐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文酌煜这句话很犀利的戳中了他心底的想法。   顾熙槐确实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他喜欢演戏,沉迷于创造一个个新的角色新的世界。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埋头处理那些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文件。   相比之下,顾熙榕却更加关注公司的事,并且从很早以前就有了非常详细的规划。顾熙槐想到顾熙榕在高考过后特别坚定的选择了管理专业,又想到顾夫人提议让顾熙榕进公司实习时,顾熙榕瞬间亮起来的双眼。顾熙槐懂得那样的希冀和憧憬有多么宝贵。   顾熙槐不希望自己草率的决定打击到顾熙榕的热情和信心,更不希望他的选择影响到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顾熙槐知道那样的滋味有多难受。   明明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在某一天被别人宣判这个东西将永远无法属于自己。这个噩梦是顾熙槐从小就经历的。他为此付出了正常人的一生。那么顾熙榕呢?她也是付出了很多年的辛苦和努力,为了接近自己的目标不断奋斗着。然后突然有一天,被别人告知自己努力奋斗的目标已经是别人的囊中物,阻挡在自己前面的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顾熙槐不想让顾熙榕跟他一样,被迫经历这样得而复失的落差。他被害的时候还不懂事,后来明白了整件事情以后,大概是习惯了,也没有多难过。可是顾熙榕跟他不一样。她的性格跟妈妈那么像,一旦知道妈妈为了补偿他,竟然想将顾氏集团交给他,顾熙槐担心这个事实会让顾熙榕受到伤害。   “其实我已经拿到顾氏集团的股份了。今后就安安分分的当一个股东,每年分一次分红也不错。”顾熙槐眉目舒展的说道:“相比之下,妹妹却要跟在妈妈身边学习怎么管理公司,我妈又是一个工作狂,对人对己要求都非常严格。熙榕她一定会很辛苦。我这个当哥哥的帮不上她的忙,就不给她添乱了。”   “也好。”文酌煜没有评价顾熙槐的选择,只是笑道:“正好我想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你如果真的不想接管顾氏集团,可以过来帮我。”   文酌煜停顿了一下,意气风发的说道:“也许几十年后,我们两个的投资公司会比顾氏集团更厉害呢!”   顾熙槐有些诧异的看向文酌煜,脱口问道:“你当初不是说,你不会跟朋友合伙开公司吗?”   “你又不是我的朋友。”文酌煜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向顾熙槐:“还是说,你更想当我的朋友?”   心中涌起一阵狂喜,顾熙槐迫不及待的辩解道:“当然不是!”   顾熙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红成一片,好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腾腾热气:“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霎时间,什么顾氏集团,什么沉没成本,都被顾熙槐抛诸脑后。他满脑子只有“自己要跟文酌煜合伙开公司了”这一个念头。之前文酌煜说过朋友再好也不会合伙做生意,所以现在算什么?   顾熙槐笑不拢嘴,脑袋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三个大字:夫夫档! 第72章 “比如说,我的另一半?”   因为文酌煜这么一句话,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顾熙槐立刻放在了心上。回家路上就开始盘算自己的人脉和资产,到了家以后, 更是一头钻进书房里, 拿着笔记本一条一条的罗列自己能为公司做的贡献。俨然一副二老板的架势。   文酌煜哭笑不得,坐在沙发上招呼顾熙槐过来吃水果:“不用那么着急, 先来吃点西瓜。”   冬天的西瓜, 没有夏天那么沙的口感,就占了一个甜,还是挺好吃的。   顾熙槐拿着笔记本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文酌煜的旁边。把沙发坐出来一个坑,文酌煜斜斜的往顾熙槐的方向滑了一下,大腿就贴上了顾熙槐的腿。   温热的触感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顾熙槐下意识的低头, 就看到文酌煜精致的侧脸仿佛放大一般, 出现在他的面前。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文酌煜卷翘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顾熙槐顿时屏住了呼吸, 连动都不敢动了。   文酌煜缓缓的坐直身体, 轻咳一声:“吃西瓜!”   “啊?哦!”顾熙槐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拿起一片西瓜, 呆滞的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甜的。”   文酌煜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往上扬了扬,坐在顾熙槐的旁边细嚼慢咽的吃了一块西瓜。顾熙槐已经回神了,把笔记本摊开在文酌煜面前, 以小学生摆八卦阵的架势询问文酌煜:“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文酌煜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心情更好了。   想要开一家投资公司, 是文酌煜早就有的想法。随着账户上的资金越来越雄厚, 涉猎的行业和领域越来越多, 单纯的散户模式已经不太适应文酌煜的投资需求了。必须要有一个更加完备且周密的团队配合文酌煜施行接下来的投资计划。   但是跟顾熙槐合伙开投资公司, 绝对是临时起意。是在听了顾熙槐说的那些话之后,陡然萌生的一丝不安。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源头在于文酌煜并不信任顾家人——包括顾夫人与顾熙榕。   在文酌煜看来,既然顾家能为了争权夺利连续出现两次背叛事件,那就很有可能再出现第三次第四次。顾氏集团的继承权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诱发出一个人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在那样巨大的欲望催化下,利欲熏心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文酌煜活了两辈子,得到过最大的经验教训就是永远不要拿利益考验人心。   现在顾夫人是大权在握,文酌煜相信,她之所以会提出让顾熙槐回到顾氏集团,一定是出于好心,是对顾熙槐这么多年遭受的伤害的补偿心理。可是将来呢?如果顾熙槐听从顾夫人的劝说接掌顾氏集团,一旦顾熙槐的决定跟顾夫人出现利益分歧,顾夫人又会怎么选择?   更不要说这中间还横插着一个顾熙榕和顾家那么多人。   不能确定的变量实在是太多了。文酌煜不敢拿顾熙槐当赌注,也不敢赌顾家人的良心。所以他决定隔开顾熙槐与顾家的利益纠纷,由自己出面制造一度防火墙,将顾熙槐放在其中,划到自己的圈子里牢牢护好。什么顾家人,都闪一边去。   消弭危机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危机出现,就像他用三千万直接“买断”了家人的野心和欲望。把跟金钱有关的一切后患都提前挑破,摆明车马的安排好。彻底断绝别人张口和伸手的那条路。也免得日后大家因为金钱利益闹到老死不相往来。   顾熙槐一开始没有体会到文酌煜这一层深意,等回家来慢慢盘算自己的人脉和资产的时候,也渐渐回过味来。登时心里更感动了。因为感动,心情便也荡漾起来。再加上跟文酌煜并肩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之前还有过肌肤相亲的亲密接触……一时间更是有些食不知味。连啃秃了的满嘴西瓜皮都是甜甜的。   “你……”文酌煜回头看到顾熙槐一脸深沉的啃西瓜皮,差点笑出声来:“不用那么节省。我买了大半个呢!”   文酌煜拿了一块西瓜塞到顾熙槐手里,替换掉那块啃秃了的西瓜皮:“不够吃我再去切。”   顾熙槐这才注意到自己干的丢人事儿,当即羞的满脸通红,嘴里还支支吾吾的说道:“听说吃西瓜皮去火。”   那也没有这么吃的!   文酌煜忍笑忍的特别辛苦。照顾到顾熙槐的薄脸皮,只好故作认真的附和道:“确实有这样的说法。”   顾熙槐:“……”   这样一番插科打诨,之前还沉默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无踪。文酌煜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备忘录和自己的几个股票和期货账户:“既然都聊到这儿了,我也归拢一下我手上的人脉和资金。”   顾熙槐一脸殷勤的凑过去。这一次,顾熙槐故意紧挨着文酌煜的身边,两人的胳膊都叠到一起了,顾熙槐的下巴贴着文酌煜的肩膀,炙热的呼吸喷到文酌煜的脖颈上,激起一阵颤栗。   文酌煜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往旁边避让了一下:“痒。”   顾熙槐下意识的顿住呼吸,悄悄往后缩了一下。乖巧的样子仿佛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犬。   文酌煜没忍住手痒,伸手摸了摸顾熙槐的头发。毛茸茸的,还特别丝滑,手感很是不错。   顾熙槐低头笑了笑,低沉的声音从胸腔传出来,震的人有些眩晕。文酌煜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默默的想顾熙槐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性感了?   其实本来就很有磁性的。看着顾熙槐那张英俊深邃的脸,文酌煜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有些稀薄。   “你……”顾熙槐迟疑了一下,屏气凝神气若悬丝的说道:“还吃不吃西瓜?”   文酌煜:“……”   大概是文酌煜没有说话,顾熙槐有些慌乱的补充道:“今天买的西瓜真的挺甜的。我再吃一块。”   文酌煜冷眼瞧着顾熙槐闷头吃瓜,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奈。   “顾熙槐。”文酌煜叫道。   “啊?”顾熙槐一脸紧张的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文酌煜。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会跟朋友一起开公司做生意?”   顾熙槐停顿了一下,慎重的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记得。”   顾熙槐不知道文酌煜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件事,难道文酌煜后悔了?   想到这里,顾熙槐心下一滞,有些艰涩的开口说道:“我会听你的话——”   顾熙槐刚刚开口,就被文酌煜打断了:“所以,你要不要考虑用另外一个身份加入公司?”   顾熙槐一脸懵的看向文酌煜。   文酌煜轻笑一声,促狭的道:“比如说,我的另一半?” 第73章 “我的爱人。”   文酌煜的话就像晴天里忽然降下的一道惊雷, 结结实实劈在顾熙槐的天灵盖上。只见他一个激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啊?”   恍惚间,顾熙槐觉得自己耳鸣了。好像听清了文酌煜的话, 又好像没听清。脑袋晕乎乎的, 整个人也有些踩棉花似的发虚。   他刚刚好像听到文酌煜邀请他成为他的另一半来着!   另!一!半!是他想的那层意思吗?   顾熙槐霎时间浮想联翩,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什么, 忽然郑重其事的看向文酌煜:“酌煜, 我喜欢你。”   停顿片刻,顾熙槐似乎觉得“喜欢”二字并不足以形容他对文酌煜的感情,又补充道:“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说罢,顾熙槐环顾四周。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实在是太仓促了。在顾熙槐原本的计划中,他本来应该准备一顿丰富且浪漫的烛光晚餐,准备一场盛大的告白仪式, 这样才不会委屈文酌煜。   可是现在, 他就这么跪坐在文酌煜家的沙发上, 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领带也摘了, 脚上穿着他跟文酌煜在超市促销打折时一起买的纯棉拖鞋, 茶几上是吃剩的西瓜和喝到一半的残茶, 电视上播放着晚间新闻。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日常,满满的烟火气息,根本不符合顾熙槐对于告白的想象。   顾熙槐顿时后悔了。他怎么能这么冲动这么轻慢:“我——”   “我也喜欢你。”下一秒, 文酌煜略带笑意的嗓音打断了顾熙槐的忏悔:“一辈子太长,我不敢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 至少此时此刻, 我只想跟你一起走完下半生。”   狂喜的情绪如同涨潮的海水, 瞬间淹没了顾熙槐的理智。他不由分说的搂住文酌煜, 信誓旦旦:“我不会让你后悔这个决定。我发誓。”   文酌煜莞尔,伸手拍了拍顾熙槐的后背:“我相信你。”   顾熙槐紧紧搂住文酌煜,两个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恍惚间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踏实紧紧萦绕在顾熙槐的心间,如同踩在云朵上的漂浮感慢慢沉淀下来,顾熙槐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告白有多么仓促。   “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向你告白,我都没有做好准备……”顾熙槐一脸懊恼的说道:“我应该提前包下空中花园的旋转餐厅,准备一顿烛光晚餐,还应该准备好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一支乐队,让他们演奏我们第一次合作时那部电影的主题曲……”   文酌煜想象了一下顾熙槐描述的场景,声势浩大的包场,告白现场演奏凶杀电影的主题曲什么的:“……我觉得这样很好。”   顾熙槐还是觉得忐忑,文酌煜笑着建议道:“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告白方式太过日常,比不上烛光晚餐的浪漫隆重……不如想办法以量取胜?”   顾熙槐越听越懵:“以量取胜?”   告白这种事情,还能以量取胜的?   “当然可以。”文酌煜说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晚上都跟我告白一次。天长日久,可不比一次烛光晚餐更实惠?”   “对啊!”顾熙槐恍然大悟,一脸惊喜的看着文酌煜。   这番话说得顾熙槐心潮澎湃。他喜欢“天长日久”这个词,他喜欢每天都跟文酌煜告白,用不同的方式和话语宣誓自己的爱意,然后得到文酌煜的肯定和反馈。一天一次,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次,十年就是三千六百五十次,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辈子。   “好!”顾熙槐认认真真的点头答应着,这样的畅想让他心中踏实。他终于拥有可以陪伴自己一生的家人和伴侣了。   “我会好好告白的。”顾熙槐说道:“每天都会想出新的方式来与你告白。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千篇一律的厌倦。”   文酌煜挑了挑眉,一脸期待的说道:“那可是个大工程,有人可要花费心思了。”   顾熙槐微微一愣:“友人?”   “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文酌煜压低了嗓音,目光紧紧盯着顾熙槐,揶揄道:“那么,爱人怎么样?”   “腾”的一下,顾熙槐整个人都红透了。肉眼可见的热气从头顶冒出来,冲的顾熙槐双眼都红了,满脑子只剩下文酌煜那句调侃意味颇重的“爱人”。   文酌煜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顾熙槐的脸颊,果然很烫。   “你……”顾熙槐握住文酌煜的手,目光炽热的看着文酌煜:“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   “我的爱人,酌煜。”   原本只是调侃顾熙槐的一个称呼,此刻从顾熙槐的嘴里说出来,再配上自己的名字,竟然无端端变得沉重,那扑面而来的爱意和呼之欲出的情深让文酌煜感觉到窒息。他怔怔的看着顾熙槐,失神了好一会儿,慢慢笑道:“我很期待。”   期待与顾熙槐相处的每一天,期待顾熙槐答应他的花式告白。   文酌煜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秉性,他并非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纯粹执着的爱意。上辈子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朋友反目夫妻成仇的烂事,文酌煜打从心眼里不相信别人,却又在心底隐隐期盼着那些美好的情谊。   无论是亲情,友情,或者爱情,大抵是因为难能可贵,所以文酌煜更愿意花费心思去珍惜守护这些东西。   之所以想把顾熙槐圈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是出于同样的心理——除了发自本心的不相信顾家人在利益面前的坚持和操守,更重要的原因是文酌煜早已把顾熙槐视为知己,甚至比知己更加重要。   为此,文酌煜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的行事原则,主动提出跟顾熙槐合伙开公司,还是自己早已筹谋多时的投资公司。摆明了就是把利益分润给顾熙槐。这样的决定对于嗜钱如命又戒心超强的文酌煜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文酌煜愿意相信自己的决定不会错,愿意相信顾熙槐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和心意。文酌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是不是别人口中的“恋爱脑”,但他愿意给自己和顾熙槐一个机会。   “难得碰到让我心动的人,总要冒一点风险。”文酌煜内心喃喃:“……总不能跟股票和期货过一辈子吧!”   “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即便在内心深处仍然无法全部放下警惕,即便对两个人的未来还抱有疑虑,文酌煜仍然笑道:“每天都要对我告白。”   “这是应该的。”顾熙槐握住文酌煜的手,双手插入文酌煜的指间,与文酌煜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会让你每天都有新鲜感。”   文酌煜笑道:“你好好努力。等我们两个老了,我就把你的告白全部记录下来写成一本书,等我死了装进坟墓里。”   顾熙槐立刻要求道:“我要跟你合葬。”   文酌煜莞尔,看着神情认真执拗的顾熙槐,笑着答应道:“好。”   两人相视一笑。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文酌煜回过神来:“我们为什么会聊到合葬这个问题?”   谁家告白当天就聊合葬啊!这话题转移的方向是不是太阴间了喂!   顾熙槐也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也挺好的。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这场告白。”   文酌煜想了想,也忍着笑意说道:“我也是。”   两人说着,目光相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顾熙槐兴致勃勃地回到顾家,宣布拒绝顾夫人的邀请——他不会加入顾氏集团,也不会掌管顾氏集团的事务,他要跟文酌煜合伙开投资公司。   除此之外,顾熙槐还打算请律师对自己名下的财产进行一次整理。他要将全部身家投入他跟文酌煜成立的投资公司。正如文酌煜所言,一辈子太长,虽然顾熙槐信誓旦旦,却也不敢保证两人真的能够携手一生。如果将来有什么不测或者变故……   顾熙槐觉得,至少把自己的身家分一半给文酌煜,也不枉两人相爱一场。   至于为什么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投入投资公司,因为顾熙槐打从心眼里认为,以文酌煜的能耐,如果真到了两人分道扬镳那一天,文酌煜至少能够通过控制投资公司吞掉他的那一半股份。而这一半股份,顾熙槐给的心甘情愿。   遗嘱可以更改,协议可以撕毁,唯有真正交到别人手里的钱收不回来。   这就是顾熙槐给文酌煜的保证。不是用语言或者随时可以更改的白纸黑字哄骗文酌煜,而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这一段恋情他会全力以赴的投入进去。至死不渝,被伤不悔。   他们没有办法建立法律允许的伴侣关系,也不能在亲朋好友面前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顾熙槐依然想用自己的方式给文酌煜营造更多的安全感,以这种隐秘的方式宣誓自己的主权,履行婚姻双方最重要的财产平分义务,让两个人从身到心再到财产方面全都密切到不可分割。   ——不得不说,虽然没有注意到文酌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忐忑和疑虑,顾熙槐破釜沉舟式的恋爱保证却歪打正着的击溃了文酌煜牢不可破的最后一层心理防线。   从某种程度上讲,动不动就做好了倾家荡产净身出户的准备,即便如此也要不顾一切的走到一起谈一场恋爱的两个人也算是名副其实的恋爱脑了。 第74章 强强联手   听到顾熙槐的选择, 顾夫人并不感到意外。知子莫若母,顾夫人早就看出顾熙槐对掌管顾氏集团不感兴趣,但她没有想到顾熙槐拒绝她的原因竟然是要跟文酌煜合伙开投资公司。更没有想到顾熙槐居然打算拿出全部身家入股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投资公司。   虽然很认可文酌煜在投资方面的天赋和能力, 但是顾夫人还是觉得顾熙槐这么做实在是太草率了:“妈妈并不反对你跟朋友合伙做生意, 只是觉得……一个投资公司而已,没必要投入自己全部身家吧?”   顾夫人劝说顾熙槐, 即便再看好文酌煜, 也没必要把全部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顾熙槐当然明白顾夫人在顾虑什么,如果单纯从投资方向考虑,顾夫人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但是顾熙槐跟文酌煜合伙成立投资公司的初衷显然不是赚钱,这一点顾熙槐觉得自己没必要跟顾夫人解释太多,以免徒增波澜。   见顾熙槐主意已定,顾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当年的疏忽, 顾夫人始终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在顾熙槐这个亲生儿子面前也总是觉得没有太多底气, 也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要求顾熙槐按照她的安排做事。母子两个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顾夫人竭尽全力尊重顾熙槐的想法, 顺从顾熙槐的意见, 支持顾熙槐的事业, 这种由愧疚衍生出来的百依百顺早就成为习惯——即便顾夫人已经彻底掌控了顾氏集团也没有办法改变。   只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夺来的家业,原本以为可以用来弥补顾熙槐受到的那些伤害,却没想到儿子并不想要。   ——他宁愿跟一个外人合伙开公司并为此付出全部身家, 也不愿意回来接掌顾氏集团。   看到顾夫人一闪而过的失落,顾熙槐安慰道:“妈你不要自责, 这么多年, 若不是你那么辛苦的支撑顾家, 我也不会有这么优渥的生活条件, 更没有办法随心所欲的追逐我自己的事业。”   “我很感激您对我的支持。从来没有觉得您亏欠过我什么。我是您的儿子,就像您一直努力支持我的事业纵容我的任性,我也会永远支持您为了自己的事业奋斗。”   顾夫人眼圈一热,握着顾熙槐的手动容的说道:“谁说的,我儿子最乖最听话了,才不任性。”   顾熙槐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希望顾夫人知道他和文酌煜的恋情以后,也会这么想吧。   因为顾熙槐的刻意纾解,顾夫人心中的愧疚和无力感消散不少。母子两个的谈话气氛变得温馨和睦。为了表示自己对儿子事业的支持,顾夫人还兴致勃勃地聊起顾氏集团在各行各业的人脉和影响力——如果顾熙槐跟文酌煜合伙开的投资公司想要争取什么项目,顾氏集团可以帮助他们牵线搭桥。   在顾夫人看来,就算顾熙槐和文酌煜投入全部身家,两人合伙开的那家投资公司最多也就能运作数十亿的项目,对于动辄启动千亿资金的顾氏集团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而文酌煜在操盘投资方面的天赋却是有目共睹的。   一方面是为了支持儿子的事业,另一方面也有拉拢文酌煜这位投资天才的意思,顾夫人当然不会吝啬资源和人脉,准备大力扶持两个人的投资公司。   顾熙槐当然不会拒绝顾夫人的好意。不过他也清楚,公司成立以后,以文酌煜的行事风格,未必愿意看到顾氏集团打着帮助扶持的旗号过多参与投资公司的日常经营。这一点想必顾夫人也心知肚明。只是这会儿心潮澎湃难免激动,等过段时间顾夫人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顾熙槐身为儿子,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打击顾夫人的兴致,泼灭顾夫人的一腔热忱。   *   见顾熙槐拒绝了母亲的邀请,一直默默偷听两人说话的顾熙榕也隐隐松了一口气。旋即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暴露出的小心机,顾熙榕登时一僵,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顾熙槐一眼。   顾熙槐并没有注意到顾熙榕的心理活动,妥善解决了这件事情,顺便还把跟文酌煜一起开公司的事情在顾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四舍五入就等于跟家人宣告过自己和文酌煜在一起了,这个暗搓搓的想法让顾熙槐心情畅快了一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还一脸美滋滋的,主动要求文酌煜的表扬和鼓励。   文酌煜问顾熙槐想要什么奖励,顾熙槐直勾勾的盯着文酌煜的眼睛,视线一点点的划过文酌煜挺直的鼻梁,落在他的唇瓣。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   文酌煜哑然失笑,伸手拉过顾熙槐,将人压在沙发上,赠送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如愿以偿的看到顾熙槐在一瞬间变成一只煮熟的螃蟹。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好一会儿,顾熙槐兴致勃勃的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文酌煜面色凝重沉吟不语。他中午就吃的学校食堂,晚上只想吃点好的。顾熙槐想要“洗手作羹汤”的心意文酌煜领了,不过他的建议是两个人去饭店吃一顿得了。   “去吃烤肉吧!”文酌煜说道:“好久没吃过了。”   顾熙槐当然不会反对,他拿起手机搜索A市最好吃的烤肉店。文酌煜靠在顾熙槐的身上,也跟着顾熙槐一起挑选。   最终,两人挑选了一家开张没多久,好评和评分都很不错的烤肉店,从图片上看环境也很干净卫生。   “吃烤肉也要有点新鲜感。”文酌煜拍板决定道:“就这家了。”   换衣服出门,乘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文酌煜想到自己拿到驾照以后几乎就没开过几次车,饶有兴致地说道:“今天我来开车。”   顾熙槐本来已经绕到驾驶座这边了,闻言给文酌煜打开车门,自己乖乖的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两人选定的那家烧烤店距离小区并不算远,避过了晚上的堵车高峰,车程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到达烧烤店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八点钟,烧烤店里依然人满为患,香气喷喷的烤肉味道在空气中蔓延,让人食指大动。   “好在我们提前订了包房。”文酌煜将自己订好的包房号告诉吧台服务人员,身穿酒店制服的服务人员立刻叫人带着两位客人上楼。   文酌煜和顾熙槐订好的包厢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走到中间的时候恰好旁边一扇包厢门打开,一个白白胖胖满头大汗又酒气冲天的中年男人从包厢里面走出来,看到跟着服务人员往前走的两个人,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顿时愣住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文总!”   文酌煜一回头,看到熟悉的那张脸,礼貌性的笑容瞬间挂上了脸庞:“原来是白总,好久不见。”   白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视线在文酌煜和顾熙槐的脸上转了一圈儿,又冲着顾熙槐点了点头。   文酌煜侧过头介绍道:“这位是摆钟文化的白总。”   顾熙槐露出一丝笑容,也冲着白总点了点头。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顾熙槐当然认识白总,白总也认识顾熙槐。只是没有想到顾熙槐跟文酌煜的关系竟然真的像圈里传的那么好。就连晚上吃饭都“孟不离焦秤不离砣”的。据说两人还要合伙开公司。   想到这里,白总不免又是一叹。当初文酌煜看好摆钟文化,想要入股摆钟文化,白总却因为种种顾虑放弃了那次合作。之后摆钟文化接连投资了两部电影,原本是想借机转型,却没想到公司投资的两部电影都惨遭滑铁卢,连带着公司资金链断裂,运营都陷入危机。   白总没有办法,摆钟文化是他白手创建的,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司破产,只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投资。可是摆钟文化现在这个情况,那些投资人也不是做慈善的,要么直接表示对投资摆钟文化不感兴趣,要么趁火打劫,提出的要求白总听着都想揍人。   这个时候白总不禁想起文酌煜的好来。当初文酌煜主动提出想要入股摆钟文化,只是不信任摆钟文化的投资眼光,想要拥有一票否决权。白总当时还觉得文酌煜的要求太过分,现在一看,文酌煜的要求已经是最低的了。   可惜白总却错过了这次机会。现如今文酌煜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还准备跟顾熙槐合伙开投资公司,显然已经彻底放弃了入股摆钟文化的打算,准备自己单干了。   白总看着相携而立的文酌煜和顾熙槐,只觉得心里一阵堵。这俩人一个背靠顾氏集团,又是近几年最出风头的实力派演员,参演的电影口碑票房双丰收,还入围了金乌奖最佳男演员的提名,等到半个月后的颁奖典礼公布结果,就算顾熙槐没拿奖杯也不会影响到他的人气——毕竟顾熙槐还年轻,金乌奖就算考虑资历不给他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只会更加看好顾熙槐的未来。   至于另一个文酌煜,虽然出道时间不长,参演的电影播出的不多,但他的投资眼光却比他的演技更受认可。再加上本身资产雄厚,很多剧组和制作方愿意跟文酌煜合作,也都是冲着拉投资来的。   如今两人强强联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肯定不会只想着小打小闹。届时别说摆钟文化这样濒临破产的影视公司,只怕其他老牌公司也要提一口气。   白总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拒绝文酌煜的入股,不仅掐断了摆钟文化更进一步的可能性,还给自己树立了这么强大的竞争对手。 第75章 “想得美!”   白总午夜梦回, 每次醒来都有一种肠子都要悔青了的懊恼。之前他也尝试过再次联系文酌煜,重提入股摆钟文化。不过文酌煜自己成立工作室以后,已经对解救别人的公司当二老板这件事不感兴趣了。所以他并没有接受白总的邀请, 甚至连考虑都没考虑, 当场拒绝了。   白总在文酌煜这边寻求投资的路子彻底断了,公司又因为投资失败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为了挽救摆钟文化, 白总和其他几位合伙人只能想方设法的去拉别的投资人入伙。直到这个时候,白总才知道那些人有多么贪得无厌不靠谱。“狮子大开口”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人的嘴脸。白总跟其他几位合伙人忍气吞声挑挑拣拣,最后也没找到理想的合作伙伴。反而因为见多了奇葩,差点没把自己憋屈出病来。   今天来烤肉店,也是为了招待一位富二代投资人。本来订了A市很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不仅环境优雅而且私密性非常高。却没料到那位富二代不喜欢谈事情的时候吃正餐, 觉得环境拘束, 菜放冷了还不好吃。不如吃烤肉火锅, 既可以呼朋唤友彰显热闹,又能保证菜一直是热的。   白总和几位合伙人主随客便, 只好退了私房菜馆, 按照富二代的要求订了这家烤肉店的包厢。哪里想到富二代过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三五个女伴一起来。饭桌上一点正事不肯谈, 开口就要摆钟文化帮他捧人,还想约摆钟文化旗下的女明星出来“吃饭”。   “那是想吃饭吗?那是把我们摆钟文化的女演员当成饭桌上的最后一盘菜了!”白总内心吐槽,当然不可能答应富二代这么糟心的要求。于是接下来, 大家明显能感觉到富二代兴趣缺缺。白总心知肚明,估计这一次投资又没戏了。   白总内心凄苦, 灌多了白的啤的撑不住, 找了个借口从包厢出来。竟然碰到了文酌煜和顾熙槐。白总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于是白总明明看出来文酌煜不待见他, 还是不死心的提出了想跟文酌煜谈谈。甚至厚着脸皮跟到了文酌煜和顾熙槐订的包厢里面。   文酌煜却不想谈。他这个人虽然外表长得俊秀柔和, 其实骨子里很有一股偏执孤傲的狠劲儿,只是被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一面遮掩着,平常显不出来。   顾熙槐却懒得照顾白总迫切焦躁的心情,开口说道:“下次有机会再谈吧。今天是我请酌煜吃晚饭,顺便聊一聊。白总不至于截我的胡吧?”   顾熙槐这么不给他留面子,白总顿时有些尴尬。他看向文酌煜,有些讪讪却又带希冀的说道:“那我明天……”   “白总,”没等白总说完话,文酌煜叹了口气,直接戳破那层窗户纸:“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也特别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有些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您明白吗?”   白总赤红着脸说道:“我明白,我明白。我就是希望文总能再给我们摆钟文化一次机会,我们愿意全盘接受您当初的要求——”   “白总,”文酌煜懒得跟白总纠缠:“我是做投资,不是做慈善。当初我想入股摆钟文化,确实是看好你们的一些理念。但是摆钟文化拒绝了我的提议。”   白总张了张嘴,还想解释。   “那件事情之后,我也反思过。我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要求。每一位创业者大概都有你们这样的想法,不希望投资人插手公司的管理和决策,不想接受外人指手画脚,哪怕那些建议是有利于你们公司的……所以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白总表情讪讪。看向文酌煜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后悔。   文酌煜冲着白总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白总明白文酌煜的意思,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等到白总离开以后,顾熙槐开口道:“其实摆钟文化的影视制作团队还是非常不错的。”   顾熙槐明白文酌煜的野心,知道文酌煜之所以想当演员,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真的把这个职业当做爱好,想要拍摄一些经典作品出来。   文酌煜勾了勾嘴角:“我相信我们自己的团队将来会做的更好。”   顾熙槐听到文酌煜说到“我们”,又提到“自己的团队”,顿时乐得心花怒放,兴致昂扬的附和道:“没错,我们两个合作,一定会做到最好。”   说完,顾熙槐举起了刚刚倒满的碳酸饮料,冲着文酌煜一举杯。   文酌煜见状,也像模像样的跟顾熙槐碰了碰杯。   “半个月后的颁奖典礼,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走红毯。”喝完一杯饮料,顾熙槐忽然开口。   文酌煜挑了挑眉:“两个男人一起走红毯?”   顾熙槐点了点头:“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嘛。《双生》虽然没有入围今年的金乌奖,那是因为时间上凑不上,却有很大可能入围明年的金乌奖最佳影片。以你在电影中的精湛表演,很有可能提名最佳新人和最佳男配角。再说你主演的《绣生》四五月份就要定档了。这次一起走红毯,既可以给我们的新公司宣传,也可以给你的电影做一下宣传。”   文酌煜觉得顾熙槐这建议不错。以合作伙伴或者搭档的名义一起走红毯,在往届的电影节或者颁奖典礼上也是有先例的。就算是两个男人,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按你说的办。”文酌煜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还没走过红毯呢。需要提前定制礼服吧?”   “当然。”顾熙槐笑盈盈道:“有没有属意的设计师或者西装品牌?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   文酌煜这辈子确实不认识什么高定设计师,而且颁奖典礼就在半个月后,现在定制西服也有些赶了。文酌煜想了想:“还是买一套现成的西装吧。”   如果是上辈子,文酌煜还是一个刚刚入行的小新人,确实需要用高档的服装点缀自己的格调。不过这辈子的文酌煜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成为富一代了,他的身价虽然比不上那些财富榜上的大佬们,却也不是一套服装能左右的。   顾熙槐听到文酌煜这么说,顿时反省自己不够细心,如果他再提前一段时间邀请文酌煜跟他一起走红毯的话,文酌煜一定会有充足的时间定制礼服。   文酌煜并不赞同顾熙槐的话:“再往前一段时间,我们两个还没确定关系,我更不会跟你一起走红毯。”   这句当然是假话。文酌煜只是不希望顾熙槐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也要自责。   顾熙槐当然理解文酌煜的好意,顿时笑道:“现在给你介绍一些设计师也不晚。我们可以先把礼服做出来,夏天快到了,各种活动和典礼只会越来越多。”   文酌煜深以为然。于是两个人又约定好了见设计师的时间。   “不要只顾着说话,快吃烤肉。”文酌煜提醒道:“都快烤糊了。”   顾熙槐回过神来,立刻给文酌煜夹烤肉。   不得不说,这家烤肉店确实不错。肉质新鲜,口感丰富,酱料也都别出心裁。文酌煜特别喜欢其中一道蜜汁烤翅,用蜂蜜和柠檬汁腌制过的鸡翅滑嫩香甜,表皮带着一丝丝的焦脆,一口咬下去汁水丰富,还能吃到一点烟熏的味道,特别好吃。   文酌煜一个没忍住,当场就吃了六块烤翅。还在顾熙槐的积极安利下吃了两块店里的招牌牛排,以及一盘烤肉炒饭。那炒饭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粒粒分明又裹满了烤肉的香,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这一肚子的烤肉吃下去,文酌煜判断自己立刻胖了两斤。当天晚上回家以后就多做了两个小时的健身,很有演员的自我修养了。   顾熙槐忍俊不禁,红着脸建议道:“其实我也可以陪你做运动的。”   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顾大明星为了展示自己可以做剧烈运动的硬性条件,还特地洗了澡,在健身房里做了足足一百个引体向上。因为用力而膨胀的肱二头肌,胸肌还有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展现在文酌煜的面前。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熟螃蟹。   文酌煜看着顾熙槐又害羞又闷骚的搞怪模样,呵呵笑道:“想得美!”   鼓足勇气想要表现自己的大型犬被爱人一句话给拒绝了,当即失落的耷拉下耳朵和尾巴,嘤嘤嘤的出去了。   文酌煜的眼角眉梢都浸润着笑意,锻炼之后去洗澡。刚从浴室出来,就被一只热气腾腾的大型犬扑到了墙上。   文酌煜笑眯眯打量着眉眼深邃目光炙热,与刚刚在健身房里截然不同的某个人,笑着调侃道:“这是装的还是真的呀?”   那人轻笑一声,凑到文酌煜的颈窝蹭了蹭,低沉着嗓音反问:“你说呢?”   “我看不出来。”文酌煜反手摸了摸顾熙槐的后脑勺,调侃道:“你演技那么好。”   听到这句话,顾熙槐眼中的深意更幽邃了。他一只手抬起文酌煜的下巴,耳鬓厮磨:“怎么看不出来,你可以猜猜看。”   这种藏枪走火的时刻猜什么大煞风景的迷!文酌煜冷哼一声,反手勾住顾熙槐的脖颈用力往下一压:“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这种时候还让人猜谜,你是不是男人?”   顾熙槐一挑眉,决定立刻向文酌煜证明他自己究竟是不是男人! 第76章 馊主意   昏昏沉沉间, 文酌煜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片落叶,被清风吹拂着飘荡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山川,河流与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全部漂浮在他的脚下, 一阵涟漪在水面荡漾开来, 视角陡然变化,整个世界飞速倒悬倾覆, 一股巨大的引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不断拉扯着文酌煜。   下一秒,文酌煜忽然睁开眼睛。剧痛从身体某个部位蔓延全身——   “嘶!”文酌煜缓缓僵住了身形。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坐起身,头晕眼花的捂住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钻进卧室,蔓延到床上,肉眼可见的细小微尘在空气中飞舞着。柔软的被子掀开一半, 另一半则严严实实的盖在文酌煜的身上。原本睡在旁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文酌煜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了。他竟然昏睡了一个上午!   文酌煜轻轻呼出一口气, 目光怔怔的,表情也有些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文酌煜终于回过神来。他慢慢的下了床, 走出卧室。一阵香气从饭厅的方向传来, 身穿家居服的顾熙槐正站在饭桌前面摆早饭。听到身后有动静,顾熙槐立刻转过身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文酌煜:“早上好。”   文酌煜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腰, 脚步一转直接去洗漱了。   二十分钟后,文酌煜坐在饭桌前,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色早餐, 只觉得饥肠辘辘。   顾熙槐十分殷勤的给文酌煜盛了一碗海鲜粥, 一脸害羞的说道:“也不知道你早上想吃什么, 我就让酒店随便送了几样。”   说是随便,其实顾熙槐点的都是文酌煜平时就爱吃的一些早餐。考虑到两人昨天晚上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运动,顾熙槐在点餐的时候特地避开了香辣的食物,选的全部都是清淡可口的。   文酌煜捧着海鲜粥,吃着虾饺凤爪,很是看不惯顾熙槐这幅春风满面的招摇模样。   顾熙槐却没有注意到文酌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这一点隐秘的不甘心,坐在文酌煜旁边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温柔小意的盛粥夹菜,身后无形的大尾巴惬意的摇晃着,整个一个得偿所愿的大尾巴狼。   “幸好今天是周末,”顾熙槐不知想到了什么,美滋滋说道:“你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又摆出一副体贴温柔的样子询问文酌煜:“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休息好,一会儿我陪你再睡个午觉好好补一补。”   文酌煜:“……”   文酌煜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他严重怀疑,如果真的答应了顾熙槐补觉的建议,他可能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顾熙槐眼巴巴地看着文酌煜,委屈兮兮的“哦”了一声。   文酌煜有些受不了顾熙槐的眼神,匆匆吃完了早餐,借口要参加半个月后的金乌奖颁奖典礼,坚持要出门采购。   顾熙槐闻言,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文酌煜的腰:“真的要出门逛街吗?会不会很辛苦?”   文酌煜:“……”   文酌煜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狠捶顾熙槐几下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不!会!”   顾熙槐仍旧不放心,却不敢再撩拨文酌煜的怒火了。只能一眼又一眼的看向文酌煜,最后在文酌煜“你还要磨蹭多久”的咆哮下飞快的窜进衣帽间换了衣服。   半个小时后,两人开车抵达世贸大厦。作为两名事业有成的公众人物,文酌煜和顾熙槐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携手逛街。生怕引发骚乱是一方面,主要原因还是懒得逛。   于是两人直奔几家品牌店,选了几套黑色西装后直接打道回府。算上来回开车的时间,逛街全程不超过两个小时。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顾熙槐话没说完,手机忽然响了。   是顾夫人打来的电话,让顾熙槐带着文酌煜回家吃晚饭:“平时你们工作忙行程紧,很少回家来。妈妈就不说什么了。好不容易休假了,还不回家看看?我让厨师烧了你最爱吃的菜。”   顾熙槐捂着听筒看向文酌煜。文酌煜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宿,实在不想再跟顾家人虚与委蛇,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就不去了。我最近有点累,想在家里好好歇一歇。”   顾熙槐当即把文酌煜的态度转达给顾夫人。   文酌煜不愿意来顾家,顾夫人也不好强求。虽然她也清楚文酌煜身为顾熙槐的救命恩人兼合作伙伴,在顾熙槐的心中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重量。从某种程度上说,顾夫人甚至觉得在顾熙槐心中,文酌煜的话比她的话更有份量。因为顾熙槐答应跟文酌煜合伙开公司,却拒绝了自己想要他掌管顾氏集团的请求。   顾夫人想跟顾熙槐缓和关系,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顾熙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家人恐吓吓到精神分裂的小孩子了。他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和朋友,也有着对未来的规划。但是顾夫人总是觉得,顾熙槐的未来规划里面似乎没有她的位置。   这个猜想让顾夫人深感不安。她迫切想要拉住儿子大步前行的脚步,却又不想成为阻碍儿子前途的绊脚石。顾夫人左右为难,便想到了拉拢顾熙槐的同学好友。希望这些人能够在顾熙槐的身边多敲敲边鼓。   至于敲边鼓做什么,顾夫人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她只是觉得自己跟儿子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远。相比之下,反倒是文酌煜跟顾熙槐的关系越走越近。   听到文酌煜的拒绝,顾夫人的心中有一点点失落。好在顾熙槐并没有找借口不回家,顾夫人又欣喜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晚上七点钟开饭,你记得早点回来。”   停顿了一下,顾夫人还不忘体贴的补充道:“既然酌煜觉得最近有点疲乏,我让厨师给他炖一盅汤补补身体。你回去的时候顺便给他带回去。”   文酌煜听到了顾熙槐的转达,笑眯眯道谢:“谢谢阿姨想着我。”   “应该的。”顾夫人客气道:“你是酌煜的朋友,就是我的晚辈。一个人在A市读书不容易,要是想家了,可以把顾家当成你自己的家。周末休假时跟着熙槐一起回来,阿姨让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文酌煜闻言,只能再次道谢。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顾熙槐看着微微发热的手机,摇头苦笑:“都快没电了。”   两人说话回到家,顾熙槐自告奋勇进了厨房:“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完了晚饭再走。”   文酌煜摆摆手:“不用,我自己点外卖就行。”   “那好吧。茶几下面有各大酒店的订餐电话,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顾熙槐想了想,又叮嘱道:“千万别吃辣的。”   文酌煜恼羞成怒:“不要啰嗦!”   顾熙槐还想说什么,文酌煜已经开始撵人了:“快走吧!”   “呯”的一声巨响,身材高大的大型犬被人推出门外。顾熙槐看着眼前紧紧关闭的房门,高声说道:“我最晚十点就回家!”   门内隐隐传来文酌煜咬牙切齿的喊声:“你不用回来了!”   *   傍晚,顾家   得知大儿子晚上要回来吃饭,顾董事长也早早等在家里。他有些事情要跟顾熙槐商量。   “听说你跟文酌煜合伙开了一家投资公司?”饭桌上,顾董事长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顾熙槐没有立刻回应顾董事长的话,而是沉默着看向顾董事长。   顾夫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顾熙榕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问道:“爸,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酌煜哥的事情?”   “也不光是文酌煜的事情,这不还关系着你哥呢嘛!”顾董事长拧着眉头说道:“我听说你为了跟文酌煜合伙开公司,竟然投入了全部身家。包括你在顾氏集团的股份——”   顾熙槐沉声说道:“只是每年分红的利益罢了。我名下股份的行使权在妈的手上。”   顾熙榕跟着点了点头:“是呀!我跟哥哥的股份行使权都在妈妈的手上。爸你不用担心哥跟酌煜哥开公司亏损会影响到顾氏集团。”   沉默片刻,顾董事长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我是想说,既然酌煜这孩子在操盘炒股这一块的天赋和眼光这么好,你又是顾家的人。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又何必小打小闹的出去单干,你不如劝劝文酌煜来我们顾氏集团投资部好不好?”   这句话一说出口,餐桌上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顾董事长。   顾夫人下意识说道:“你想什么呢?儿子愿意跟朋友合伙创业是件好事,你这个当爸爸的不说帮忙,怎么还跟着拆台呢?”   顾董事长轻咳一声:“这不是机会难得嘛!”   “再难得也不能这么干!”顾夫人看了顾熙槐一眼,沉声说道:“你把咱儿子当成什么了?再说,你觉得文酌煜那孩子会是一个愿意久居人下的?”   顾夫人觉得顾董事长的想法简直天真到可笑。竟然仗着长辈的身份厚着脸皮跟儿子的合伙人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已经不仅是吃相难看了。   顾夫人心中好笑:“行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这怎么能是添乱呢?”被人接二连三的否定,顾董事长的面子显然有些挂不住:“你儿子为了跟别人合伙开公司,不惜投入自己的全部身家。你说他是不是傻?就算傻子还知道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呢。我看他就是鬼迷心窍了。” 第77章 家人   顾董事长越说越来劲, 借着这个话题自由发挥,开始数落顾熙槐这段日子有多么胳膊肘向外拐,顾熙槐却不耐烦听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顾熙槐这句话一出口, 顾家三口都愣住了。所有人怔怔的看着顾熙槐, 没有想到顾熙槐居然也会发脾气。   顾董事长激动的脸都红了,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顾熙槐, 大声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跟谁说话呢?你们都听见了吧?你们都看见了吧?他这是什么意思!有当儿子的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顾董事长气的火冒三丈, 又埋怨顾夫人:“都是你惯的。”   “我惯的?”顾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顾董事长一眼:“你说这话也不嫌害臊!我惯他什么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当妈的还有你这个当爸的只有亏欠孩子的。我还能惯着他?你怎么不说孩子跟咱们这么疏远都是你们顾家害得?”   顾董事长脸上挂不住:“这都是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你还有完没完?”   “我看没完没了的是你!”顾夫人冷哼一声,柳眉倒竖,指着顾董事长的鼻子骂道:“你大哥派人绑架熙槐的事情才过去几天啊,就成陈芝麻烂谷子了。我都怀疑你这个当爸的长没长心?”   不等顾董事长开口,顾夫人又说道:“也是。儿子是我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害了这一个, 你不是还能找外面的野女人再生几个野种回来吗?”   顾董事长越发理亏, 恼羞成怒道:“当着孩子的面儿, 好端端的你又说起这个干嘛?”   “什么叫好端端的?”顾夫人锋芒毕露:“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舒服了。又想在家里作妖了是吧?我今天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了。你在外面怎么鬼混胡来我不管,你们顾家背地里鬼鬼祟祟搞什么阴谋我也不管, 就是别把鬼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要不然别怪我跟你翻脸!”   顾董事长看着气势凌人的顾夫人, 只觉得眼皮一抽, 想要说两句硬气话,又有些底气不足。最后只能气哼哼的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说什么了?我还不是为了孩子好,我是怕他被人骗。”   “文酌煜救了我。”顾熙槐再次开口:“当初我被大伯绑架, 连累酌煜跟我一起被绑。要不是其中一个绑匪认出了酌煜戴的项链,只怕我跟酌煜已经被撕票了。这辈子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文酌煜。”   顾董事长还想说什么, 顾熙槐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顾熙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文酌煜救了我, 我就要知恩图报。别说是投入全部身家跟文酌煜合伙做生意, 就算把这些东西全部送给文酌煜又能怎么样?难道我顾熙槐这一条命还不值这点死物?”   “什么叫这点死物?你知道这是多少——”顾董事长说到一半, 看到神色郑重的顾熙槐和不以为然的顾夫人,就连一直旁听没有说话的顾熙榕都是一脸赞同她哥的表情。   顾董事长深吸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臊眉耷眼的说道:“行!你们都高尚!你们都了不起!你们都是光风霁月的好人,就我一个坏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了吧?”   顾董事长怒气冲冲地看向顾熙槐:“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将来被人骗到倾家荡产,你可别后悔。”   顾熙槐脱口说道:“我不仅不会后悔,我还会打包家产双手奉上。我巴不得文酌煜把我也骗走!”   顾董事长只当顾熙槐这一番冲动表白是一时气话,闻言顿时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夫人和顾熙榕也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毕竟以顾熙槐和文酌煜的过命交情,两人既然约定好了要合伙开公司,不管今后会变成什么样,这会儿肯定是一腔热忱。顾董事长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泼冷水,肯定是招人烦的。   顾夫人只是没有想到,文酌煜对顾熙槐的影响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看着面前会怒会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偏好,情绪波动俨然一个正常人的顾熙槐,顾夫人一边感慨一边庆幸。越发坚定了让顾熙槐多跟文酌煜接触的决心。   “如果熙槐能对文酌煜敞开心扉……”顾夫人暗自沉吟,想到了当初医生给她的建议。也觉得顾熙槐确实应该多接触几个可以交心的好朋友。   “行了,这些气话就不要说了。要是让酌煜那个孩子知道咱们家背后这样恶意揣度人,他会不高兴的。”顾夫人轻咳一声,轻飘飘的结束了父子之间的对决:“我倒是觉得熙槐的决定非常正确。酌煜那孩子天分又高,眼光又好,人品更是没得挑。他愿意跟熙槐合伙开投资公司,为的是什么?你们也仔细想想,咱们家熙槐懂投资吗?”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不说话。   顾夫人又分析道:“既然不懂投资,那就要多出一点钱。否则人家凭什么跟他合伙呢?”   合伙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嘛!有钱的出钱,有技术的出技术,有背景的出人脉,大家能力互补劲儿往一处使,等公司盈利了才好坐下来分钱。谁也不是做慈善的,总不会把自己口袋里的钱白白分给别人。   顾夫人说到这里,又看了顾董事长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们顾家就是伸手要钱的事情做的太熟练了,才会干出那么多不应该干的事情。”   顾董事长老脸一红,更没有底气反驳了。   *   文酌煜发现,从顾家回来以后,顾熙槐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顾熙槐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说完,又一脸关怀的看向文酌煜,嘘寒问暖道:“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说话间,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文酌煜的腰臀位置。   文酌煜:“……”   文酌煜深吸了一口气:“别闹!我先问你的。”   顾熙槐抿了抿嘴有些郁闷,却又不好跟文酌煜说顾董事长说的那些混账话。他自己听了都生气,就没必要让文酌煜也跟着生气了。   “我来给你按按摩吧!”顾熙槐笑容殷勤的走到文酌煜的身边,示意文酌煜趴在沙发上,摩拳擦掌道:“我特意跟老师傅学的。你来试试我的手艺。”   “等会儿再说吧!”文酌煜满头黑线的拒绝了顾熙槐的好意,总觉得这大尾巴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   “吃点冰粉吧!”不等顾熙槐再开口,文酌煜直接起身,去厨房端了一碗冰粉出来。那是他晚上看资料时觉得口渴点的外卖。一共点了两碗,给顾熙槐留一碗就放在冰箱里。   顾熙槐接过冰粉,一边吃一边跟文酌煜聊天。透明的冰粉口感爽滑,上面撒着芋圆,珍珠,果仁,碎花生等小料,还有各种水果丁,再舀上一勺红糖水,吃起来又解暑又香甜。   文酌煜坐在顾熙槐旁边,顾熙槐就舀了一口喂到文酌煜嘴边。   文酌煜:“我都吃了一碗了。”   顾熙槐:“那你再吃一勺。”   文酌煜没有办法,只能张口把那一勺吃了。   顾熙槐又给自己喂了一勺,然后舀了半勺凑到文酌煜嘴边,轻声哄道:“再吃一勺。”   文酌煜有些无奈的看着顾熙槐。   顾熙槐央求道:“吃嘛!就半勺。”   文酌煜吃了那半勺,不等顾熙槐反应过来,伸手抢过顾熙槐手里的冰粉和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顾熙槐:“吃吧。”   顾熙槐耳根红红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酌煜说道:“我是这个意思。”   顾熙槐于是就露出一脸“我真拿你没有办法”的表情,美滋滋的接受了文酌煜的投喂。   吃完了这一碗冰粉,顾熙槐也顺带着把在顾家遇到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文酌煜细心打量着顾熙槐的神色,发现顾熙槐眉眼间的郁郁之色消散了不少,顿时笑道:“去洗洗澡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顾熙槐不知想到了什么,贼兮兮的凑到文酌煜身边:“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们两个休息吧!”   “你想得美!”文酌煜一巴掌拍开顾熙槐的俊脸:“我说的是睡觉。”   顾熙槐满脸耿直,语气无辜:“我说的也是睡觉呀!”   文酌煜满头黑线,强调道:“我说的是名词!名词!”   “不然呢?”顾熙槐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明知故问道:“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动词吗?”   文酌煜一噎,转身离开了。   顾熙槐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大尾巴狼似的跟在文酌煜的身后:“洗澡澡~洗白白~”   文酌煜回头撵他:“你别黏着我!你去另一个浴室里洗!”   “我不!”顾熙槐笑眯眯道:“我要跟你一起洗,我还要帮你搓背呢!”   文酌煜闻言,顿时跑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跑进浴室,刚要转身关门,就见身材高大的顾熙槐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来嘛!来嘛!一起洗,我保证什么也不干!”顾熙槐一边打保证,一边身体力行的放热水。   文酌煜闹不过他,转身就要走。被顾熙槐一把压在浴室门上,炙热的气息喷在文酌煜的颈窝,如同一只人形暖炉似的贴在文酌煜的身后耳鬓厮磨:“不要走。一起嘛!”   说话间,又把文酌煜扳过身来,鼻尖亲昵的蹭着文酌煜的鼻尖,低沉的嗓音似哀求又似诱哄:“我想要……”   文酌煜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未来好像没有清静的夜晚可过了。 第78章 颁奖典礼   半个月后, 金乌奖电影节颁奖典礼   下午两点钟,是举办方事先就定好的红毯环节。不过文酌煜和顾熙槐的红毯时间却被安排到了下午五点半,排在两人后面的则是这一届电影节的评委以及一些出道时间更早, 咖位更大的演艺圈前辈们。   下午五点钟, 文酌煜和顾熙槐乘坐的轿车在举办方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缓缓停在了红毯外围。前面是依序排着的三四辆轿车。   身穿黑色西服三件套的文酌煜和顾熙槐坐在车子里,透过贴了防窥膜的车窗观察外面的热闹场面。   顾熙槐看了文酌煜一眼又一眼, 忽然长叹一声:“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定制一套白色的西装。”这样就可以跟文酌煜搭配经典色了。   文酌煜回头打量顾熙槐:“你现在跟我也很搭。咱们两个看上去就跟一个盒子里装着的两根巧克力棒似的。”   顾熙槐被文酌煜的形容震了一下, 旋即笑道:“还是系着领结的巧克力棒。”   文酌煜点了点头,十分认同顾熙槐的话。   两人坐在车厢里侃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前行,终于开到了红毯上。   车门打开,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气质卓然的顾熙槐率先下了车。守在红毯两旁的媒体记者和粉丝们顿时激动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如同一串机关枪响,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将红毯两旁映照成一片银色的海洋。   “顾熙槐, 看这边!”   “文酌煜!文酌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和顾熙槐一起走红毯的居然是文酌煜!我好开心!”   很久没有这么直视闪光灯了。文酌煜强忍着闭眼的冲动, 笑眯眯的向两旁挥手。两个人以恰到好处的速度走到了签名墙的位置, 一边签名一边拍照,负责主持红毯的两位主持人笑着寒暄道:“……作为本届最佳男演员的提名者之一, 熙槐有没有信心获奖?”   顾熙槐笑容俊朗的客气道:“能够提名就是对我的认可。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获奖, 但如果没拿到奖杯, 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其他几位提名者也都非常优秀。”   主持人点点头,又采访了文酌煜几个问题,眼看另外一组嘉宾已经快走到照片墙的位置了。笑着结束采访, 目送文酌煜和顾熙槐离开红毯,走进颁奖大厅。   “熙槐, 酌煜, 这边儿!”   两人刚进大厅, 就被人叫住了。陈栩生导演站在一边朝着两人挥手, 旁边围着四五个同行,文酌煜一眼扫过去,就见到了最佳男主角的另外一位提名者王榷。   年近四十岁的王榷有些感慨的看向顾熙槐,满眼都是后生可畏的欣喜,还带着一丝丝说不出的紧张与惆怅。他十八岁入行,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拿到过无数次演艺奖项的提名,却从来没有拿到过奖杯。   这次金乌奖最佳男演员的提名,王榷也毫不意外的没有缺席。可是比起呼声甚高的顾熙槐来说,王榷得奖的呼声虽然也不小,但是网上还是有一个段子比他拿奖的呼声更高——那就是不出意外的话,王榷一定是意外的名落孙山了。   想到这里,王榷就是一阵苦笑。却也明白自己要背景没背景,要人气没人气,能够入围提名这一环节已经是对于他演技的认可了。如果公司不肯花大力气帮他公关的话,他是没有机会获奖的。   然而公司却觉得以王榷现在的状态,不拿奖比拿奖更有话题度和关注度,所以他们更倾向于不帮王榷公关奖项,而是趁着每年各大电影节和电视节开始入围提名环节的时候,拿着充足的经费帮王榷营销“在逃影帝”“在逃视帝”的头衔。   以至于王榷这个从来没有拿过奖项的演员,有些时候接戏的片酬比那些影帝视帝还高。   王榷一开始还觉得不甘心,认为以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拿一座奖杯,成为实至名归的影帝视帝。不过后来王榷也想开了,主要是每到颁奖典礼的季节,剧组递过来的剧本给的片酬实在太多……   王榷自己也觉得比起“影帝”这个虚名,还是到手的片酬更加实在。只是即便如此,王榷还是会羡慕有更大几率得奖的年轻人,比如眼前这位。   “恭喜啊!”王榷看着年纪轻轻的顾熙槐,笑呵呵的说道:“这么年轻就能入围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前途无量啊。”   顾熙槐温颜道谢,站在陈栩生导演的旁边,笑着客套了几句话,又给王榷介绍道:“这位是文酌煜,我的合作伙伴。”   “听说过。”王榷看着文酌煜:“我看过你演的《双生》,后生可畏呀!”   花花轿子人抬人,文酌煜也谦虚的表示:“我还是个新人,需要向您这样的前辈多学习。”   寒暄了几句,差不多就到了颁奖典礼的时间。所有嘉宾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文酌煜跟顾熙槐挨着,身后坐的恰好就是王榷,以及王榷入围最佳男主角的那部剧的主创团队。   等到前前后后的嘉宾们相互颔首示意稳稳的坐好,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大厅各处的直播镜头环视一周,不同机位的摄影机将镜头焦点放在一名名星光熠熠的嘉宾身上。   颁奖典礼的两位主持人上台,先说了一段开场白,然后就是一长串的感谢冠名商。   文酌煜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颁奖典礼的环境和嘉宾。说来惭愧,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规格的电影节颁奖典礼。上辈子在娱乐圈沉浮几年,基本上混在边缘,连正经的剧组都没参加过几个,更不要说这么正式的颁奖典礼了。   文酌煜看的津津有味,顾熙槐笑着凑到他的耳边:“看什么呢?”   文酌煜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帅哥美女。”   顾熙槐:“……”   碍于大庭广众下,顾熙槐不好显露出吃醋的表情,只能气哼哼的想着:“等晚上回家的!”   文酌煜调侃了顾熙槐一回,也不再多说。安安静静的看着主持人宣布各个奖项的最终结果。时不时的鼓掌微笑,捧场的效果十足。   很快就到了最佳男演员这个环节。即便顾熙槐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这会儿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旁边还有摄像机怼着,差点握住文酌煜的手。   文酌煜笑着安慰道:“我对你有信心……不论你拿不拿奖,都是我心中的最佳男主角。”   文酌煜记得上辈子,顾熙槐就是凭借这部电影拿到的最佳男主角。虽然拿奖的因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顾熙槐当时已经去世了,节目组考虑到这部电影毕竟是顾熙槐的遗作,再加上当时网上的舆论也都偏向顾熙槐,剩下的四位提名者顾忌影迷的心情也不好跟死人计较,顾氏集团更是以非常强硬的姿态成为了那一届金乌奖的赞助商……   种种因素相叠加,纵使顾熙槐的表演比起其他几名入围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者来说还稍欠火候,最后金乌奖评委会还是决定把那一届的最佳男主角颁给了顾熙槐。   这辈子,顾熙槐失去了那么重要的舆论加成,本人又还好端端活着,再加上顾熙槐年纪轻轻资历浅……文酌煜判断评委会未必会把最佳男主角的桂冠颁给顾熙槐。   不过让文酌煜来说,只要顾熙槐能好好活着,就算这一次没拿到最佳男主角也没什么。他们两个年纪这么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稳稳当当的拍出一部部好作品,早晚有一天能拿到最佳男主角。   感受到了文酌煜没有说出口的心意,顾熙槐勾了勾嘴角,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暗搓搓的伸出手,捏了捏文酌煜的掌心。   台上,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女主持人大声请出两位重量级的颁奖嘉宾——上一届金乌奖最佳男女主角的获得者,在激动人心的配乐声和不断播放的几部入围电影的片段声中,两位颁奖嘉宾大声说道:“获得本届最佳男主角的是——”   摄像机在几名入围者的脸上飞快扫过,所有人都非常默契的露出得体的笑容,只是每个人微笑的幅度和含义都不太一样——有些人紧张到强颜欢笑,有些人信心满满志在必得,有些人则带着一丝认命的重在参与,镜头最终定格在顾熙槐的脸上。   只见顾熙槐也是满脸的笑容,不仅阳光灿烂,而且还有些春暖花开……春暖花开?!   守在电视机和电脑前面的观众们一脸懵逼,不明白顾熙槐想到了什么,居然会露出这么荡漾的笑容。   身穿红色抹胸晚礼服的女嘉宾在卖足了关子以后,终于舍得宣布最终结果:“《追捕》,王榷。”   霎时间掌声雷动。因为文酌煜的一句安慰早已心情激荡,根本就没把获奖结果放在心上的顾熙槐满面笑容的跟着鼓掌,扭头跟坐在他身后的王榷道喜。   王榷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够拿奖,也跟着机械的微笑鼓掌。直到顾熙槐跟他道喜,王榷才反应过来:“得奖的居然是我?”   王榷一脸激动的看向左右,身旁的嘉宾也都笑着跟他道喜。又催促王榷:“别愣着了,快上台领奖吧!”   王榷一脸懵逼,就跟踩棉花似的一路飘到了台上。上台阶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在满场嘉宾善意的哄笑声中接过了颁奖嘉宾手里的奖杯,一路晕晕乎乎的走到麦克风前,看着台下一张张脸,刚要开口说获奖感言的王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已经习惯了陪跑的老前辈根本就没准备获奖感言。   但是颁奖典礼在直播呢!他也不能傻傻的站在台上不说话。王榷深吸了一口气,正想现场编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嗓子眼一堵,两行热泪就这么突兀的流了下来。   看着激动到难以言喻的演艺圈老前辈,坐在台下的顾熙槐也万分感慨。   即便内心已经有了准备,等到颁奖结果出来,没能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顾熙槐也是有些遗憾的。   可是当他看到已经快四十岁的老前辈抱着奖杯在台上哭成孩子的这一幕,顾熙槐也跟着唏嘘起来。   对于很多同行来说,演员只是一份职业,一份工作,一个赚钱的途径。各大电影节的奖杯也不过是他们装裱自己的一点金箔。可是对于像王榷这样大半辈子都花费在演艺事业上的老前辈来说,或许这个奖杯不仅仅是认可和金箔,更是他们奋斗半生努力证道的凭证。   一个奖杯,一声“影帝”,是对他们一生事业的认可。同样也是对整个影视界大环境的激励和端正。   正是因为有着这么多志存高远演技精湛的前辈们,这些奖杯才会有那么多的含金量。   想到这里,顾熙槐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他仰望着站在台上激动的诉说获奖感言的王榷,内心充满了继续当一个好演员的动力。 第79章 登堂入室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 是举办方组织的一场内部庆功酒会。刚刚拿到了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王榷成了庆功宴上最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过来敬酒道贺,就连跟王榷一起入围的几名提名者也都真心实意的替王榷高兴。大家都知道王榷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个奖杯付出了多少年的心血和努力。   二十多年的深耕钻研, 每一部作品每一个角色都竭尽全力的去筛选去准备去诠释, 才有各大奖项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加起来数十近百次的奖项提名。这不仅仅是天赋,更是日日夜夜的精雕细琢。   王榷的呕心沥血被所有同行看在眼里, 虽然其他几位提名者对于自己的落选都抱有遗憾, 但是每个人都清楚,王榷拿奖既是水到渠成,也是众望所归。这个行业的金字塔尖看上去似乎很畸形,充满了利益诱惑纸醉金迷,每个人都汲汲营营,没有名气的削尖了脑袋想要红, 已经红了的费尽心思更上一层楼, 所有人都惦记着在有水花的时候多拍几部戏多赚一点钱, 整个行业的大环境和风气也是越来越浮躁,但是总有一些人, 甘于平淡踏踏实实, 用心演好每一部戏。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这样的人, 但是看到这样的人坚持以这样的方式活着,大家理应敬重。   正是因为佩服王榷这样的人,顾熙槐和文酌煜也在庆功宴上敬了王榷两杯酒。王榷来者不拒, 香槟酒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却是越喝越精神。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模样, 被他的好友兼伯乐陈栩生导演打趣道:“俗话说得好,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怎么还越喝越精神啦?”   王榷乐呵呵笑道:“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那就告诉你一个更让人高兴的事情!”陈栩生说到这里, 扭头看向顾熙槐和文酌煜, 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文酌煜和顾熙槐相视一笑,又冲着陈导点了点头。陈栩生脸上笑容更深,冲着王榷显摆道:“酌煜跟熙槐要合伙成立投资公司,这件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王榷虽然一门心思琢磨演戏,向来不太留心打听外面的八卦绯闻,但是文酌煜跟顾熙槐合伙开公司这件事情早就在业内传遍了,王榷又不是聋子,当然听说过。就是不知道老友此刻故弄玄虚的,究竟想要说什么。   陈栩生导演跟王榷卖了一会儿关子,终于舍得拉入正题:“不仅他们两个人合伙开了投资公司,他们两家工作室也要联手成立一个影视制作公司。到时候投资公司负责赞助,影视制作公司负责拍摄,咱们自己出钱自己拍,今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更不用答应投资商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这个想法是文酌煜在烤肉店见过摆钟文化的白总之后产生的。本来他成立工作室就是想要组建自己的影视制作团队。不过文酌煜出道时间不长,虽然也有用心经营人脉,能用得上的人却不多。相比之下,顾熙槐出道五六年,合作的团队大都是业内口碑最好的班底,两人优势互补,既然决定合伙开公司了,不如合作到底。   于是在文酌煜心血来潮的建议下,两人又以双方工作室的名义组建了一家新的影视制作公司——熙酌影视,专门负责拍摄影视剧。陈栩生导演就是影视制作公司成立以后,邀请的第一位导演兼合伙人。   彼时,陈栩生导演正因为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接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的邀请之后,当即决定带着自己惯用的班底加入熙酌影视。陈栩生导演加入熙酌影视的第二件事,就是跟文酌煜和顾熙槐推荐了王榷等一干老戏骨。希望文酌煜跟顾熙槐能把人挖过来。毕竟一部作品是否出彩,男女主角和导演的存在固然重要,剧本好坏和配角的演技也不可或缺。   陈栩生导演入行多年,他结交的人脉可不是文酌煜和顾熙槐这类新人能比的。而且他给顾熙槐和文酌煜推荐的大都是些人气不高但是演技精湛的黄金配角,这样的演员有一个好处就是观众未必记得住他们的名字,却能记得住他们的角色,并且片酬相比那些人气高的当红明星来说,要少很多。跳槽解约的成本相对也少了很多。甚至有些人压根儿就没签约经纪公司。还有就是像王榷这种,明明演技在线作品到位,却被公司压着不给公关拿奖的“郁郁不得志”型的老演员。   可是陈栩生万万没想到,王榷这个万年落选户竟然拿到了最佳男主角,看着王榷一边喝酒一边激动的看向经纪人……这个时候再开口挖墙脚就不合时宜了。   所以陈栩生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合作上面。一个不差钱的投资公司,一个精良的制作团队,一个擅长拍摄商业大片的导演,再加上两个时下人气爆火的年轻主角,以及王榷这个刚刚拿到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影帝,这个组合想必很多人都会感兴趣。   至少王榷本人就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   “这么说,这可是熙酌影视成立以后,拍摄的第一部 作品。”同样也是陈栩生导演加盟熙槐影视以后拍摄的第一部作品,可想而知,为了打响公司的名号,这部作品不论是投资成本还是剧本一定有其出彩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王榷动心。   顾氏集团大公子跟投资天才文酌煜开的影视公司,差什么都不会差钱的。再加上陈栩生导演坐镇,王榷能想到的事情大家也都能想到。退一万步讲,就算这部电影播出以后效果不如预期,只要能够借助这个机会结交下文酌煜和顾熙槐,那么这部电影就算没有白拍。   要知道圈子内有多少人为了巴结投资商,宁愿接拍一些狗屁不通的烂制作来置换资源。以顾熙槐和文酌煜的心性,他们两人成立的影视公司拍摄的第一部 作品,就算没有大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粗制滥造的圈钱之作。   一时间,前来参加庆功宴的嘉宾全都心动了,包括一些影视制作公司的老板和股东,也都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结交顾熙槐和文酌煜,然后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的机会。   虽然在颁奖典礼上颗粒无收,但是为了转型和拉投资,摆钟文化的人也参加了这次庆功宴。白总亲耳听到了文酌煜和顾熙槐强强联手深度合作的噩耗,仿佛大晴天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瞬间木了。嘴巴里苦的好像吃了一整颗坏掉了的苦瓜,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文酌煜和顾熙槐之所以会同意陈栩生导演在庆功酒会上邀请王榷等人合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新公司打广告。如今众人的反应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庆功酒会毕竟不是一个正经谈事的场合,很多合作意向大家只能停留在表面一层,更深层次的合作还需要专门找个时间坐下来详谈。   不过今天的收获已经让文酌煜和顾熙槐十分满意了。他们跟有意向合作的几家公司约定了之后见面详谈的时间,这一晚上的庆功酒会就算圆满结束了。   次日一早,文酌煜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绣生》的导演岑忘年打电话给文酌煜报喜,说《绣生》这部电影终于通过了审核,可以安排档期了。   “我的想法是最好避开五一假期档还有暑期黄金档……”岑忘年导演的想法很淳朴。《绣生》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不高,题材也并不算是观众喜闻乐见的商业片,更不是学生们爱看的青春偶像剧。男主演文酌煜虽然人气不低,但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担任过男一号,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票房号召力。如果贸然安排到五一档或者暑期档,遇到恐怖的票房粉碎机,恐怕会惨的颗粒无收。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档期安排的差一点。   “既然题材和内容都靠不上,那就避开竞争激烈的几个黄金档吧!”生怕文酌煜年轻气盛,岑忘年在电话里边委婉的劝说道:“我觉得高考那段时间就挺好的。就是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这个档期。”   “我们这部电影的受众就不是学生,您觉着呢?”   毕竟文酌煜才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岑忘年导演虽然是为了电影好,也要考虑文酌煜的心情。   其实这部电影能够按照岑忘年的初衷原汁原味的拍出来,岑忘年就已经很满足了。他从来没有幻想过这部电影还能赚钱,唯一不让文酌煜这个投资方赔本的方法就是把电影送到国外电影节参展。运气好的话还能给文酌煜捧回一个奖杯来。   岑忘年导演把自己的想法苦口婆心的说给文酌煜听,文酌煜当然能够理解岑忘年导演的好心。就是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有机会跑到国外评奖……   “按照岑导的说法,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我没准还能拿个最佳男主角嘞!”文酌煜美滋滋的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他先畅想起来了。   顾熙槐莞尔,想到自己失之交臂的最佳男主角,顾熙槐温声说道:“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没错!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呢!”文酌煜拍了拍顾熙槐的肩膀,安慰道:“你在《双生》里面演的那么好,我觉得你凭《双生》拿奖的可能性比这部大多了。”   顾熙槐眨了眨眼睛:“承你吉言。”   文酌煜想了想,又说道:“不过那些电影节的尿性一向都是不喜欢把奖给年轻人。你还这么年轻,入行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也许评委会那些人觉得应该压一压你,让你再攒几年资历。”   顾熙槐笑了笑:“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反正我们还年轻,慢慢努力吧。”   文酌煜就怕顾熙槐拿不到奖会耿耿于怀,见顾熙槐心胸这么开阔,顿时笑道:“对,我们就好好拍戏,拿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躺在被窝里唠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腹鸣——文酌煜的肚子饿的咕咕叫。   顾熙槐哑然失笑,起床说道:“我去做早饭。”   文酌煜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我跟你一起去。”   顾熙槐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先去洗漱吧。我就随便煮点小馄饨,你洗完了早饭就好了。”   文酌煜确实饿的饥肠辘辘,闻言只能说道:“好吧。”   顾熙槐起身去厨房,先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小馄饨。是附近一家早餐店里买来的半成品。他们家的馄饨烧麦和小笼包都很好吃,每天早上店里客人特别多,常常挤不进去。所以文酌煜和顾熙槐就喜欢打包一些半成品回来冻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自己煮一点。   虽然没有店里现包现卖的那么好吃,也比文酌煜和顾熙槐自己包的好吃多了。   等文酌煜从洗漱室出来的时候,早餐果然做好了。热气腾腾的两碗馄饨摆在餐桌上,澄亮的汤头上铺着虾米,紫菜,榨菜和香菜,绿的绿,紫的紫,色泽鲜亮,让人食欲大开。   “真香啊!”文酌煜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拉开椅子坐下来。   顾熙槐塞了一个汤勺给文酌煜,文酌煜接过汤勺,先舀了一口馄饨汤,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下,然后再舀了一个馄饨,吹了好几下,慢条斯理的送入口中。   薄薄的混沌皮入口即化,带着一丝丝面粉的香甜,里面是圆滚滚的一粒肉圆,那肉馅也不知道是怎么调出来的,又鲜又嫩,咬上一口还弹牙,香的让人眯起眼睛。简直幸福感爆棚。   顾熙槐最爱看文酌煜吃饭的样子。就着文酌煜这张脸吃完了一大碗馄饨,酣畅淋漓的冒了一身汗,连毛孔都熨帖的舒张开了。   顾熙槐吃完没多久,细嚼慢咽的文酌煜也吃完了最后一颗馄饨,又捧起碗喝了两大口馄饨汤。这会儿的馄饨就没那么烫嘴了,温温热热的喝着正好。   “这就叫原汤化原食。”文酌煜想到了自家外婆最爱说的一句话,弯了弯眼睛:“我外婆包的饺子也特别好吃。过年那会儿你去我家……是大年初二对吧?大年初二不包饺子,你就没吃上。不过没关系,等今年过年,我带你回家。让你尝尝我外婆亲手调的馅儿,还有我亲手包的饺子。”   顾熙槐看着文酌煜,忽然笑道:“我这算登堂入室了?”   文酌煜摇了摇头,斜睨着顾熙槐揶揄道:“你这叫丑儿婿早晚见公婆。” 第80章 《绣生》首映(有部分电影情节)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初, 文酌煜还在为《绣生》的排片问题跟院线方磨牙。所有人都知道《绣生》是一部投资成本不高,演员阵容不强,剧情也不怎么迎合观众喜好的一部偏现实向的片子。   所以在《绣生》排档期的时候, 各大院线也不愿意给出太高的排片。都觉得这种题材过于沉闷的电影一定赚不到什么钱。这也是岑忘年导演坚持要把《绣生》放到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这个考试淡季的重要原因。就是担心被同期上映的其他电影挤掉排片。   如今换了一个淡季档期, 同期上映的电影都跟《绣生》半斤八两,可是《绣生》的主演文酌煜的人气却比其他几部电影的主演高一些, 关注度和讨论度也大。这就是一个优势。再加上文酌煜在投资领域展现出来的天赋和能力, 他又跟顾氏集团的大公子顾熙槐合伙开了一家投资公司,院线方也巴望着能搭上这条大船。就是为了向文酌煜示好,在排片这一块也必须有所表示。   所以大家经过几轮讨论,最终决定给《绣生》30%的排片,还答应在同期上映的其他几部电影前面增加一个十五秒的贴片,每家电影院的每个放映厅门口也都立上《绣生》的宣传海报, 尽量保证所有线下的观影人群都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绣生》这部片子上映了……可以说很多成本高昂, 演员阵容强劲的商业大电影在上映初期也就是这个待遇了。   只不过别家电影都是自己砸钱请求院线方配合宣传, 文酌煜的《绣生》却是各大院线方主动倒贴。   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千八百万的宣传费用,对于制作方来说可能是一笔花销不小的开支, 可是对于院线方本身来说, 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锦上添花。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平常为了结交金融界的那些大佬们, 也是要疯狂砸钱投其所好的。如今只是动用了一下院线内部的资源,就能结交下文酌煜和顾熙槐,这买卖简直不要太赚啊!   与此同时, 文酌煜也觉得特别赚。他跟顾熙槐的投资公司刚刚建立,就有一大票人傻钱多的大客户挥舞着钞票哭着嚷着要开户, 还主动帮他解决了电影的宣传问题,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 文酌煜又怎么会不满意呢!   顾熙槐算是看出来了, 文酌煜这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之前顾熙槐跟文酌煜聊天,还担心投资公司成立以后该怎么拉业务,毕竟顾熙槐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做过销售,更不懂怎么拉生意。顾熙槐当时还想着要不要跟顾氏集团的合作者和供应商们见见面,问问他们有没有投资需要——挖自家墙角的心思毫不遮掩。   文酌煜当时就表示不用担心,还说等到时机成熟,客户就会蜂拥而至。   现在想想,也许文酌煜那会儿就已经想好了用《绣生》做饵,不仅能够惠而不费的解决电影的宣传和排片,更能借此机会挑选出第一批大客户——还是人家主动送上门来的。   “你可真厉害!”顾熙槐由衷赞叹道。   “是我们真厉害。”文酌煜笑眯眯的纠正道。他在院线这一块薅第一桶羊毛,顾熙槐也不遑多让。虽然没有正式接掌顾氏集团的意思,可顾熙槐毕竟是顾董事长和顾夫人的亲生儿子,又是顾氏集团名副其实的大股东,他的面子谁敢不给?   顾熙槐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顾氏集团内部供应商和外部合作方的范围内到处拉客户,几千万不嫌少,几个亿不嫌多,堂而皇之的把自己当成了投资公司的金牌销售。就为了这件事,从来不参与集团管理的顾熙槐还出席了几次股东大会,气的顾董事长在会上破口大骂:“……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你这个当儿子的也指不上!成天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顾熙槐闻言冷哼:“多新鲜呐!谁的胳膊肘不是往外拐的?你往内拐一个给我试试?”   顾董事长:“……”   顾董事长险些被顾熙槐一句话气出心脏病,当即拍着桌子把顾熙槐撵出股东大会。被顾董事长一个内部电话叫进来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只能眼巴巴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长叹一声,神色无奈的看着顾熙槐:“差不多就得了。这可是集团内部的正式会议,你这么乱来,也不怕人看笑话。”   顾熙槐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论公,集团董事长居然在股东大会上叫安保人员强行驱逐公司股东,这怎么说都不太合适吧?论私,他一个当爸的在自家公司里撵儿子,难道就好看了?”   顾夫人无话可说,只能低声告诫顾董事长:“听到你儿子的话了吧?你这个当爸爸的都不稳重,怎么还要求他循规蹈矩?”   顾董事长:“……”合着还是他的错了呗?   顾董事长气哼哼的瞪了顾熙槐一眼,指着顾夫人痛斥道:“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吧。”   一众股东们免费看了一场大戏,乐得挤眉弄眼,假模假样的出声打圆场,还有人则对顾熙槐和文酌煜的公司很感兴趣。股东大会一结束,立刻围上顾熙槐,咨询起开户投资的事情来。   顾董事长气的扬长而去,眼不见心不烦。   顾熙槐接了厚厚一摞名片,跟所有有意向的股东约定了见面详谈的时间。晚上回家的时候还不忘记跟文酌煜炫耀:“我这样积极努力的员工,放在别的公司,怎么着也能混上一个销冠吧?”   “不用去别的公司,”文酌煜笑眯眯的顺毛摸:“在咱们公司你也是销冠。不知道销冠想要什么奖励?”   顾熙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文酌煜,明知故问:“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文酌煜哑然失笑:“你说呢?”   于是当天晚上,顾熙槐就享受了一整晚的销冠福利。至于具体是怎么享受的,外人就不知道了。   *   五月十五号,是《绣生》选定的电影首映日。因为拍摄成本不高,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商业片,演员阵容这一块更是可以称得上朴素,除了文酌煜以外,估计连个能被观众完整的叫出名字的演员都没有,所以剧组也就没搞什么兴师动众的全国巡演线下宣传。直接在晚上八点钟的黄金档安排了大部分城市的同期上映。   大概是因为前期的院线宣传做的还算到位,以及同期实在没有能打的电影,首映当天的上座率还算不错。文酌煜和顾熙槐穿着带帽衫,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等到电影快开场时遮遮掩掩的进入放映厅,发现里面差不多坐了一半的人。   ——如果其他城市其他电影院的上座率都能达到这个程度,文酌煜就心满意足了。至少说明这部电影还有回本的可能。   顾熙槐把手里的爆米花桶塞给文酌煜,笑着安慰道:“就算不能回本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可以联合一些刺绣工作室卖卖周边。”   文酌煜眉毛一挑:好主意。   他将手里拿着的饮料分给顾熙槐一杯。顾熙槐没接,反而就着文酌煜的手低头喝了一口。昏暗的放映厅内,文酌煜和顾熙槐还特意坐在了后排,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到两人的互动。   坐在前排的一伙学生模样的观众一脸兴奋的打量周围,拿出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像,时不时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几个人突然兴奋起来,凑在一起小声尖叫,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文酌煜的名字。引得其他观众频频看过去。   顾熙槐很有经验,凑到文酌煜的耳边小小声的猜测:“该不会是你的粉丝吧?”这个年龄层段的观众显然不是这部电影的受众呀!还一起来了这么多,要么就是同学聚会,要么就是粉丝聚会。没有第三种可能。   炙热的气息喷在文酌煜的耳后,文酌煜下意识的躲了躲。   顾熙槐也克制着往旁边挪了挪。毕竟是在公众场合,总不好表现的太亲昵,万一被人注意到就麻烦了。   好在电影很快开场了。整个放映厅突然黑下来,坐在前排的年轻人也立刻安静下来。唯有大屏幕幽幽亮起,伴随着婉转悠扬的评弹小调,一副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的市井嬉闹画面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摄影师用一段长达一分半的长镜头细细描绘出男主角绣生从小长大的地方。乌瓦白墙,青石板路,新绿嫩柳在阳春三月的暖风中摇曳生姿,斑驳的墙壁和处处青苔的砖石透露出小镇的寥落。潺潺流水绕过小镇,乌篷船徐徐钻过青石桥洞,镜头逐渐升高,视野逐渐放大,远处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由钢筋水泥构成的现代化大都市与眼前的小镇风光形成鲜明对比。   坐在放映厅里的观众不由得眼前一亮。随着时代不断发展,他们已经很少能够看到这么有烟火气息的市井风光了。   “这里可真漂亮。”有观众小声说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暑假我想去旅游。”   “回去以后可以上网查一查。”另外一名观众附和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黑暗的放映厅中,顾熙槐看着大屏幕上的江南风景,凑到文酌煜耳边轻声说道:“我也想去!”   文酌煜无奈,只能暗搓搓的捏了捏顾熙槐的手腕:“等放暑假,如果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   顾熙槐不太满意:“如果?”   文酌煜长叹一声,改口道:“一定陪你去。”   黑暗中顾熙槐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终于安安稳稳地坐了回去,不再闹文酌煜。   大屏幕上,电影已经播放到了绣生跟父亲争吵之后甩门而去,结果在睡梦中回到三十年前的一幕。   “不是吧!”绣生站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目瞪口呆。跟三十年后人丁寂寥的小镇不同,三十年前的镇子热闹的不得了。镇上还有全市最大的纺织厂,所有职工和家属加起来超过两万人。大家都以能成为纺织厂的职工为荣。   只有绣生知道,几年后这家纺织厂就会因为严重亏损发不出工资,先是一批批的裁员,最后破产被收购。   “这个梦做的也太真实了。”绣生正感慨着,目光忽然一定。他好像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老爸。   镜头一转,给了扮演绣生爸的松白老师一个特写。年近五十岁的老戏骨为了演出二十几岁大小伙子的年轻活力,首先在妆造上就十分用心。每天早起化妆就要两个多小时,脸上的褶子需要用一种特殊的化妆胶水撑开。那种胶水糊在脸上特别难受,不过效果也非常不错。至少在镜头里面,一点也看不出松白老师的实际年龄。   “爸!”绣生一脸激动的凑上去。 第81章 入围主竞赛单元*蜜月旅行   当街认爹的桥段不论在什么作品里, 都天然带着一丝喜剧色彩。更不要说十八岁的男孩子跟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叫爸。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站住了,一脸好奇的看向绣生。   二十出头,还没结婚的绣生爸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绣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冒出这么大一儿子来:“你谁啊——”   话没说完, 只听“啪”的一声, 跟绣生爸走在一起的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一巴掌打在绣生爸的脸上:“你这个臭流氓!连儿子都有了,居然还敢骗我跟你谈对象!”   绣生爸一脸冤枉的捂住半边红肿的脸颊:“他不是我儿子呀!”   “还想骗我?”女孩子作势又扬起手臂, 绣生爸抱头鼠窜:“就算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结婚了, 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呀。”   那姑娘眼睛一瞪:“你还敢狡辩?你要是没生这么大一儿子,他为什么管你叫爹?”   话音未落,只见绣生又一脸激动的看向她,口中喊道:“妈!”   画面顿时安静了。特写镜头定格在女演员瞪大双眼,一脸滑稽楠漨的表情上。   平平常常的一段情节,却因为几位演员的精湛演技显出几分游刃有余的诙谐幽默。放映厅里不自觉的传出几声哄笑。   顾熙槐端坐在椅子上, 也看进去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坐在大屏幕前认认真真观看文酌煜的表演。之前拍摄《双生》的时候, 他跟文酌煜就有大量的对手戏, 切身体会到了文酌煜的演技有多好。正是因为这一点,那会儿的顾熙槐还有点身在局中的意思, 不能清晰客观的判断文酌煜的演技。   直到现在, 顾熙槐以观众的角度坐在放映厅里, 看着文酌煜扮演的绣生与老戏骨松白扮演的绣生爸游刃有余的飙戏,两人在镜头前嬉笑怒骂相互给戏,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都显得浑然天成, 带着满满的市井烟火气,竟然丝毫没有表演的痕迹。再加上镜头画面刻意渲染出来的感觉, 就跟看三十年前的纪录片似的。   顾熙槐突然意识到, 文酌煜在《绣生》里面的表演竟然比他在《双生》里面的表演更加高级而且不露声色。想到《绣生》是在《双生》杀青以后拍摄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人的演技总不会有这样天差地别的变化, 那么就只可能是演对手戏的演员不一样——   换句话说,文酌煜在拍摄《双生》时,大概是为了照顾顾熙槐的演技,故意收着演,在演的同时还兼顾着带顾熙槐入戏,这样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时,才会让观众产生势均力敌的错觉,不至于产生配角喧宾夺主的偏差,进而影响到整部作品的叙事。   然而文酌煜在跟松白老师合作拍摄《绣生》时,因为松白老师本身就是演技精湛的老戏骨,文酌煜又是这部电影的主角,再也用不着刻意收敛自己,所以两位好演员的碰撞才会呈现出针尖对麦芒的酣畅淋漓,连带着整部作品的艺术程度都拔高了一个层次。   原来我们两个还差的这么远!   看清楚这一点,顾熙槐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的,总有一种自己不配跟文酌煜比肩的难受。仔细想想,他活到二十几岁,浑浑噩噩的时候总比清醒的时候多,为人处世也比不上文酌煜的圆滑周到,就更不要说天赋能力了。两人几乎就没得比。   要不是还有这么一张脸撑着,顾熙槐都不知道文酌煜看上他什么了!   想到这里,顾熙槐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伸出手悄悄捏了捏文酌煜的掌心,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努力追赶文酌煜,迟早有一天,他们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并肩前行。   *   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放完以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顾熙槐和文酌煜顺着观影人群一路走出电影院,只见夜空黑压压的,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看来明天要下雨!”文酌煜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天气有点闷。   顾熙槐低头摆弄手机,并没有接话。   文酌煜有些好奇的凑过去:“你看什么呢?”   就见手机屏幕上满满都是字,文酌煜看了一眼,原来是顾熙槐在各大网络社交平台上根据关键字搜索的关于《绣生》这部电影的讨论。   “冲着文酌煜去看的电影。本来以为文艺片都会拍的晦涩难懂。没想到电影还挺好看的。父子相认那段特别搞笑,全厂职工一起努力赢得比赛的情节也挺热血的。不愧是拍文艺片的导演,镜头里面的小镇太好看了。看得我都想去了。”   “第一次看文艺片,感觉里面的演员都好厉害。演的跟真的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纪录片。”   “看个电影,竟然学到了好多刺绣针法。江南小镇水乡的风景也太好看了吧!被安利到了,准备等放假以后带着全家一起去旅游。”   “文艺片的质感就是不一样。景美人更美,还有好多当地的风土人情看着特别有趣,都快成了江南的旅游宣传片了。”   “虽然是节奏舒缓的文艺片,但是剧情还是挺紧凑的。而且有别于一般文艺片的叙事,居然采用了梦回三十年这样的叙事方法,看着就很有新意。画面精致,人物鲜活,充满了市井烟火气息,真的特别好看。”   “去看了《绣生》。影片带着浓烈的岑忘年导演的叙事风格。很文艺,很隽永,整个故事娓娓道来,就像小河淌水一样细润熨帖。松白老师不愧是老戏骨,演技还是意料之中的炉火纯青。出乎意料的是文酌煜的演技比我想象中更好。之前也看过他跟顾熙槐一起演的《双生》,在那部电影里面他演一名心理医生,虽然被称赞演技炸裂,但其实多多少少有些用力过猛。这次演绣生真的让我感觉到了惊喜。他在跟松白老师演对手戏的时候竟然给我一种旗鼓相当的感觉,真是看的酣畅淋漓。喜欢岑忘年导演或者文艺片的观众千万不能错过……”   就在文酌煜和顾熙槐一条条刷评论的时候,岑忘年导演和剧组其他演员以及工作人员也在关注网上的评价。   说实话,拍了这么久的电影,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影片播出期间感受到观众这么高涨的热情。之前他们拍戏最常见的情况,通常都是电影都下架了好多人都不知道这部电影曾经播出过,或者根本没有办法在国内上映,只能等到国外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上映。   像今天晚上这样的“盛况”,他们从前只在同行那里听说过见识过,自己亲身经历还是头一回。   “竟然有这么多人看过电影了,不知道首映当天的票房是多少?”很多人暗搓搓的想道。   作为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兼男主角,文酌煜的好奇只会比别人更多。所以凌晨十二点一过,文酌煜立刻给院线方打电话,询问首映当天的票房数据。   ——六百七十万。   《绣生》以首映当天670万的票房成绩排在了当日票房排行榜的第三位。稳稳当当坐上了季军的宝座。   “看来选择这个档期也很好嘛!”文酌煜看着票房成绩心满意足。对于一部制作成本并不算高的文艺片电影来说,首映这个成绩已经算是开门红了,网上关于这部电影的口碑也是好评如潮,文酌煜特别乐观的觉得,只要照着这个票房走势走下去,收回成本胜利在望呀!   *   就在文酌煜捧着荷包眼巴巴等《绣生》回本的时候,他再次接到了岑忘年导演的电话,被告知《绣生》已经入围金狮奖主竞赛单元的提名片单了。   电话另一端,岑忘年导演特别兴奋的说道:“如果这部电影能拿到金狮奖最佳影片或者最佳男主角的话,咱们就算回本了。”他也算对得起文酌煜的大力支持了。   文酌煜也觉得惊喜异常。他知道岑忘年导演是几大国际电影节的常客,也料想到《绣生》这部电影应该能够入围几个电影节的竞赛主单元,但是等到事情真的如期发生了,文酌煜还是觉得喜出望外。   挂断电话之后,文酌煜直接扑到顾熙槐的身上,跟他分享这个喜讯,又邀请顾熙槐跟他一起去参加电影节。顾熙槐搂着文酌煜满口答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这算不算是蜜月旅行?”   文酌煜一脸愕然的看着顾熙槐,简直被他甜甜蜜蜜的脑回路震惊到了:“……没错,这就是我们的蜜月旅行!” 第82章 幸不辱命   六月中旬, 历经一个月的上映之后,《绣生》这部电影在拿到了一亿两千六百八十万的票房之后圆满下画。不仅收回了拍摄成本,还赚了两百多万。简直让人惊喜。   文酌煜大手一挥, 索性把这两百多万拿出来包了几个大红包, 分别发给岑忘年导演和剧组其他主创人员。   因为在筹备初期,根本没有投资商愿意投资这部戏, 文酌煜也是陈栩生心疼岑忘年主动介绍来的。大概是怕文酌煜投资太多不能回本, 为了用最少的钱拍完这部戏,包括导演本人在内,所有演员以及灯光,摄像,道具组的工作人员都是拿着相对较低的片酬一直跟到最后的。就连后期剪辑和配乐都是岑忘年全权负责,务必保证文酌煜投资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文酌煜知道, 大家之所以能拿这么少的钱完成这么好的工作, 多数都是看在岑忘年这个导演的面子上。如今《绣生》能有这个成绩, 也跟剧组所有人的努力分不开。毕竟这个题材,这个阵容的电影, 本来也不是冲着票房去的。   事实上, 《绣生》这部电影并不是文酌煜投资回报率最高的, 但是这部电影却是他拍的最愉快的。他很欣赏岑忘年导演以及他的拍摄班底,也愿意跟大家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而文酌煜分享喜悦的方式从来都是这样枯燥简单且纯粹——那就是发红包和举办庆功宴。   所有人都没想到文酌煜会这么大方,一时间激动的都不好意思要这红包。文酌煜在庆功宴上几次推拉, 大家才犹犹豫豫的接受了。   收下了红包,吃完了庆功宴, 几轮推杯换盏过后, 原本因为杀青时间太久而略显生疏的众人再次熟悉起来。   知道文酌煜跟顾熙槐又联手成立了一家新的影视制作公司, 还招了陈栩生当合伙人, 岑忘年其实也有些心动。只不过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拍了半辈子戏除了撸奖之外就没有几部能回本的,也不知道文酌煜会不会嫌弃他是个烧钱的。   文酌煜当然不会嫌弃。事实上这次之所以要借着《绣生》再开一次庆功宴,文酌煜就是冲着岑忘年导演和他的御用班底来的。   一个影视制作公司如果想要在行业内立足,只需要拍几部口碑不错票房也不错的电影就可以了。可是文酌煜跟顾熙槐合伙成立影视制作公司,显然是有野心的。他可不想小打小闹。所以在商业片这个领域,文酌煜找来了陈栩生导演和他的制作团队挑大梁,至于文艺片这个领域,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岑忘年。   正好岑忘年前段时间因为拍摄《绣生》这件事跟经纪公司闹了矛盾,文酌煜自然要趁火打劫,直接把人带团队挖到自己的碗里最好。   岑忘年导演没有想到文酌煜也有这份心,当下一拍结合。恰好岑忘年楠漨导演跟原经纪公司的合同也差不多快要到期了:“还有半年的时间,合同到了我就不续了。也不需要拿什么违约金。”   岑忘年导演乐呵呵的说道:“八月份咱们去参加金狮奖的颁奖典礼,等到闭幕式结束,就是九月份了。回去再拖一拖,就过年了。过完年我就去新公司报道。那个时候咱们再开项目也不晚。”   文酌煜冲着岑忘年导演竖了竖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回家跟顾熙槐一说,顾熙槐立刻笑道:“没有想到这个岑导拍电影的时候温温吞吞,做起事情来倒是雷厉风行。”   文酌煜莞尔:“岑导确实是一个做事果断的人。”否则也干不出为了拍摄电影抵押房子的事。   顾熙槐道:“说起来,我还没跟岑忘年导演合作过呢!有机会的话,应该合作一次。”   作为一个出道六七年,志在拿奖却每次陪跑的悲催新人,顾熙槐对奖杯的执着也是可以理解的。   文酌煜想了想:“今后大家都在一个公司上班,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我们现在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   八月份的水城,阳光明媚,风景如画。   文酌煜带着顾熙槐还有《绣生》剧组的一干主创人员提前两天抵达事前预定好的酒店,然后又甩开剧组大部队,跟顾熙槐单独出去玩了两天。在金狮奖电影节开幕式的当天早上,回到了酒店。   岑忘年导演告诉文酌煜,《绣生》剧组已经约好了几家外国媒体的采访,让文酌煜这个男主角配合一下宣传。文酌煜当然不会反对。录完了几个采访之后,差不多就到了晚上。   电影节正式开幕。主场在电影宫,开幕电影叫《夜的星空》,是某位国际大导的新作。《绣生》的放映时间则排在了开幕式的第三天,一共排了三场。看得出来举办方给《绣生》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这大概是看在岑忘年导演的面子上。毕竟岑忘年导演也是拿过金狮奖最佳导演的猛人。   相比于其他参展影片的厚重或者温吞,《绣生》在叙事节奏方面显然是有着非常吸引人的优势的。剧情明快,节奏紧凑,人物鲜活,精准的反映出大时代下,国家与个人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而在影片最后,男主角绣生大梦一场忽然惊醒,终于跟父亲达成和解的结局也显得如此意味深长。   总之,这是一部可看性很高的电影。以至于主办方给《绣生》排出来的三场电影,竟然达到了场场爆满的奇迹,这个现象对于金狮奖来说,也是非常少见的。   岑忘年见状非常兴奋,拿着这个数据去跟海外发行方谈判。这方面文酌煜显然就是外行了。上辈子也没接触过这个领域,文酌煜什么都不懂,考虑到自己跟顾熙槐成立的影视制作公司或许也有需要跟海外发行方合作的一天,文酌煜和顾熙槐索性跟在岑忘年的身后,全程参与了谈判。   “算上海外发行这一块,《绣生》至少还能赚上一两千万!”几天后,岑导按着计算器,乐淘淘地冲着文酌煜道:“幸不辱命。现在就等着闭幕式了。” 第83章 回家   金狮奖闭幕式在十一天后举行。闭幕式当天, 整座城市一片沸腾,全世界喜好电影艺术的目光都聚焦在此,星光熠熠, 镁光闪烁。镜头下, 似乎连红毯都比平时更加鲜艳夺目……就是有点短。   文酌煜走在红毯上时,暗搓搓的想。这是文酌煜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走国外电影节的红毯, 还是跟顾熙槐一起(《绣生》剧组其他人被文酌煜下意识屏蔽了), 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走红毯的气氛却是同样的火热。让文酌煜油然生出一种很古怪的错觉,好像自己又穿越了似的。   顾熙槐的心情也很激荡,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国际电影节的红毯——虽然是蹭文酌煜的,但顾熙槐觉得与有荣焉。就是琢磨着什么时候他也能带着作品来一回,然后邀请文酌煜陪他一起走红毯。   两人同时想入非非, 等回过神来,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了。主持人站在台上叽里呱啦的说话, 具体说的是什么文酌煜也没太听清,就看见各个剧组的人走马灯似的上台领奖, 文酌煜和顾熙槐坐在台下都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最佳新人演员, WENZHUOYU,《绣生》。”   文酌煜一个激灵,坐在旁边的岑忘年导演一个劲儿推他:“是你!是你!快上去领奖!”   这就获奖了?文酌煜晕晕乎乎地站起来, 就跟脚底下有千斤厚的棉花似的,一路飘到了台上, 特别没有真实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获奖感言, 等到抱着奖杯回到座位上以后, 文酌煜慢慢清醒过来。捧着沉甸甸的奖杯不敢置信:“这就获奖了?”   “给我摸一摸。”顾熙槐有点眼馋, 伸手接过文酌煜手上的奖杯掂量了一下,还挺有重量。   文酌煜也激动的点点头。不过对于参加颁奖典礼的其他人来说,最佳新人奖不过就是颁奖典礼上的一道开胃小菜,除了同样入围这个奖项的其他几位提名者,没有人在意这个奖项的真正归属。他们更在意的还是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导演这几个重量级的奖项。   可惜《绣生》出师先利拿了个开门红,后面的重要奖项却颗粒无收。颁奖典礼结束,岑忘年导演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文酌煜的大力支持。好在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几个小的电影节,岑忘年导演琢磨着怎么也能再撸几个奖杯回来。   文酌煜却很满足。他知道《绣生》这部电影的内容和主旨未必讨西方电影人的喜欢,能够有这个成绩文酌煜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奖项不奖项的,文酌煜倒是觉得不必勉强,有奖最好,没奖也无所谓,大家拍电影时不也拍的很开心嘛!   岑忘年导演听着文酌煜的安慰哭笑不得——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投资方这么佛系的,居然反过来安慰导演不要在意奖项。   不过文酌煜越是表现的如此宽厚,岑忘年越是坚定了跟文酌煜一起干的决心。他心里是这么琢磨的,反正他也要去文酌煜的影视公司了,到时候多给公司拍几部电影,早晚能拿奖。   因为接下来要参加的几个小影展位于各大洲不同国家,战线拉的有点长,文酌煜又要上学又要兼顾投资公司和影视公司,显然凑不上了。所以接下来几个电影展就是岑忘年带着几位剧组主创去参加,随时跟文酌煜保持联系。   九月中旬,文酌煜和顾熙槐回到A市。刚下飞机就遭到了媒体记者的围追堵截。好在文酌煜和顾熙槐走的是VIP通道,守在机场的媒体全没堵着。不过两人回到公司以后,仍是接到了不少媒体的专访邀请。   各大网络平台和新闻自媒体也都竞相报道了《绣生》参加金狮奖电影节,以及文酌煜喜获最佳新人奖的消息。文酌煜的手机从下飞机就跟开锅了似的响个不停,全都是打电话发信息过来道贺的亲戚同学和同行好友。   文酌煜光是接电话回信息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旁边的顾熙槐也没闲着,好多人打文酌煜的电话打不通,立刻打电话给顾熙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形影不离了。   好不容易应酬完了一波波人,晚上还要回顾家吃饭。   顾夫人订了一个蛋糕庆祝文酌煜拿奖,还让厨师做了几道文酌煜最爱吃的菜,仪式感搞的足足的。   饭桌上,顾夫人笑容和蔼,眼神慈祥的看着文酌煜,时不时用公筷给文酌煜夹些菜,温柔叮嘱文酌煜一定要多吃点。顾熙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凑到文酌煜跟前揶揄道:“你看我妈对你比对我都好。”   “你也不要吃醋,这一块是给你的。”顾夫人闻言,又给顾熙槐和顾熙榕兄妹各夹了一块排骨,冲着顾熙槐叮嘱道:“你比酌煜大几岁,平时相处要多照顾他一点,怎么能这么小气呢?”   顾熙槐但笑不语,给了文酌煜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顾熙榕看着两位哥哥眉来眼去的样子,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   顾夫人却没想那么多。抛开文酌煜是顾熙槐生死患难的救命恩人这层身份不提,顾夫人本身就很欣赏文酌煜这种聪明稳重做事干练还天赋卓绝的年轻人。更何况文酌煜又是顾熙槐最好的朋友,顾夫人把文酌煜当成自家儿子一样的关照,自然也是希望文酌煜在今后的合作中多照顾顾熙槐一点儿。   吃完晚饭,大家坐在一起闲聊。顾夫人看似不经意的询问两人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们两个又合伙成立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不知道还缺不缺投资或者赞助?”   顾氏集团旗下有各种各样的品牌,平时也会赞助一些影视剧打打广告,只要文酌煜和顾熙槐需要,顾夫人当然要先可着自家儿子的作品去赞助。   顾熙槐立刻说道:“当然需要。不过我们可不做硬植入,会破坏作品的完整性。”   之前拍电影的时候,顾熙槐最烦的就是各种赞助商逼着编剧和导演在拍戏的时候植入广告,有些广告词生硬的顾熙槐都不爱说。当然以顾熙槐的脾气,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逼他做,所以通常电影里的广告词都是分给其他演员了。就算这样,顾熙槐对戏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别扭。   “……到时候让摄影师多给几个特写镜头,或者把需要打广告的产品直接融入到剧情里面。”顾熙槐摸索着下巴,跟顾夫人说道:“您先给我准备一个顾氏集团旗下品牌汇总的册子吧。到时候我跟酌煜,还有陈导慢慢选。”   顾夫人看着顾熙槐又嫌东嫌西又挑三拣四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好,好,好,都依着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顾夫人无奈摇头,当着顾熙槐的面儿,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让助理把顾氏集团旗下的品牌做一个汇总,明天发给熙酌影视。   “这样可以了吧?”顾夫人问道。   顾熙槐满意的点了点头:“就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   “噫!”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熙榕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有想到她哥为了拉赞助,居然能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   “怎么?”顾熙槐斜睨了顾熙榕一眼,腹黑的把火烧到自家妹子身上:“你觉得咱妈不好?”   顾夫人眼睛一眯,不露声色地看向顾熙榕。顾熙榕只觉得尾椎骨一凉,连忙补救道:“当然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我的妈妈天底下最好。”   顾夫人哼了一声,摸了摸顾熙榕的脑袋:“你也乖。”   顾熙榕松了一口气,趁顾夫人不注意,恶狠狠的瞪了顾熙槐一眼。   顾熙槐得意的笑。   顾熙榕头疼,只觉得她成熟稳重温柔内敛的大哥,怎么跟文酌煜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顾熙榕心下一突:该不会是大哥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想到这里,顾熙榕立刻忧心忡忡地看向顾熙槐,不着痕迹的观察起顾熙槐的一举一动。这么一观察,顾熙榕惊愕的发现她哥跟文酌煜之间……是不是太亲近了?   看着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虽然中间也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她哥即便是脸冲着妈妈聊天,身体也是自然而然的向着文酌煜的方向倾斜的。刚刚因为说了太多话,文酌煜随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她哥看都没看随手就接过来了。又拿了一块茶几上切好的瓜递给文酌煜,文酌煜也默不作声的接了……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且特别自然,自然到如果不是顾熙榕特意观察,根本都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竟然已经这么默契了。   所以,她哥变化这么大,是因为跟文酌煜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吗?   顾熙榕满脑子问号,却又不好意思当着文酌煜的面儿问出来。至于为什么不好意思问,顾熙榕还没想好。总觉得如果她大大咧咧的问出来了,就会得到不得了的答案似的。   为了多陪顾夫人一会儿,文酌煜和顾熙槐一直在顾家坐到晚上九点多,直到顾董事长醉醺醺的回来了,顾熙槐立刻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跟酌煜从下飞机就没闲着,也该回去休息了。”   顾董事长闻言直皱眉,醉醺醺的骂道:“臭小子,我刚回来你就要走?你就这么不想看到你爸爸吗?”   顾熙槐一挑眉:“明明知道我今天回来,你还在外面喝到这么晚,你也没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吧?” 第84章 骗子与傻子   顾董事长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那是为了应酬——”   “就你需要应酬?”顾熙槐冷哼一声:“妈就不需要?我们就不需要?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你忙呗?”   再往下的话顾熙槐没说, 说出来就太难听了。   顾董事长面红耳赤,脸上火辣辣的,文酌煜拍了拍顾熙槐的肩膀:“时间不早了, 我们该走了。”   顾熙槐深吸了一口气, 不再理会顾董事长,扭头冲着顾夫人和顾熙榕说道:“妈, 小妹, 那我和酌煜就先回去了。有事儿你们就打电话。”   “等等!”顾夫人让阿姨将厨师刚刚烤好的蛋糕和点心打包一份给顾熙槐和文酌煜带回去:“都是你最爱吃的。平常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还有,没事多回来看看我们。”   顾熙槐一一答应,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顾董事长,带着文酌煜离开了。   顾董事长看着顾熙槐风风火火的背影,气哼哼的冲顾夫人发牢骚:“你看看你儿子这是什么态度?当着外人的面儿就让我下不来台。这个逆子, 都是被你给惯坏的。”   顾夫人冷笑:“你还有脸说别人?儿子今天回来你不知道?瞧你喝的这幅醉醺醺的模样, 我觉得儿子没说错。”   说完, 也不等顾董事长反驳,转身上楼了。顾熙榕紧跟在顾夫人后面, 母女两个都没有搭理顾董事长的意思。   顾董事满肚子话憋在嗓子眼儿, 气的狠狠砸了一个茶杯。   *   次日一早, 顾夫人的助理就把顾氏集团旗下的品牌汇总名册亲自送到了熙酌影视。顾熙槐和文酌煜正在跟陈导商量下一部戏拍什么。   陈栩生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剧本:“下一部戏我还想拍双男主,这是一部喜剧,讲述一个骗子和一个傻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梗概真的是……顾熙槐和文酌煜面面相觑, 忍不住接过陈导手中的剧本翻看起来。   因为陈栩生导演的一番描述,再加上这部电影的主演又是一个骗子和一个傻子, 顾熙槐和文酌煜先入为主, 本来还以为这应该是一部恶搞喜剧——倒也符合熙酌影视刚刚成立就想冲击贺岁档的野心。   然而当顾熙槐和文酌煜潜下心研读剧本以后, 他们两个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   骗子从小就是一个孤儿, 为了活下去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等长大后,更是擅长利用自己俊美的皮囊和如簧的巧舌欺骗更多的人。傻子虽然是个傻子,却心地善良,他会在垃圾桶里翻找吃的,却拿自己乞讨来的钱给年纪更大的流浪汉买药治病。   骗子跟傻子的结识,源于一场骗局。从来没有失手过的骗子竟然被一个傻子识破了,骗子心高气傲,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决定捉弄傻子。他精心做了一个局,欺骗傻子说自己是他的哥哥,他找了傻子很多年,花了很多钱,终于找到了。他要接傻子回家,可是他没钱买车票。傻子相信了,为了跟骗子一起回家,傻子决定把房子卖了,卖掉的钱全部交给骗子。骗子被人戳穿被人暴打,傻子冲上去护住骗子,哭着让大家不要打骗子,因为骗子是他的家人。   骗子本来只是想报复傻子,却在相处以后被傻子的单纯善良打动,最后决定留下来当傻子的哥哥……   “怎么样,本子不错吧?”陈栩生导演洋洋得意,他就是一个火眼金睛的伯乐,只要他这双眼睛一扫,就算珍珠藏在砂砾底下,他也能把砂砾扒拉开找到那唯一的一颗珍珠。   文酌煜跟顾熙槐齐刷刷点头:“确实很好。”   这个本子,是陈栩生导演的一个老朋友写的。断断续续写了七八年,期间经历过十几次删改,今年上半年刚刚定稿。   剧本一定稿,那位老朋友就捧着剧本来找陈栩生这位老搭档了。说起来顾熙槐跟这位编剧也很熟悉,因为顾熙槐刚出道时接拍的第一部 电影就是这位编剧写的。   大家都是熟人呐!   “不如找个时间吃顿便饭?”眼看文酌煜和顾熙槐都有意向投资这部电影,陈栩生试探着问道。   顾熙槐和文酌煜当然没有意见。于是陈栩生牵线搭桥,在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一间包房,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恰好顾夫人的助理来送品牌汇总名册,顾熙槐拿着名册揶揄道:“……来的多及时,咱们都可以把品牌赞助的项目敲定下来了。”   陈栩生:“……”对于这一点,他也是十分佩服的。   这大概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吧!陈栩生导演美滋滋的想道。   虽然陈导以前拍戏也没少过投资,但是拿钱的同时也要忍受投资方的指手画脚以及胡乱塞人。有些时候资方推荐过来的演员演技差到直接影响整部作品的质量,陈导考虑到钱,也要捏着鼻子调|教新人。   不过这种窘境在他加入熙酌影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不论是顾熙槐还是文酌煜,本质上都是不差钱却想要拍好作品的。这两位老板要演技有演技要钱有钱,审美也都非常在线。陈栩生导演跟他们两人的合作每次都是痛痛快快的。   如今顾熙槐又拉来了顾氏集团名下的所有品牌随便赞助,直接解决了电影在拍摄期间的道具和布景难题,怎么不让陈栩生感到惊喜呢!   当天晚上,陈栩生约老友出来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炫耀这件事:“我跟你讲,我带着制作团队跳槽去熙酌影视,这个选择实在是太正确了。我现在的两位老板真是又专业又大方,还不会给我乱塞人。你也不至于再受拍摄现场不停改剧本的气了。”   陈栩生的老友叫庄郢藩,是个非常厉害的编剧,曾经拿奖无数。不过再厉害的编剧也还是编剧,面对投资人的要求该妥协的时候也还是要妥协。听到陈栩生这一番炫耀,庄郢藩略微郁闷的摇了摇头。   正说话间,包厢门被人敲响,顾熙槐和文酌煜一前一后走进来。陈栩生起身笑道:“顾总,文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庄郢藩,我的老朋友了……”   话音未落,文酌煜走上前,笑着寒暄道:“庄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文酌煜。”   又解释道:“刚刚下课,熙槐接我过来的。让您久等了。”   顾熙槐也走过来握手,顺便自我介绍。   庄郢藩笑呵呵说道:“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相继落座。庄郢藩迫不及待的转入正题,他希望熙酌影视至少能够拿出一个亿来投资这部电影。   顾熙槐和文酌煜相视一笑:“具体的投资数目我们可以慢慢谈。不如先聊一聊剧本吧。”   顾熙槐说着,问出一路上他跟文酌煜僵持不下的问题:“您觉得我跟酌煜,我们两个谁适合演骗子,谁适合演傻子?” 第85章 那你是骗子吗?   庄郢藩脸上堆着的笑容忽然一僵,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顾熙槐和文酌煜,只觉得自己仿佛拿到了一个送命题。   不等庄郢藩开口,文酌煜又自顾遖峯自说道:“我觉得我演骗子更合适。”   文酌煜说到这里, 突然一顿。先是低头喝了一口水,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再次抬起头时, 脸上挂着的笑容, 包括眼神都变了。   幽深的眼眸直视庄郢藩,唇边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诚恳中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玩味和古怪:“你说我是骗子,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从来没有说过谎话?”   文酌煜微微后仰,酒店包房里的水晶吊灯自上而下的投射出明亮的光芒, 将文酌煜的整个面庞暴露在光线中, 他的面部表情不变, 一举一动都带着被拆穿后的有恃无恐和不以为然。   修长的十指相扣,指腹有节奏的敲打着骨节:“小孩子没做作业欺骗老师说作业弄丢了, 丈夫在外出轨欺骗妻子自己在加班, 老板也会为了赚钱拿梦想和前途欺骗员工……”   “这个世界上, 又有谁从出生就一直说真话呢?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活不下去的。”文酌煜的眼睛微弯,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他看着眼前的庄郢藩, 仿佛是在看着剧本里的傻子。   因为傻子从不说谎,却被正常人的世界排斥驱逐, 他的境遇好吗?当然是不好的。   文酌煜刻意将声线压低, 低沉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恶意和嘲弄, 这是骗子终于撕开伪装, 彻底暴露出自己心中黑暗的一幕戏。文酌煜只凭借眼神,声音还有微表情和动作,就将一个玩世不恭又性情偏激的骗子刻画的栩栩如生。   那一瞬间,庄郢藩只觉得自己笔下的人物活了过来,仿佛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冰啤酒那么痛快。灵感也随之汹涌澎湃,庄郢藩动了动手指,恨不得立刻打开电脑,将脑中忽然浮现出来的剧情和画面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到文档上。   好的编剧追求的永远都不只是文字的力量。可以说在文酌煜的身上,庄郢藩看到了演员的演技与文字的碰撞。从某种程度上讲,庄郢藩甚至觉得文酌煜的表演可以为自己带来更多的灵感,让他把剧本完善的更加尽善尽美。   文酌煜微微一笑,他靠在椅背上,一边喝茶一边例举自己演骗子的优势,最后还拿出了自己看过剧本后连夜写出来的将近一万字的人物小传,看的庄郢藩拍案叫绝。   顾熙槐其实也想演骗子。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适合演傻子,他没有能把傻子演出浑然天成的演技,尤其是在文酌煜的对比下,但是骗子这个角色他倒是可以努努力。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都是实情,顾熙槐也在庄郢藩和陈栩生面前演了一段剧本里的情节。   两位老板倾情表演之后,面无表情目光炯炯的看着导演和编剧,要求两人就自己的职业给出最专业的评价和选择。   陈栩生和庄郢藩面面相觑,顿感压力山大。   “你们既是老板,又是投资方,还是主演,我相信你们两个人是最了解自己也是最了解彼此的,”眼见形势不妙,陈栩生导演机智推锅道:“这个谁演傻子谁演骗子,应该你们自己讨论呀!”   文酌煜不疾不徐:“您是导演,关于选角,您必须有发言权。”   顾熙槐稳稳当当:“您是编剧,这个剧本就是您写的,您对于自己笔下创作出来的角色一定更有发言权。”   庄郢藩赶紧摇头:“我没发言权。我就是一个编剧,我哪儿来的发言权。咱们圈内的风气你们也是知道的。编剧最没发言权。”   顾熙槐:“……”   文酌煜暗搓搓地看了一眼顾熙槐,挑眉问导演:“您怎么说?”   陈栩生摇头苦笑。其实从扮相和气质这两方面来说,文酌煜的形象显然更贴近骗子这个角色。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栩生导演就觉得文酌煜这个人的身上很有一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圆滑。即便不露声色,也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信任他。这是演员自身的特质,光是通过演技很难弥补的一种特质。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顾熙槐就适合演傻子。就像他自己说的,受外形条件和演技的局限,顾熙槐未必能把傻子这个角色演好。而这个问题对于演技炉火纯青的文酌煜来说,就不算问题了。   可是陈栩生导演刚刚也见过了文酌煜演的骗子。那种游刃有余玩世不恭的犀利和疏离感让陈栩生怦然心动。他知道如果让文酌煜来演骗子这个角色,很有可能会呈现出一个教科书般的经典角色。   相比之下,顾熙槐后来的表现就明显有些相形见绌了。   “所以还是你来演傻子吧?”文酌煜看着顾熙槐,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小傻子。”   顾熙槐:“……”   最终,在几位主创人员的一致决定下,顾熙槐和文酌煜敲定了角色分配——由文酌煜来演骗子,顾熙槐演傻子。   “两位男主角确定下来了,其他角色怎么办?”陈栩生乘胜追击,一边敲着剧本一边说道:“尤其是傻子的家人。”   在剧本中,傻子父母车祸双亡以后,他的叔叔在帮忙办理丧事的过程中,不仅私吞了傻子父母的赔偿金,还打着照顾傻子的名号,强行占有了傻子父母留给傻子的房子。傻子被叔叔一家人赶出家门,从此流落街头。街坊邻居们看不下去,时常接济傻子,确保傻子没有饿死冻死。   后来骗子被傻子的单纯善良打动,决定好好照顾他。第一件事就是帮助傻子讨回他的房子。而骗子跟傻子叔叔的对决也算是这部电影的最高|潮部分。   “所以这个角色很重要!”陈栩生看向文酌煜。   要接得住文酌煜的戏,最好还能压住文酌煜的戏。   听到陈栩生导演的要求,文酌煜的脑海中立刻想到了松白的面孔。   陈栩生皱了皱眉:“太熟了,会不会没有新鲜感?”   从文酌煜出道以来,松白跟文酌煜已经合作过太多次,两个人都已经非常熟悉对方的表演方式了。陈栩生导演认为松白压不住文酌煜的戏,他显然想要找一个演技比松白更精湛的老演员来压制文酌煜。从而给这部电影带来更多的新鲜感和冲撞力。   文酌煜和顾熙槐面面相觑。编剧庄郢藩清了清嗓子:“还有投资预算,我希望这部电影的投资能够达到一个亿。全部镜头都采用实景拍摄,这样会更有氛围。”   这是庄郢藩的习惯。他的剧本一向更加关注小人物的故事。拍摄场景也大都设置在街头巷尾,最不喜欢的就是录影棚。因为庄郢藩总觉得录影棚太假,演员在拍摄过程中不能全身心的代入角色。   其实如果有条件的话,庄郢藩更希望所有演员在开机之前能够身临其境的以角色的身份生活几个月,完全熟悉角色生活的环境包括他的人际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演绎出剧本的内核。   不过这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敲定的事情。最终,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文酌煜和顾熙槐开车回家,路过夜市,文酌煜忽然觉得有点口渴:“想吃绿豆冰沙。”   文酌煜斜睨了顾熙槐一眼:“傻子,去帮我买一碗呗!”   顾熙槐无奈:“……一定要这样吗?”   文酌煜揶揄道:“这样更有代入感。对不对,傻子?”   顾熙槐认真问道:“那你是骗子吗?”   文酌煜随口说道:“你说我是我就是。”   顾熙槐道:“我说你是。因为你骗走了我的心。”   文酌煜一口水喷了出去,差点没被呛死。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熙槐,这也太土了吧? 第86章 谈   接下来的半个月多, 几位主创陆陆续续敲定了《骗子与傻子》的所有前期筹备工作。编剧庄郢藩在文酌煜的灵感激发下,也将剧本中的一些细节做了更加合理且有戏剧冲突的改动。万事俱备,就剩下开机进组了。   而在开机进组之前, 顾熙槐还打算去特殊学校观察一下。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搜集影视剧中经典的傻子形象, 想要对自己的表演有所启发。不过收获并不太大。   相比之下,文酌煜扮演骗子这个角色就显得游刃有余了。   “还有就是傻子叔叔这个角色的扮演者。”陈栩生导演旧事重提。他想邀请新鲜出炉的金乌奖影帝王榷扮演傻子叔叔的角色。一方面是看好王榷的演技, 相信王榷跟文酌煜的对手戏一定精彩。另外一方面, 也是考虑到王榷刚刚拿到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奖项,风头正劲话题度也高:“……我把剧本发给王榷了。他本人也答复了,他说他对这个角色很感兴趣,更加期待跟文总的对手戏。现在只有一个问题,王榷的经纪公司不太想让王榷拿奖后的第一部 戏是演配角。”   这种想法也能理解。陈栩生想让王榷来演傻子叔叔,自然是考虑到电影的配置和角色的匹配度, 甚至考虑到了两位演员在飙戏时能够产生的化学反应。而王榷的经纪公司站在王榷的角度考虑, 也要为演员的演艺生涯做出更多更长远的打算。   明明拿到了影帝桂冠, 还要回头去演配角的话,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到王榷的商业价值。   “好在王榷本人的意愿很坚定, 他也愿意去做经纪人的工作。”陈栩生导演说到这里, 眼巴巴地看着文酌煜和顾熙槐:“经纪公司也要考虑演员本人的意愿, 所以愿意跟我们谈谈。”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王榷的经纪公司也很看好熙酌影视的实力,不想因为这件事跟熙酌公司产生隔阂。   “不过以王榷现在的咖位和影响力,想要让他接下傻子叔叔这个角色, 在待遇和片酬方面,肯定不能按配角的条件谈。”陈栩生说的有点口干舌燥,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个好办。我们请人合作拍戏, 也不是为了得罪谁。”顾熙槐挑了挑眉:“傻子叔叔这个角色并不是主角, 但是在影片中的戏份至关重要。有很大的发挥余地。如果王榷愿意接下这个角色, 熙酌影视可以考虑,在申报奖项的时候给王榷申报一个最佳男配角。”   陈栩生导演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一拍大腿:“有顾总这句话,这次合作差不多就成了。我相信这个条件一定能够打动王榷的经纪公司。”   不过最好的方式还是大家能够坐下来当面谈一谈,也表示一下熙酌影视的诚意。   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顾熙槐本来也想在电影开机之前搞一个前期培训,他本人已经联系好了去特殊学校做义工。至于王榷,既然要演傻子叔叔,那么为了迎合剧本里傻子叔叔的形象,顾熙槐也希望王榷能够走访一下特殊孩子的家属,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那些家长的心情。   这些筹备工作都需要大家面对面的进行沟通。所以找个机会见见面是很有必要的。   当天下午,顾熙槐就以他和文酌煜的名义在影视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预定了一个包房。又吩咐秘书订了四张飞机票——王榷正在影视城拍摄一部谍战剧。为表诚意,文酌煜和顾熙槐自然是要亲自飞过去,跟王榷当面谈。至于陈栩生和庄郢藩为什么会一起跟过去——如果谈判进展顺利的话,文酌煜希望他们可以直接敲定剧本。   大概是没有想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竟然这么雷厉风行,王榷接到电话后,立刻跟剧组请了假,又给他的经纪人打了一通电话。两个人亲自去机场给文酌煜四人接机。   见面之后,文酌煜主动说道:“我们过来就是不想耽误王老师的工作。没有想到王老师还是跟剧组请了假,劳烦王老师一路奔波了。”   王榷摆了摆手,不以为意:“你们都飞过来看我了,我来接人不是应该的嘛。”   王榷非常耿直,在车上就表现出自己对傻子叔叔这个角色的浓厚兴趣。拽着文酌煜讨论了一路,觉得傻子叔叔这个角色虽然在设定上是个反派角色,但是人物的底色却是复杂且有深度的。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方面卑劣贪婪自私,一方面却又是个合格称职的好父亲好丈夫,在他的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矛盾品质……”   王榷喋喋不休,全部心神都放在剖析剧本剖析角色上面。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经纪人正看着他,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以至于他的经纪人一度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觉得自己在谈判桌上十分被动。趁着顾熙槐等人不注意,偷偷给王榷递了好几次眼色。   王榷无动于衷。在王榷看来,自己就是一个演员,只要琢磨怎么把戏演好,那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归他管。再说他想跟文酌煜飙戏这个想法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如今能够得偿所愿,王榷很开心。经纪公司考虑的那些东西,王榷并不在意——   别说他只拿了一个最佳男主角的奖杯,就算拿了三金大满贯,他也还是一名演员。演员的本职就是演好戏。《骗子与傻子》这部戏剧本精良,团队成熟,傻子叔叔这个角色也很复杂,光从这几点考虑,王榷觉得自己接下这部戏的理由很充分。   王榷过于耿直的态度让经纪人十分无奈。好在熙酌影视并没有趁机讨价还价。不仅没有讨价还价,顾熙槐还按照行业内的最高待遇跟王榷签了合同,并且在饭桌上主动开口表示如果这部剧能够入围电影奖的提名,就替王榷申报最佳男配角。   一个是顾氏集团的大公子,一个是投资领域最出风头的天才,两人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没必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苛待合作演员——尤其是在王榷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和热忱后。   要知道让一个刚刚拿到影帝桂冠,正处在事业上升期的演员给别人搭戏演配角,这种操作很有可能影响到演员本身的事业和前途。   顾熙槐和文酌煜非常感谢王榷的选择。而两人表达感谢的方式自然是要体现出王榷这位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咖位和价值的。   看到熙酌影视给出的片酬和待遇,王榷的经纪人感受到了那么一瞬间的震惊——终于明白财大气粗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一线艺人的钱途。   震惊过后,王榷的经纪人立刻舒服了——这才是礼尚往来。不像有些剧组,拿着好剧本好角**惑艺人,等到艺人上钩以后,又各种哭穷希望艺人主动降低片酬。   签完合同以后,王榷的经纪人一边收好合同说客套话,一边暗搓搓的期盼着下一次的合作。 第87章 开机   国庆节过后的第三个礼拜, 万事俱备的《骗子与傻子》终于开机了。开机之前,顾熙槐还在特殊学校做了一个月的义工。原本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表演打基础,却没想到在一个月的相处之后, 顾熙槐渐渐被这些特殊的孩子们所感染, 于是在义工工作结束的时候,顾熙槐以剧组的名义给特殊学校捐了一百万, 希望能够对学校里的孩子有所帮助。   回家以后, 顾熙槐更是跟文酌煜提议,等到电影上映以后,将这部电影获得的收入全部捐献给特殊儿童公益基金:“这些孩子真的很可爱,他们的父母也很不容易。我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文酌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认认真真告诉顾熙槐:“既然要把票房捐出去,那你一定要好好演,争取让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这样我们也能多捐一点钱。”   顾熙槐重重点头, 旋即又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不要像哄小孩儿一样的哄我。”   顿了顿, 顾熙槐又问道:“这么多钱说捐就捐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败家?”   “怎么会呢?”文酌煜一挑眉,伸手挠了挠顾熙槐的下巴:“我只会觉得我的爱人不仅英俊, 而且善良。”   顾熙槐耳尖微红, 不由分说的扑倒文酌煜。身体力行的表示自己的激动和热情。   两位老板的决定很快就传遍了剧组。开机当天, 王榷一脸感慨的说道:“没有想到我参加的竟然还是一部公益电影。”   王榷越说越激动,认为自己也该为公益事业添砖加瓦:“别的我也做不了,我就把这部电影的片酬捐出去吧。”   站在王榷身边的经纪人简直要犯心脏病了。捂着胸口想说什么, 当着剧组那么多人的面儿却又不好说。   其他演员听到王榷的话,也都表情讪讪。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捐出片酬, 可又想到自己拍戏是为了养家糊口, 进组一两个月辛辛苦苦拍戏, 最后却要把片酬全捐出去……   想到这里, 有些人不免在心底吐槽王榷——真是什么时候都有起高调的人,他一句话不要紧,把其他人都架在火上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文酌煜摆了摆手:“大家能做的事情有很多——这部电影能不能拍好,最后能够拍成什么样,这都是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   “是啊!”顾熙槐也跟着补充道:“既然已经决定把票房全部捐出去,那么捐献的就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劳动成果,你们就不要再捐片酬了。”   王榷还想说什么,文酌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定了。大家酝酿一下,马上就开拍了。”   陈栩生导演眼明手快,立刻拿起大喇叭喊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各组各就各位——”   《骗子与傻子》的第一场戏就是骗子跟傻子舅舅的对决。陈栩生导演坚持开门红就一路顺,一定要找剧组里最有演技的两名演员来拍第一场戏,也算取个好兆头。   听到导演的话,站在一旁的王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对于傻子叔叔这个角色的剖析在一瞬间活跃起来,当角色的情感和情绪调动到巅峰的一刹那,王榷睁开了眼睛。   “你说你想帮那个傻子讨回他应有的一切?”王榷坐在沙发上,微仰着头打量文酌煜,神色讥讽语气嘲弄,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子,在我面前装正义,你还嫩了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嘴上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就是一个骗子吗?你骗傻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诈到我的头上。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吧?”   王榷说着,当着文酌煜的面儿拨通了110:“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治你这个敲诈勒索的骗子。”   文酌煜面无表情地听完王榷的话:“你想报警也可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警察局,如果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多找几个记者,把傻子这些年的遭遇都报道一下。我相信那些记者一定对这条新闻很感兴趣。”   王榷的表情变了。原本嘲弄的冷笑慢慢收敛,一双眼睛毫无感情的打量着文酌煜,目光深沉的仿佛酝酿风暴的海面。   文酌煜一步一步走到王榷的面前,微微弯腰直视着王榷的眼睛:“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那你不妨猜猜看,我为了帮助傻子拿回房子,会做出什么坏事?”   王榷没有说话,目光冰冷的看着文酌煜,犹如两道利剑。文酌煜低头俯视王榷,同样眉目深沉。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空气忽然变得稀薄。一道“屁”声在安静的环境内陡然爆出,文酌煜的表情顿时僵硬了。画面就此定格,坐在监视器前的陈导满意的喊了一声“咔!”   原本安静无声的片场再次喧闹起来,围绕在片场周围的工作人员情不自禁地拍手,编剧庄郢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欣慰的说道:“这一场戏演的很有感觉。”   站在旁边的顾熙槐也看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跟两人一起飙戏。当然以顾熙槐现在的火候来看,旗鼓相当的飙戏应该不太可能,但是努努力的话,应该能够全面抗住两位戏骨的爆发戏。   “我都迫不及待了。”顾熙槐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模仿傻子的言行举止,此刻笑起来都带着三分傻气。   《骗子与傻子》是一部前期搞笑后期催泪的标准剧情片,因为风格偏喜剧,剧情又很犀利,所以就要求演员在拍戏的过程中不能真的把角色演绎的太沉重现实。这就需要演员在对戏的时候把握好一个度。既不能太严肃又不能太轻浮。用陈导的话说,就是需要大家“张弛有度”,千万不要“用力过猛”。   这同样也是文酌煜第一次拍摄喜剧片,他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好在王榷的经验非常丰富,整个拍摄现场这位老戏骨都在游刃有余的把控着节奏。尤其是跟文酌煜的对手戏,既要保证剧情和角色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又要出其不意的搞笑。有些时候文酌煜绷不住,说着说着就笑出声。   拍摄一天下来,这部戏几乎成了文酌煜笑场最多的一部戏。而随着拍摄的渐入佳境,片场内的气氛也越来越放松热闹。尤其是在拍摄骗子和傻子相遇的戏份时,大概是因为文酌煜和顾熙槐太熟悉了,两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即便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忍俊不禁,如果不是顾忌这里是拍摄现场,大家几乎要爆笑出声了。 第88章 “洛岫从疗养院里跑出来了。”   历经两个月的拍摄, 《骗子与傻子》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杀青了。   作为一部剧情为主的喜剧片,《骗子与傻子》这部电影不需要什么烧钱的特效,也就是说这部戏的后期相对来说比较容易,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搞定。然后送审排档期……一系列流程走下来, 如果不耽误时间的话,恰好能够赶上春节贺岁档上映。   时间紧任务重, 为了赶进度, 文酌煜和顾熙槐以及陈栩生导演兵分两路,一边做后期定剪送审拿证的各项工作,一边就开始筹备起宣传期需要用到的各种物料和预告视频。   不同版本的电影海报,不同类型的预告片花,以及在路演时候发放给观众和媒体记者以及影评人的周边纪念品……虽然重生之后也投资过几部电影,这却是文酌煜第一次以制片人的身份参与电影的后期筹备工作。   感觉还挺新鲜的。   毕竟是自家公司成立以后筹备的第一部 贺岁大片, 文酌煜自然很重视。从海报的设计理念到片花的每一帧镜头, 再到选定周边的图样和材料, 文酌煜和顾熙槐不说亲力亲为,那也是全程参与。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的工作, 一看时间已经进入一月末了。   陈栩生导演打来电话, 通知片子已经送审了。众人又眼巴巴地等着拿上映许可证。好不容易拿到了上映许可证, 已经是二月初了。还有十来天过年,剧组又紧赶慢赶的跟院线方协商排片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早在电影还没开机的时候,文酌煜就已经出面跟院线方谈妥了。   33%的排片是确定了, 问题只在于档期怎么排——这就要看电影什么时候拿到上映许可证。上映许可证一拿到手,文酌煜立刻启动宣传计划。线上铺天盖地的营销, 热搜、自媒体还有营销号全面轰炸, 线下则是地广与点映并行。什么公交站牌, 商场LED大屏以及各大电影院的贴片广告轮番播出, 文酌煜和顾熙槐带着剧组主创人员全国各地的跑,确保让每一个看电影的人都知道大年初一《骗子与傻子》正式上映!   就在文酌煜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是顾夫人打来的,只告知了一件事:“洛岫从疗养院里跑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酌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下一沉。   “没人知道洛岫是怎么逃出疗养院的。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电话另一端,顾夫人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现在担心,他是冲着熙槐去的。”   文酌煜也隐隐约约的产生了相同的担忧。不过跟顾夫人的想法不太一样,文酌煜觉得洛岫如果真的想要报复,那么他报复的对象绝对不只是顾熙槐一个人。   现在文酌煜更加担心的是,洛岫逃出疗养院的背后,会不会还有别人支持他。   顾夫人心下微动:“你的意思是说?”   “我相信以洛岫的智商和能力,他绝对不可能一个人逃出疗养院。”文酌煜冷静的分析道:“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他们不会永远藏着,总会出面的。”   顾夫人开口说道:“我会派人调查这件事,尽快查清楚洛岫到底是怎么逃出疗养院的。你跟熙槐也要小心,全国巡演的时候多带几组保镖。”   这个不用顾夫人吩咐,像文酌煜这么惜命的人,自然不会拿自己和顾熙槐的安危开玩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熙槐忽然接过电话,沉声问道:“洛岫从疗养院里失踪,爸是什么反应?”   似乎是被顾熙槐的问题问住了,顾夫人愣了一会儿:“你爸去国外出差了。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应该?”顾熙槐微微扬声,却没再说什么。   顾夫人有些沉不住气了:“我会派人好好调查这件事的。”   顾熙槐沉声说道:“他毕竟是爸的亲生儿子。虽然是个私生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顾夫人沉默片刻:“如果真是你爸做的,我会让他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   挂断电话后,顾熙槐与文酌煜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文酌煜叹了一口气:“明天我再多找几个保镖吧。”出门在外,还是安全重要。   顾熙槐点了点头,语气沉重一脸愧疚的说道:“是我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文酌煜轻笑一声:“洛岫到底更恨你还是更恨我,这件事可说不准呢!”   洛岫逃出疗养院这件事发生的过于突然,没有人知道他逃出去以后究竟会做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对顾家人有多仇恨。文酌煜可不希望绑架这种倒霉催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在接下来的巡演行程中,文酌煜又增添了两队共计二十位保镖。还是托小舅舅介绍过来的知根知底的保镖人选。   跟着剧组巡演的的主创演员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文酌煜是出于维持秩序的考虑——自从点映开始,《骗子与傻子》这部电影就不受控制的爆发了。两位主演是圈内有名的大帅哥,其他配角也都是可正可谐的老戏骨,题材还是春节期间大家最爱看的贺岁喜剧。剧情跌宕起伏有笑有泪,结局更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故事。以至于从点映第一天开始,几乎就是场场爆满。还有不少顾熙槐和文酌煜的粉丝排队等着跟两人签名合影。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所以主创人员都以为文酌煜和顾熙槐请来的保镖是维持秩序的。   面对主创人员们的误解,顾熙槐和文酌煜也没有特意解释。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洛岫会不会找上门来,这都是顾家的家事,更是文酌煜的私事,没必要宣扬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如果《骗子与傻子》上映后票房不高反响不好,兴许还可以拿这件事炒作一下。现在就没有必要了。”文酌煜自顾自的揶揄道。   顾熙槐哑然失笑:“你还挺会开解自己的。”   文酌煜耸了耸肩膀:“不然怎么办?”   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文酌煜就算再担心,也只有加派人手加强巡逻努力规避风险。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报警——总不能跟警察叔叔说他们两个怀疑有人要害他,但是现在根本找不到那个人吧!   传出去了别人不会说他们谨慎,只会嘲笑他们是被害妄想症。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也只有文酌煜和顾熙槐暗暗加强警惕。   大概是因为文酌煜布置周全,接下来的巡演过程中,任何意外都没有发生。直到大年三十晚上,《骗子与傻子》的全国路演圆满结束,所有主创人员就地解散各回各家,文酌煜和顾熙槐也分道扬镳——一个飞回A市过年,一个飞回老家。   “老规矩,大年初三我去找你。”机场临别前,顾熙槐恋恋不舍地说道:“你一定要等我。”   “别说傻话。”文酌煜莞尔:“我不等你等谁?”   广播里传来机场工作人员的播报声,文酌煜冲着顾熙槐挥了挥手:“我要登机了。晚上见。”   顾熙槐拽住文酌煜的衣袖不让他走。   文酌煜无奈,只好轻哄道:“好吧!我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这下行了吧?”   顾熙槐哼了一声,仍不满足却无可奈何的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文酌煜左顾右盼,大年三十的机场很是冷清,候机大厅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人。文酌煜抓住巡逻人员不注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尖,火速在顾熙槐的脸上亲了一口:“再见。”   顾熙槐怔怔地看着拉着皮箱头也不回的文酌煜,整颗心热热胀胀的。恨不得立刻就跟在文酌煜的身后,跟他一起回家——就这么天长地久的缠在一起。   可是不行!   顾熙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机票,长叹一声,他也要回家过年的。   *   飞机在夜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伴随着巨大的噪音稳稳降落。   顾熙槐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白色的积雪落在地面上,街上寥寥无人,连出租车都没有。   文酌煜看了一眼时间,因为是大年三十,又天冷路滑,文酌煜担心路上会有什么危险,特地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不准小舅舅开车接他。而是花高价预约了一辆出租车送他回家。   “怎么没车呢!”文酌煜暗自嘀咕着,正要给出租车司机打电话,只见远处两道车灯缓缓驶近,几分钟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文酌煜面前。   车门打开,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下了车,绕到文酌煜这边,笑着赔不是:“道上太滑了,还下大雪,风一吹都看不见路,所以来晚了,真是抱歉。”   “我也没等多久。麻烦大哥您大过年的还要接我回家……”文酌煜勾了勾嘴角,正要寒暄几句,视线落在司机的脸上,瞳孔骤然一缩。 第89章 过年   文酌煜的心脏剧烈跳动, 面上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把行李箱交给司机。任由司机打开后备箱,将沉重的行李箱塞了进去。   就在司机低头整理后备箱的一刹那, 文酌煜趁人不备, 对准司机的后脖颈就是一记手刀。司机没有防备,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后脖颈传来, 打的他忽悠一下, 身形一个踉跄,差点以倒栽葱的方式插|进后备箱里。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文酌煜早已飞奔进机场了:“有歹徒要劫持我!”   文酌煜找到值班的地勤人员,上气不接下气地惊呼道:“快报警!”   同一时间,深知自己已经暴露的出租车司机毫不迟疑的回到车里,一脚油门踩下去,出租车如同一道闪电劈进风雪交加的黑夜中。   一个小时后, 文酌煜坐在警察局里, 正捧着一杯热茶取暖压惊。他刚刚做完笔录, 眉宇间依稀能够看到一丝丝惊惶。   文酌煜的舅舅也开着车赶过来了,看到文酌煜就是一阵后怕:“早知道我就不该犯懒, 就应该亲自过来接你的。”   文酌煜摇了摇头, 这件事跟舅舅没有关系。大年三十晚上, 他连保镖都遣散回家过年了,又怎么好意思折腾舅舅冒着大风雪的出来接他。   思及此处,文酌煜不由得庆幸起来——还好那名司机他认识, 如果对方派了一个陌生面孔来接他,说不准文酌煜真的会上当。   不对, 或许在对方心中, 那名司机就是生面孔。因为这辈子的文酌煜根本就没见过那个人。而文酌煜之所以会对那名司机有印象, 完全是因为他上辈子就是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中。   想到那张让人惊惧的脸, 想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消逝的无力,文酌煜恐惧之余,竟然从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兴奋和狠戾。   ——上辈子没能严惩凶手和幕后主使,这辈子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些魑魅魍魉。   至于自己上辈子的死是不是跟洛岫有关系,文酌煜已经懒得猜测了。反正他这辈子也没让洛岫讨到好处,再加上顾熙槐和顾家的存在,他跟洛岫早已经是水火不容。如果那个男人真是洛岫派来暗害他的,正好连本带利的算清楚。   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文酌煜被小舅舅慎重的塞进车厢里:“这也太吓人了。咱们今后可得小心。你什么时候回A市?多带几个保镖一起回去吧。”   虽然俗话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可既然被贼惦记上了,该防备就得多防备着点儿。   文酌煜乖巧点头。上车之后,给顾熙槐打了一通电话。   顾熙槐已经安全到家了。是顾夫人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人。随行四辆车的保镖,足以震慑大部分心怀叵测的窥视者。也正因为此,文酌煜也不能断定对方是只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他和顾熙槐两个人,只是因为顾熙槐防卫的太周密了,对方没有下手的机会。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得知文酌煜竟然在机场遭遇了被绑架的危险,顾熙槐忧心忡忡。他可不想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文酌煜被坏人抓走。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文酌煜安慰道:“已经报警了。”   因为是在机场出的事,监控录像非常完整的拍下了车牌号。至于那名司机,虽然用帽子遮住脸,但是在文酌煜的描述下,警方也画出了他的画像。文酌煜看过画像,跟真人有七八分相似。   想到这里,文酌煜再次庆幸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对方是坏人的?”顾熙槐话锋一转,好奇问道。   从来没有见过面,文酌煜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想要绑架他的坏蛋,别说顾熙槐好奇,警察也很好奇。做笔录的时候还专门询问过这个问题。   文酌煜当然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上辈子就是死在对方的手中:“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害怕,连我自己都没想清楚为什么,我就出手了,打完人我就往机场的方向跑。喊工作人员帮我报警。”   文酌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是冤枉的。是我神经过敏被害妄想症。不过对方如果真是被冤枉的,他应该追着我进机场吧?或者直接报警,要求我道歉赔偿他的损失。”   可是对方却什么都没做,直接开车跑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标准的做贼心虚了。   文酌煜到达警局后,还当着警察的面儿给预约的出租车司机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通,接听电话的人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听了对方的解释,文酌煜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出租车司机被人敲晕了扔在路边,还好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了送到医院。   否则大年三十的在外面躺一晚上,冻也要冻死了。   出租车司机的遭遇也证实了文酌煜看到的那名司机果然不是好人。   顾熙槐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跟着后怕起来:“幸好你第六感强。幸好没事。”   “我的行李箱还在那辆车上呢!”文酌煜说道:“你给我们家人带的礼物都在行李箱里。”   顾熙槐狠皱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个。礼物咱们过后再补,最重要的是你人没事。”   文酌煜确实没事。不过文家其他人都吓坏了。小城市人口不多,一点小事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开。更何况文酌煜还是个明星,他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备受关注。   所以即便文酌煜给小舅舅打电话的时候刻意叮嘱了几句,家里人还是知道了文酌煜在机场遇到坏人还报了警的消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外婆紧紧握着文酌煜的手,一个劲儿的念叨。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还没吃饭吧?饿不饿,家里有刚刚包好的饺子,我给你煮一盘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外面得罪人了?”   “这也太猖狂了!必须要把这个人抓住,否则咱们过日子都不安心。”   文酌煜坐在饭桌前,一边吃饺子一边安抚家人,最后下保证道:“等过完年,我多雇几个保镖天天跟着我。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说完,忙不迭的转移话题:“你们看春晚了吗?都有什么好节目?”   “不仅看春晚了。我们昨天下午还包场看了你刚刚上映的那部电影。”表姐邵英姿兴致勃勃地说道:“大年初一才正式上映,咱们市没有点映,家里人又想给你捧场,全家人开了七八辆车到省城看的电影。”   “演的真棒!”邵英姿说着,冲文酌煜竖起了大拇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憋着笑道:“顾熙槐的傻子也演的挺好。”   “可不是嘛!”文酌煜的外婆真心实意的称赞道:“挺英俊一大小伙子,演起傻子来也有模有样的,一点都不出戏。”   文酌煜忍俊不禁。不知道顾熙槐听到了这一番赞扬,究竟是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   比起文酌煜家的其乐融融,顾家的过年气氛就显得悲苦许多。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然而顾家却注定了没有办法阖家团圆。吃年夜饭的时候,顾家老太爷和顾家老太太旧事重提,淌眼抹泪的提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孙子——一个在坐牢,一个被顾夫人流放到了国外,连过年都回不了家。   “我跟你爸都这个岁数了,活一天少一天的,就希望儿女子孙都能围旺在我们身边,就算死了我们也能闭上眼。”   “好好一个人,说不让回来就不让回来。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两位老人一哭,大伯母一家也跟着呜咽起来。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愁云惨淡。   顾熙槐不耐烦听她们哭诉,再加上被文酌煜的事情吓到了,连饭都没吃饱,起身离开了。   苦主一走,顾家那些人也哭不下去了。顾老太太气的直哆嗦,指着顾熙槐的背影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耐烦了?我好歹是他的长辈,他就这么对我?”   又指着顾夫人抱怨道:“都是你教的。”   顾夫人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对,都是我教的。我就应该早点教会他,免得有些人蹬鼻子上脸,大过年的自找晦气。”   顾老太太脸色大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吗?”   顾夫人一点情面都不留:“知道就好。你们别忘了顾熙桓是为什么被派到国外分公司,顾老大又是为什么进的监狱。”   顾家众人一噎。顾老太爷讪讪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你也拿到了大房的股份——”   “那是我们熙槐应该得到的赔偿。”顾夫人冷笑道:“……你们不想让顾熙桓继续呆在国外?”   “那就祈祷文酌煜遭遇的绑架跟他没有关系。要不然的话,他就真不能呆在国外了。”   顾夫人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地看向顾董事长:“你说是吧?” 第90章 早安吻   大年初二, 在家过年的文酌煜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在大年初一正式上线的《骗子与傻子》上座率爆满,首映当天竟然斩获了一亿零两百万的票房,成为国内 第四部 首日票房破亿的电影。   陈栩生导演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 就给文酌煜和顾熙槐打电话报喜。文酌煜也高兴, 虽说他们早就决定了要将这部电影的票房收入全部捐出去,赚多少都到不了他们的腰包里。可票房不仅仅代表收入, 还意味着实绩——   从现在开始, 他文酌煜也是有首日票房过亿的作品的人了。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挂断电话后,文酌煜又给顾熙槐打了个电话,两人通过气后大手一挥,给所有参演人员补发了红包,至于庆功宴就要等到过完年后大家上班再说。   “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好好过个年。咱们来年大干一场!”   职场上春风得意, 也要警惕别在阴沟里翻了船。文酌煜的思路又回到那个杀手的身上。   因为洛岫从疗养院里跑出来, 紧接着那名杀手就出现了, 再加上上辈子的恩恩怨怨,文酌煜下意识就把杀手的存在跟洛岫联系在一起。可这件事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那就是杀手并不是洛岫派来的, 而是别人想要杀他。只是碰巧选在了这个时候。   文酌煜皱了皱眉, 在桌上铺开一张纸,边想边写,慢慢的理清思路。   从重生以后做过的每一件事, 可能得罪的每一个人,再到有可能起利益冲突的对象, 一一分析个遍, 最后还是觉得洛岫最有嫌疑。其次就是星桉影视的裴晋桉, 再次是应家父子……   可若是在这些人当中, 圈出最有可能雇佣杀手杀他报仇的那个人选,文酌煜思前想后,又排除了应家父子——只因应家虽然落魄了,却还在苟延残喘。以应家父子的心性胆量,他们敢欺凌弱小落井下石,却不敢拿鸡蛋碰石头。   再加上之前应天明还找过他,半遮半掩地透露过顾熙桓挑唆他对文酌煜不利,以此换取文酌煜的原谅……所以文酌煜推断这对父子应该不会干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   相比之下,裴晋桉在星桉影视倒闭以后,状况十分不好。他以前能利用星桉影视做下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对顾家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更因为文酌煜的插手落到这样的下场……若说他能做出**的事情,文酌煜是相信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洛岫跟裴晋桉勾结在一起了。联想到洛岫莫名其妙从疗养院失踪这件事——他总不会是自己跑出来的,一定有人跟他里应外合。文酌煜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那么问题就变得简单了。现在洛岫藏的严实,文酌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可是裴晋桉的行踪却是有些眉目的。毕竟对方也是圈里人,只要还想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就不会藏的杳无音信。文酌煜只要想办法挖出裴晋桉的行踪。看看能不能在这个人的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疑邻盗斧被害妄想症。”文酌煜给顾熙槐打电话的时候,坦坦荡荡的承认道:“也许这件事情跟裴晋桉和洛岫都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倒霉。”   “事关性命安危,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顾熙槐不以为然:“再说我们也只是调查一下他们两个的行踪,又没做其他的事情。”   顾熙槐把调查裴晋桉和洛岫行踪的事情接过去了。背靠顾氏集团,顾熙槐能够动用的人手显然比文酌煜更多。文酌煜根基太浅,身边最信任的只有小舅舅。可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人身安全,跟之前搜集资料对付应家的性质不一样。文酌煜本来就担心自己的事情会牵连家人,对方又很有可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文酌煜就更不敢把小舅舅牵扯进来。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顾熙槐说道:“不仅是那两个人,我妈还怀疑顾熙桓也牵扯其中。”   顾熙槐跟文酌煜提起了顾夫人的怀疑。也稍微提了一嘴顾家人的反应。   文酌煜原本没把顾熙桓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已经被顾夫人流放到国外,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了。可是听到顾熙槐的描述,文酌煜又觉得顾夫人的猜测也有几分道理。   以顾家大房的贪婪狠毒,他们真的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人坐牢一人被流放,名下的股份全都被顾夫人收回去的结局吗?   让一个野心勃勃,为了算计家产不惜雇凶绑架至亲的人从此苟延残喘,下半辈子都要过仰人鼻息的生活,文酌煜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顾熙桓,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也会不甘心吧!   与其窝在国外做一只丧家犬,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如果翻身了,那就赚大了。   顾夫人大概也是这么揣测的。所以她在得知有人盯上文酌煜和顾熙槐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到国外把顾熙桓看管了起来。显然是抱着“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打算。   文酌煜沉吟不语。顾熙槐生性善良心思单纯,即便经历了很多事,也难以改变他的性格底色。相比之下,文酌煜显然更信任顾夫人的手段。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顾熙桓参与,那么文酌煜之前做好的盘算就要改一改了。   顾家二老那样偏袒大孙子,就算明知顾家大伯和顾熙桓坐牢流放的真相,也要在大过年的闹腾一场,试图逼迫顾夫人让步。如果顾熙桓真想报复他和顾熙槐,难保不会利用顾家二老。就算顾熙桓跟顾家二老没有里应外合,以顾家二老对顾熙桓的偏心程度,一旦得知他们想要对顾熙桓做些什么,也难保不会通风报信。   “所以我们不能动用顾家的力量调查这件事。”文酌煜肃容说道:“至少不能让顾家其他人成为他们的眼线。”   顾熙槐恍然,立刻说道:“我会另外找人调查洛岫和裴晋桉。”   文酌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电话另一端的顾熙槐看不到他的动作,又出言附和道:“要找口风紧的,我相信你。”   顾熙槐难得被文酌煜“委以重任”,立刻郑重的保证道:“放心吧,事情交给我,绝对不会出差错。”   正事儿说完了,两人又黏糊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一个电话打了这么久,家里人倒是没有觉得奇怪。还以为文酌煜是在跟顾熙槐这个合伙人商量正事儿,毕竟电影票房首日破亿这可是个大事儿,《骗子与傻子》又是熙酌影视制作公司成立以后拍的第一部 贺岁片,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成绩,当老板的自然要考虑以后。   “就应该多拍一点这样的片儿。”老太太笑眯眯说道:“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看得懂。”   唯有小舅舅知道文酌煜的这一通电话恐怕不简单,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文酌煜,却又不敢把心里的担忧表现的太明显,以免被大家看出什么端倪来。   大年初三,文酌煜带着礼品去医院探望了真正的出租车司机。虽说害人的是凶手,文酌煜也是受害者,但是那名出租车司机之所以会被凶手盯上,归根结底还是受了文酌煜的牵连。   那名司机也没有想到文酌煜这样一个大明星大老板居然会来看他,见面的时候特别激动。   出于人道主义,文酌煜帮司机结清了医疗费用,又给了一笔误工费。司机感动的当场哭出声来。一直在医院照顾病人的司机老婆也抹着眼泪说道:“按理说,我们不应该收下这笔钱的。您是通过出租车公司预约的车,我们家那口子接了单,出了事,自然是工伤。公司和保险公司也都给补偿了……”   文酌煜没等对方说完:“这笔钱请您一定要收下。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大过年的遇上这种事,我真的很过意不去。”文酌煜诚恳的说道:“您看您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做不了什么。这点钱你们收下,给大哥多买一点补品。这段日子就别出车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还是身体最重要。”   出租车司机和他的家人听到文酌煜这么说,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医院出来,文酌煜又去了一趟警局。询问了一下案子的进展。   那名杀手显然是专业的。自从那天晚上逃走之后,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根本找不到踪影。不过警方已经出了协查通告。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文酌煜。   文酌煜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把他关于洛岫和杀手的猜测告诉警察——关键是没有证据。只是主观臆断就说出来,不仅对抓捕凶手没有帮助,还容易打草惊蛇。   文酌煜一直在家里住到正月十五。正月十六的早上带着八名保镖回到A市。   《骗子与傻子》的票房记录已经突破十亿大关,文酌煜和顾熙槐承诺的庆功宴也在大家上班的第一天举行。   文酌煜包下了A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宴会大厅,邀请了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公司的员工,还有不少媒体朋友。在庆功酒会上,文酌煜和顾熙槐还郑重提起了等到电影下架以后把全部收益捐献给特殊儿童保护基金的事。   当天晚上,参加庆功宴的媒体记者就把这个消息发遍全网。本来已经开始回落的票房立刻出现了逆跌的上涨。没有看过电影的观众一方面好奇口碑如此强劲的电影到底讲的是什么样的故事,一方面也是想为公益做出一点贡献;还有不少观众看完一遍不过瘾,又带着亲朋好友一起二刷三刷的。   最终,《骗子与傻子》的票房总收入为二十八亿七千五百万。虽然最后没有冲破三十亿大关,但是对于刚刚成立还不到一年的熙酌影视制作公司来说,这个成绩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开门爆红。   而对于参演了这部电影的两位男主角——文酌煜和顾熙槐本人来说,这个票房成绩也意味着两人同时迈入了电影界的金字塔尖——十亿元俱乐部。   也意味着,文酌煜和顾熙槐已经是圈内当之无愧的一线巨星。   更让大家觉得惊喜的是,没过多久,《骗子与傻子》入围金乌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编剧,最佳特效……等十几项奖项提名的消息再一次传开。网友们惊呼文酌煜和顾熙槐成为最大赢家。   毕竟这样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作品即便是在娱乐圈内也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熙酌影视制作公司只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拍摄的第一部 作品就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不要说这部电影的主创人员,就连整个制作公司都要水涨船高了。   作为熙酌影视的两位老板,文酌煜和顾熙槐的财运和奖运如此鸿运当头,业内同行又怎么会不羡慕呢?   “不知道这一届的颁奖典礼,我们两个能不能一起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看着网络上的热评,顾熙槐兴致昂扬的说道:“我想跟你一起站在领奖台上。”   文酌煜莞尔一笑:“难说。金乌奖举办这么多年,还没有过双黄蛋的先例。我们两个一起拿奖的几率应该不大。”   “那我希望你能拿到最佳男主角。”顾熙槐坐在沙发上,仰视着文酌煜:“你比我更有资格拿到奖杯。”   文酌煜低头,亲吻着顾熙槐的眉眼:“不要妄自菲薄。你在这部电影里演的很好。”   说到这里,文酌煜想起了什么,忍俊不禁道:“我外婆说,你演的傻子特别像。”   顾熙槐一挑眉,一个用力把人拉入怀中:“好呀!你居然嘲笑我!”   说着,伸手摸向文酌煜的侧腰和胳肢窝。   “别!别!别闹了!”文酌煜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个劲儿的求饶:“我没嘲笑你……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   顾熙槐哼哼唧唧:“不行!我必须要振夫纲……”   文酌煜用手抵着顾熙槐的脑袋:“好痒!”   ……夜色微凉。次日一早,文酌煜醒过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人了。   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淡。文酌煜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温和的米粥香气从厨房氤氲而出,顺着房门的缝隙钻进来。文酌煜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   厨房里,系着米黄色围裙的顾熙槐正在忙活着。砂锅里熬着细腻咸香的皮蛋瘦肉粥,笼屉上蒸着皮薄馅大的鲜肉烧麦,顾熙槐还用冰箱里的蔬菜和水果拌了一道蔬菜水果沙拉。一顿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早餐就做好了。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见到不知何时走到厨房门口的文酌煜,顾熙槐眉眼微弯:“我本来还想着,早饭做好了再去叫醒你的。”   顾熙槐说着,将拌好的蔬菜水果沙拉塞到文酌煜的手上,低头在文酌煜的额上轻轻一吻,低沉醇厚的嗓音揶揄道:“我要用一个重重的早安吻,吻醒我的爱人。”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热气息,文酌煜勾了勾嘴角,仰着头回应着顾熙槐的早安吻。   职场得意,情场更加遂意,如果不是头顶还悬着一把利剑,生命安全还隐隐受到威胁,文酌煜觉得自己就要飘了。   而在文酌煜飘起来之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许久没有音信的洛岫。 第91章 寻人启事   “好久不见。”电话另一端, 洛岫的声音低沉嘶哑,听起来就像粗粝的砂纸刮在玻璃上,莫名的刺耳:“我猜, 你应该很想见我吧?”   文酌煜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洛岫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洛岫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文酌煜心下一动, 默默点下了录音键。   “……我也很想见见你。”洛岫拿着电话, 眼神涣散,喃喃呓语:“我被关在疗养院那些天,一直都在想我究竟输在哪里了?我知道所有剧情,知道你们所有人的命运,我只是想过的好一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文酌煜握着电话的手忽然攥紧, 他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打断洛岫的话。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触碰到洛岫最深的秘密。   “我一直都觉得是我运气不好, 所以才斗不过你们。直到你在机场一眼就认出了假扮出租车司机的阿力……”洛岫的声音陡然转向阴森,咬牙切齿道:“按照剧情, 你根本就没见过他, 你为什么会一眼就认出他?”   “文酌煜, 其实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不等文酌煜开口,洛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就算是我,在没见过阿力之前, 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你是重生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洛岫顿时兴奋起来:“你是重生的对不对?所以你才知道那么多事情, 知道投资什么赚钱。那你应该清楚我上辈子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文酌煜你帮帮我好不好?看在上辈子的情分上……”   文酌煜沉声打断洛岫的话:“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洛岫, 你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什么上辈子这辈子重生穿越的, 你以为你在演戏吗?”   “不要以为装疯就能躲避法律的制裁。如果那个杀手真是你派来的——”   “我没有!”洛岫急忙打断文酌煜的话:“那个人是裴晋桉找来的, 我只是随便提了一嘴。我也没想过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停顿了一下,电话里的洛岫急切的说道:“文酌煜,你不知道那个裴晋桉有多变态。你救救我好不好?只要你肯来救我,我就帮你指认裴晋桉……还有顾熙桓,我能逃出疗养院,都是因为他。”   洛岫话没说完,电话另一端忽然传来一阵骚乱的背景音。几秒钟后,电话突然挂断。   文酌煜看着嘟嘟忙音的手机,沉吟片刻,开车去了警察局。   虽然洛岫在电话里的话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支撑,但是他的话语中毕竟牵扯出了裴晋桉和顾熙桓,文酌煜把录音交给警方,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这三个人串到一起,顺便申请调查裴晋桉和顾熙桓。   另一边,顾夫人在拿到录音之后,也在第一时间找到顾家人兴师问罪。顾家二老和顾家大房的人自然不会承认这种罪名,咬死了洛岫是唯恐天下不乱,是故意攀咬顾熙桓。还阴阳怪气的劝说顾夫人不要借题发挥:“大房的股份都已经被你拿走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真想把他们父子都送去坐牢吗?”   “你也不要太狠了。做人太阴损,会有报应的!”   顾夫人早就猜到了顾家人的态度,她也确实想要借题发挥:“……但愿顾熙桓像你们说的那样清白。如果让我查到他跟洛岫有关系……”   剩下的威胁顾夫人没有说出口。不过所有人都听懂了顾夫人的未尽之意——一旦查出顾熙桓跟洛岫有关系,确定了两人合谋,而顾家其他人也在私底下助纣为虐的话,顾夫人恐怕会把顾家人全部赶出顾氏集团。   顾家二老闻言脸色一变,刚想要倚老卖老的说点什么,顾夫人竟然起身告辞了——她根本不打算听他们的狡辩,顾夫人这次过来,就是下最后通牒的。   “这可怎么办?”等到顾夫人走后,顾家大伯娘脸色苍白的说道:“她不会查出什么吧?”   “就算查出来是我们帮洛岫逃出疗养院的又能怎么样?”顾家老太太梗着脖子说道:“那个恶毒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洛岫都是咱们顾家的血脉,是我的亲孙子。她居然为了争权夺利,把我的孙子关进那种地方。我这个当奶奶的心疼孙子还不行吗?”   “难道就因为我让人悄悄地把洛岫放出来了,我就不是好人了?就是想要害死我另外一个孙子?这是什么逻辑?这说得通吗?这完全就是那个恶毒女人的污蔑!我看她就是想用这个借口把我们顾家人赶出顾氏集团,把顾家的产业据为己有!”   “妈说的没错。”顾家大伯母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放任她。顾氏集团本来就应该是我们顾家人的,那个外姓的女人才应该滚出顾氏集团!”   “我觉得咱们应该召开股东大会,想办法把那个女人赶下去!”   不提顾家人怎么密谋夺权,顾夫人回到公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秘书以顾董事长的名义写一张寻人启事发遍全网。寻人启事的内容就是寻找洛岫——一个刚刚从疗养院跑出来,精神方面有些问题的二十岁年轻男子。并且在寻人启事中明示,提供线索必有重谢。   “这不就是重金悬赏嘛!”文酌煜在看到寻人启事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顾夫人的想法。不由得暗暗咋舌,这位顾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城府手段实属上乘。   虽然知情人都知道这是一张悬赏令,但是顾夫人以顾董事长的名义发布寻人启事,还着重提醒了这个人在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担忧洛岫一个人流落在外面会出现危险……谁又能质疑顾董事长的拳拳爱子之意?   而顾夫人在寻人启事中刻意强调洛岫的精神问题,大概也是不想刺激到顾熙桓和裴晋桉。所有人都知道精神病人的口供是做不得数的。即便洛岫真的是顾熙桓和裴晋桉的同伙,有顾夫人这句话在,也不会有人相信洛岫的口供。这样就能保证裴晋桉和顾熙桓至少不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也就侧面保证了洛岫的生命安全。   “阿姨是个君子。”文酌煜笑着评价道。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顾夫人为了顾氏集团的利益,确实利用过洛岫,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杀害洛岫。即便后来把洛岫关进了疗养院,那家疗养院的环境和资源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可是裴晋桉和顾熙桓的心思就很难揣测了。洛岫为了逃出疗养院,竟然跟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洛岫大概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给文酌煜打电话求救。至于他求救的对象为什么会是文酌煜而不是顾夫人本人……联想到洛岫在电话里说的那些疯话,顾夫人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深究,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文酌煜表现的也非常坦荡。既然洛岫脑子都出问题了,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是真话。所以那些穿越呀重生呀……也都是洛岫发病之后的主观臆想,文酌煜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重生者。   况且文酌煜自重生以来,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谨慎,并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即便在认出那个假扮出租车司机的杀手这件事上略有些神奇,那也是可以自圆其说的。毕竟人类的第六感,对于危险的预测和感应本来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总不能以此为证据咬定文酌煜就是重生的。   所以文酌煜并不担心洛岫的指认和攀咬。他其实更担心裴晋桉和顾熙桓在阴谋暴露后会不会狗急跳墙。   “还得再加几个保镖。”文酌煜喃喃自语,顺便思考要不要来一个引蛇出洞。 第92章 激将   文酌煜想要以自己为诱饵, 引蛇出洞的想法得到了顾熙槐的支持。不过顾大公子认为,只有文酌煜一个人当诱饵恐怕不能吸引裴晋桉和顾熙桓顺利上钩。至少应该加上他才对。   “我们两个一起行动,就算真的出现什么差错, 也能有个照应。”   什么照应?文酌煜满脸黑线, 觉得顾熙槐这一番话说的实在不吉利——他是想说他们两个人会被对方再绑架一次吗?真到了那个时候可不叫照应,那是全军覆没了。   “不行!”文酌煜说道:“我比你有经验。再说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目标太大了, 对方不一定上钩。”   就像之前那次, 对方能派杀手冒充出租车司机去机场接人,却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顾熙槐。因为顾夫人对顾熙槐的保护密不透风。   “你就算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顾熙槐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文酌煜。   文酌煜毫不退让:“你要是执意掺和进来,很容易打草惊蛇。再说洛岫约的人是我。”   如果不是洛岫突然打来的这通电话,文酌煜也想不到将计就计。   “我会跟警方配合。”文酌煜耐心劝说:“不会出事的。”   顾熙槐还是不放心。顾夫人得知文酌煜的打算以后,倒是很愿意配合文酌煜的想法——她想派一队保镖跟在文酌煜的身后, 保护文酌煜的安全。再加上文酌煜自己雇佣的保镖和一起行动的警察, 几乎就能保证万无一失了。   顾熙槐还是觉得不太保险, 文酌煜劝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顾熙桓已经被阿姨派人盯住了, 洛岫和裴晋桉却一直藏匿在暗处, 对我们虎视眈眈, 如果我们放任不管,说不准哪天他们就能钻到空子,对我们的安全产生威胁。既然明知道这个结果, 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   “只有把他们两个彻底控制住,我们周围的警报才可以解除。”   “我会想办法跟洛岫联系。”文酌煜沉声说道:“确定见面时间, 然后请警方布控。放心吧, 有这么多人保护我, 绝对不会出事。”   顾熙槐紧皱眉头:“既然你都说了绝对不会出事, 那就我们两个一起去。”   不等文酌煜反对,顾熙槐立刻说道:“你别把裴晋桉和洛岫当成傻子。你就这么找上门去,他们难道猜不出你跟警方有合作?约洛岫见面就是想要钓鱼?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我们两个一起去,筹码也更大一些。”   虽然不知道裴晋桉为什么会掺和其中,但是顾熙槐从星桉影视出事那一回就发现了,裴晋桉对他,对顾家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顾熙槐觉得,也许在裴晋桉的眼中,他的存在可能比文酌煜更有吸引力。   文酌煜还想说什么,顾熙槐硬邦邦说道:“总之,如果你想引蛇出洞,就必须同意由我们两个人一起当诱饵。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文酌煜一个人去面对危险,而他自己藏在安全的大后方呢?   两人僵持了大半天,最后文酌煜只能无奈的妥协了:“一起去就一起去,不过你要乖乖听话,绝对不可以冲动。”   顾熙槐得逞的勾了勾嘴角:“当然。”   既然决定了要引蛇出洞,当然还要征得警方的同意。当天下午,文酌煜和顾熙槐再一次来到了警局,当着警察的面儿给洛岫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一个带着变音器的男声从听筒另一端传过来:“……你想要跟洛岫见面?”   文酌煜沉着回应:“是他打电话来约我见面。”   另一边沉默许久,忽然冷笑道:“文酌煜,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恰恰相反,”文酌煜笑着说道:“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如果想要对付我,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你跟洛岫就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也见不得天日。”   “就算你们藏的好,又能怎么样?你们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吗?就算让你们躲了一辈子,又能怎么样?”文酌煜不紧不慢地使出激将法:“你大概听说了吧?我跟顾熙槐一起投资拍摄的电影赚了将近二十九个亿,我们两个已经双双入围金乌奖最佳男主角了。熙酌影视会尽最大努力公关这一次的奖项,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很有可能会一起站在颁奖典礼上名利双收。而你们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我们风光得意。”   旁边负责监听的警察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文酌煜一眼,这几句话怎么说的跟反派念台词似的。   “其实我真的不在乎这一次见面。”文酌煜好整以暇的说道:“你们跟顾熙桓的密谋已经彻底曝光了。现在顾熙桓已经被顾熙槐的母亲控制住了,他能动用的资金和人脉也全部都被看管住了。没了钱没了人,你们两个就是秋后的蚂蚱,再蹦跶又能蹦跶几天?”   电话另一端的男声底气不足的反驳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顾熙桓,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文酌煜嗤笑一声:“随便你吧。不知道顾熙桓也没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接近我的机会。要不要把握住,看你们自己了。”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对方也知道,文酌煜说的都是实话。以文酌煜和顾熙槐身边越聚越多的安保力量判断,这确实是他们接近文酌煜和顾熙槐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们恐怕这辈子也休想报仇了。   想到报仇——男人红了眼睛,明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也许跟在文酌煜身后的是重重叠叠的陷阱,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文酌煜的提议。   “很好!”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后,沉声说道:“既然你们想找死,我成全你们。”   男人报了一个地点,那是距离A市两百多公里外的一片野山林,也是著名的风景保护区,向来人烟稀少。除了一些爱好野游的驴友,根本没有什么人迹。而且那一片地区山林陡峭,山路狭窄,崎岖的山路上只能通过一辆越野车,也很不利于警方的布控和跟踪。   “只允许你跟顾熙槐两个人来。”听筒另一端,带着变音器的男声冷笑道:“不是想要引蛇出洞吗?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想要抓我?不妨看看我们谁先死。”   “你说得对,你跟顾熙槐名利双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我们确实不好再接近你。可是你们还有亲人还有朋友……”似乎是在担心文酌煜和顾熙槐遇难而退,电话另一端的变音男声威胁道:“他们总不会一辈子活在保镖的簇拥下。一旦他们落了单,被我们抓到机会——”   文酌煜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对方突然开始放狠话:“记住我的条件,只许你们两个人来。一旦被我发现你们身后跟着警察或者保镖,我会立刻终止见面。”   “往后的每一天,你们就活在亲朋好友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无辜惨死的阴影中吧!”   “这是你们应得的教训。”   顾熙槐抢过电话:“你这个——”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将顾熙槐的满腔怒火堵在口中。顾熙槐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次我们绝对要把他们抓住!”   “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疯子!” 第93章 将计就计   清晨, 一辆黑色SUV颠簸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带起一路尘土。   明媚的阳光从道路两旁青翠欲滴的树木缝隙中洒下来,文酌煜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笑着说道:“这地方景色还挺好的。以后有时间, 我们也来逛逛。”   顾熙槐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一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掌心都是冷汗。根本就没注意文酌煜在说什么。   文酌煜莞尔:“不用这么紧张。”   文酌煜从耳朵里摘下耳麦, 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那么多人跟在后面保护我们呢。再说以洛岫和裴晋桉现在的实力, 顾熙桓这边的资金一断,只凭他们自己,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想到裴晋桉在打电话的时候还故弄玄虚的戴上一个变音器,文酌煜忍俊不禁:“……打个电话都藏头露尾的,我不信他敢杀人。”   “不能掉以轻心。”顾熙槐面容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星桉影视经营这么多年, 裴晋桉还是有些人脉的。更何况他的影视公司本来也不是什么正路子, 三教九流的人他认识的不比我堂哥少。”   就比如那个被文酌煜一眼认出来冒充出租车司机的杀手, 很有可能是通过裴晋桉的人脉找到的。既然裴晋桉能够找到这一个杀手,就会找到更多要钱不要命的人。   文酌煜本来是想让顾熙槐放松一下。却没想到顾熙槐越说越紧张。文酌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伸手按住顾熙槐的肩膀:“我会保护你的。”   顾熙槐突然愣住了。他用眼角余光描绘着文酌煜的轮廓, 认认真真地说道:“不要。如果真的有危险, 我要挡在你前面。”   抱着这样的决心,顾熙槐一路把车开到了指定地点——那是一片茂盛的原始树林。参天大树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透不进去, 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层,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文酌煜和顾熙槐下了车, 站在树林旁边给洛岫打了一通电话。接听电话的依旧是那个带着变声器的男人, 让文酌煜和顾熙槐顺着小路往上爬。   “总要有一个明确地点吧!”文酌煜问道:“这片森林这么大, 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让你走你就走, 哪来那么多废话。”电话另一端,变音男子冷漠的说道:“不想走也可以。原路回去吧!”   话语未落,对面“啪”一声挂断电话。文酌煜看着嘟嘟忙音的手机,有点憋屈。时间这么短,警方根本来不及追踪定位。   “咱们这是折腾什么呢!”文酌煜扭头看向顾熙槐。本来是想引蛇出洞,却被人家玩成了请君入瓮。关键是这瓮太难找,还得要他们这两只鱼饵跋山涉水的把自己送上门。   顾熙槐看着茂密阴暗的丛林,突发奇想:“你说他们会不会雇佣狙击手在树上趴着,就等着我们走进去,直接崩了我们?”   文酌煜:“……”   “你不要总是有这么恐怖的想法。”文酌煜被顾熙槐说的也有点紧张了:“又不是拍电影。”   两人靠在一起,紧张兮兮的往里走,顾熙槐碎碎念:“早知道我就戴个头盔,再穿上防弹衣……”   文酌煜没有说话,但是整个人也被顾熙槐念叨的疑神疑鬼起来。就连林子里刮过一阵风,文酌煜都要认真看一看摇曳的树冠,生怕上面藏着什么人。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绕到了指定位置,远远就看到地上挖了一个大坑。顾熙槐联想丰富,脱口而出:“不会吧,这是连埋我们的坑都挖好了?”   话没说完,只听到坑里传来一阵“呜呜”声,文酌煜和顾熙槐对视一眼,连忙走过去,只见那坑里赫然躺着一个人——双手双脚被绑着,嘴巴被胶布粘着,竟然是洛岫。   “你怎么会在这儿?”文酌煜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竟然没有人。   躺在坑里的洛岫看到文酌煜和顾熙槐的身影,激动的眼睛都亮了,身体紧绷着蠕动,如同一条被潮水冲上岸的鱼。   文酌煜把贴在洛岫嘴巴上的胶带撕下来,洛岫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骂道:“裴晋桉那个王八蛋,他居然把我打晕了扔进坑里,他想活埋了我!”   文酌煜和顾熙槐对视一眼。觉得裴晋桉应该没想杀人,否则也不会指示他们两个兜兜转转的找过来:“裴晋桉呢?”   洛岫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裴晋桉约顾熙槐和文酌煜在这片原始丛林见面,洛岫还怕裴晋桉动了杀心——他可没想过要杀人。他还苦苦劝说裴晋桉不要冲动:“……咱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一旦杀人可就回不了头了。”   洛岫又惊又怕涕泪纵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顾熙桓和裴晋桉一个比一个疯,他宁愿呆在疗养院里不出来,也比现在强。   “裴晋桉那个变态,我都说了我不想杀人,他居然威胁我帮他挖坑,我也不想帮他,可是他用枪指着我——”   文酌煜脸色一变:“他手上有抢?”   “昂!”洛岫委屈的点了点头,还要继续说。顾熙槐急切问道:“他去哪儿了?他身边还有什么人?他的枪是怎么来的?”   洛岫一问三不知,带着哭腔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们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把我从坑里拽出去?”   *   几分钟后,文酌煜看着仔细搜查现场的警察和警犬,忧心忡忡地说道:“裴晋桉也猜到了我们会跟警方合作。他没在这里,会不会是想调虎离山,把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然后跑去报复我的家人?”   想到这里,文酌煜不免有些懊恼。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顾熙槐急忙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派了那么多保镖在你家周围,如果裴晋桉或者其他可疑人士出现,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肯定不会有事的。”   文酌煜眉头紧皱:“裴晋桉还能去哪儿呢?”   文酌煜这会儿可以断定,裴晋桉早就洞悉了他引蛇出洞的计划,却将计就计搞了这么一出。他戏耍了所有人,让他和顾熙槐带着警察和保镖在山上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搭上一个洛岫——裴晋桉究竟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文酌煜模模糊糊地抓到了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顾熙槐接通电话:“喂,妈,我们现在在——”   “你爸爸不见了。”听筒另一端,顾夫人沉声说道:“被裴晋桉绑走了。” 第94章 报复   没人能够想到裴晋桉将计就计声东击西, 绕了这么大一弯子,最终目的竟然是要绑架顾董事长。   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文酌煜和顾熙槐带着那么多人在深山老林里绕了那么多圈,只救出了一个被打晕后扔进坑里的洛岫。他们把自己当成诱饵想要引蛇出洞, 却没想到裴晋桉居然也抱着相同的想法。   从这个角度看, 这一局明显是文酌煜棋差一招。可是在听到裴晋桉绑架的人是顾董事长以后,文酌煜的心底竟然诡异的产生了一丝丝庆幸——幸好裴晋桉绑架的人是顾董事长, 如果裴晋桉绑架的是文酌煜在乎的其他亲人或者顾夫人母女, 那样的结果反而是文酌煜无法承受的。   这么想似乎有些不厚道,文酌煜轻咳一声,面带担忧的询问电话另一端的顾夫人:“……报警了吗?”   答案毫无疑问。顾夫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报了警。警方这边刚刚立案,顾夫人又接到了裴晋桉的电话。   那个裴晋桉在绑架了顾董事长之后,似乎并没有藏匿踪迹的意思。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顾董事长绑到了星桉影视办公大楼的楼顶, 之后还十分体贴的给顾夫人打了一通电话, 生怕顾家人不知道顾董事长被绑架了。   文酌煜和顾熙槐接到顾夫人的电话后, 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星桉影视的办公大楼。最终在楼顶天台上发现了裴晋桉和顾董事长的踪迹。   顾董事长被绑着跪在天台的边缘,脖子上套着一个绳套, 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天台。裴晋桉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 一只手提着绳套上的绳子, 那力道勒的顾董事长满脸通红,却又能保证顾董事长不至于一个倒栽葱,从楼顶掉下去。   猎猎劲风吹动着两个人的衣裳和头发, 裴晋桉好整以暇的在天台护栏上踱步。时不时有细碎的水泥石块掉下去,霎时间无影无踪。而在他的面前, 竟然还用三脚架架着一个摄像机——   文酌煜脸色一沉, 意识到裴晋桉竟然开了直播。   顾董事长吓的面色惨白, 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淌, 一个劲儿的哀求裴晋桉放过他。   “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要多少我都给!”   “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我不想死啊!裴总,咱们两个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啊?”   顾董事长越说越害怕,毫无形象的痛哭流涕。   裴晋桉表情玩味的看着涕泪纵横的顾董事长,眼前这个男人,终于脱掉了他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光环,像一条老狗一样跪在他的面前。为他曾经犯下的罪孽忏悔。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裴晋桉侧过头,看着疾步赶过来的文酌煜和顾家人,还有那些身穿制服的警察,裴晋桉微微一笑:“你们终于到了。”   裴晋桉的目光落在文酌煜的身上,他勾了勾嘴角:“这一局,看来是我赢了。”   文酌煜知道裴晋桉说的是什么,他面色微沉:“我也没有想到,原来你真正的目标竟然是顾董事长。”   裴晋桉笑容灿烂:“你该庆幸,顾熙槐和他的妹妹足够幸运。我原本以为这个狗东西很在乎他的一双儿女。”   可是洛岫的存在却让裴晋桉亲眼看到了这个“爱妻如命爱子女如命”的顾董事长本性是多么自私冷漠:“我本来以为,杀了他的一双儿女,可以让他痛不欲生。我想让他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儿,尝一尝我这些年承受的痛苦。”   可是后来裴晋桉却发现,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慈爱专一。那些媒体笔下歌颂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和睦”“专一深情”都只是假象,真正的顾董事长其实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他的心中只有自己。   就算裴晋桉杀了顾熙槐兄妹,杀了顾夫人,杀了顾家所有人,只要顾董事长还活着,只要顾氏集团还在,就无法让这个冷漠的男人感受到锥心之痛。   冷冽的寒风自高楼大厦的缝隙中吹来,裴晋桉仰望着浩渺的苍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微眯着眼睛歪了歪头,冲着天台上包围他的所有人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二十多年前,一个高中辍学的女孩子为了供哥哥念书,背井离乡来到A市打工。   没有文凭没有人脉,什么都不懂,女孩子为了在大城市站住脚,只能去饭店当服务员。她没日没夜的干活,赚来的钱都攒着供哥哥上学,给年迈的父母治病。   后来这个女孩子被同乡介绍到一个大酒店打工。这也是她噩梦的开始。她在酒店当服务员的时候被一个喝醉的大老板强了。事后大老板为了堵住女孩子的嘴巴,强行塞给女孩子五百块钱,硬说女孩子是自愿的,是她为了钱主动勾引他。   女孩子的名声被败坏了,她在酒店干不下去被辞退了。女孩子辗转又找了好几份工作,最后都因为大老板的原因被辞退。那个大老板还找上门来,说要包养她。还承诺只要女孩子能给大老板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他就给女孩子十万块钱。   “你们知不知道二十年前的十万块钱对于一个没钱没势的山里姑娘意味着什么?”   不管这中间有没有挣扎反复,最终女孩子还是同意了。几个月后,她也顺利的怀孕了。然而这个时候,大老板却后悔了。因为他的妻子也怀孕了,为了家庭和谐,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他不顾女孩儿已经六个月的身孕,强行压着女孩儿去打胎。”   结果女孩儿死在了手术台上。女孩儿的父母得知女孩儿的死讯,跑去A市给女孩儿收尸。好好一个闺女说没就没了,还是这样见不得光的死因,女孩儿的父母辗转打听,终于从同乡的口中得知了真相。他们想找大老板讨个说法,最终得到的却只有嘲讽和驱逐:“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要多少,说个数!”   裴晋桉说到这里,目光漠然的询问众人:“你们说,人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嘛?”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跪在天台边缘的顾董事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裴晋桉低下头,目光冰冷的看着顾董事长,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女孩儿是我的妹妹。”   他乖巧懂事的妹妹,为了供他读书宁愿辍学去打工的妹妹,年仅二十余岁的妹妹,被人强迫,被包养,被压着去黑诊所堕胎,最后惨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只留下一身污秽不堪的名声。   而他的父母,也在接女儿骨灰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得到噩耗的那一天,裴晋桉意识到自己已经家破人亡。   “你还记得这里吗?”裴晋桉指着脚下高耸入云的大楼:“二十年前,就在这里,你不顾我妹妹的哀求和反对,把她强行送到了手术台上。”   “现在,我妹妹和我爸妈的骨灰也被埋在下面。”裴晋桉笑眯眯说道:“我在这里弄死你,想必我爸妈和妹妹九泉之下,也能欣慰。”   裴晋桉说着,握着绳套的手一松,顾董事长的身形猛的一栽,一声凄厉的惨嚎从顾董事长的口中喊出来:“不要——”   “等等!”关键时刻,警方派来的谈判专家喊住了裴晋桉:“你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   “我没有任何需求。”裴晋桉举起双手,眼睁睁看着顾董事长的身影从天台楼顶摔下去,凄厉的嚎叫声从楼下飘上来。   裴晋桉低头看着楼下忙忙碌碌的人群,警方已经进行了全面封锁,还铺了充气垫。不过星桉影视的办公大楼实在是太高了,估计那点充气垫也不管用。   裴晋桉不知道顾董事长会不会摔死,不过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对方没摔死,恐怕也活不利索。   裴晋桉看了一眼顾夫人,嗤笑一声:“恭喜你,从此以后,顾氏集团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围在一旁的顾家其他人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看向顾夫人。   顾夫人面色微沉,就听裴晋桉维持着双手举过头顶的姿势,冲着镜头大声说道:“我承认,是这位顾夫人让我绑架顾董事长的。”   电光火石间,文酌煜忽然明白,裴晋桉恨的不仅是顾董事长,而是整个顾家。他今天想要报复的也不仅仅是顾董事长一个人——他的目的是让顾家陷入内斗,陷入舆论的漩涡,让整个顾氏集团分崩离析。 第95章 “你想要知道这本书原本的剧情是什么吗?”   一群警察蜂拥而上, 将天台上的裴晋桉牢牢控制住。   裴晋桉没有丝毫挣扎地被警察拽下天台,他的两只胳膊被反扣在身后,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也歪了, 身形狼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路过顾夫人的时候, 脸上还带着恶意十足的微笑,刻意扬声道:“顾夫人, 我按照你的要求帮你干掉了你老公, 你可别忘记答应我的承诺。”   说完,裴晋桉又看了一眼表情各异的顾家众人。   顾老太太眼睛一转,扑上前揪住顾夫人的衣襟,一脸悲愤的哭嚎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能跟外人合谋毒害你的丈夫?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可是你的老公是你孩子的父亲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顾家大伯母也跟着痛斥道:“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凭什么掌管顾氏集团?我要发起股东大会,罢免你的职务!我要起诉你, 我要让你去坐牢!我要你偿命!”   顾家众人围攻而上, 顾熙槐身形一闪挡在顾夫人的面前, 皱眉喊道:“你们冷静一点。裴晋桉的目的分明就是给顾家泼脏水,挑起顾家的内斗。他什么证据都没有, 只凭空口白牙一句话, 你们就信了?”   “你是她的儿子, 你当然向着那个不要脸的狠毒女人!”顾老太太指着顾熙槐的鼻子骂道:“你别忘了你也是顾家的种。她害死了你爸爸!”   “妈你跟他废话什么?这个小畜生就跟他妈一样,都是白眼狼。他们母子两个恨不得咱们顾家的人全都死绝了,顾家的家业就都是他们的了。”顾家大伯母趁势扑到顾熙槐跟前, 扬起手臂冲着顾熙槐就是一个耳光。千钧一发之际,被文酌煜拦下了。   “要发疯换个地方!”文酌煜用力一推, 冷冷说道:“你们口口声声在乎儿子在乎小叔子, 顾董事长还躺在楼底下生死不知呢。现在就嚎丧, 是不是着急了点。”   顾家众人被文酌煜一句话讥讽的脸皮直抽, 也闹不下去了。顾老太爷恨恨地瞪了顾夫人一眼,拄着拐杖放狠话:“我儿子要是有个万一,我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只听顾夫人冷笑道:“确实没完。这个裴晋桉诬陷我的话是没有证据,可他跟顾熙桓合谋绑架熙槐父子却是事实。他们之前的资金往来和交易记录我都一笔笔记着呢!你们倒也不用急着在我面前唱大戏,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谁该去坐牢。咱们拿证据说话。”   顾家众人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顾夫人转身离开了。   文酌煜默默叹息一声,皱眉看向顾熙槐:“裴晋桉在直播间里构陷伯母的事,我会让公关部想办法澄清——”   话没说完,就被顾熙槐打断了:“没有。”   文酌煜愕然:“什么?”   顾熙槐冲着文酌煜眨了下眼睛:“裴晋桉的直播间被我关掉了。”   说起来这个裴晋桉也足够谨慎。他知道目前最大的一款直播平台就是顾熙槐牵头研发的。为了避开顾熙槐的影响,裴晋桉特地选了另外一个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新兴平台。他并不在乎直播间的流量,因为他相信,只要他指控顾夫人的那段话能够录下视频留档,顾家大房和顾氏集团的竞争对手们自然会把这条视频传遍全网。到时候不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泼到顾夫人头上的脏水绝对洗刷不掉。   但是裴晋桉低估了顾熙槐的反应速度以及顾家的影响力。   顾熙槐早在注意到裴晋桉开直播的时候就给那个直播平台的团队打了电话,要求对方关掉裴晋桉的直播间。对方虽然也很好奇顾家的八卦,但是一个刚刚兴起的小直播平台显然不敢得罪顾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更何况顾熙槐还在电话里直言裴晋桉是在造谣,一旦这个谣言传播开来,顾氏集团一定会追究散播谣言者以及平台的法律责任。   与此同时,顾熙槐还在电话里表明了让两家直播平台合作的意愿。在红枣加大棒的夹击下,对方团队自然会明白他们到底该做出什么选择。   文酌煜挑了挑眉,拍了拍顾熙槐的胳膊:“干得不错。”   顾熙槐神色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旋即一脸沉重的下了楼。   文酌煜知道,顾熙槐是在担心顾董事长的安危。   ——尽管这个老畜生很不是人,但他毕竟是顾熙槐的亲爸。至亲生死不知,顾熙槐怎么可能不担心。   文酌煜跟在顾熙槐的后面一起下了楼。两人坐上车,追着救护车一路往医院的方向开。   救护车的声音从星桉影视的办公大楼一路响彻至A市第一人民医院。早就得到消息的医护人员等在门口,只等着救护车一到,立刻将昏迷不醒的顾董事长推进手术室。   消息灵通的媒体记者也都赶过来了。围着顾家众人想要采访。顾家二老和顾家大房的人在媒体面前痛哭流涕,当着镜头的面儿复述了裴晋桉被抓走前的那些话,言之凿凿地指责顾夫人与人合谋毒害丈夫,目的自然是为了彻底掌控顾氏集团。   一时间舆论哗然。顾家众人的指控通过现场媒体的镜头传遍了全网。正在吃瓜的网友们看着白发苍苍痛哭流涕的顾家二老,以及抱着孩子哭天抹泪的顾家大伯母,忍不住心生同情。   顾熙槐有些无奈的看了顾夫人一眼。他可以让人关掉裴晋桉的直播间,却没有办法堵住别人的嘴。   顾夫人站在手术室外面,一脸冷漠的看着哭闹不休的顾家人。顾熙桓跟裴晋桉合伙绑架顾董事长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只等着警方定案了。所以顾夫人根本懒得在媒体面前解释什么。不仅自己不接受媒体的采访,顾夫人还禁止顾熙槐和文酌煜找危机公关。只是站在手术室外面默默流泪,摆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正宫模样。   因为这刻意保持的沉默,顾夫人在顷刻间陷入舆论漩涡。千夫所指,声名狼藉,处境异常艰难。顾家大房趁机发难,上蹿下跳的联合其他股东,想要召开股东大会,将顾夫人踢出顾氏集团。   顾氏集团的掌控者爆出这样大的丑闻,自然会影响到集团以往辉煌且正面又热衷于慈善公益的形象。高层领导和股东之间也是动荡飘摇,集团股价连日暴跌,整个集团上下人心浮动,都在担心顾氏集团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而顾夫人为了配合警方调查,时不时去警局录口供的行程更是印证了顾家众人的指控。   直到一则消息在网上传开——“跟裴晋桉合谋绑架顾董事长的顾熙桓已经确认被引渡回国。”   这个消息一出,一直在关注这件事进展的媒体记者以及在网上吃瓜的网友们全都炸锅了。犹如撞进了瓜田里的猹,一个个呼朋唤友上蹿下跳,恨不得钻进电脑屏幕里现场吃瓜。   “卧槽!卧槽!这反转也太厉害了吧?”   “跟裴晋桉合谋绑架顾董事长的人居然是顾熙桓,那顾家人的演技也太好了吧?我看他们哭的那么惨,还以为顾夫人真的是坏人。还感慨最毒妇人心呢!”   “太可怕了。这明显就是倒打一耙呀!明明是大房的人联合外人谋害顾董事长,他们居然颠倒黑白,诬陷人家遗孀!”   “友情提示,那个顾董事长还没死吧?”   “我记得顾熙槐和文酌煜当初被绑架,最后查出来的幕后主使就是顾家大房的人吧?”   “是顾熙槐的大伯父,已经在坐牢了。”   “我之前听过一个瓜,那个顾熙桓之所以会被顾氏集团以外派的名义流放到海外,就是因为他曾经谋划过绑架顾熙槐。但是阴谋败漏,被顾夫人和顾董事长提前发现了。”   “卧槽!这是惯犯呀!父子都策划过绑架案,一个坐牢一个被赶到海外,还贼心不死跟人合谋绑架了顾董事长。”   “关键他们做都做了,竟然还污蔑顾夫人!”   看着网络上陡然转变的舆论,正在医院看望顾董事长的顾夫人微微一笑。   ——顾董事长非常幸运,那次坠楼没能摔死他,手术成功后,已经年过半百的顾董事长成为了一名全身瘫痪的植物人。   顾夫人将昏迷不醒的顾董事长转到顾氏集团控股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就是洛岫曾经呆过的那一家。为了表示自己的情深义重,顾夫人即便身负污水处境艰难,每天结束工作以后还是会来医院探望顾董事长。   顾家二老曾想过以父母的名义给顾董事长办理转院,因为他们觉得即便顾董事长已经成了植物人,也不应该掌握在顾夫人的手里。所以他们打着“不能把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儿子交给恶毒女人”的借口胡搅蛮缠哭闹不休,想要争夺顾董事长的监护权。   ——事实上,顾家众人其实更希望顾董事长能够直接死去。因为那样的话,他们就有理由向法院申请公布顾董事长的遗嘱,并以此为借口重新瓜分顾家二房名下的财产。就算顾董事长没死,他们也不能让顾夫人照顾顾董事长,他们一定要把顾夫人定在“最毒妇人心”的耻辱柱上,绝对不会给顾夫人作秀翻盘的机会。   比起顾家众人的小算盘,顾夫人担心的却是顾家人把顾董事长接走以后,会想尽办法断绝顾董事长的生机,让他从一个植物人彻底变成一个死人。顾夫人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变故发生。   现在顾董事长变成植物人,顾董事长名下的一切股份和财产全部由顾夫人代理。虽然顾董事长清醒的时候也不过是顾夫人手中的一个傀儡,但他现在不能说话不能做事了,也不能阻止顾夫人了,这一切对于想要尽快掌控蚕食顾氏集团的顾夫人来说,显然是一件绝妙的好事。   幸运的是,即便顾家众人上蹿下跳竭力争取,他们对顾氏集团的掌控力显然不如已经在集团内部经营数十年的顾夫人。就算顾家众人奋力往顾夫人的身上泼脏水,趁机鼓动公司股东和董事们罢免顾夫人,也没能撼动顾夫人在顾氏集团的地位和影响力。   比起只会内斗的顾家人,那些有话语权的股东和董事们显然更加信赖雷厉风行素有铁娘子称谓的顾夫人。更何况他们的消息可比外面那些胡乱吃瓜的网友们灵通多了,顾董事长被绑架的内情究竟如何,他们心知肚明。   不过对于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暴跌的股价,顾氏集团的股东和董事们还是有些怨言的。他们希望顾夫人能够尽快作为,挽回集团股价不断下跌的颓势。   “我们筹备的怎么样了?”面对集团股东们的施压,顾夫人也开始了最后的布局。   “已经在二级市场吸收了将近5%的股份,随时都可以举牌。”文酌煜说道。   为了帮助顾夫人彻底拿下顾氏集团,文酌煜利用这次顾氏集团股价暴跌的大好形势,趁机在二级市场吸纳了不少顾氏集团的股票。顾熙槐也出面游说了一些对顾氏集团信心不足的小股东,以高出市场价一倍的价格将他们手中的股票秘密收过来。再加上顾夫人自己出面拉拢信得过的大股东,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顾夫人已经彻底完成了对顾氏集团的控股。   只等着顾家大房召开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的时候,顾夫人就会动用绝对控股的权力,将顾家人彻底赶出顾氏集团。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反转,股东大会召开当天,顾家二老和顾家大房的母女几人看着突然急转直下的形势,全都傻眼了。   他们召开股东大会是想将顾夫人赶出顾氏集团,为什么投票表决的时候,那么多股东都选择了罢免他们的董事席位?   “错了!错了!”顾老太爷满头大汗,急的直跺拐杖:“是让你们投票表决罢免那个女人的董事席位和公司职务,你们都搞错了!”   “就是啊!你们怎么回事?难道都被那个女人蛊惑了?你们可别忘了顾氏集团是谁打下来的,要不是我们顾家,顾氏集团能有今天的规模?你们可都是跟着集团一路发展过来的老人了,应该懂得辨别是非。你们怎么可以听信那个女人的谗言,帮助那个恶毒的女人掠夺我们顾家的产业呢?”   顾夫人坐在主位上,神色讥讽的看着顾家二老。她嫁到顾家这么多年,为顾家生儿育女,为了保住这一份家业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结果在顾家二老的口中,她仍旧是那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恶毒女人。   顾夫人嗤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保养精致的指甲。   会议室里,顾家众人依旧跟小丑一样的上蹿下跳。眼见局势无法扭转了,他们又指着诸位股东和集团高层的鼻子破口大骂:“……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如果没有我们顾家,你们现在恐怕还在工地上搬砖呢!居然敢背叛我们……一群畜生!”   “顾氏集团是我们顾家的!你们没有权力把我们顾家的人赶出去。一群鸠占鹊巢的白眼狼!”   众人满脸嫌弃的皱眉,不想听顾家众人在这里撒泼打滚的谩骂。有股东接通内线叫保安上来,将顾家众人全部丢出了公司大楼。   顾夫人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俯视着芸芸众生。从今天开始,她将彻底掌控顾氏集团。这个让她为之奋斗了二十多年的江山,她终于牢牢掌握在手心里了。   不过顾夫人并不满足。她把顾家其他人赶出了董事会,把顾熙桓父子都送去坐牢,可是顾家那些尸位素餐的害虫依然掌握着将近10%的顾氏集团的股份。一旦顾氏集团的股价回升,那些蛀虫的资产也会跟着攀升。   顾夫人可不希望自己辛苦努力一辈子,还要给仇人打工。   于是在顾夫人的暗示和默许下,裴晋桉为什么会绑架顾董事长,为什么会报复顾家的内情悄悄在网上散播开来。   一时间群情激奋,原本就在下跌的顾氏集团的股价更是一跌到底,甚至到了停牌的边缘。   不论是出于公道还是出于集团利益着想,没人想要看到这样一个人品低劣还昏迷不醒的植物人继续担任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席位。于是在诸位股东和董事们的齐齐表决下,顾董事长的职务被罢免,代理董事长职务的顾夫人正式接任顾氏集团董事长一职。而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顾氏集团停牌,并且很有可能退市。   这个决定一出,持有顾氏集团股票的大小股东们顿时慌张了。一旦顾氏集团停牌退市,他们持有的股票就有可能变成一张废纸。他们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局面?   顾家众人原本以为集团股东和董事们一定会强烈反对顾夫人的提议,因为这个建议损害的是集团所有人的利益。然而并没有人站出来反驳顾夫人的决定。甚至还在顾家众人出面游说他们的时候直接指出顾氏集团之所以会遭遇现在的困境,都是因为顾董事长和顾家人的错。   “如果不是老董事长行为不端,如果不是你们顾家人为了争权夺利在媒体面前大肆造谣新董事长,自曝家丑,顾氏集团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真正损害了顾氏集团利益的人,一直都是你们顾家人。现在你们居然还有脸来劝说我们抗议新董事长想要停牌退市的决定?实话跟你们说吧,以顾氏集团现在的情况,一旦停牌根本没有复牌的可能性。退市反而是及时止损的无奈举动。”   这一番真真假假的指控扰乱了顾家众人的心。一直以来,他们只会内斗,只会算计自家人的利益,只会从自家人的碗里抢食,如果他们真的懂得什么是商业手段怎么样力挽狂澜,也不至于三番两次的想出绑架撕票这么愚蠢的计策。   所以在听了这一番分析后,顾家二老竟然信以为真,真的以为顾氏集团要被迫停牌退市了,于是慌慌张张的想要处理手上的股份。   “可是如果我们把手上的股份都抛了,那顾氏集团就彻底跟咱们顾家没有关系了!”顾家大伯母还是不甘心。为了争夺顾氏集团的控制权,她的老公她的儿子都坐牢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顾家二老彻底放弃夺回顾氏集团的希望。   “那你说怎么办?”顾家二老也舍不得卖掉手里的股份。那可是他们顾家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基业,如今却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掌控在手中。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用这一招逼迫咱们放弃顾氏集团的股份。”顾家大伯母歇斯底里的说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分明是想赶尽杀绝。”   “我难道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计策吗?”顾家老太爷不耐烦了,冲着大儿媳妇咆哮道:“可是我能怎么办?不抛掉这些股份,就要眼睁睁看着顾氏集团停牌退市,到时候我们手里的股票都会变成一团废纸。”   顾家老太爷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些年顾家众人不事生产,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顾氏集团的股份分红。如今顾夫人成了顾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她把持着集团事务,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用股价下跌或者集团停牌退市为借口取消分红。反正顾氏集团的亏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一旦顾夫人停止发放分红,那么依赖分红度日的顾家众人就会陷入窘境。与其拿着手里这点不值钱的股份跟顾夫人死耗,还不如趁着顾氏集团还没停牌及时套现。   “我就不信他们真的敢让顾氏集团停牌退市。”顾家大伯母咬牙切齿:“停牌退市涉及到所有人的利益,顾氏集团的股东那么多,难道真得会眼睁睁看着那个恶毒女人为所欲为?”   当然是真的。   停牌可以复牌,退市也可以重新上市,现在顾夫人摆明了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顾家众人踢出股东的行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两家的恩恩怨怨,更知道顾家人当初是怎么颠倒黑白污蔑顾夫人的。就算抛开顾家众人卑鄙无耻的行径不提——没有人想跟这样没有底线的人共事,他们既然选择了在股东大会上支持顾夫人,就没有理由中途反悔。   总不可能为了废物的顾家人临阵倒戈,站在顾夫人的对立面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顾氏集团的有些股东确实也是顾家的世交旧友。大家在几十年前一起白手起家创建了顾氏集团,也冷眼旁观了顾家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豪门内斗。谁能想到当年意气风发的顾家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境地,大房父子二人双双入狱,顾董事长变成了植物人,只留下一群老弱妇孺,而今就连持有的最后一点股份都保不住了。   可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顾家人咎由自取。   面对态度一致的大股东们,顾家二老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入了绝境。虽然他们也可以赌,赌顾夫人不敢真的停牌退市,或者赌顾夫人总有一天会重新复牌上市。但现实是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因为他们清楚,就算他们此刻捏着顾氏集团10%的股份不放,只要顾夫人在位一天,她就可以通过融资增发的方式不断稀释顾家二老持有的股份。直到将顾家二老名下的股份全部稀释干净。而没有了收入来源的顾家二老,是绝对没有办法在每一次增资配股的时候拿出充足的资金追加投资的。   顾夫人终将达成她想把顾家所有人踢出顾氏集团的目的。区别只在于究竟是一刀子一刀子的割肉,还是一次性的把顾家人踢出局。   认清了局面之后,顾家二老只能抛售手中的股份套现离场。至少这个时候离场,他们还能拿着套现的钱当一个富家翁。如果再跟顾夫人死缠下去,他们只能落得一个鸡飞蛋打一场空的结局。   早就在等待这一天的顾夫人立刻启动了两枚埋下多年的棋子。让他们出面收购顾家二老手中的股份。   没有人知道这个明面上处处跟顾氏集团作对的投资公司其实是顾夫人扶持起来的。等到顾家二老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情,将手中的股份全部出让给“仇家”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成功拿到股份的两名投资人已经坐在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里,正在跟顾夫人签订股份转让协议。   而在同一时间,文酌煜也来到了看守所。他看着坐在对面,指名道姓要见他的洛岫,挑眉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你早就猜出了我的来历。”洛岫坐在文酌煜的对面,一脸平静的说道:“你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而我是一名穿书者。”   “你想要知道这本书原本的剧情是什么吗?” 第96章 “故事不好听我们就不听了。”   洛岫说他看过的那本书, 主角依旧是文酌煜和顾熙槐。   刚上大学的文酌煜因为机缘巧合,参加了几名富二代合伙投资的《富翁游戏》,因为本身是金融专业的学生, 所以在参加节目之初被分配到投资公司去实习, 并且在录制节目的过程中展露出非同一般的投资天赋,综艺结束后顺理成章的留在投资公司兼职。   而在录制综艺期间, 文酌煜与同校的学长应天明不打不相识。并且成功将应家家具发展成为自己的客户。之后文酌煜又利用自己超高的操盘天赋, 帮助应家家具完成融资。这使得文酌煜一战成名,迅速成为投资界的天才。   后来应家转型投资电影,因为找不到男主角,而文酌煜的外形条件恰好很优秀,再加上他之前参加综艺节目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应天明便央求文酌煜帮忙救场。文酌煜因此进入了娱乐圈, 又在之后的一部电影拍摄中与顾熙槐因戏生情。   两人的感情在经历过一次绑架后迅速升温, 因为文酌煜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无意间救了顾熙槐一命, 他与顾熙槐的恋情顺利得到了顾家人的支持和认可。之后两人又经历了一系列俗套的升级打怪谈恋爱斗极品的情节,身为男主角的文酌煜总是能够将遇到的危机化为机遇。   而在原本的剧情中, 洛岫只是一名存在感不强的小配角。明明两人同时参加《富翁游戏》, 洛岫却成了文酌煜的跟班小弟。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 还得靠文酌煜帮他拉资源介绍工作。   后来洛岫身世曝光,他的私生子身份引起了顾家人的不满和冷落。圈内很多人趁机落井下石,用打压洛岫的方式赢得顾家人的好感。洛岫因此度过了一段狼狈不堪的黑暗岁月。最后还是文酌煜心生怜悯, 帮助顾熙槐解开心结,让他接受了洛岫这个弟弟。而洛岫也成为了文酌煜最好的朋友。   洛岫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他眼巴巴地看着文酌煜:“看在我们两个在原著里关系特别好的情分上, 你就帮帮我吧!”   洛岫越想越心酸。大概是与书中配角同名同姓的缘故, 洛岫在看书的时候一直替洛岫打抱不平。他总觉得洛岫的条件明明比文酌煜更好, 最终却混的不如文酌煜,一定是作者偏心。   于是在穿书之后,洛岫便想凭借自己对剧情的熟悉,抢占男主角的高光和机遇,让洛岫从可怜的对照组小配角变成真正的人生赢家。却没想到这一切根本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我虽然是穿越者,可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洛岫看着文酌煜,眼巴巴地哀求道:“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留在看守所,也不想回疗养院。我又没疯,我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   即便穿越了这么久,洛岫对文酌煜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书中那个霁月光风纯良友善的男主角上,并不知道文酌煜在上辈子经历过怎样污秽不堪的过往,也不知道一个从绝望的泥沼中挣扎着爬出来的恶鬼究竟有怎样的铁石心肠。   文酌煜有些好笑的看着洛岫。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穿越的洛岫究竟有多么恶毒不堪。姑且不提他说的那些原著情节,真真假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文酌煜不认为以自己的三观心性,会劝说顾熙槐接受什么私生子弟弟。至少在这段情节上,这个穿越者绝对没说实话。   而洛岫口口声声说他没有做过对不起文酌煜的事,那也只是因为这辈子他还没有本事伤害文酌煜,可没本事害人跟没想害人完全就是俩回事。   文酌煜可没忘记自己上辈子过的有多惨。而他的悲惨境遇,包括顾熙槐兄妹的横死,现在看来应该全都是拜穿越来的洛岫所赐。他就像是一条躲在角落里时时窥伺的毒蛇,弱小的时候隐藏在阴影里,却会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随时窜出来咬你一口。一旦你疏忽大意放松警惕,那就只有等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终于印证了洛岫的古怪之处,满足了心中的好奇,文酌煜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但他可没想过答应洛岫的请求。   “我们都知道你根本没疯,所以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文酌煜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什么穿书穿越的,这样烂俗的设定也只有网络小说会写。你不要以为你胡言乱语几句,我就真的会相信。”   洛岫见状顿时着急了:“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真的。其实你也是重生的吧?否则你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假冒出租车司机的杀手呢?”   洛岫被关这段时间反复琢磨过他穿越后经历的一切,尤其是文酌煜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文酌煜似乎比书里写的更加精明能干。即便自己穿越以后利用对剧情的熟悉抢走了文酌煜的很多机遇,他还是有办法拿到更好的。   炒股投资是这样,拍电影也是这样,洛岫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在针对应家这件事上,文酌煜的反应简直像提前布局好了似的。   “……之前我也以为是你的运气比较好,所以才能在做空应家家具这一单上赚了那么多钱。可是后来我又打听过,那些做空公司根本就没注意过应家家具的问题,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做空应家家具,完全是因为有人匿名给他们送去了应家家具财务作假的资料,他们也是顺势而为……”   “是你对不对?”洛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文酌煜的眼睛,不甘心的说道:“因为你是重生的,所以你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搜集了应家家具的资料,然后送给那些做空公司!等他们开始狙击应家家具之后,你又趁势入局,跟着他们一起做空。”   洛岫越说越激动,他目露精光的看着文酌煜,眼神执着疯狂,头顶的白炽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阴影,将他的神情勾勒的越发阴鸷冰冷:“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文酌煜静静听完洛岫的话,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这个洛岫虽然不算聪明,嗅觉却很灵敏。可惜他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文酌煜摇了摇头,感慨道:“你真的很会编故事,也真的很会演戏。如果我不是当事人,也差点要信以为真了。”   “我没有编故事!”洛岫用力敲着桌面,一再强调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穿越来的,否则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秘密呢?你之前不是也好奇过这件事吗?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看过这本书,知道你们每个人的结局。你想不想知道接下来你们还会发生什么……”   文酌煜看着急的满脸通红的洛岫,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怎么也想不通,上辈子的自己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人。   “行了。”文酌煜打断洛岫的话,淡淡说道:“不要再装疯卖傻了。我们都知道,你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你跟顾熙桓和裴晋桉合谋绑架顾董事长的罪行铁证如山,不过有鉴于你之前差点被裴晋桉活埋,你好好交代,在量刑方面应该会有帮助。”   “我没有——”   “或者你更想去精神病院?”   洛岫的争辩戛然而止。   文酌煜神色恍然,他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你假装自己得了精神病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吧?”   洛岫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精神病。我本来就是穿越者,你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本书。”   文酌煜神色冰冷的打量着洛岫。洛岫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的谋划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成功。毕竟文酌煜和顾熙槐恨他入骨,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但是洛岫也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   他曾经被顾夫人关进疗养院,所有人都知道他脑子有病。如今他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穿越者,虽然他说的是真话,但是谁会相信这种事呢?   洛岫这一次约文酌煜见面,其实是抱有两个打算的。能够说服文酌煜帮助他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说服文酌煜,那就必须利用这次见面坐实自己是精神病的事实。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逃脱坐牢的命运。他可不想跟顾熙桓和裴晋桉那样,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   文酌煜仔细打量了洛岫好半天,忽然轻笑:“既然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如你所愿。”   文酌煜想,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跟洛岫见面了。这个毁了他一辈子的穿越者,下半辈子就活在精神病院里也挺好的。   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好像在憋一场大雨。文酌煜迈步走到停车位,开车回家。半路上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水敲打在挡风玻璃上,就连车窗都挂上了一层雨帘。   文酌煜顶着滂沱大雨回到家,顾熙槐已经在做晚饭了。温暖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公寓,顾熙槐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留意到文酌煜回来,扭头笑道:“快去洗手,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文酌煜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搂住了顾熙槐的腰。顾熙槐微微一怔,旋即回抱住文酌煜,温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个极为荒诞的故事。又烂俗又老套,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让人恶心。”文酌煜轻声抱怨道。声音中透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委屈。   顾熙槐有些疑惑,旋即笑道:“故事不好听我们就不听了。吃完晚饭我们一起挑剧本吧。下一部电影你想演什么?还是我们两个一起演好不好?”   文酌煜仰头看着神色温柔的顾熙槐,忽然笑了:“好。” 第97章 “文酌煜,你在恶梦中经历过的一切,永远不会发生了。”   “对了, 这个周末,我妈叫咱们两个回家吃饭。”顾熙槐松开文酌煜,将刚刚做好的糖醋排骨端上饭桌, 一边摆碗筷一边笑道:“她要感谢你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钱出力帮她坐稳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宝座。”   如果没有文酌煜的操盘, 顾夫人固然能够争取到顾氏集团董事长的席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更不可能趁着股价暴跌的机会拿到顾氏集团的控股权。这一点顾夫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这个周末的晚饭, 不仅仅是顾夫人为文酌煜举办的酬谢宴, 更是顾夫人与文酌煜的庆功宴。   顾熙槐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揶揄道:“我妈说了,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功劳,也有我的四分之一。”   文酌煜勾了勾嘴角:“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   顾熙槐被这一句话哄的眉开眼笑:“你说得对,都是一家人, 不说两家话。”   顾熙槐说着, 又把一盘蒜蓉蒸秋葵端上桌。   文酌煜暗暗咋舌:“怎么做了这道菜?”   顾熙槐笑道:“天干物燥, 最近有点上火。吃点秋葵败败火。”   文酌煜紧皱眉头,用两根手指将那盘秋葵推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一副十足嫌弃的模样。   顾熙槐被文酌煜的举动逗笑了:“挑食可不好。”   “我不是挑食, ”文酌煜辩解道:“而是在有限的范围内, 尽量选择更加合适自己的美食。”   五千年的美食文化源远流长, 地域不同菜系不同,那么多的美食等着文酌煜品尝,他实在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去吃那些苦了吧唧的东西。   顾熙槐莞尔:“那好吧。你可以不吃秋葵, 但是里面的粉丝还是挺好吃的,你尝尝。”   文酌煜点了点头, 视线看向厨房的方向:“你还做什么了?”   “还蒸了一盘螃蟹, 做了一道粉蒸肉, ”顾熙槐笑着说道:“主食是在楼下买的蟹粉灌汤包。味道特别鲜。”   顿了顿, 顾熙槐又补充道:“其实粉蒸肉也是我在楼下买的。楼下新开了一家茶餐厅,味道真的很不错。哪天有时间,我们两个一起去店里吃。”   文酌煜双眼亮晶晶的,之前的疲惫和无力一扫而空。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我去洗手,我们开饭吧。”   热气腾腾的灌汤包表皮轻薄,颤颤巍巍地装在盘子里,仿佛能看到里面的馅料。文酌煜拈起一只包子放到碗里,用筷子在包子皮上戳了一个洞,热烫鲜香的汤汁立刻顺着小孔流出来。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袭击着食客的味蕾,让人忍不住直吞口水。   文酌煜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汁,汤汁醇厚鲜美,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仔细,否则很容易烫到舌头。等喝完了一口汤,鲜甜醇厚的香气便溢满了口腔,再轻轻咬下一口浸满了汤汁的包子皮,表皮轻薄有弹性,吃起来都弹牙,裹着蟹粉的金黄色馅料在口腔中迸发出丰富的味道,再沾上一点商家早就备好的姜醋,愈加挥发出食材的鲜美和浓郁,在寒冷的深秋夜晚让人感受到加倍的满足。   一只灌汤包吃下去,食客早已大汗淋漓,原本还觉寡淡的味蕾被鲜香热烫的灌汤包瞬间征服,再夹上一口细腻香醇的粉蒸肉,米粉油润,糯而清香,选用的是最上乘的五花肉,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吃起来酥软润滑,比起鲜香袭人的灌汤包又是另外一种让人满足的口感。   顾熙槐将剥好的蟹肉放到文酌煜面前,蟹腿肉雪白,蟹膏肥腻金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文酌煜闷不吭声的吃完了一整只蟹,终于有了倾诉的心情:“今天我去看守所见洛岫了。”   文酌煜把洛岫在看守所里说的话跟顾熙槐复述了一遍,漆黑清亮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熙槐的神色:“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顾熙槐看向文酌煜。两人相处这么久,顾熙槐可以自信的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文酌煜的人就是他。正是因为这一份了解,顾熙槐听出了文酌煜的潜台词。   ——如果文酌煜真的认为洛岫是在胡说八道,他就不会这么问了。   可是洛岫说出来的话在他听来实在是天方夜谭,以文酌煜的智商,不可能会相信。既然文酌煜相信了,那么肯定会有他相信的理由。   “我不信他,但是我相信你。”顾熙槐直视着文酌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想让我信,我就信。”   文酌煜定定的看着顾熙槐好半晌,久到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凉了,文酌煜忽然低头轻笑:“也是,这么荒谬的话,谁会相信呢。”   “不说了,吃饭吧。菜都凉了。”文酌煜说着,给顾熙槐夹了一只灌汤包。   “你相信。”顾熙槐并没有理会文酌煜的话,语气坚定的说道:“你相信我就相信。”   文酌煜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就有些心思烦躁,他想跟顾熙槐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那荒诞的经历在别人眼里能有多少可信度。他犹豫不决,却又不甘心一个人沉沦纠结。   难道他备受折磨的两辈子,都不配拥有一个全心信赖的枕边人吗?   “如果我说,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文酌煜迟疑着开口:“在梦里我过的特别惨,你也很早就死了,还是被绑匪撕票的……”   顾熙槐静静听着文酌煜的叙述。不知道过了多久,文酌煜忽然住了口,他低头看着已经彻底冷掉的蟹粉灌汤包,忽然说道:“只顾着说话,饭菜都凉了。是不是没胃口了?”   话音未落,顾熙槐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文酌煜的手:“菜凉了可以再热,不管梦里是怎么样的,至少在现实里我们过的很好。”   “我相信你曾经被噩梦所困,但我也坚信,这辈子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顾熙槐目光坚毅的看着文酌煜:“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不会让人欺负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任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文酌煜,你在恶梦中经历过的一切,永远不会发生了。”   文酌煜目光怔怔地看着顾熙槐。良久,忽然张开双臂拥抱住顾熙槐,两具年轻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胸膛印着胸膛,呼吸间能够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文酌煜把头埋在顾熙槐的胸膛,用细不可查的音量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我永远相信你。” 第98章 “其实,我应该叫您一声岳母。”   下了一场大雨, 原本就很凉爽的天气越发冷肃起来。   顾熙槐将汽车缓缓开进顾家别墅,远远就看到一行人被挡在镂空雕花的院门外,文酌煜眼神好, 看出来被拒之门外的一行人是顾家二老和顾家大房一帮人。   顾熙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文酌煜嗤笑一声:“还能干什么, 自然是来找不痛快的。”   顾夫人能够逼迫顾家众人放弃股份退出集团管理层,却没办法断绝顾家人跟顾熙槐父子的血脉联系。所以顾家人真的想倚老卖老撒泼打滚, 借助这层关系给顾夫人没脸, 再制造一些流言蜚语逼迫顾夫人,顾夫人也只能被动承受。   不过文酌煜相信,以顾夫人的心胸手腕,她断然不会被顾家人的这点小伎俩绊住。   顾熙槐紧抿双唇,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聚集在院门外的顾家众人也留意到了顾熙槐的车子,缓缓往这边走过来。   顾熙槐的脸上划过一丝厌烦和不知所措。   文酌煜挑了下眉, 拿出手机给物业打了一通电话:“你们是怎么搞的?什么人都能放进来骚扰业主, 是不是不想干了?”   电话另一端, 物业经理有些迟疑:“可是他们都是顾家——”   “你要搞清楚你服务的业主是谁。”不等对面说完话,文酌煜斩钉截铁地吩咐道:“给你五分钟, 我不希望闲杂人等聚集在顾家别墅外面。”   文酌煜挂断电话, 顾家众人也走到了车前。顾老太爷一脸愤怒的捶打着车窗, 破口大骂道:“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看到长辈也不知道下车问候,居然还坐在车里看我的笑话。不孝的东西!”   文酌煜按下车窗,目光讥讽的打量着外面一群人:“什么长辈?我只看到了一对绑架犯的父母家人, 还有一群丧家犬。”   文酌煜的话实在犀利刻薄,正冲着顾熙槐发火的顾老太爷眼皮一抽, 立刻说道:“我在教训我自己的孙子, 外人不必多话。”   文酌煜笑容里不带一丝烟火气:“我在骂违法犯罪的坏人, 欢迎各位对号入座。”   顾家大伯母冷哼一声, 怒视文酌煜:“绑架你的人都去坐牢了。你要想骂大可以去监狱里骂,犯不着指桑骂槐迁怒别人。”   “为什么不能迁怒?”文酌煜好整以暇:“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没脸没皮的老畜生养出了无耻下流的小畜生,这明明就是家教的问题。不过也是,如果畜牲知道自己是畜牲,就不会打着礼义廉耻的旗号倒打一耙。”   文酌煜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视线落在顾家老太爷的脸上:“您说对不对?”   顾家老太爷暴怒:“文酌煜,你放肆!”   顾家老太太指着文酌煜的鼻子骂道:“他好歹是你的长辈,你们文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我看你才是有妈生没爹养的小畜生。”   “您说什么呢?”顾熙槐忍不住了:“您明知道酌煜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文酌煜拍了拍顾熙槐的胳膊,拦住顾熙槐不让他说话,笑的和风细雨:“您老人家就别在我的面前摆你的臭架子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受害者,我在罪犯家属面前表现出什么态度,那都是应当应分的。你们但凡有一丝廉耻,都应该老老实实受着并且表现出惭愧内疚。而不是倚老卖老,更不该疯狗一样冲着我乱吠。”   “不过我也能够理解。你们都是畜牲了,当然没有人类应该具备的礼义廉耻!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拿对人类道德素质的标准来要求你们。”   要论耍嘴皮子,顾家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说不过文酌煜一张嘴。   果然,顾家老太太被文酌煜一番话气的浑身乱颤,捂着胸口就要躺下来。   文酌煜摸出手机,一脸关怀的问道:“需不需要帮您叫救护车?”   “文酌煜你够了!”顾家老太爷气急败坏地拄了拄拐杖:“我承认,我们顾家固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你在这种时候欺压弱小落井下石,难道就是大丈夫了吗?”   “您严重了,”文酌煜笑眯眯说道:“我充其量就是痛打落水狗而已。”   话音未落,物业派来的保安终于姗姗来迟。当着文酌煜和顾熙槐的面儿,将顾家一群人强硬又客气的请了出去。   文酌煜看着满脸堆笑又满头大汗的物业经理,面无表情地道:“没有下次。”   物业经理心中叫苦,嘴上却忙不迭的答应着。   文酌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暗搓搓看热闹的邻居们,冲着顾熙槐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开车呀!”   刚进家门,顾夫人就冲着文酌煜一脸歉然的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文酌煜将预备好的礼物交给顾夫人,笑着说道:“这样的笑话我巴不得多看几次。”   顾夫人还是过意不去:“本来是我们自家的家丑,倒是连累你在外面做了恶人。”   “我本来也不打算做什么好人。”文酌煜摇了摇头,劝慰道:“人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不必在意外人的眼睛和舌头。比起吃哑巴亏,我倒是更愿意做个恶人。”   毕竟有些人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对好人蹬鼻子上脸求全责备,面对坏人的时候反而毕恭毕敬多加谅解。   顾夫人摇头苦笑,一方面羡慕文酌煜的雷厉风行我行我素,另一方面也很头疼顾家人的死缠烂打。   不过最艰难的一关都挺过来了,文酌煜相信,接下来的琐事顾夫人能够处理好。   ——其实也没什么处理不好的,不管顾家人有什么盘算什么筹谋,左右不过是想仗着血脉身份侵吞二房的利益。只要顾夫人能狠下心来全部拒绝,顾家人的阴谋就不会得逞。这就是掌握主动权的好处。   至于损失的一些名声,或者听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言,那都不算什么。毕竟人生在世,谁人背后不被说。这一点文酌煜深有体会。   比起文酌煜的满不在乎,顾熙槐倒是有点好奇顾家人过来做什么。顾夫人叹了口气:“还不是钱闹的。”   顾家二老知道了他们卖掉的股份最终还是辗转落到了顾夫人的手中,自然心有不甘。所以带着一家子老弱妇孺过来闹腾,想要分润一些好处。可是他们却忘了大房跟二房的仇恨是牵连人命的血海深仇,顾夫人不迁怒已经是好涵养了,怎么可能给顾家人好处。   “伯母做得对。您能拿到那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是因为您棋高一着。那两个老狐狸可是处心积虑的要把股份卖给跟您有仇的人。”   说到这里,文酌煜也不得不佩服顾家二老的脸皮。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敢在顾夫人面前倚老卖老,真不知道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顾夫人摇了摇头:“不说他们了。这次能够成功拿回顾氏集团,还得仰仗你们两个。”   如果不是文酌煜和顾熙槐鼎力相助,顾夫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到顾氏集团的控股权。要知道当初文酌煜可是动用了投资公司全部资金帮助顾夫人操盘的。于公于私,顾夫人都该有所表示。所以今天晚上请文酌煜和顾熙槐回家里吃饭,也是要分蛋糕的意思。   闻言,顾熙槐和文酌煜相视一笑。顾熙槐鼓足勇气,牵起了文酌煜的手,害羞的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顾夫人下意识地接话:“应该的,怎么能说……”   话说到一半,顾夫人注意到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感激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儿里,戛然而止。   “当啷”一声脆响,顾熙榕的勺子掉进碗碟里,小姑娘惊得瞪大了双眼。水灵灵的眼睛在文酌煜和顾熙槐的脸上反复徘徊。   原本温馨的饭桌上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好半天,顾夫人才找回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这是……”   “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文酌煜主动开口:“其实,我应该叫您一声岳母。”   仿佛有一道惊雷霹在顾夫人的头顶。顾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自家儿子接口说道:“应该是叫婆婆。”   顾夫人大脑还一片空白呢,下意识地附和自家儿子的话:“确实应该叫婆婆。”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呢!叫岳母也太荒唐了吧!   气氛瞬间僵住。   顾夫人眼角余光扫到了女儿顾熙榕一脸错愕的神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纠结的这是什么破问题。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叫婆婆还是叫岳母吗?明明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了!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顾夫人自顾自的纠结了好半天。   顾熙槐语气诚恳地说道:“妈,我跟酌煜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从我们两个一起被绑架那会儿,甚至是更早之前,我就喜欢上他了。也是我先开始追求他的,您可千万别生他的气。”   顾熙槐这一番话,让顾夫人想起了自家儿子差点被绑匪撕票的惊险经历。   说起来,那次绑架还是顾熙槐连累了文酌煜。可当时要是没有文酌煜跟顾熙槐一起被绑架,恐怕她的儿子也回不来了。   顾夫人想到这些往事,心中的纠结忽然淡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老天注定让文酌煜救他的儿子一命,再让儿子用下半辈子偿还文酌煜的救命之恩。   看着两个孩子亲亲热热相亲相爱的一幕,顾夫人心里的反对和排斥渐渐消散。不管怎么说,文酌煜跟顾熙槐都是自由恋爱,至少他们现在是幸福美满的。   顾夫人自己经历过不幸福的婚姻,她对子女的期望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够长命百岁顺顺利利,一辈子幸福平安。   如今顾熙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自己身为他的母亲,只有祝福的道理,怎么可能反对呢?   “既然你们想清楚了,那就好好在一起,我希望你们能够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顾夫人想了想,将手上戴着的一个玉镯子退下来,交到文酌煜的手上:“这是我结婚的时候,熙槐的外婆送给我的。价格算不上贵重,但是意义重大,我现在把这个镯子送给你,希望你们两个好好在一起。”   文酌煜略微犹豫,笑着接过了顾夫人的手镯:“谢谢伯母,我很喜欢。”   顾夫人松了一口气。调侃道:“对,对,对,叫我伯母就好。”千万别叫岳母,也别叫婆母,怎么听都不对劲。   顾熙榕也跟着笑出声来,一本正经地举起水杯:“恭喜大哥和酌煜哥,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文酌煜和顾熙槐相视一笑,举杯说道:“谢谢小妹的吉言。”   顾夫人也感慨万千的举起酒杯跟大家一起碰杯。文酌煜跟顾熙槐在一起的事情让她非常意外,但是惊讶之余,顾夫人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希望儿子能够获得幸福。就算他喜欢上一个男人,今后的感情路或许会走的艰难,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人世浩渺,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恰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同时也喜欢自己的人,是极幸运的事。顾夫人就没有这种幸运。   “喝汤。这是特地为你们熬的花胶鸡,趁热喝。”顾夫人亲自动手为孩子们一一盛了汤。   热气腾腾的花胶鸡汤盛放在青花瓷的小汤碗里,汤色澄亮。香气氤氲而出,在灯火通明的饭厅内渐渐弥漫开来。白日里还略显寂寥的别墅被暖意融融的饭菜香气和细碎的人语声填满。   窗外,繁星闪烁。   *   跟顾夫人摊牌了情侣关系之后,两人的工作愈加繁忙起来。   因为操盘顾氏集团这个项目,文酌煜和顾熙槐合伙成立的投资公司在业内一炮而红。不少大客户主动上门求合作,还指名要文酌煜本人担任他们的操盘手。原本就很忙碌的文酌煜更加繁忙,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十一二点。   好在文酌煜这学期开学已经升了大四,本来就要预备实习方面的工作,无需回校上课。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金乌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了。凭借《骗子与傻子》这部电影三三入围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的文酌煜,顾熙槐以及王榷三人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定制颁奖典礼当天要穿的礼服。   一般情况下,男明星参加红毯出席活动的标配行头就是西装,尤以黑色西装为主流。文酌煜三人也不例外。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年的金乌奖颁奖典礼的举办时间定在了十一月的下旬——已经入冬了,并且颁奖典礼当天据说还下雪。   这么冷的天气,只穿西装走红毯真的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王榷看着颁奖典礼当天的天气预报,轻咳一声道:“我年纪大了还是老寒腿,实在受不得冻,颁奖典礼那天我准备穿羽绒服走红毯。”   王榷有些抱歉的说道:“公司就不用给我准备礼服了。”   “那不行!”文酌煜直接摇头:“这可是咱们熙酌影视制作公司第一次集体亮相,可不能随便。”   既然穿西装嫌冷,想要保暖,那就再定制几套羊毛大衣呗!   没错,就是羊毛大衣。让走红毯的主创团队们一起穿着羊毛大衣亮相,这是以时尚和风度为己任的文酌煜最后的让步。   于是半个月后的金乌奖红毯上,当《骗子与傻子》主创团队集体亮相红毯的时候,等在外围的媒体记者和粉丝们全都傻眼了。着实没有想到熙酌影视制作公司的第一次正式亮相,竟然会是以如此厚重严肃的形象——   黑色的长款羊毛大衣长度到膝盖,因为是根据每个人的身材体重以及走路习惯特别定制的私定款,羊毛大衣的整体裁剪看上去异常修身流畅,将每个人的身材气质衬托的精英干练,还自带一种特别正统的严肃感。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男模在走秀。   导演陈栩生在下车的时候还特意吸了吸肚子,戴上了之前就准备好的黑色墨镜,头发也打理的光滑精致,帅气儒雅的大背头将全部刘海梳到脑后,露出光滑饱满的大脑门。举手投足间俨然一派大佬气度,简直比旁边的几位演员更加抢镜。   原本喧闹的红毯两旁陡然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是一阵欢快的口哨和尖叫声。   “这也太帅了吧!”   “老年时尚男团!”   “……也不老吧!至少文酌煜和顾熙槐还很年轻。”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就连闪光灯和快门声都比刚刚活跃许多。   《骗子与傻子》剧组的主创演员们一路向红毯两旁的媒体记者和观众们挥手示意。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会场,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冷热刺激下王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算穿了羊毛大衣,还是很冷。   “我就说最保暖的是羽绒服嘛!”王榷暗自嘀咕了一句。看着旁边神采奕奕的导演,也没话说了。   虽然没有那么保暖,但是这身衣服穿起来是真的突显气质!   王榷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挺直了脊背。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保持适当的风度也是很有必要的。   导演陈栩生也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整个主创团队在主办方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晚上八点钟,颁奖典礼准时开始。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主持人立刻进入了正题。最先颁发的是一些最佳美术,最佳摄影,最佳配乐等开胃小菜。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文酌煜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不断上上下下的颁奖嘉宾和得奖者,思路一时有些放飞。   终于,文酌煜的耳边响起了主持人热情饱满的声音:“……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男主角奖!”   文酌煜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第99章 生活,才是故事的真谛。   文酌煜精神高度紧张, 大脑一片空白,两只耳朵也嗡隆隆的。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颁奖嘉宾大声说道:“本届金乌奖最佳男……获奖者是, 王榷!”   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也没有听到顾熙槐的名字。   文酌煜的心脏陡然一空,身体仿佛在一瞬间灌入了十万吨的铁水, 重重的往下沉。如潮水般的掌声伴随着激昂的乐章冲入耳膜, 文酌煜感觉自己好像一叶孤舟漂浮在海面上,跟随着其他人一起机械的鼓掌。   直到坐在他另一边的王榷重重的把他抱住,激动的说了一句感谢。看着松开他以后,在大家的祝福中慢慢走上领奖台的身影,文酌煜猛然回神!   得奖者是王榷?   刚刚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男配角?自己听岔了?   想明白这一点,文酌煜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他也太紧张了, 居然连奖项都能听错。   台上, 王榷已经抱着奖杯和证书激动的发表获奖感言:“首先我要感谢这部电影的两位投资人兼男主角, 如果不是他们两位的鼎力支持,就不会有这部优秀的影片。其次我要感谢导演陈栩生, 如果没有他的推荐和坚持, 我也不会拿到这个角色……”   “……最后还要感谢评委会, 把这个奖项颁布给我。我会继续努力,认真演戏,奉献出更多精彩的角色……”   王榷的获奖感言很朴实, 很常规,也很周全, 该感谢的方方面面都感谢到了, 没有丝毫遗漏。比起去年刚刚拿到最佳男主角时的慌乱无措不敢置信, 很显然, 今年拿到最佳男配角的王榷在发表获奖感言时显得更加游刃有余风度翩翩。   但是没有人会怀疑王榷在拿到最佳男配角的激动心情,因为他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眼含热泪,就连语气都饱含着炙热的情感。就连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都浸满了对于演员这份职业的克忠职守,以及对于表演这门艺术的顶礼膜拜。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纯粹的执念和热爱,促使王榷在从业的二十多年生涯里不断奉献出经典作品经典角色。   时至今日,他也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应有的成就。   所有人都相信,这不会是王榷的终点。沉甸甸的荣誉只会让他更加有动力——继续奋斗在演员这条道路上。   文酌煜同样感慨万千,记得上次参加金乌奖颁奖典礼,陈栩生导演还很唏嘘的跟他提到王榷实力足够但是奖运不佳。入行二十多年奉献出许许多多精彩角色,但是每一届电影节都沦为陪跑。到了后来,连经纪公司都对他失去信心,反而开始营销起“王榷今年又陪跑了”的倒霉蛋形象。   文酌煜知道,这样的名声对于一个致力于赚钱的影视行业从业者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是对于一个致力于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奉献给电影事业的演员来说,无异于是一种伤害。那是自己的努力始终不能被认可的遗憾和愤懑。   即便如此,王榷依然踏踏实实地对待每一部作品,演好每一个角色。终于在入行二十多年以后拿到了他的第一座最佳男主角奖杯,然后是第一座最佳男配角奖杯……   兢兢业业,持之以恒,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大抵就是王榷现在的写照吧!   他将一生精力和热忱奉献给他钟爱的电影事业,而他最钟爱的电影事业也没有辜负他。   遖颩喥徦大多数人还是眼明心亮的,如果连王榷这样德高望重又一心扑在演艺道路上的老前辈都拿不到奖杯,这必然不只是王榷本人的损失,同样也是奖项的偏颇,是整个电影行业的遗憾。   “……王榷拿奖,实至名归。”台下,陈栩生导演一边鼓掌,一边也有些唏嘘的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好演员。数十年往事在眼前一幕幕闪现,不知不觉竟然也过去几十年了。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实在很快,陈栩生导演记得自己刚刚当上导演时,跟他合作的都是五零六零七零那一代的演员,后来就变成八零后,再后来又变成九零后……或许再过几年,他还要跟零零后的演员合作。   而这个行业的风气也日渐浮躁。越来越多的人被资本影响,开始追逐短利,能踏踏实实拍戏演戏的人越来越少,能安安静静耐着性子坐下来看完一部电影一部剧的观众也越来越少。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一部分人在坚守影视从业者应该坚守的职业操守——认真拍戏,好好演戏。   陈栩生觉得自己是其中之一,王榷是其中之一,无数叫得上名字或叫不上名字的演员和幕后人员都是其中之一。或许他们终其一生都拿不到最佳主角的奖项,或许他们的名字永远不被观众所熟悉,但他们依然执着于拍摄出一部部脍炙人口的作品。让观众们享受一场场视听盛宴。   哪怕有人嘲笑他们的努力是费力不讨好,哪怕坚持做精品的人越来越少,可是薪火不会熄灭,总会有人是为了艺术为了信仰甚至是为了小时候的憧憬加入这一行,而不单单是为了赚钱。   想到这里,陈栩生导演侧过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文酌煜和顾熙槐。心中越发踏实。因为他找到了可以一起走下去的同道者。   时间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沉默和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中慢慢流逝,终于到了最佳男主角奖项的颁布——这一次不再是文酌煜的幻听,站在舞台上的主持人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大声说道:“接下来要揭晓的奖项是最佳男主角奖。”   “本届入围最佳男主角奖项的五位提名者分别是……”主持人娴熟的念出了五位提名者的名字和入围作品。镜头扫过台下,精准地找到坐在位置上的五位提名者,众人或冲着镜头点头示意,或冲着观众摆手微笑,不自觉地表现出最优雅且有风度的一面。   “……下面有请颁奖嘉宾松白,窈卿!”   舞台下,听到颁奖嘉宾名字的文酌煜和顾熙槐相视一笑,不由想起了他们之前一起参加过的那个慢生活综艺《慢步乡间路》,松白和窈卿恰好就是那部综艺的常驻嘉宾。   说起来,文酌煜和顾熙槐也算是从那部综艺开始熟悉的。文酌煜还记得自己当时要帮村里一位奶奶换水阀冲洗管道,顾熙槐主动提出要开车送自己去城乡结合部买零件租高压泵。   “你还送了我一筐鸡蛋。”顾熙槐小声补充道:“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惦记上我了?”   文酌煜哑然失笑。   一直在关注五位提名者的镜头将这一幕忠实地传送到电视机和电脑屏幕前。虽然听不到两位提名者咬着耳朵说了什么,看到两人谈笑风生十足亲近的模样,正在网上观看现场直播的一小撮粉丝还是激动的尖叫出声。   不敢在弹幕上乱发言,激动的CP粉们只好回到聊天群里——   【啊啊啊啊啊……他们好亲密呀!】   【在镜头下就公然咬耳朵,这样耳鬓厮磨真的是可以的嘛?】   【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顾熙槐笑的好开心哦!】   【呜呜呜……他们一定是真的。】   同样窝在聊天群里只潜水不说话的顾熙榕心满意足的在心里附和:他们就是真的。   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嫂子!   特地提前几个小时下班回家,就是为了跟女儿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现场直播的顾夫人好奇问道:“在跟谁聊天,笑的这么开心?”   顾熙榕笑容一收:“没什么,跟同学。”   顾夫人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你在外面可别乱说话。”   虽然文酌煜和顾熙槐已经跟家里摊牌了,可是做演员这一行,毕竟是公众人物,个人感情问题没必要宣扬的人尽皆知。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顾熙榕认真的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说道:“妈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同一时间,文酌煜的家人们也都早早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镜头扫到文酌煜的时候,带着老花镜的外婆激动的指着电视屏幕说道:“是我们家酌煜!咱们家酌煜真是越长越帅了,影帝一定是咱们家酌煜的。”   小舅舅哭笑不得:“妈,最佳男主角看的是演技,不是脸。”   外婆立刻说道:“咱们家酌煜不仅长得好,演的也是最好的!”   台上,伴随着松白和窈卿简短的问候以及简洁有力的介绍,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播出几位提名者的选送片段。五位提名者送选的其实只有四部影片,因为文酌煜和顾熙槐选送的影片是同一部,就连选送的片段都是同一个。   当大屏幕上终于出现《骗子与傻子》的入选片段时,看着那两张分外熟悉的面孔,文酌煜又开始紧张起来。   “获得本届金乌奖最佳男主角的是……”窈卿拆开信封,看到上面的获奖者时,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讶异。   坐在台下的嘉宾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一丝情绪流露,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能让见惯大场面的窈卿流露出惊讶。难道说得奖的人在窈卿心目中德不配位,所以她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想到这里,坐在台下的媒体记者和坐在电视机前的乐子人们一个激灵,都等着看好戏!他们甚至连奖项颁布以后,该怎么搞事情的新闻标题都拟好了。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竟然引发了这么多好事者的事业心,窈卿将获奖名单交给松白之后,嘴角确实勾起了一丝饶有兴味的微笑。   松白看了一眼获奖名单,终于明白窈卿刚刚为什么会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两位颁奖嘉宾对视一眼,松白老师笑着补充道:“……《骗子与傻子》,文酌煜,顾熙槐。”   “恭喜二位!”   激昂的颁奖音乐响起,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届金乌奖的最佳男主角奖项居然开出了双黄蛋。坐在场内的颁奖嘉宾们齐齐看向文酌煜和顾熙槐。两位当事人也愣住了。   “恭喜!恭喜!”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导演陈栩生,他也没有想到自家电影居然囊括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这两个重头大奖,而且是三位演员都获奖了。即便接下来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花落别家,陈栩生觉得这部电影也值了。   “别愣着呢,快点上台领奖啊!”   在大家善意的催促中,文酌煜和顾熙槐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浑浑噩噩地走上舞台,浑浑噩噩地跟两位颁奖嘉宾握了握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寒暄了什么,直到捧着奖杯和证书站在麦克风前,两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台上星光闪烁,台下掌声如潮,大屏幕上定格着《骗子与傻子》的双人剧照。   文酌煜终于冷静下来,在顾熙槐的谦让下首先站到了麦克风前,发表获奖感言:“首先要感谢评委会把这个奖项颁给我们两个人……”   文酌煜看向顾熙槐。顾熙槐下意识开口,跟说双口相声似的:“其次我们要感谢《骗子与傻子》剧组的所有主创人员,没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就不会有这部电影……”   “电影是一门需要所有参与人员共同协作的艺术。就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八音盒,哪怕缺少一个零件都没有办法运转。所以我们要感谢每一位付出辛劳努力的参与者……”   “最后我们要感谢彼此。”文酌煜捧着奖杯看向顾熙槐:“作为一名电影从业者,我与我现在的合作伙伴顾熙槐先生也是因为电影结缘。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浪漫又不可思议的事。”   顾熙槐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文酌煜会在颁奖典礼上说出这种类似告白的话。   “其实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之所以会对电影这门艺术感兴趣,完全是因为顾熙槐先生的启发。”文酌煜说的是自己上辈子的从影经历,虽然历经两世,这样细致且微妙的情感已经无人知晓,但是在此时此刻,在这个舞台上,文酌煜还是想说出来。   “……一部电影就是一个故事,一个角色就是一次人生。人活在世,似乎注定只有一次人生。不论过的圆满还是遗憾,大多数人都没有重走回头路的机会。可是在电影里,在不同题材的故事里,演员却可以体验到不同的角色不同的人生。这个体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不仅新奇,而且充满了吸引力。”   “从这一点来说,顾熙槐先生还是我的领路人。”   文酌煜说到这里,想到了洛岫口中那个荒诞奇妙的原著故事。想到了自己奇异的第二次人生。   也许上天注定他和顾熙槐应该因为电影结缘,应该彼此相爱,然后牵手走过圆满的一生。就像他们热爱的电影故事,历尽磨难的主角们终将迎来幸福团圆的大结局,他们会竭尽全力的奋斗,也会不留遗憾的重新上路。   正如他和顾熙槐,因为一部电影拿到了最佳男主角的奖励,但是他们不会停留在此,他们会继续努力,继续寻找更加新奇感人的故事,然后将那些凝聚着所有人心血的故事搬上大屏幕,他们在扮演角色的人生,同样也在构建自己的人生。   而对于一名演员来说,他们所扮演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故事,那里又能分得那么清楚。因为在虚幻的故事中扮演出真实的角色,早已成为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他们终将继续前行。   无论未来要面对的是鲜花着锦,还是艰难险阻,不论前方是新的惊喜还是新的磨难,他们都不会停下来。故事不会真的结束。因为脚下的路还长,他们的人生还长。   即便在故事的结尾,负责讲述故事的人离开了,一直在听故事的人们也起身离席,可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们还是会继续生活下去。就像童话故事的结尾永远会有一句“从此大家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因为生活,才是故事的真谛。 第100章 “但是我愿意跟你结婚。”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 文酌煜抛下所有工作,带着顾熙槐先回了一趟老家。他要把顾熙槐正式介绍给全家人——以恋人的名义。   造成的震荡是可想而知的。不过文酌煜还是凭借自己的花言巧语安抚好了全家人,让所有人相信他跟顾熙槐之间不是一时兴起, 而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依然决定要在一起。他们会比所有人都过的幸福。   顾熙槐也当着文酌煜家人的面儿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会永远忠诚,一生只爱文酌煜一个人:“如果我中途变了心, 就把全部身家送给文酌煜。”   文酌煜的外婆本来还想说甜言蜜语谁不会说, 哪对小情侣在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都是甜如蜜,可是真正走到白头偕老的也没几个。听到顾熙槐这么说,也不好意思泼冷水了。   毕竟外婆最担心的就是像顾熙槐这样的富家子弟,跟文酌煜谈恋爱也是一时兴起,说不准哪天就移情别恋始乱终弃了。反正男人跟男人也不能结婚领证生孩子,这会儿说的海誓山盟, 等到再过几年新鲜感没了, 或者遇见更年轻更漂亮更加能说会道的, 受伤的只会是他们家乖外孙。   可是现在顾熙槐说了,人家是拿真金白银谈恋爱, 一旦分手了, 她的乖外孙也能得到补偿。老人家思前想后, 觉得这个保证听起来还是蛮靠谱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的文酌煜聪明伶俐,有自己的事业, 并且是全家所有人里面最会赚钱的。老人家单纯从个人能力的角度思考,觉得文酌煜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有能力面对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变故。   包括伴侣的不忠。   “你真的想好了?”外婆眼神复杂的看着文酌煜。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父母, 在她身边长大, 外婆对文酌煜的唯一希望就是这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考上一个好大学, 找到一个好工作,再谈一个漂亮温柔的小对象,生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从此也算有了自己的家。   可是没想到,文酌煜哪儿哪儿都好,在事业方面的成就出乎外婆的意料,可是他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外婆唏嘘长叹。一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纵容文酌煜这么乱来,否则她怎么对得起孩子爸妈的在天之灵;可是转念一想,日子终究是要文酌煜自己过,如果就因为性向的问题,她强行拆散文酌煜跟顾熙槐,压着文酌煜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那不是把人家女孩子给坑了吗?她的乖外孙也不会真正开心。   外婆自觉自己是一个很开明的老人家。文酌煜既然能把顾熙槐带回家里来,就说明这孩子打从心眼儿里希望他们这些家人接受顾熙槐。这孩子从小没有父母,只有这帮叔叔婶婶舅舅小姨,如果他们都不支持文酌煜,那孩子也太苦了。   终归是自己一把拉扯大的孩子,外婆越想越心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好好过吧!”   外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起身慢腾腾地进了卧室,在里头翻找了好久,翻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梳妆盒,里面装着一只鎏金镯子。外婆恋恋不舍的摸着鎏金镯子,眼圈有些泛红:“这是你妈妈当年结婚的时候,我给她准备的陪嫁镯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留个念想吧。”   外婆把鎏金镯子连同梳妆盒一起塞到文酌煜的怀里,意味深长地说道:“本来是想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亲手把这个镯子戴到你媳妇儿手上。可是现在……随你自己处置吧。”   让外婆把镯子戴到顾熙槐的手上是绝对不可能的。外婆一看到这个身高八尺,比自家乖外孙还大一圈儿的男人就心堵,没有绝食反对这门婚事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宽容了。但是自家乖外孙既然把人带回家了,他们也该有所表示。   外婆看了一眼文酌煜手腕上特地戴着的那只玉镯子,越发心塞。   文酌煜也能理解外婆的苦心,他接过镯子低声道谢,转身想给顾熙槐戴上,却发现顾熙槐骨架太大,根本戴不上那个镯子。   气氛有点尴尬。顾熙槐主动接过镯子,微笑着道:“我会好好保存的。”   文酌煜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们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因为我跟顾熙槐一样,都签了保证书。如果中途变了心,也把全部身家送给顾熙槐。”   文酌煜的家人本来还在暗自感伤,听到文酌煜这么说,立刻说道:“那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过,千万要白头偕老。”   可别出什么事。人没了无所谓,钱没了可是什么都没了。   文酌煜被家人诚实的脑回路逗笑了。   当天晚上,文酌煜和顾熙槐在家里吃了一顿团圆饭。外婆为了庆祝家里添丁进口,还特地进厨房烧了一道她最拿手的八宝豆腐。据说家里几位舅妈和姨夫进门,外婆都烧过这道菜。   街坊邻居闻到了味道,晚上遛弯的时候还特地过来打听,是不是家里要有喜事了。家里人顾忌文酌煜和顾熙槐是明星,支支吾吾不肯说。文酌煜自己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们虽然不会广而告之的公开恋情,却也不至于连亲戚朋友都瞒着。   他们两个是谈恋爱,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得知文酌煜跟顾熙槐居然在一起了,街坊邻居们吓了一跳。都觉得两个男人怎么可以在一起。不过也有开明的老街坊认为大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实在没有必要议论别人家的家事。   “人家两个都是大明星,一个是大集团的公子哥儿,一个是自己开公司赚大钱的阔老板,什么场面没见过?再说娱乐圈嘛,本来就玩的花花。他们年轻人追赶潮流,忽然宣布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像他们这种赚死工资的工薪阶层,还是不要替人家有钱人操心了!   不过文酌煜跟顾熙槐谈恋爱的劲爆消息还是借由街坊邻居的口中渐渐传开了。甚至还传到了网上。只是这条消息实在太劲爆了,反而没有什么人相信。   得知文酌煜在颁奖典礼结束后居然带着顾熙槐回老家认亲,顾夫人有一点点意外。本来以为这两个人都很热爱演艺事业,应该不会对外宣扬他们的恋人关系,没有想到文酌煜居然肯对亲朋好友公布他跟顾熙槐之间的关系。   顾夫人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欣慰。至少文酌煜的做法证明了他确实有跟顾熙槐好好谈恋爱的意思,而不是随便玩玩。顾夫人深知自己儿子执着执拗的性格,知道他这辈子大概都要在文酌煜这一颗树上吊死了。如今看到文酌煜也这么在乎自家儿子,顾夫人心里踏实许多。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两人曾经一起被绑架过,文酌煜又救了自家儿子的性命,如果不是因为自家儿子实在死心眼,但凡有一点点可能性,顾夫人都不会同意他们两个交往。   抛开性别问题不谈,顾夫人只是觉得文酌煜心思太深沉手段太高明,自家傻儿子绝对算计不过对方。两个人在一起,早晚也是自家儿子被对方吃干抹净的命。   可是知子莫若母,顾夫人知道离不开文酌煜的是自家傻儿子,所以她只能期盼他们两个人都能好好的。直到这次顾董事长出事,顾夫人又在文酌煜的帮助下彻底掌控了顾氏集团,她再也没有立场反对两个小情侣在一起了。   那就只有祝福了!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外婆毕竟是个老派的人,觉得两个孩子既然在一起了,还决定了要厮守终生,那就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继续下去。就算不能扯证,也要摆酒庆祝一下。   “也不用请什么外人,至少也该自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外婆拉着文酌煜和顾熙槐的手絮絮叨叨:“我们也该跟亲家见见面。”   文酌煜心下一动,扭头看向顾熙槐。顾熙槐双眼亮晶晶的,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天鹅绒的小盒子,单膝跪在文酌煜的面前。   文酌煜有些迟疑的看着顾熙槐。只见顾熙槐将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素白色的戒指。   顾熙槐举着戒指,漆黑清亮的眼眸牢牢盯着文酌煜的眼睛,紧张的问道:“文酌煜,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文酌煜一挑眉,在顾熙槐紧张的注视下轻飘飘地说了句:“不愿意。”   一颗饱满热忱的心脏忽然沉甸甸的坠落下去,没等顾熙槐反应过来,文酌煜又接过戒指郑重说道:“但是我愿意跟你结婚。”   无关嫁娶,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第101章 情比金坚   “什么?要见面?”   顾夫人接到儿子电话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旋即冷静下来,沉声说道:“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家里长辈确实应该坐下来见见面。别的不说, 至少逢年过节今后能多一门亲戚互相走动。”   顾夫人沉吟片刻, 主动提及:“我听说文酌煜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快八十岁了。老人家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利, 如今外面又天寒地冻的, 实在不适合奔波。还是我跟榕榕过去吧。”   顾熙槐嘴巴特别甜:“辛苦妈了。”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顾夫人笑道:“我也很想见见能够培养出文酌煜这样优秀青年的老人家,我相信她们一定都是特别有智慧和心胸的长者。”   最终,双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真的投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次见面双方聊的特别契合,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话题一路从天南海北转移到养生保健,最后还是落在了两个人的婚礼上。   “我们的意思是, 简简单单的操办一下, 只告知亲友, 大家坐下来吃顿饭。也算是给两个孩子做个见证。”   外婆说到这里,仍旧有些遗憾。她知道这样简薄的婚礼一定很委屈孩子, 可是文酌煜和顾熙槐毕竟是明星, 太张扬了也不好。更重要的是, 外婆也不确定顾家那样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会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顾夫人双眼一亮,很是欣慰的附和道:“咱们两家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呢!”   众人看到顾夫人这个反应,顿时放下心来。   顾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又毛遂自荐道:“如果只想请家里人简简单单操办一场,不如就选在我们顾家的私人岛屿上吧?既清静, 风景又好。因为是自己家的地方, 不管怎么布置都可以。”   外婆等人对视一眼, 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顾夫人笑容加深:“那婚礼风格呢?你们是更喜欢中式的, 还是更喜欢西式的?”   外婆立刻说道:“中式的好。中式的热闹,红红火火的,看着心里都舒畅。”   顾夫人从善如流:“我也更喜欢中式婚礼。那咱们就举办中式婚礼。正好我们家当初买岛的时候,原本是想着全家人可以有一个休闲度假的地方,就在岛上建了一片度假别墅群,地方还算宽敞。就是这几年没去过了,还得好好修缮一下。咱们可以直接跟装修队还有婚庆公司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直接趁着修缮的时候一并都弄好。对了,婚庆公司这边……”   顾夫人说着说着,忽然从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凑到外婆面前:“国内有名的几家婚庆公司都在这儿,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还有茶水点心和婚宴这一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偏好?喜欢哪个菜系?”   文酌煜和顾熙槐坐在一旁,看着两家长辈聊的热火朝天,顾熙槐凑到文酌煜耳边小声吐槽:“明明是给咱们两个举办婚礼,怎么都没有人问问我们两个的意见?”   文酌煜莞尔一笑:“这样也挺好的。都是长辈们的心意嘛!”   顾熙槐不知想到了什么,冲着文酌煜嘿嘿一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不管他们怎么弄,反正洞房我是一定要自己布置的。”   文酌煜:“……”   要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可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从写邀请函到布置婚宴,每一个流程都非常繁琐,需要反复确认修改……所以直到两个月后,两家才正式敲定了婚礼的大部分细节。   彼时天已入冬,天气越来越寒冷。两家长辈经过慎重的商量过后,决定把婚礼的时间定在第二年的六月份。   听起来好像很宽裕,可是仔细算算却连半年都不到。而这半年的时间里,两家还要完成度假岛上别墅区的修缮工作,以及景区的维护,让婚庆团队提前布置好婚礼现场,预订飞机和游轮,设计邀请函,确认宾客名单,试菜,挑选喜糖和送给宾客的礼物等等等等……   好在顾家和文酌煜都有钱,有充足的实力保证一切准备工作都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过文酌煜和顾熙槐还是小瞧了筹备一场完美婚礼给两家长辈带来的压力。尤其是对于顾夫人这个专注事业,做什么都喜欢万无一失的女强人来说——   “哐当”一声,文酌煜和顾熙槐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厚厚一摞文件,狐疑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关于婚礼的七个方案。”顾夫人郑重其事,一脸严肃:“还有嘉宾,你们想要请谁,记得提前写好名单给我。我好安排飞机接人。”   文酌煜和顾熙槐面面相觑。   文酌煜翻了翻那七个方案,发现顾夫人已经纠结到了连婚礼当天使用的红烛和彩带具体用什么颜色什么图案都要列出七个不同选择的程度……文酌煜倒吸了一口凉气,当机立断:“都听您的。您做主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婚礼,你们的选择更重要。”顾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几个方案我也发给外公外婆她们了,应该很快就能回复我。你们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看看方案,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也好查缺补漏。”   顾熙槐倒是饶有兴致地将每一个方案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记得古代好像有一个习俗,结婚当天晚上要燃一宿的龙凤花烛,如果两支蜡烛是一起熄灭,结婚的新人就能白头偕老。”   顾熙槐看向顾夫人:“红烛就选金雕龙凤吧。寓意我们两个情比金坚。”   顾夫人:“……”   文酌煜也被顾熙槐猝不及防的情话土到了。   顾夫人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拿笔记了下来:“还有吗?”   顾熙槐沉吟片刻,又道:“我还记得——”   “够了!”文酌煜突然打断顾熙槐的话,面色如常耳尖通红的道:“我觉得七个方案都很好,就这么定了吧!”   说完,文酌煜站起身来:“六月份就要毕业了,我最近要忙着写论文,还要筹备下一部电影。我先回学校了。”   顾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文酌煜:“不用害羞,你们都是年轻人,又正是热恋的时候,说些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是很正常的。我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我特别理解你们。”   顾夫人不说还好一点,越说文酌煜的脸红的越厉害。顾熙槐也想明白了文酌煜为什么会害羞,立刻捧起顾夫人身前的七套方案策划:“那我们回家再看,然后明天我去公司找您。”   顾夫人莞尔笑道:“行。都听你们的。”   从顾家别墅出来的时候,文酌煜有些无奈的看着顾熙槐:“你不要在伯母面前突然说那么奇怪的话?”   “你害羞了?”顾熙槐笑容灿烂:“我也没想到我们文总的脸皮竟然这么薄,一句话就受不了了。”   说着,顾熙槐又故意调侃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不是历经生死情比金坚?”   文酌煜看着顾熙槐贱嗖嗖的样子,更无语了。   顾熙槐抱着一大堆策划方案走到车旁边,文酌煜替他打开车门,顾熙槐将一堆方案放在后车座上,两人依次坐到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位置的时候,顾熙槐还特别认真的说道:“反正我们今天晚上要好好的看方案,尽量挑选出最好的一个方案。我还要根据婚礼现场的风格布置我们的洞房。”   顾熙槐说到这里,忽然转移话题:“我选的那一间婚房,浴缸特别大!” 正文完、盛大的婚礼   顾熙槐选的婚房, 何止是浴缸大,等文酌煜到了地方一看,才知道顾熙槐把婚房布置的有多么夸张。   因为两家都想办的低调一点, 这次婚礼并没有邀请外人, 顾家只有顾夫人和顾熙榕两个人参加,文酌煜这边也只来了近亲家属。一行人在婚礼的前一天傍晚乘坐专机到达小岛, 远远就看见岛上的植被树木郁郁葱葱, 被夕阳晕染成浪漫的玫瑰金色。   沙滩上举办婚礼的场地也布置好了。飞机在小岛上空盘旋的时候,一行人可以看到成千上万朵玫瑰在金色的沙滩上堆出一个心型,古色古香的宫灯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成千上万盏许愿灯漂浮在临近婚礼场地的海面上,将整个婚礼场地汇聚成一片银河灯海。   “这也太浪漫了吧!”顾熙榕有些心驰神往的感叹,从来没有想过中式的婚礼可以筹备的这样盛大又浪漫。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惊艳,虽然他们早就在婚庆公司那里看过效果图, 可是真正看到实景的时候, 大家还是被眼前美轮美奂的一幕震惊到了。回过神来, 大家齐刷刷的称赞顾夫人。毕竟从婚礼方案敲定下来以后,一直跟进度追细节的正是顾夫人本人。   顾夫人笑的和蔼慈祥, 也很满意今天的展示效果——不枉费她特地选择在夕阳如画的傍晚飞过来的小心思。   顾熙槐勾了勾嘴角, 凑到文酌煜的身旁耳语道:“我亲自布置的婚房更浪漫。”   顾熙槐挑选的婚房就在海岛居中的一栋别墅里面。为了给文酌煜一个惊喜, 顾熙槐提前一个月就跟随婚庆公司布置婚礼现场的团队一起上了岛,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装饰了婚房,还遮遮掩掩的不肯告诉文酌煜。   如今婚期临近, 文酌煜终于可以走进这座婚房了。   下飞机的时候,顾熙槐哄着骗着央求着, 亲手蒙上了文酌煜的双眼。   文酌煜闭着眼睛, 任由顾熙槐带着自己, 在至亲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到了两人期盼已久的婚房。耳边响起了邵英姿的惊呼:“这也太浪漫了吧?”   顾熙槐轻笑一声, 带着一点跃跃欲试和满心的期待松开了文酌煜。漆黑的视角恢复明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别墅中庭立着的两排玻璃绣球灯柱,里面的红烛尚未点燃,借助别墅景观带的路灯灯光可以看到每一对灯柱上都雕刻着一句情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结发为夫夫,恩爱两不疑。”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   文酌煜每走上前一步,都能看到一句顾熙槐精挑细选亲手刻下的告白情诗。鲜红的玫瑰花瓣从别墅门口一路铺到婚房里面,浓郁的玫瑰花香萦绕在众人鼻端,脚下的地毯也是软绵绵的,踩在上面仿佛整颗心也跟着柔软起来,配合着别墅里不断摇曳的红色帐幔,让人无端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场梦境。   “哇,这也太浪漫了吧!”   邵英姿和顾熙榕手拉着手,一脸羡慕的走进婚房四处参观。顾熙榕嘿嘿一笑,冲着邵英姿挤眉弄眼:“你喜欢吗?那等你结婚,我也帮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邵英姿脸一红,娇嗔道:“谁要结婚了?我这么年轻,当然要努力打拼事业。”   “我赞同,女孩子就应该先立业后成家。”文酌煜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道:“就应该让殷晟岳多等几年。”   外婆耳朵一动:“你刚刚说谁?有男孩子追求我们英姿吗?”   “外婆!”邵英姿打断外婆的八卦,脸色更红了:“是文酌煜和顾熙槐要举行婚礼,你们干嘛总提我的事嘛!”   “而且我跟殷晟岳也没什么关系。他是文酌煜的室友,我们就见过几次面。”邵英姿耳朵通红的强调道:“吃过几次饭而已。”   文酌煜站在旁边暗搓搓的纠正:“是每个月都要见几次面,吃几次饭。”   邵英姿瞪了文酌煜一眼:“今天是你结婚,应该是我们盘问你吧?”   邵英姿干脆主动出击:“你们是不是也该说一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喜欢上彼此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   顾熙榕双眼亮晶晶的,拍着手笑道:“我支持英姿姐的提议!我也特别好奇我哥跟酌煜哥的恋爱史。不如就在今晚,你们先分享一下你们的恋爱故事吧。”   “你们两个……”文酌煜还没说完,顾熙槐迫不及待地抢答:“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   文酌煜:“……”   众人齐刷刷看向顾熙槐。顾熙槐脸不红心却跳,扭头看向文酌煜,目光温柔眷恋:“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   “你呢?”顾熙槐好奇的问,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傍晚亮的惊人:“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文酌煜脸颊微热,迎着两家人好奇又雀跃的目光,文酌煜认真想了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顾熙槐的,然后回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哦……”顾熙榕揶揄的发出声响,其他人也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唯有顾熙槐心里一热,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家人和长辈当电灯泡,顾熙槐觉得自己都要克制不住了。   好在其他人很快就各自找房间休息去了。只剩下文酌煜和顾熙槐留在婚房里,气氛忽然变得灼热又微妙。   顾熙槐定定看着文酌煜:“明天,我们就结婚了。”   文酌煜眉眼含笑:“嗯。”   顾熙槐道:“正式结为夫夫以后,我们两个人就彻底融为一体了。从此以后生同衾死同穴,永远不会再孤单。”   顾熙槐握住文酌煜的手,认认真真发誓:“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文酌煜握住顾熙槐的手,笑着回应:“我也是。”   顾熙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文酌煜回应:“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视线对接的一瞬间,仿佛忽然得了失语症,谁也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谁也不想开口。   暧昧的悸动在空气中蔓延,呼吸渐渐局促,心跳声越来越快,不知过了多久,文酌煜开口说道:“明天还要早起,我们早点休息唔——”   话音未落,整个人被顾熙槐扑倒在柔软蓬松的婚床上。   *   翌日清晨,文酌煜和顾熙槐早上四点钟就被叫起来化妆。身为经验丰富的演员,两个人早就习惯了早起化妆这件事。就连一直紧张的情绪也在这类似片场化妆的氛围中慢慢放松,直到傍晚时分,婚礼正式开始。   夕阳将海面映照成闪闪发光的玫瑰金色,一盏盏宫灯和漂浮在海面上的许愿灯也星星点点的亮着,众人仿佛置身在璀璨的银河中,连祝福的目光都熠熠发光。   一条由玫瑰花瓣组成的红毯静静躺在沙滩上。玫瑰花毯两旁坐着两位新郎的至亲,文酌煜和顾熙槐身穿吉服手牵红绸站在红毯的一端。负责主持婚礼的小舅舅站在台上,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文酌煜,眼圈有些发红。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文酌煜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心疼外甥,也替文酌煜担心,就怕文酌煜那么清冷的性子,将来会孤孤单单一个人。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他居然和顾熙槐在一起了。   小舅舅并不觉得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有多么惊世骇俗,他只是开心从此以后有人可以陪着外甥一起看日出日落。出差有人挂念,加班有人接,一日三餐有人陪,这就很好了。   因为举办的是中式婚礼,整个婚礼流程异常复杂繁琐。可是从头到尾,文酌煜和顾熙槐都没有生出一丁点的不耐烦,因为他们知道这繁琐流程的背后,寄托着家人们的祝福和期盼,也意味着两家人都以郑重的态度对待这一门婚事。   流程结束后,文酌煜和顾熙槐回到房间换衣服。沙滩上,两家人已经开始吃席。月色伴着海风轻轻吹拂,远处浪花轻轻拍打着沙滩,海面上的许愿灯也跟着飘飘荡荡。   换好衣服的顾熙槐和文酌煜出来敬酒,路过沙滩的时候,顾熙槐指着海面上的许愿灯说道:“每一盏灯里面都有一句祝福,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拆开,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文酌煜有些意外的看着海面上的许愿灯:“这么多盏许愿灯,都是你自己写的?”   “从我们决定举行婚礼那天开始,一直到前天,一共写了199天,”顾熙槐目光温柔的看着文酌煜:“写下19999条愿望,希望我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文酌煜的目光落在海面上,表情动容。   “那我们就每天拆一盏,一直拆到我们白发苍苍那一天,”这样他们就可以白头偕老。   文酌煜扭头看向顾熙槐:“我也会写下19999个愿望回应你。”   知道文酌煜已经体会到了自己的含蓄告白,顾熙槐笑容缱绻,温声应道:“好,到时候我也陪你每天拆一盏。”   每个人的愿望都拆上五十年,合起来就是一百年,便是百年好合。余下的时光,就当做是跟上天偷来的礼物。倘若苍天垂爱,让他们死在同一天最好。倘若不能,就把剩下的许愿灯当做纪念,在剩下来的时光里继续陪伴另一个人。   未思生先念死,放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不吉利的征兆。可是对于多次直面生死的顾熙槐和重活两世的文酌煜来说,却是他们最大的体贴和温柔。也是他们从不宣之于口的执念。   既然选择爱上彼此,那么不管生存还是死亡,又或是意外,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他们天生一对,他们注定会在一起。   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正文完】 第103章 番外一、赶海   虽然没有邀请同学好友参加婚礼, 回到A市以后,大家却收到了文酌煜和顾熙槐亲手准备的喜糖和小礼物。   “你们两个!居然背着大家悄悄去结婚了?”陈栩生导演接到喜糖的时候不敢置信的喊出声来。作为一名很擅长挖掘演员情绪的导演,其实陈栩生早就注意到了文酌煜和顾熙槐之间的微妙气氛。他在圈里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才怪!   陈栩生导演觉得自己的结论下的实在是太早了。圈内确实有不少同性恋人, 可是大多数都是剧组夫夫或者隐瞒恋情,没有几个敢将自己的性向公布于众。更不要说跟家人摊牌还举办婚礼。   不过转念一想, 陈栩生导演又很理解文酌煜和顾熙槐的高调。其他演员不敢公布性向公布恋情, 是怕公布以后影响到自己的形象和事业,更怕丢掉资源。可是顾熙槐和文酌煜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人家本来就是自己出资拍摄自己感兴趣的本子,当老板又不差钱的人当然可以任性。   其他人的想法也跟陈导差不多,接到喜糖的时候除了祝福两人百年好合,就是感慨两位老板有钱任性。等到文酌煜和顾熙槐为了庆祝,直接给全公司的人放了一个礼拜的长假, 又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时, 大家祝福两位老板白头偕老的心意就更真实了。   一直在关注两人动向的粉丝和网友们也从各种渠道听说了两人结婚的消息。有人相信有人存疑, 还有人千方百计的跟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打听真假。   文酌煜和顾熙槐并没有授意身边的人保密,大家也就没有守口如瓶。不久之后, 文酌煜和顾熙槐的社交账号下面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留言祝福, 也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摸过来破口大骂, 众生百态褒贬不一,不过任何流言蜚语都不能影响文酌煜和顾熙槐的好心情。   一直都没怎么跟粉丝互动过的两个人甚至还搞了一次抽奖活动,给祝福过他们的网友发喜糖。做这件事的时候, 两个人正在海边度假。   盛夏夜晚,海风凉爽, 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 潮水退却后, 各种螃蟹, 海鱼,蛏子,牡蛎都留在海滩上。文酌煜坐在一旁的礁石上,刚刚看了一眼手机,就被顾熙槐叫住了。   “酌煜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文酌煜一抬头,就见顾熙槐手里拎着一条半尺长的银色海鱼,正一脸兴奋的往这边跑。   文酌煜眼睛一亮:“这么长的一条鱼,你可真厉害。”   顾熙槐笑容得意:“我还挖到了螃蟹和牡蛎,你快点过来,可好玩了。”   文酌煜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兜里,赤着脚走到顾熙槐的身边。   顾熙槐扶着文酌煜的手,温声提醒道:“你注意点脚下,千万别受伤。”   文酌煜应了一声,跟在顾熙槐的身后。学着顾熙槐的样子摸海物。偌大的海滩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连吹拂的海风都显得异常静谧。   文酌煜和顾熙槐捡累了,就并排躺在沙滩上看月亮,听着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沙滩,迷迷糊糊地竟然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文酌煜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酒店。   “晚上好,我的恋人。”顾熙槐躺在另一边,装模作样地打招呼。   “晚上好。”文酌煜忍俊不禁,凑上前去:“饿不饿?”   顾熙槐的眼睛落在文酌煜的身上:“饿,但我不想吃饭。”   “哦?”文酌煜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那你想吃什么?”   顾熙槐抿着嘴不说话,慢慢凑了过来。   月光温柔,夜还很长。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